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迅速地冷静下来,虽说整个人仍害怕的直打哆嗦,但一张嘴巴却紧得犹如刚用三秒胶黏住似的,密不通风。
凶狠的表情如船过水无痕般消失在冷静者脸上,他眉头微挑,一双若有所思的眼始终紧盯在兰铃脸上。
“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
从一开始无惧他们凶狠的外表,对他们指挥若定,接着自愿留下来当人质,到现在即使看到他手上拿枪指着她,她都还能面不改色的关照那两个吓坏的护士,这个女人到底是……
兰铃耸了耸肩,“害怕不能解决事情,不是吗?”
冷静者无言的看着她。也许她之所以可以当医生,面不改色的替病人开刀,就是因为她够冷静,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亦能冷静地做出最适当的处理。
“白狼,她只是表面在装坚强,心里根本怕得要死。”黑熊嘲笑道。
白狼?原来这就是冷静者的称号呀,真适合。
白狼看了黑熊一眼,心里并不认同他的看法,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道:“动手吧,如果你们选择用麻醉药的话,否则就由我们来动手。”
看了他一眼,兰铃拍了拍即将挨针的两人后,走向药柜的方向,弄了两支麻醉针。
“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你弄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黑熊在她拿着两支针筒往回走时叫道。
“那么,你要试试看吗?”兰铃看了他一眼。
“十分钟,应该足够药效发挥吧?”白狼在黑熊怒吼前问。
兰铃点了点头,走向Miss张和Miss李,要她们找个地方坐下后,分别替她们在射。
“兰医生,你真的要跟他们走?”Miss张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我希望可以不用。”
“如果他们怕我们会通知警察,我们可以发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不会冒险的。”
“那么送他们到门口,让他们开车走。”
兰铃摇头道:“结果还是一样,他们会担心五分钟或十分钟后警车就会跟在他们后头,现在的通讯太发达了。”
“可是兰医生,你怎么办?跟他们走之后,他们还会放了你吗?万一……”
“放心,我还有利用价债,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杀我灭口的。”她微笑的安慰眼眶开始泛红的她们。
“利用价值?”Miss张奇怪的问。
“病人需要有人照顾。”
“啊!”两人同时恍然大悟。
“所以你们根本用不着替我担心,没事的。”
随着两人的放心与放松,麻醉药开始在她们体内发生作用,兰铃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们交谈,并专心的注意她们的眼神,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你们俩跟我一起倒数好吗?”她说,“十、九、八……”
“七、六……五……四……”接下来已完全听不清楚她们在念什么。
“可以了。”兰铃转身面对始终安静地等在一旁的两人。
“我要试试。”黑熊道。
她轻点了一下头,一点也不意外的递了两支新的针筒给他。“你可以轻刺一下看她们有没有痛的知觉,但是请你温柔点,不要伤害到她们。”她坚定的看着他要求。
黑熊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接过针头走向两名早已被麻醉的护士。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似乎能看透人心?”白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问。
“我做了什么吗?”兰铃微微地挑了下眉头。
“你刚刚跟她们所说的话。是什么原因让你有如此深思熟虑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看着确定两名护士果真被麻醉而直起腰身,将针丢入垃圾筒中,朝他们走来的黑熊。
“你们打算要怎么做?”
白狼和黑熊对看了一眼,然后将视线投向病床上的老大。“医生的建议呢?”白狼开口请教。
兰铃意外的挑高眉头,没想到他竟会这样问,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我的建议是利用转院的借口离开这里,当然这是需要医生——也就是我的认证与许可,就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任我就是了。”她直视着他们说。
白狼认真地思索她的话半晌。“转院需要医生同行吗?一份病历即可解决这个问题,你要如何跟我们一起走?”
“这是急诊。”
“即使是急诊,一通电话也够了。”
“看样子,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
白狼无言的默认。
兰铃无奈地耸了下肩。“好吧,如果你们真的信不过我的话,你有枪吧?只要用枪抵住我的背,相信我的嘴巴应该没有那个胆量敢乱说话。”
白狼和黑熊同时瞠大双眼瞪着她。
“由你来推病人,”她微微转向黑熊,接着面对白狼继续说:“而你就跟在我身后用枪抵着我,我会告诉外头的人我非跟你们同行的理由,然后搭乘救护车走。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在中途换车,不过为了病人好我建议不要,至于司机,我相信要解决他对你们俩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可是话先说在前头,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以上,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是要补充或是纠正的?”
