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隋爱玲和马雅异口同声问。
她们一直觉得范柏青和柳云云之间很暧昧,可是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是这样,反而比较像兄妹,没想到他们进展到只差‘临门一脚’?!
大突破啊!
几个人同时将视线调向柳云云。
柳云云人在范柏青怀里但完全八风吹不动,静静地喝她的可乐,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波澜,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因为四周这一双双雷达似的盯着她的眼睛,分明就等着好戏开锣,大闹全场。
“吹牛!”隋爱玲不信地摆摆手。“这个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当真。”
所有人一致同意隋爱玲的结论,转个头又看向杜骏奇。
范柏青被吐槽之后也只能心酸地笑笑,他也很想早点把饭煮到全熟啊——
他顶顶柳云云的肩膀,悄声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嗯?”
“别想。”她瞟他一眼,低低地笑了。
“我就知道……”这句‘暗语’,是范柏青的痛啊!
结果,今晚的打赌不仅没得到答案还玩过头,不小心把乖乖女古应薇灌醉了,而杜骏奇那个大男人是不准古应薇喝酒的。
“我要闪人了,明天公司见。”范柏青这个卒仔,担心身家性命受威胁,抓了柳云云就溜。
回到住处后,柳云云不仅不担心他还落井下石。“听说骏奇以前练空手道的……”
“没关系,我以前练田径的。”他大笑。
“这倒是,没人跑得比你快。”她也笑了,这个男人,怎么能每天都变出那么多花样,笑得她嘴都酸了。
“云云……”范柏青突然站到她面前,委屈地说:“你看,今天大家都笑我……”
“不要。”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先回答了。
“唉……”范柏青叹口气,自己走到门边,在白板上再画下两笔失败纪录——今晚两次求婚都失败。
眼见白板上写了不下五、六个‘正’字,这种纪录,是他唯一不想拿出去炫耀的事。
这三年来,不管浪漫的、搞笑的、逼迫的、撒娇的、装神弄鬼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半骗半哄的……各式各样的求婚他都试遍了,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没创意,同样的答案可以给二、三十次?
眼看着公司的同事一个个找到生命中的伴侣,这表示‘宙斯’所在地风水好,有利姻缘,但怎么他的姻缘就总是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没有人知道,江湖上流传的‘无花不摧’的范柏青,其实光一个女人就搞了三、四年还没搞定。
虽然他们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明白柳云云对她父母未能白头偕老,对自己没能在成长的过程中感受家庭的温暖有些遗憾,他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名正百顺的家,有感情超好的父母,有可爱活泼的孩子,而且会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让他想安定下来的女人,他是她到目前为止,而且很自信也是未来几十年唯一的一个男人,他爱她,她爱他,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嫁给他?
他总是梦想着有一天……
他搂着柳云云的肩膀,站在‘宙斯’大门口,灿烂的阳光在他们背后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圈,他先大笑三声,召集所有员工,郑重宣布——“我们结婚了!”
接着一定会丢来一堆‘神经病’、‘早点回去睡觉,别作白日梦’、‘鬼才信你’之类的讪笑,然后,他们就亮出闪亮亮的结婚戒指、掏出结婚证书,再秀一本本蜜月旅行的恩爱照片,此刻,如魔术师变法一样,四周飞起白色鸽群,天空洒下七彩纸片,普天同庆。
那群原本还铁齿的损友顿时掉下巴的掉下巴、凸眼睛的凸眼睛、跌倒的跌倒,打赌赌输的付钱……本世纪最长时间纪录的整人游戏终于结束,他们被他骗了整整四一年——
“哇哈哈——”他幻想着,插着腰狂笑起来。
“我去洗澡了。”柳云云不小心看见了他的‘梦想’,只能说这个人,有病。
“呃……”范柏青被推回现实,一时从天堂跌落地狱。
他追进她房间,跟着又追进浴室,苦苦哀求。“你就嫁给我嘛,我们也该生几个小孩来玩了。”
“你想要孩子了?”她有些意外。
“当然,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个爱小孩的好爸爸?”
“不像,像是会整死小孩的坏心爸爸。”她将他推出浴室。
“这也是啦!”他转个身又挤进浴室。“我们俩生的孩子,一定超可爱,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
“喔。”他想用可爱小孩动摇她的心,她却依然不为所动。
“你不喜欢小孩子?”
