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忍笑。“直接躺平?”
“地板凉爽。”
“我建议你下回找张床,这是医院最不缺的东西。”不用劳烦人家抬。
“闭嘴。”他把苹果切成八片去核再切成十六小块。“张嘴。”
“到底我该张嘴还是闭嘴……唔……”
“专心吃东西。”雷刚满意地再叉起一块苹果,准备喂食。
小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等你康复的时候。”
东方味横睇着他,露出不快的神色。“你不像废人,怎么尽说废话。”
她躺得骨头都发出霉味,一天三餐拿药当主食,宵夜是一瓶瓶的葡萄糖液,营养针是饭后点心。
怕了,腻了,厌了,倦了,懒了,她现在只想出院,享受金色阳光的洗礼,呼吸新鲜的青草味,脱离空气中不散的消毒水味。
“你差一点没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我健康得足以在银盘上跳舞。”她忘形的舞动手臂,不小心扯痛伤口。
雷刚心疼地搂住她。“想当赵飞燕还早得很,你给我安份些。”
“不……不疼,我已经全好了。”她撒着娇掩饰微微的抽痛。
“小骗子,你当我看不出吗?我被你吓坏了。”那一枪打中的不只她的心口,还有他呀!
他疼到几乎麻木,举步维艰,那止不住的血同样抽干他的生命,每一步都是刺骨的痛。
“对不起,刚,我以为我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她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你敢逃不过,我追到地府逮捕你。”再也不让她任性妄为。
东方味幸福地偎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她的确死过一回。
在呼吸停止那一刻,她的灵体脱离了躯壳往上飘浮,在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中,她看到一个很老的和尚。
和尚告诉她一段前世今生的故事。
前世她是康亲王府的和硕格格,而和尚是反清复明的义士,一次他在刺杀乾隆皇失手掉落山谷,是路过的她善心一救。
物换星移,改朝换代,和尚在历经生死大关后看破红尘皈依佛门。
虽然他已修成正果却迟迟无法成仙,因为尚欠她一条人命,果报未偿难以得道升天。
所以他将魂魄附着于守护天珠,算出她将转投东方家后代子孙,因此施法成为东方家族的传家物,以期有一天以命替命。
和尚一说完“以命替命”四个字,突然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一路往下坠。
在回到身体的前一刻,她看到一道金光接走了老和尚,接着她就痛醒。
“刚,我今天有没有说爱你?”
“没有。”一个小时内没有。雷刚的心变野了,开始耍诈。
“我爱你。”她只想把心里的爱意说出来。
雷刚柔情万千的吻住她。“我也爱你,但是你不能出院。”
“你……讨厌啦!人家才不会拿感情当勒索品。”一时没想到要利用。
“欺心之论,你的信用已破产。”他不失温柔地抚摸她的粉脸。
法妮推门一见便是两人亲密的画面,虽然已经看淡了这份情,心口仍有些不舒畅。
“死了一次还不够,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他们的幸福是她的让步。
如果当时狠心点……
“你没事吗?”
“刚。”东方味不悦的睨了他一眼。“韦斯曼医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不希罕,我还是认为你早死早好,留在世间多碍事。”她放不下自尊救一份友谊。
“法妮——”雷刚冷眼怒视。
“难不成你也想感谢我?”她自嘲的一笑。“我只想拿她的身体做试验品,刚好印证我的执刀技巧而已。”
纵使百般不愿,雷刚还是放下身段。“我不喜欢你,但我欠你一个人情。”
“雷刚呀雷刚,你有一颗很残忍的心,你刚才又狠狠地砍了我一刀。”在心底。
被爱过的人讨厌,不难过是骗人的。
“我不会道歉。”
法妮释然的一笑。“说实在话,你真的很讨人厌,可是我偏偏爱上你。”自讨苦吃。
他能回什么,谢谢吗?所以雷刚保持默然。
“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东方味不习惯树敌,她只喜欢简单的生活。
“别叫我医生,我会认为你在讽刺我。”她是个自私的女人。
“我想出院。”
法妮看着她露出高傲神态。“去问你的主治大夫,你的死活不归我管。”
“你不就是我的主治大夫?”
“在你身上划上几刀也算数?”她十分不屑的冷嗤。“我讨厌你,所以我不齿和你站在同一个城市。”
“你要离开到哪去?”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加拿大。”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补偿,门主调派她往电护法的堂口,暂代他的职务,日后再依她的表现看是否可独当一面,另设堂口。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真好,十月的加拿大很美,满山遍野的枫红。”那是一片净土。
法妮冷冷的扯动嘴皮。“你要是没并发肺炎死掉的话,我会清一间水牢租你。”
嗄?!东方味蓦然笑开了。她知道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其实你是一位很可爱的人。”
“有人可不这么认为。”她暗指雷刚。
“因为他笨嘛!”
