长了,的确会出问题。
看着前面已经抱在一起,打成一团的人,她摇摇头,想顺着墙边绕过去,但脚尖又绊了一下,踢到刚才落在她脚前的东西,原来是一顶官帽。
忽然间,其中一人从战局中跑出来,一下子从地上捡起那顶宫帽,还因为跑得太猛而撞了她一下,这无所谓,可他居然又回头怒斥,“没长眼睛啊?站远点!”
撇撇嘴,她最讨厌这种没品官员了:“我站得够远了,可是没想到大人您会跑过来。”
“好个利嘴的丫头,连你都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是不是?”那人横眉竖目,扬起拳头就要打她。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铁臂,拦在两人中间,“宋和,你忘了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萧大人……”那人登时泄气的低下头,嗫嚅着回答,“是兵部的人先起的头。”
谢萦柔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只能呆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伟岸背影。
兵部那人立即回嘴,“宋和,你别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刚才先出口伤人!”
“我才没有……”
“都闭嘴。”萧离约三个字出口,马上震慑全场。他冷厉的寒眸扫了一圈,“你们是想尝尝诏狱的滋味吗?”
两边的人登时噤如寒蝉,各自退后了一步。
本以为没事了,谢萦柔正想趁机离开,不料还没迈开脚步,又听见一声大吼。
原来是那个兵部的人心有不甘,故意在离开时用脚尖踢起一粒小石子,朝着宋和的脸踢过来。
宋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忙大喝一声避开,但谢萦柔就站在他身后,连闪都来不及闪,眼看就要被打中时,忽地被撞开,接着只听对面一声惨叫,踢石子的人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直不起腰。
背对着谢萦柔,萧离冷冷地看着那个妄想偷袭人的小兵。“三日之内,右手不要再用了,否则这一辈子你都用不上它。”
此话一出,兵部的人莫不仓皇而逃,宋和也趁机溜走。
萧离刚要转身查看谢萦柔的状况,却倏地破人从后面一把抱住胳膊,“萧离!你太过分了!赔我十两来!”
他蹙眉,转过身,低垂下眉眼,只见那个总像爆竹一样的丫头捧着碎玉,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我辛辛苦苦存了两年的月俸才终于买到玉佩,你说!要怎么赔我?”
萧离眉皱得更紧。刚才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伸手推开她,好让她避开攻击,怎么救了她还要被怨恨?“我是在救你。”
谢萦柔不禁语塞。的确,若不是他的那一推,她肯定会破相的。
可是……还是好心疼啊!她的古董梦就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而已耶,而且接下来她就要过完全没有零用钱的生活了,叫她怎么不伤心啊……
“……唉,谢谢你。”
闷闷的鞠了个躬,她觉得好心疼,可也没办法,一块玉佩换她已经够普通的脸,算是值得了。
迈开脚,她有气无力的就要离开,没想到走没几步,就被拉住。
“干么?”回头,看见萧离抓着她的手,仍旧没啥表情,她也没心情和他斗嘴了,所以只是死气沉沉的问了一句。
萧离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留住她,只是看到她光芒尽失的模样,就是不习惯。
她……不适合这种表情。
“那个……我现在要去送信,如果有时间还要哀悼一下月俸凭空消失这件事,所以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好不好?”她想自己还得消沉半天才能回复正常,等把皇后的事情办妥,再放空个几小时,回去应该就可以让皇后看见她正常的笑脸了。
“我……赔你。”
“嘎?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谢谢。”好奇怪,他怎么突然要陪她?
“我是说……算了,跟我走。”
萧离忽地揽住她的腰,低说了声“对不住”,就抱起她纵身飞掠起来。
“啊!你要干么啦~”脚下腾空,又在人家屋顶飞来飞去,怕高的谢萦柔吓得半死,只能紧抓着萧离的衣襟尖叫。
几个纵步后,两人落在北镇抚司门口,萧离看着怀中紧闭着眼,还抓着他鬼吼鬼叫的小女人,唇色有着不自觉的淡薄笑意。“到了。”
经过方才的急行,现在她的脸上因大喊而泛着红润,尖叫的模样也很有活力,对,这样才是他认识的爆竹丫头。
发现脚踏实地后,谢萦柔才缓缓睁开眼,阖上还在大叫的嘴,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
北镇抚司?他带她来这里干么?
疑惑浮上心头,谢萦柔正想开口问,脸一偏,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他宽大的怀中,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一点一点的钻进她鼻子,熏红她的脸。“放我下来!”