“也不是……”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既然喜欢小孩,那就早点嫁给我啊,反正你也只能跟我生。”
“我要洗澡了……”她挡在门口,逼得他只能后退。
“考虑一下嘿,要的话,我随时蓄势待发,传好等你喔!”他在浴室门外喊着。
门内的柳云云坐在浴缸旁,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起她和范柏青的将来。
范柏青的话,占据着柳云云的思绪。
夜晚,她翻来覆去,无法成眠,脑子里想的全是‘范柏青想要孩子’的这件事,想着她是不是绊住了他寻找终生伴侣的机会。
她的确害怕婚姻、害怕最后失败收场,更害怕孩子在父母失败的婚姻中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她曾经经历过,没有能力选择、没有能力为父母做些什么,无助寂寞地度过了她成长的岁月。
她一直以为范柏青爱玩,定不下来,所以那些求婚也多半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他已经有了想要孩子的念头。
他们今年都三十一岁了,他的家人可能给他压力,毕竟他是独子,范妈妈又是十分传统的妇女,也许早早就跟他提过这件事,只是他一直都没让她知道。
他那些玩笑式的、千奇百怪的求婚方式,就是不想她承受这份压力?
愿意嫁给他的女人何其多,要是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她,或许他早早就结婚生子,让范妈妈抱孙子享福了。
她睡不着觉,令人窒息的凝滞空气包围着她,胸口盘旋不去的是深深的罪恶感;因为贪恋两人相处时的美好感觉,不知不觉拖延至今,她还拿不定主意,还不确定自己任由两人的感情顺其自然发展是对是错……
理智与情感拉扯着她,对未来的期待与过去灰暗的经历在脑中抗衡;两人的世界很单纯、很快乐,现在的生活也绝对称得上幸福,但为什么那么多的快乐幸福,却仍驱不散她心头隐隐的担忧?
她相信范柏青是爱她的,而他也是最好的,但对于自己是不是最适合他的,能否带给他一辈子幸福却不那么确切。
她凝视范柏青熟睡的脸,久久不敢闭上眼,仿佛预感到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翌日,一个跟平常没有两样的清晨,范柏青赖床也卷着她不让她起床,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嬉闹好一阵子他才真正张开眼,清醒过来。
“早安……”他微笑地望着她。“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她说。“晚上我要睡自己房间,你睡相太差。”
“不行,你回你房间睡,就换我睡不好。”
“我有黑眼圈了。”
“没关系,就算变熊猫我一样爱你。”
“只顾自己睡饱这样哪叫爱我?”她笑着说,却不禁有些感伤。
“不然……”他想了想。“晚上我们都睡你房间。”
“那还不是一样。”她槌他。
“不行就是不行……”他抱紧她。“你不在我旁边我睡不着,会作恶梦。”
“那你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都怎么睡的?”她故意挑他语病。
“到别人家睡。”他扮鬼脸,对自己过去的风流史连掩饰都懒,反正是过去的事,她也不会因此而无理取闹。
“就是说有人在旁边就好了?”
“哎哟?”他感到新奇,坐起来仔细打量她。“我怎么好像很难得在家里闻到醋味?”
“我才没有吃醋,我只是根据逻辑判断,做出结论。”
“这句话好像通常是马雅的台词。”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早餐。”她溜下床,逃出房间。
范柏青盥洗完来到厨房,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坐下来先灌一大口果汁,咬下烤得酥脆的蒜香面包,发觉对面的柳云云呆呆地盯着他看。
“我今天早上有特别帅吗?”他拨拨额前的发。
柳云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愣,低下头吃早餐。
嚼了两口,她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范妈妈有没有念着想抱孙子了?”
“我妈?”他笑。“我妈只担心我还没结婚就给她孙子抱。”
“那她希望你早点结婚吗?”
“还好吧,没听她念过。”
“嗯……”不是这个原因,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咦?”他怀疑地看着她。
“怎么了?”
“担心我妈介绍女朋友给我?”他笑得好暧昧。
“怎么可能……”
“也对,我老妈很清楚我的行情。”
柳云云受不了地睇他一眼,这个男人,哪来的那么多自信?
“还是我妈逼我结婚你就肯嫁给我了?早说嘛!晚上我就叫未来的婆婆来提亲。”
“才不是,千万不要!”她心急,没发现他只是开开玩笑。
“你今天早上怪怪的喔……”他敛起笑意。“在担心什么吗?”
