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持肋,让他至今仍需复健。
“如果可以,我就不会这么闷了。”费毅擎伸出手来,张开五指又握紧。他的手做一般事务已经无大碍,但要执刀,还需要复健得更彻底,灵活度完全没问题才行。“我这几天只能困在办公室,做那些无聊的行政工作。我老弟可好了,以前被迫接下医院的行政工作,现在乘机报仇,全扔给我了。说是要去日本考察,人就消失无踪了,让我不干也不成。”
启东医院是他老爸开的医院,费家老爸其实半退休了,医院的副院长是他的弟弟,多年来都负责了他最讨厌的行政作业。两兄弟都是学医的,但是性格迥异。费毅擎像阵风,来来去去,人在台湾时就在启东“打工”,人不在台湾时,外科的编制就自动删去他。好在是自家医院,否则他恐怕常要失业。
“忍耐一下吧!你这几年老往国外跑,你老弟也没抱怨啊!”博梓耀安慰他。
“我现在不想忍耐也不成,他是抓到机会了。”费毅擎叹息。
“话说回来,你还没说清楚,你为什么人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国家都会被干掉。到底是谁想杀你?”傅梓耀对这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当时他跟窦至中得到费毅擎死讯时,两个人又生气又担心,花了很多时间跟人脉去调查。虽然隐约知道了他牵扯进去的事情,但是还是无法找到他的下落。事隔太久,他们两个都失去了希望,以为他真的死在异乡了。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回到台湾了。
“我常参加的那个国际医疗组织中,有个很有声望的医生,詹姆士·克兰特,听过吗?”费毅擎开始提起这件事情的始末。
“那些我知道,你卷进去的跟这家伙涉入的药品回扣案有关吧?美国政府的人找上你,要你帮忙找证据,对吧?那家伙涉入的案子很大吗?否则怎么会出动到联邦政府的干员?”傅梓耀问。
“嗯。涉及庞大的药厂利益,包括作假的实验结果,还有政府相关单位的收贿。只要牵扯到药厂,利益就庞大到让人可以干下龌龊的事情而毫不犹豫。” 费毅擎喝了口酒,忆起这个影响他很多的案子,心情还是轻松不起来。
“那家伙被联邦政府收押了,应该会被判刑吧?你现在安全吗?需不需要我派人……”
“应该不用了。他发现我在搜集他的涉案证据,趁着医疗团队进入战乱国家时开枪想灭我口,他怎么也没想到我没死。那些证据我交出去了,他这下坐牢坐定了。联邦政府的人跟我保证严密监视他,不会让他买凶来杀我灭口。”
“听起来还真是危险。那你怎么活过来的?被开了很多枪?”窦至中忍不住插嘴问。
“被打中了四枪,我因而跌落山坳,当时因为有暴动,所以医疗团队无法停留,只好匆匆撤退。我知道他会挑那时机杀我,就是想要做得不着痕迹,把这帐赖给暴动的反抗军。叛军走了后,是当地居民救了我。但因为伤势严重,我在那边待了很久,后来因为身上没有护照或是任何文件,我好不容易辗转越过许多国家,才找到方法回来。”费毅擎淡淡地描述,但是嘴里的内容却那样骇人。
窦至中跟傅梓耀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嘿,不必那种表情,好歹我回来啦!四肢还健全,So 一ucky!”费毅擎摊了摊手,终于咧开他惯有的潇洒笑容。
他们看到他的笑容,终于还是缓解了沉重的表情,回以一笑。
“妈的,要是你马子没要嫁别人,那现在一切就很圆满了。”窦至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傅梓耀瞪他一眼,真想把他掐死算了。这个莽夫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费毅擎撇了撇嘴,表示不大想谈这话题。他想起昨天晚上坐在他床上无声哭泣的她,她的肩膀是那么的纤瘦,她哭泣时那双肩膀仿佛承担不起心中巨大的悲伤,恍若随时就要垮掉、破碎掉一般。
她那哭泣的身影强烈影响了他的平静。他开始怀疑,让她待在他身边,根本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或许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也太低估了她的影响力。
今天晚上也是因为他不想回去面对她,才打电话把两个朋友抓出来喝酒的。
“裘旭婕现在还住在你家吗?” 傅梓耀轻声问。
“不会吧?你真的还要她喔?她想嫁给别人耶,还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马的,看了就不爽……”窦至中又开始抱怨。
傅梓耀真想拿酒瓶敲他一记。
“有免费的佣人帮我打扫家里,还有人帮我煮三餐,我一毛钱也不用付,你说我何乐而不为?”费毅擎耸耸肩,一派潇洒地说。
窦至中愣了下,吹了声口哨。“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她,改天去你家吃饭,我也想瞧瞧。”
“你开餐馆的,还怕没饭吃吗?”费毅擎略带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博梓耀不说话,仅是深深地看了费毅擎那暴躁的神情一眼,然后转移了话题。
而费毅擎心里的烦躁却不曾稍减,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出于下意识地保护裘旭婕,他明明恨透了她呀!