这句话化开了法妮的心结,新的友谊在她的唇角缓缓绽放。
法国爆发有史以来最大宗的贪渎案,涉案人员高达数千人,有地方官员、高层人士,以及众议院。
为首的文森参议员被逮捕后尚未判刑,突然莫名地死在严格把关的拘留所,死状甚惨,身上找不到一处伤口,法医也验不出死因,开单判定是自然死亡。
在康普大法官的宣判下,富商伯特。马歇被判终身监禁,财产全部充公。
一干涉案人员以法国律法判处了应有的刑罚,各大报大篇幅的报导这件贪渎案,炒热了正义无私的大法官。
而真正的功臣正在办终身大事。
“味妹妹,你看我最近的运势如何?”
“大姐,走开,她应该先帮我瞧瞧,我可是她老公的上司。”
“笑话,我是她老公上司的上司,你凭什么跟我抢,真是不懂事。”
“我咧!你有没有羞耻心,是谁比较不要脸,龙之谷门口刻的龙可是红色的。”
“无妨,待会我叫个人把它涂成金色。”
龙青妮和龙宝妮发觉更好玩的玩具,你一言我一语地闹个不休,逼得新郎倌开口赶人。
“你们有完没完,味儿的身体刚康复,禁不起疯整。”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龙青妮不满的说:“哇!他吃了炸弹,我是门主耶!”居然吼我。
“我看他是太久没修理,体内能量积郁成灾,我揍他一顿就没事。”以下犯上大不敬。
雷刚冷冷的比比身上,意思十分明显。“你们玩不过瘾吗?”
是的,他今天结婚,所有龙门分堂口以上的干部都来参与婚礼。
而他被迫穿上一身可笑蟒袍,头戴一只滑稽小圆帽,胸前横披大红布,还得拿着类似绣球的彩带。
起先他抵死不从,后来龙青妮很生气的说了一句“玩一次又不会死”,所以他屈服了,就当牺牲这一回,反正他不可能结第二次婚。
据她对外的说法是:染了血的白纱不吉利,要反其道而行,借着中式霞帐凤冠的一身红色来冲喜才会大吉大利,百年富贵。
说穿了不就爱玩。
“宝儿呀!你家的雷刚真不可爱,让人家玩一下都不肯,盐吃多了。”人人嫌(咸)。
龙宝妮恨恨的说:“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一向都不尊重我。”
被点名的人赶紧回避,以免招炮火攻击,可惜脚不够长。
“我说龙翼哥哥,你要不要顺便办一办?”
龙翼脸上带笑,眼底恐慌不已的搂着爱人鸢红恋。“我们不急,恋儿还小。”
看起来是很小。龙青妮这么想着。
“方羽、向天,你们别紧张,我不会逼你们结婚了,来来来,咱们聊聊。”
听她这一说,两人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一张脸变得惨绿。
一定有阴谋。
“哎呀!你们哪个糊涂虫在礼堂里摆菊花,想咒谁呀!”方羽端起一盆牡丹往外走。
风向天大喊着,“你们这些兔崽子,香槟不够还不快去买——”
“你们给我站住。”龙青妮阴森地一笑。
两人呐呐地“倒车”。“公主。”
“我不过是要提醒你们,以后谈恋爱安份些,不要像龙翼和雷刚谈到血溅五步,听懂了没?”
“是。”
尽管他们大声回答,心里仍带着不信任,因为被整出心得,不相信她会突然反性。
而不再是目标的雷刚拥着刚拜完堂的爱妻。
“味儿,委屈你忍受他们一整天的胡闹。”他体贴地取下她的凤冠。
“我觉得他们都是可爱的一群,非常有意思。”
雷刚眉头微敛。“老婆,你千万不要靠近他们,他们是毒品。”有害而且会上瘾。
“噢!”东方味但笑不语,抚抚龙青妮送她的西藏灵珠,听说此珠是高僧加持过,且有趋吉避灾的功效,代替已功成身退的守护天珠。
看着远从台湾来的亲友,她有些遗憾抚养她长大的姑婆不克前来,因为她已在日前寿终正寝,享年七十五岁。以命替命的另一条人命应劫在瞎眼姑婆身上,好在她死得很安详,不然她会内疚一生。
“噢喔!你的朋友有难。”
不解其意的东方味抬起头,望见龙青妮找上灵媒社的社员。
“她……想干什么?”
雷刚的口气中有明显的笑意。“游说她们成为龙门的四大金钗。”
简洁、明亮、萧齐齐和东方味,正好是龙青妮目前的对象。
“噢!我的天呀!”
是呀!我的天。
追逐战再起,笑声伴随求饶声。
阳光是灿烂的。
你瞧,它挂着圆圆的笑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