“没有。”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范柏青没有看穿人心的能力,他只是因为深爱她、关心她,所以才能细心地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
所以……离开他才变成一件如此难以下定决心的事。
第九章
“全员集合、全员集合——”难得公司里所有同事都在,范柏青拿起大声公,大声放送。
“发生什么大事?你想嫁人了?”杜骏奇懒得动,远远地跟范柏青打屁。他倒是不用大声公,所有人都听见了,引起一阵大笑。
天气愈来愈炎热,夏天一年比一年还难熬,杜骏奇带领的活动组经常在大太阳下工作,回到公司能脱就脱,常常脱到只剩一件汗衫,成群占据冷气机出风口,若不是发生危害生命的事,能不动就不动。
“是啊,老早就在等你了,你又不肯……”范柏青知道杜骏奇最恨男人打他主意,故意娘娘的用莲花指指他。
“信不信我扁你!”果然,杜骏奇立刻发火。
这几天他火气特别大,不只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惹女朋友生气了,而且,全公司的人都将箭头指向他,他受了冤屈还有口难言。
“超级好康的啦!快点过来集合。”范柏青拍拍手。
当员工三三两两朝他靠拢后,他先是贼贼地笑,故弄玄虚一番。
偏偏这些人没什么耐心,等了半晌见他连屁也没放一个,又开始聊起天来。
“好!注意听喽……”他自己敲锣弄音效。“今年的员工旅行,我们去——‘布、拉、格’!耶!锵锵锵!”
“是喔——”所有人瞪大眼睛。“快要放假了!喔耶!”
“布拉格耶……”
“嘿嘿,就跟你们说是好康的嘛!”范柏青好得意,创立这间公司最开心的事,就是把赚来的大把大把钞票拿来大肆挥霍一番,与大家同乐。
这消息一宣布,办公室里像炸锅了般,处处沸腾,只差手牵手围着范柏青跳舞了。
站在范柏青身后的柳云云数数手指,猛然记起了她和叔公的那个约定。
“柏青……”她拉拉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还在接受众人欢呼,回头看她。
“后天,我想去一趟花莲。”
“去看叔公?”
“嗯。”
“好。”
“我自己去。”
“为什么?我们一起去啊。”
“这次我想自己一个人去。”埋在心头的那些疑虑,开始令她对未来愈来愈感到不安。
“我也想去,人家很久没见到叔公,我好想他。”
“你跟我叔公根本不熟。”她被他打败,这样也能掰,才见过一次面,讲了两句话。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一见如故,是忘年之交。”
“我去一趟,当天就回来。”
“不要,我也要去……”
尽管范柏青一直‘卢’柳云云,不让她一个人出门,但是她还是在星期天一早就偷偷溜出门,独自搭火车到花莲了。
只是,她没料到叔公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是很爱‘趴趴走’,前一天晚上就到台东都兰找老朋友,家人说他只要出远门,通常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柳云云只能等,尽管花莲好山好水,她却无心欣赏。
范柏青打电话给她,知道她打算在花莲过夜,想搭飞机过去陪她,不过她拒绝了。
“等叔公回来,我问几件事就立刻回去,你别过来了,公司还忙着。”
“你比公司重要。”
“我就住在叔公家里,不会有事的啦!”他很黏她,她倒也从来不觉得烦,这是他的爱,让她感觉安心的爱。
“那你从花莲回来的时候要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几点到,我到车站接你。”
“嗯。”
“记得喔,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给我。”
“嗯。”
范柏青再三叮咛,才结束通话。
柳云云除了不嫁给他之外,很少坚持什么事,不知怎的,平常只有灵感没什么第六感的范柏青,心头倏地飘过一片乌云,猜不透她到底想问叔公什么。
是不是去请教叔公他们两人适不适合结婚?
万一叔公老番颠,明明天作之合却被他说成困难重重,她会不会信以为真,就一辈子不嫁给他了。
他当然认为命运是操控在自己手中,不过,柳云云的生长环境特殊,又经历过许多一般人不可能经历的事,不问清楚会觉得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知道只要事情关系到柳云云,他就很容易大惊小怪——她是成年人了,而且又是住在亲戚家,根本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也亏她一直没有抱怨,要是有谁对他像他对她这样看管得密不透风,他早就抓狂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感情总是表现得太淡,像风,看不见,握不住,仿彿随时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开他,其实感到不安的,是他。
这些年来她总是静静地陪伴他的精力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