心情烦躁之下,他喝酒的速度快了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傅梓耀帮他倒酒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如果醉了可以解干愁,那他也下必太抵抗,不是吗?
第五章
裘旭婕原本已经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但因为费毅擎一直没有回家,让她不大放心。晚餐她有煮,但他没回家吃,她也没打电话给他,她知道一个小小的动作,可能会惹得他不悦,并且借题发挥,羞辱她一番。
而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她开始担心了起来。正当她皱着眉头拿着自己的手机猛瞧,在客厅大踱方步的时候,门铃响了。
啾……啾啾……
她困惑地拿了件罩袍套上,然后先打开一层门,就看到了窦至中搀扶着显然已经喝醉的费毅擎,然后旁边还站着一个无论何时看起来都非常优雅高贵的傅梓耀。
“毅擎?怎么了?喝醉了吗?”她一打开门,目光焦点就一直放在费毅擎身上。对于窦王中偷瞪她的动作,半点也没注意到。
“他今晚喝太多了,我们不敢让他开车。至中,把他弄进屋子。”
“他的房间在这边。”
她赶紧领路,让他们把人搀到房间去。
费毅擎看来好像真的昏迷了,神智不是很清楚。旭婕拉开他的床罩,让他们把人放上去。
“睡一觉就没事啦!我们走吧,至中。”傅梓耀拉了拉窦至中。
窦至中却盯着裘旭婕看了好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愿意让你住在这里,但是我希望你别对他太过分了,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伤透他的心了——”
“好了啦,你说太多,明天会被那家伙揍喔!”傅梓耀阻止了他,他的看法跟窦至中不同,觉得两人之间的纠葛不是他们简单可以明了的。
自从毅擎认识她之后,再也没交过其它女朋友,光凭这一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好友生命中肯定占有重要地位。再说费毅擎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不断拿出来讨论的人,如果他需要建议,他会提出来,否则少对他的事情发表评论会比较好。
窦至中怎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自己过得幸福,看到老友受尽折磨回来后,还每天痛苦过日,怎样他也吞不下这口气。
“没关系,傅先生。”旭婕朝傅梓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是他要好的朋友,会站在他那边是自然的。”
“重点不是意气之争,我只希望他能快乐。如果你就是那个能让他快乐的人,那么我也会支持你。”傅梓耀颇有深意地说。
“喂,姓傅的,你这家伙有没有义气?”窦至中推了他一把。
博梓耀猛摇头。“我问你,当你跟小茜吵架时,如果大家都劝小茜离开你,那你爽吗?”
窦至中被堵得差点回不了话,好在他脑筋不笨,赶快反应过来。“这哪里一样?我又没有对不起小茜。可她,她打算嫁给别人耶。”
“如果毅擎死了,她为什么不可以嫁别人?”傅梓耀凉凉地问。“就算是老婆也能改嫁,更何况只是女朋友?你倒是说说?”
“这……法律是没规定不行,但是心情上就不会爽嘛!以前看起来就是很爱,怎么才一年就有办法接受别人,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旭婕看他们两个差点要吵起来了,赶紧打断了他们。“对不起,我可以插句话吗?”
于是正在对瞪的两人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满意于自己得到的注意力,她缓缓地开始说:“其实我并没有真的要嫁给别人。我一直都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死了。那天跟我订婚的武胜堂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帮他躲过家人的逼婚罢了。”
“朋友?这么说你不爱那家伙喽?”窦至中问得很直接。
旭婕摇了摇头,态度很坦然。“另外一个原因是……毅擎曾跟我开玩笑地说,如果我变心爱别人,他就算从地狱也要爬回来杀了我。我想……万一他真的死了,那么让他回来带走我,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她的话很淡,却回荡在两个男人之间,一抹哀伤的感觉悄然掩上。忽然间两个男人都静默了。因为他们体会到了当她毫无费毅擎音讯时,那种无助的悲哀。
原本张牙舞爪的窦至中也失去了棱角。“这些话……你得跟他说,跟我们说也没用。”
“他听不进去。我有解释过了,但有些心境上的变化,没有遭遇过这些的人恐怕不会懂,况且他还在气头上呢!”旭婕轻声说。
是啊,没有遭遇过的人不容易理解。傅梓耀跟窦至中都很清楚她的意思,当他们得知好友的死讯开始,这一整年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给他一点时间吧,他遭遇的事情真的很可怕。”傅梓耀鼓励地说。
“好,谢谢你们送他回来。”旭婕送他们出去。
窦至中转身,临走前把一串钥匙交给她。“这是他的车,放在酒馆附近的停车场,他应该知道,酒醒了再找时间去开回来吧!”