她这一叫,萧离他才惊觉自己还未松手,赶紧放下她,甚至还退开两步。
“我不是故意的。”
“哼!”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脸还是红扑扑,“要是故意,我早就咬你了。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么?”
他没回话,只是径自走进门,见她站在门外不肯进来,便停下来回头看她,示意她跟进。
谢萦柔眉一挑,勇敢的跟了进去,司里的主簿和锦衣卫们都很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但大概是萧离平时积威甚重,竟然没有人过来问候一句。
他一直走,最后走进一间屋子里,等到她也跟进来了,才说:“这些东西如果你搬得走,就算是赔给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头一看,竟然是几袋大米。
“我弄坏你的玉,自然该赔。”
看他冷着脸却说得认真的模样,谢萦柔只觉一肚子的闷气都突然消失了,她别扭的说:“干么要赔,你是为了救我才——”
他立即截断她的话,“弄坏就是弄坏了。”如果只要赔钱就能让她回复气力,他少一点大米也无所谓,因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太伤眼。
“你……”她有点想笑。这个人,好像没有那么坏?
萧离坐下来,拍拍粮袋,慢悠悠地说:“我一个月的月俸是十五石大米,这里剩下的大概还有三四十石,你扛走二十石,应该足以赔你那块玉佩的钱。”
她呆呆地看了那些大米好一阵,终于还是笑了。“我又不是贩卖粮食的,这么多大米,我怎么扛得回去皇宫?”
“我找人帮你扛。”他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
谢萦柔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不用那么麻烦了,大米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站住!”萧离忽然喝住正在往外走的她。
“怎么?我不让你赔钱,你还要拦我?告诉你,我今天是身负皇命出来的,要是耽误了我办事,你……”
啪嗒!突然一件东西迎面飞了过来,落在她肩膀上,她低头一看,是一块方方大大的白帕子,“给我这个东西干什么?”
“擦擦你的鼻子。”撇开头,他淡淡地说。
“鼻子?鼻子怎么了?”她这才觉得鼻子有股腥味,用手背一擦。哎呀,竟然流血了!
糟糕,她这个天热就容易流鼻血的毛病居然又出现了,而且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让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丢脸!
这时萧离却走到她面前,然后低下头看她,那灿黑的瞳眸是那么样专注,看得谢萦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莫名其妙的怦跳迅速。
看着她,他缓缓伸出手……
“啊!”她轻呼一声。
“暂时不流血了。”收回掐住她手腕的手,他又退后一步。
他的离开,让谢萦柔得以喘口气,她急忙摸了摸鼻子,果然不流血了。“原来你不只会三脚猫的功夫,还有点江湖郎中的本事。”
虽然很想好好感谢他,但是才在一个异性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她实在没办法好好面对人家,只能这么挖苦。
好在萧离不和她计较,只是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还有事忙?”
“哦,对,我要去送信。”她急忙往外走。
只是走到一半,一个锦衣卫又过来禀报,“大人,金城姑娘来了。”
一听到这个姓氏,谢萦柔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只见一个身着杏黄色衣裙的少女浅笑吟吟地走进来,直朝着萧离娇声说:“没想到你真会往这里,还以为你又跑到外面去抓人问案了。”
“有事?”虽然他问得简洁,但看得出来和这个少女是熟人。
谢萦柔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糟糕透了,这新衣本来是年前皇后赏赐给她的,今天好不容易穿出来了,但是衣领和胸前现在都是斑斑血迹,难怪这个姓金城的少女一看到她,就问萧离道:“这是你的犯人?”
萧离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谢萦柔,淡淡的笑意转瞬间在眼中逝去。“债主。”
“债主?”那少女看了看谢萦柔,又把视线转回萧离脸上,“你会欠债?欠了多少钱?”
“十两上下。”
少女从袖子中拿出一张银票,随手丢给谢萦柔,“喏,这是二十两,应该够帮他还债了吧?”
捏着那张银票,不知怎么的,谢萦柔心里像有小刺在扎似的,很不舒坦,原本没打算和萧离拿钱的,但看现在这个场面,她决定改变心意。
“够是够,但我现在不要他还了。”勾起唇,她笑得很无害。
“为什么?”
“有萧大人这样的人欠我钱,我宁愿多做他几天债主,说不定将来哪一天他会对我有用。”抬起头,她笑着将银票递回,“姑娘姓金城,不知道认不认识金城燕?”
少女有些讶异,“我就是金城燕。”
“那姑娘认得当朝皇后了?”