黑熊眨了眨眼,脑袋一片紊乱的看向白狼。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或纠正的?他无声地问。
半晌后白狼才摇头。“希望你不要玩什么花样。”他警告的盯着她说。
“我并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她迎视他的眼,认真的道。
“决定权在你。”
兰铃点点头,“现在,准备要走了吗?”
“走吧。”
一行人离开医院是出乎预料的顺利,白狼选择舍弃他们开到医院的私家轿车,决定直接搭乘救护车走。他与兰铃陪伤者乘坐后座,而黑熊则坐在司机身边的位子,企图等待机会篡位。
救护车离开医院五分钟后—黑熊即不知以何理由让司机暂时将车停在路边,并在眨眼间以一记足以让她冷汗直流的手刀将司机劈昏,篡位成功。
半个小时后,兰铃发现车子被开进不知名的山区。黑熊停车将依然昏迷的司机丢署路边,这里人烟稀少,等司机醒后再去求救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她知道这是他们在不伤他的情况下,兼顾自身安全的惟一选择。
之后,车子没有继续往前开,却顺着来路往回走,在途中转了个向,九拐十八弯的穿梭在山道中,最后到达一间隐藏在山林中的中古屋。
一间让她看了以后,不由自主的瞠大双眼,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屋子。
老天!这间房子是……
布满铁锈的铁卷门在黑熊的拉推下,缓缓地向上卷,直到上升至足以让救护车进出的高度他才停止。他转身回到驾驶座上,将车开进屋内,然后再下车奋力拉下铁门。
刹那间,兰铃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一样,茫然的分不清她到底是在作梦,抑或者……
“下车吧。”
她转头盯着与她说话的白狼,在屏住气息一稍后这才又缓缓地开始呼吸。她不是在做梦但事情也并未重演,因为主角不是他。
不可能会是他,他,早已不在人世。
第二章
身为外科医生,兰铃早习惯各种血淋淋的画面,但是对于在急诊室什勤,她却下意识的有种排斥的心理。她不喜欢待在急诊室里工作,原因可能因为这是人间最接近地狱的入口,有太多的生命结束在这个地方。
例如眼前这一个少年,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却因飙车出车祸而死。
他送来时其实已没有心跳,但如此年轻的脸庞,与他还在发育中的瘦弱身躯,让她不由自主的一再对他施予急救,可惜阎王要人三更死,便不可能会留到五更。
“兰医生,你脸色不太好,到外头去休息一下,其余的事我来做就行了。”今晚和兰铃这只菜鸟一起值班的唐医生瞄了她一眼道。
兰铃毫不勉强的点点头,脱掉口罩后直接走到急诊室外呼吸新鲜空气。
老天!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以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应验了父亲那句轻视的话语——女人,能做什么大事?
就是这句话,让她在第一次听见父亲期许小弟将来能做个大医生之后,便立定她要做一个医生的志愿。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考上医学院,引来的不是骄傲的赞美,而是一句:你知道七年的学费要花我多少钱吗?心寒的她从此不再奢望父亲的赞美,却全心全力的致力于每一项可以推翻他那句轻视女人的话语的事。
她一直以自己为傲,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不管是在就学时,或者进入社会后,她的声名都算是顶尖的,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同侪或同僚,尤其是男性,直到现在……
女人真的做不了什么大事吗?
活了二十五年,她几乎耗费了一半的时间来证明这句话是错的,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才是错的一方,这实在很讽刺。
轻叹一口气,兰铃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口袋中掏香烟,又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而她在上班时间向来是不抽烟的。不是因为医院的禁止,而是这时候她向来忙得没有时间忧郁,所以她的身上并没有带烟。
烦闷的甩甩头,她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转身准备回到工作岗位。
与其在这边无意义的胡思,不如回急诊室里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心想着,怎知脚还来不及向前跨上一步,一只手突然打斜着伸来捂住她的嘴,并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将她扯入医院旁的暗巷内。
“如果你肯乖乖听话,我就不伤害你。”
还来不及挣扎,身后便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警告的对她道。
兰铃用力的呼气,识时务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方似乎不太信任她,始终未曾松懈施在她身上的力道。
“很好,现在往前走。”他声音低沉的命令。
往前走?兰铃瞪着黑漆漆的前方,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眼前的暗巷光是平常经过往里看,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恐怖感,更遑论现在是暗黑的夜半,而他却叫她往前走,这……
“走。”
本还想稍微提出些异议的,但随着他一声“走”之后突然欺压在她身后的重量,吓得兰铃赶紧拼命的拔腿往前跑,即使感觉到自己是拖着他跑,亦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老天!她一定要赶紧跑出这阴暗的巷子,否则天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但,前方有出口吗?