旭婕接过钥匙,朝他们点了点头,送走了他们。
回到费毅擎的卧房,她倒了杯水,拧了条热毛巾,这才回到床边。“毅擎,你要不要喝点水?”
费毅擎没有回答她,眼睛依然紧闭着。她的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轻轻地擦拭着,希望他能舒服一点。
但是帮他用热毛巾擦过脸跟身子后,他仿佛醒了过来,眼睛眨了几下,张开来了。
“毅擎?”她朝他喊着,声音很轻柔,脸靠得他很近。
“旭婕?”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一点惶恐。
“是我。”她握住他伸出来的手,觉得他的神态跟平常冷酷的模样不大相同。
“你现在感觉如何?”
“天哪。真的是你,真的不是我的幻觉!”他的手激动地撑住媳的脸。仿佛在捧住什么珍宝似的,眼睛里闪动着狂喜。
“是我,怎么会是幻觉呢?”她一头雾水。
他一把抱住她,将她搂得好紧好紧。她被动地趴在他胸口,感觉到他似乎轻轻在啜泣着。她讶异着,想抬头看他,但是被他紧紧抱住的她,根本无法移动。
“你知不知道,我一辈子……从来没花这么多时间祷告。当我被枪打中的时候,我脑子里面都是你的容颜,是你温柔微笑着对我挥手,还有你跟我说永远都爱我的可爱模样。我真的好怕,好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你说了,旭婕,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他的激动表白让她呆愣住了。
他刚刚说……他爱她?
“我好痛……一直在发烧……脑子都不清楚,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带我走……但是我终于见到你了,就算此刻死去,我也……甘愿一点了。”他像是呓语似地喃喃叨念着。
“你不会死的,你现在很平安了,平安了……”她蓦然明白了,他并没有清醒。他应该还停留在受伤的时候,神智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他说他爱她呀!
交往了两年,虽然彼此关系亲密,但他从不曾给过承诺。他也少说甜言蜜语,只是有时间时常会找她,且不少次要求她搬过来住。
她没搬过来是因为害怕在他不在时守着空屋子,她怕她的思念会更难熬,她的坚强表象也会消失无踪。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因为他是那样酷爱自由。她怕掐得紧了,他会挣脱,飞到她再也构不到的地方。所以她妥协,妥协在他那限制重重的爱情模式中。
有时候她很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幻想着在谈恋爱,爱情这种东西或许从来不曾存在他俩中间。
但是当他的死讯傅来,她痛苦得快死掉,才知道,无轮他爱不爱她,她都已经爱得太深太深了。这时候才想抽身,老早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刚刚说他爱她。是在伤重的时候发现的吗?所以他心心念念着想回到她身边吗?
她知道骄傲的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回来时遇到了她的订婚宴,恐怕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讽刺吧!难怪他不能理解她,也难怪他用愤怒跟冷酷将她推开,她可以理解他的苦……
“旭婕,旭婕!我……必须回去见她。我不能留下她,她一定会为我哭泣,会伤心到死的。她……她很爱我的……”他挣扎着起身,手左右挥动,好像想摆脱什么钳制。
“毅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抓住他的手,被他挥到了几下,现在还在痛着呢!
他似乎平静了下来,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你真的在这里。”
旭婕咬着唇,眼泪滚了下来。
他的脆弱让她心碎。
但是他伸手接住了她滴落下来的泪水,困惑地问:“谁惹你伤心了,旭婕?”
她迅速地摇了摇头,泪水也跟着飞了出去。
“没有,我没有伤心,我很开心。”她说着露出一抹笑容。
他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倾身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不要哭,我的宝贝。”
“毅擎!”她扑进他的怀中,他的温柔让她心碎,这一年来累积的种种委屈,就这样随着泪水流了出来。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着她,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似的。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那个吻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