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芽握持方向盘的手都在发痛,全身肌肉紧绷硬,却仍死命加速,为的就是不让慕天澄追上。
她凭着对桃园街道的印象,飞快地往小巷子里头钻,弯来拐去的,就是要甩掉他。
她愈逃,更让慕天澄确定开车者就是姜明芽。
“怎么还是追上来了?”姜明芽见在市区里甩不掉他,只好往郊区的方向驶去,两车的速度快到让人心惊。
轰~~
慕天澄重踩油门,超过跑车,紧接着踩煞车,再急速后退。
唧——砰!两辆车同时停下,因为车头和车尾撞在一块儿了。
姜明芽的车子引擎熄火,但她发颤的双手仍紧握方向盘,呼吸好沉重。
慕天澄发现她了!
哔~~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吓一跳,整理一下思绪,最后仍然接起手机。
“下车。”
闻声,她心一凉,没吭气。
“我知道你是谁,下车。”他幽渺的嗓音像是索命阎罗似的,再度钻进她的心间。
她深呼吸,再呼吸,告诉自己别紧张,也许他并未发现什么,也许她可以再蒙混过去。
咬住下唇,她打开车门,下车。
慕天澄迎面而来。
“怎么是你啦!”她一脸无辜。
“吓死人了,人家还以为有歹徒要抢劫,所以车子开得飞快,到处逃窜呢!”
他面无表情,只静静地凝睇着她。
姜明芽慢慢地收起笑脸,表情也逐渐凝重。这一刹那、这一眼,她明白再也骗不了他了。
半晌后,慕天澄轻轻出声,却是犀利的指控。
“骗人很有趣?”
“不。”他的声音轻柔,她却颤抖着。“骗人不有趣。”
“但你却玩得不亦乐乎。”黑瞳射出凛冽寒光。
她一震,沁心寒意从背脊沁透出来,整个人仿佛跌进冰窖里。
他,慕天澄,俨然知晓她在玩什么把戏。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机场?”既然被拆穿,就说个明白吧!
“你的手机已被我锁定住,我监控了你跟通话者的对谈。”他道。
“你真狡猾,竟然监控我的通话记录!”她怒。
“我只是礼尚往来,你不是也派人跟踪我?”他冷冷一笑。“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你却逼得我必须使用非法手段,说来,你还真是厉害,竟然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
她无言,开始思考该如何突破这困境,可是想半天却想不出办法来。完了,所有的计划都进行不下去了。
他睇着沉默的她,问道:“你又在思考怎么欺骗我吗?”
“我没那么坏。”她静静地道。
“你不仅坏,还很厉害。你远比我聪明,你成功地让我留下你,而我却摸不透你的底细。若非我突然起了疑心,若非我想证明自己的怀疑是否有错,进而布下今天这个局,我想我大概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没想害死你,我只是……只是……”全身乏力了,她能解释什么?想了半天,发觉什么都解释不了。
他也没想要听她解释,现在的他被满满的懊恼与气愤给淹没了。“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计划地接近我,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不惜用背叛‘阳日集团’的方式来引诱我,甚至不惜让‘阳日集团’损失钜额资金!你的作风还真是大胆又犀利,那接下来呢?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不可能是要掠夺我的感情,你一定有庞大且恐怖的计谋要执行,对不对?”
“没、没那么严重。”她退了一步。
“我一时迷糊,不代表一辈子都会迷糊下去。”他冷冷地看着她,问道:“这么说来,你为我挡车,害自己脚踝受伤,也不是什么意外的反射性动作,这也是你要取得我信任的一个步骤喽?”
她心情紊乱不堪,想解释挡车真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但……算了,多说无益,他不会相信的。
“你狠、你无情!你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拿来当赌注,够高竿!不过,也是要有这份决心才能骗倒我。”
她摇首,回道:“不对,我并没有骗倒你。你不愧是佟译执行长选中的接班人,我才一个疏漏,就被你识破了。”
“谢谢,但你太抬举我了,毕竟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你企图动摇‘那坦投资顾问集团’的动机。你做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所为何来?告诉我!”他问。
“不。”她不会说的。
“为什么不说?”他追问。
逃,她得快逃!她不能让他抓住,用来威胁舒柠,然后逼使安伯伯出面!