“停一下。”
才这么想,后方的男子突然喊停,把她最后的一线生机都给截断了。
怎么办?她该停吗?即使不停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拉回来吧。
选在这前不着出口,后不着入口的中间地带喊停,他想干什么?先奸后杀?不会吧!她这么年轻,前途这么看好,尤其她还没亲耳听父亲称赞过她一次,不,她不能死,更不想死,老天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如果早已注定她会英年早逝,又何必安排她成为一个前途璀璨的女医生呢?
“右转。”
这条巷子明明是一路通到底的,他要她如何右转!
啊!右前方有个门,他的意思不会是要她进入那扇门吧?噢,天啊!难道你真要绝我?待在这巷子里,也许还有千万分之一的得救机会,会有人听到她的呼叫或挣扎而前来救她,然而一旦进入那扇门内,她还会有得救的机会吗?
不!她绝不能进那扇门。
心意已决的兰铃过门而不入的继续往前跑。
“该死!”
她身后立刻传来一声低咒,接着便感觉一股外力沉沉将她拖住。但说也奇怪,这外力的力道竟抵不过她的,硬是被她拖着前进一公尺多。
“该死的!”
施于她身上的外力突然有如大力水手卜派吃了菠菜后力气大增般,将她抱住,几个跨步便将她塞入她急欲逃避的那扇门内。
完了—这下她真的是完了。阎王要她三更死,她这个凡人该拿什么来抵抗呢?抵抗不了,那垂死前挣扎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双腿一站稳,兰铃立刻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的挣扎,但说也奇怪,她才一甩,钳制她的力道竟顺利消失,她没有时间多想,拔腿便往前冲去,直到撞上一面墙,突然一声“锵啦”的巨响在身后响起,她才止往旁摸索的动作。
她刚刚是不是踢到了什么铁罐之类的东西?
这是第一个闪过兰铃脑中的想法,但是没有呀,除了撞到身后这面墙外,她并未触碰到任何东西。
那么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他在追她时,不小心撞到或踢到的?
噢,天!这么昭然若揭的事她竟然还要想半天,她是被吓傻了不成?
不行,她要冷静点。
眼前一片漆暗,除了听声辨人之外,他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找到她的所在位署。所以她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稳住呼吸与心跳,以静制动的让他摸不清她的方位,再乘机脱逃出去。
想罢,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控制出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吸气、呼气,直到耳旁不再轰隆作响。
她突然听见屋内另一个急促而且锐利得几近痛苦的喘息声。
兰铃讶然的在黑暗中瞠大双眼,她不确定这个喘息声从何而来,却肯定这其中充满了难忍的痛苦。
难不成这里除了她这个受害者之外,还有别的受害者!
害怕在一瞬间升到最高点,她背靠着墙壁缓缓地移动,如果她能找到另一扇通往外头的门,也许他们还有获救的机会,她一定要——“答!”
随着一声异响,漆黑的屋内光明乍现,兰铃惊骇的回头,只见自己的左手臂正压在一个电灯开关上。
噢!老天就是看她不顺眼,非要她死就对了。
怎么办?现在关灯来不来得及补救?
恐怕来不及了,因为灯亮的那一秒钟,她就已经清楚看到另一名浑身浴血的被害者,她根本不敢奢望那名歹徒会目脱窗“,没看到她站在这儿——等一下、等一下,除了那名浑身浴血的受害者之外,她好像没看到歹徒的身影,这……她没看错吧?
为了证实,兰铃迅速往四周梭巡,只见四坪大小的空间里,除了她和一名浴血而瘫跌在地的长发女人外,根本没有第三者。
奇怪了,歹徒呢?
不对,现在不是寻找歹徒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