“当然认得。”
“那就好,省得我再跑断腿。”呼出了口气,谢萦柔从怀中掏出皇后交给她的信,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离一眼。“这信是皇后陛下托我转交的,现在任务完成,我要回宫了。”
“稍等一下。”金城燕当着他们的面将信拆开,看了看后笑道:“原来你就是宫中传说最得皇后皇上宠信的谢姑娘。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和我们这位萧木头结上梁子?”
“木头?”她又看向萧离,然后小声嘟嚷,“我倒觉得叫他石头最合适。”
金城燕挽起萧离的胳膊,状似亲昵。“我早就劝你小心点,做了那么多坏事,一定得罪了不少人,不要像唐朝的周兴一样,最后落个请君入瓮的下场。谢姑娘这样的当朝红人你怎么都敢得罪?”
“金城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奴婢,这会还要赶回去复命呢,就先告辞了。”谢萦柔皮笑肉不笑的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金城燕那种说话夹枪带棍的方式她懒得去计较,只是那个萧离好歹也应该算是明理人,怎么也没开口说一句?
哼,看来果然官场无好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多如过江之鲫!
甩甩头,昂着脑袋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萧离的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
“喂——”
叫她?她又不是没有名字,喂什么喂!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干什么?”转过身,她挤出一个和好看差很多的假笑。
她……不开心?为什么?他又做错什么了?方才他想还她钱时,她明明还笑着的。
萧离很专注地盯着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看着那张很假的笑脸,又觉浑身不舒服,却不知问题出在哪,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找到一句话说。
“你穿绿色很难看。”
第三章
众人都想知道,这场拖延了三年的仗,到底会怎么收场?而我所好奇的是,那颗“坚硬”的“石头”到底是握在谁的手中?
——萦柔语录
谢萦柔气呼呼地回到皇宫,一路上都在想下次怎么整萧离。
居然敢当面说她穿的衣服不好看?关他屁事啊!这可是皇后亲自赏给她的,她就是喜欢绿色,就是喜欢!下次一定要打听好他什么时候入宫,然后她就一直穿绿衣服,在他眼前拚命晃,晃到他头晕恶心,跪地求饶!
越想越开心,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将门外正要走进的一位公公吓了一跳。“谢姑娘,没事吧?”
“嗄?没事。怎么,万岁叫我?”她认出这是朱允炆身边最贴身的陈公公,每次他一来,必然是朱允炆有事找她,但现在还不到学习的时候啊。
陈公公知道她是主子身边的大红人,笑咪咪地堆着眉眼,卑躬屈膝的说:“是皇上那边来了贵客,万岁想请您过去见见。”
“他的贵客我为什么要见?我又不会议论朝政时局。”她碎念着,却不敢不去。
就这样来到干清宫,果然在宫里除了朱允炆之外,还有一个外人。
那人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到外面的响动,缓缓转过头来,谢萦柔的目光与那人一对视,立刻觉得呼吸都会停止。
她以前只在画中见过这么风流俊逸的翩翩公子,眉如远山秀,目似春水流,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极为尊贵的气度和慑人的风采。
她第一眼以为这是什么皇亲贵戚,但是看他一身天蓝色的长衣,完全是民间穿着,又不大像。
朱允炆笑着为他们彼此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谢萦柔。萦柔,这位金城公子是本国响当当的人物,他曾走遍四海,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我特意叫你来,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金城公子?”谢萦柔暗自吐了吐舌。今天自己和“金城”好像很有缘啊。
而且看这个公子的相貌,和刚才那个金城燕很像,莫非……“你是金城绝?”她直觉地问出口。
那人微笑颔首,声音清澈怡人。“是的。”
轻吸一口气,谢萦柔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两人。
皇后想见金城燕,却碍于金城绝而不敢私下召见,怎么偏偏朱允炆却在这里单独接见他?
不知她的疑惑,朱允炆还在那边兴匆匆地介绍,“萦柔,金城公子可是本朝的一位奇人,不但遍游四海,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经商更是绝顶厉害,皇爷爷在的时候对他赞不绝口……”
朱元璋赞不绝口的人太多了吧?她不经意地扯扯嘴角。可是那些人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一个都被杀掉了?
金城绝的目光锐利,捕捉到她嘴角的弧度,于是轻笑着自嘲,“先皇谬赞了,其实绝就是再厉害,也依然是万岁的一个子民。草民没有什么特别本事,无非是想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而已。”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