她已看穿慕天澄的企图。
下一瞬,姜明芽转身冲回自己的跑车,再度启动引擎。车头虽然有些受损,但幸好还能开动。
咻!她开车逃走。
慕天澄也迅速跳回自己车内,再度追赶。她真可怕,竟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知道他想抓住她以便逼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两车一前一后地疾驶,竞速追逐。
她不愿让他抓住,他却偏偏要抓住她,于是两车疯狂地在郊外狂飙。
咻——轰——保时捷用上最大的马力,以不要命的方式切到她的跑车前方。
唧——煞车声响彻云霄。
砰!两车再度撞上。
“呀!”她的身子重重摇晃,安全气囊进出,却也爆裂开,幸好有安全带护住她,免于被甩出车外。
姜明芽呆坐在皮椅上,半天都动不了,唇角慢慢沁出红色液体,尝到血的味道。慕天澄的反击好血腥啊,这也印证了他不但不会保护她,反而想取她的性命。
他打开车门,替她解开安全带,再把她从车里带出来,上下打量她。除了容颜一片惨白,唇办沁出血丝外,她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怕了吗?怕就告诉我真相。”他冷冽的眸光充满威胁,想用激烈的手段问出答案来。
她慢慢开口。“我没有怕,我早就准备好要面对你的残酷了。”
“你就是不愿意招供是谁指使你做出这一切的?你在保护谁?你又是忠心于谁?‘阳日集团’背后是不是有个神秘人在主导这一切?你跟舒柠到底受命于谁?”
“我不会讲的。”她冷然地道:“你不必再威胁我了,真的。我情愿失去性命,也不会让你从我口中套出一丝线索。其实想一想,你并没有任何损失,连那三位高层也在你识破我的计划后失去了用处,你已经成功护住‘那坦投资顾问集团’,你才是赢家。”输得彻底的人是她。
四周明明有阳光照射,两人的心却都是冰冷的。
逼问、恐吓都要不到答案,她已摆明纵使把性命赌上也要护住“那人”,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情况,摸摸鼻子走人吗?不!他岂能轻易饶恕她,岂能……
“记得吗?你曾说过不会背叛我,否则将任凭我处置。”他道。
“我是说过。”她回。
“所以我可以处置你了。”他突然伸手将她抓进宽阔的胸膛里,接着什么都不顾地掬起她的下颚,低头就是一阵狂烈的吻。
“唔嗯……那又如何……唔……你吻我,这就是处置吗?”她好不容易找到问话的空档。
“我想怎么处罚你就怎么处罚,你闭嘴!”用挑逗的方式能否磨出答案?慕天澄试验着。
她头皮发麻,却无法抵挡,只能承受他凌虐般的吻。“这样也不能……不能改变什么,我……我……唔……你就当自己倒楣,被我选上当诱饵吧……”
“……你要我自认倒楣?”好样儿的!慕天澄怒极,他毫无保留地为她付出感隋,而且还是他从不曾对人付出过的,如今却被当成笑话看待,并且还无法引诱她吐出实情!
她的唇好痛好痛,心也揪拧到像要碎裂开来般,体内奔窜的情绪让她难受极了,但他的力量仍然不断地折磨着她,她想寻觅脱困的出口,却找不着。
“放开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寸空间,她叫、她挣扎,但愈挣扎,锁住她身子的臂弯就愈牢固。
“你一点歉意都没有?”狂野的唇舌疯狂地辗压她的唇瓣,自他身上迸发出的怒焰大有把她焚毁的态势。
有,她有歉意,只是她说不出口,而且说了又能怎样?他会原谅吗?不可能的。
没听到道歉,慕天澄更气、更恼,他密密地封住她的朱唇,也更粗暴地啃噬她的樱唇。“你真冷血!”
“不!”他粗暴的力量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状况,只是昏乱地反驳道:“随你说吧,我就是无情的女人,随便你怎么看待我,我不在乎!都随你……随便你……”
“住口!”霸道的唇又一次重重地压在她唇上,慕天澄展现最残酷的野性,一心只想取得她的臣服。
“放开我!放开、放开!”她用最后一丝力量,终于推开了他。“呼呼呼……”她踉呛地退了好几步,娇喘吁吁,神智昏乱。“我就是这种没感情的女人,你若不满意,就毁灭我吧!”
毁灭她?
慕天澄一顿,看着她。若真能狈得下心毁灭,他岂会站在这里跟她缠吻个不休,而没有其他行动?
“毁灭,是你的习惯吧?”她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娇容也渐渐回复平静,直至冷然。
他看着她,俊容也渐渐没有情绪。“当然,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就该尝到苦果。”
像是报复的预言,令她悚惧。
慕天澄再道:“尤其面对你这种无情、无心的冷血之人,挑战性更高,我怎么会错过折磨你的机会呢?相信我,我将慢慢地玩弄你,一步一步打破你的冷情,也要挑起你的情绪,然后再狠狠地毁灭你。”说完,他转身,离开这荒郊之地。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目送他消失。许久许久过后,她才呆呆地喃道:“是梦吗?这一切都只是梦,是梦呀……醒了就没事了,没事的……”
一转身,眼前两辆被撞坏的胞车却直击她心间,直接打碎她的幻想。
他的威胁,也在这一刹那烙下了印记。这比当场杀死她还要可怕。
她与慕天澄之间,只剩怨字。
第八章
六个月后
半年时间过去了,在这半年里,姜明芽完全没有慕天澄的消息,连一则都没有,感觉他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她,也一样沉潜,不再出现在公开场合中,并且离开台湾,到巴黎待了六个月。
她到安伯伯设在法国的公司工作,算是休养生息。
跟慕天澄的一战,她成了彻底的失败者,她被重伤了。
倒是舒柠面对她这位失败者,给了很多安慰,不过她知道他对于她能够摆脱慕天澄感到很开心,当然也就支持她暂时远离台湾。
七天前,舒柠大哥希望她能回来台湾一趟,他说因为太久没见到她,有些思念。
而于一个冲动念头,她也决定回来看一看。
回台后,发觉过去关于她的绋闻全部不见了,随着她与慕天澄消失在台湾,新闻热度淡去,也就不再被人讨论与谈起。
这样也好,故意放空自己,心才不会痛,现在她只能让一个人影响她的情绪,那人就是安济伯伯。
犹记得计划失败后,她立刻向安伯伯报告她被识破的憾事,而安济听完她的报告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这情况却让她更加羞愧。
接着,安伯伯只说先别联络。
她懂,如果因为一个不小心,被慕天澄拦截到通讯讯号,将会使得安伯伯的身分曝光,那就全部玩完了。
而在慕天澄已有戒心的情况下,也无法再使用“阳日集团”的资源去对付“那坦投资顾问集团”,对此安伯伯已经够头痛了,可不能再将他最后的秘密给泄漏出来。
还有那个林达,在“长达生化公司”宣告关门解散后,连同背叛的三位高层一起失踪,连她也不知他们的去向,不过她想,慕天澄是不会轻易饶恕他们的。
慕天澄……怎么想来想去,想到最后就是会绕回到慕天澄身上?是因为他离去前撂下要折磨她、玩弄她,毁灭她的预告太过惊悚,让她无法忘记他吗?
她只知道慕天澄已经飞离台湾,至于是不是返回美国,她同样不清楚,也探听不到。她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那坦投资顾问集团”依然以王者姿态持续在运作着,丝毫没受到先前事件影响。
铃~~手机乍响,她不禁被吓一跳。这支手机只有两个人知道号码,一个是舒柠,另一位是安济。
一看到来电者,她意外极了。是安济。
“安伯伯?”
这半年来,安伯伯为了预防被慕天澄循线查出身分,根本就不跟她联络,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对安伯伯的歉意不知该如何化解开来。
电话那端的安济不废一言,直接下指令。“明芽,后天在台湾将会举办”商会世界论谈“,而在会议结束之后,商会将举办一场派对,我要你去参加这场派对。”
“您要我再度现身在公开场合里?”她很讶异,本来决定下个月就要再到法国去的。
“对,我要你帮忙。”
姜明芽的心跳速度忽然加快起来。据她所知,这一场“商会世界论谈”齐聚了
世界各国的商界菁英,能取得邀请函者必定是国际企业的重要负责人,但现在安伯伯却突然来电要她现身,这其中的原因必定很重要,难不成是……
“慕天澄将会出现。”安济给了她答案。
果然,她闭了闭眼。
电话那端继续传来命令。“慕天澄已经来到台湾,他很可能会参加‘商会世界论谈’,这是他难得会露面的机会,我决定再利用一次,也需要你的帮忙。”
“要我……要我帮忙……”竟然还要她帮忙?“为什么?还有……我还可以帮上忙吗?”慕天澄怎么可能再上她的当?
安济诡谲地道:“当然是做了安排才让你去。”
她怔了会儿,而后轻轻问道:“我想知道安伯伯是怎么查到慕天澄的消息?他的行踪一直保持得很隐匿,这半年来我怎么样都查不到他的下落。”
“难查也得查,我也是用了全部资源才找到他的。其实应该要感谢佟译并未取消他的继承人身分,让他还能在商界活动,因此在一个月前,我才能查到他在加拿大出现的消息。”
“原来如此。”不过没有人向她传递这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