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舒服,我也比较能顾得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样她不也无法喘口气。
可是,看着莫莲如此坚决,白云便不再多说,只柔声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别客气,尽管说。”
“谢谢。”她点头,微微一笑,“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醒了。
他没有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只是悲伤的望着窗外。
她站在小厅的门边,没有直接走进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顽固的男人。
他留长的红发及肩披散着,下巴长满了胡子,双眼有着血丝,整个人消瘦苍白不少,身上的衣袍也没有绑好……
虽然对他的伤,她早有心理准备,但早上当她走进主卧室,看见在床上的他时,还是吓了一跳。
他像个野人一样,对着亚当大吼大叫的,又是砸东西又是咆哮,无论是行为和外表,他看起来都和她认识的那个有礼自制,总是把自己的外表维持整齐的男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时,房间太暗,她还没有办法看得太清楚,等到他终于愿意坐着轮椅出来,他脸上的烧伤更让她心痛不已。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伸手碰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想哭的冲动,强迫自己装出漠然的表情。
替他的两腿做复健是更可怕的折磨,他是如此的痛,从他身体传来的每一次颤抖,都从掌心直达心头,她几乎无法做完它。
她一点都不怪他诅咒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对他刑求,若非知道他再不做复健,就有可能会一辈子无法行走,她一定做不下去。
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她。
有那么一秒,她以为她在他眼里看见痛苦和渴望,但那随即被讥诮掩去。
“怎么,莫博士,准备继续来玩你的实验品?”
“没错。”她扬起嘴角,掩饰心痛,秀出亚当拿来的剪刀和刮胡刀,走上前道:“我一向坚持研究室里所有的实验动物都得维持干净。”
“如果我说不呢?”他直视着她问。
“我相信亚当会很愿意过来协助我。”她说。
“协助你把我绑起来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他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多加反抗就答应了。
“算了,你想剪就剪吧。”
她有些惊讶,但没有错失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拿着毛巾和器具走到床边。
“你得转过来。”她说。
他点头,然后在她的协助下,配合的移动身体,将脚放到床下。
她把毛巾铺到需要的地方,然后上了床,跪到他身后,开始替他修剪脸上茂盛的毛发。
在她动刀时,他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沉默的看着窗外。
她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外头仍在下雨,从她这里看出去,除了前方的草皮和远处的森林,就只有灰蒙蒙的天空。
但他仍是盯着外头,沉默的不发一语。
她叫自己别再多想,低头专心修剪他及肩的长发。
他的红发十分柔软,而且微卷,以前他洗完发时,它们总会自然地卷翘起来,常常睡了一晚上之后,更是到处东翘西翘,但她却很喜欢他那个样子。
他总是会在清醒后,将它们梳直,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她却总是喜欢趁他不注意时,故意揉乱它们。
她一刀一刀的将它们剪短、修齐,他的脖子慢慢露了出来,她可以看见他左侧后颈因为烧伤留下的伤疤。
他颈后的部分其实并不严重,时间会慢慢让它淡化,但他的左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深吸口气,她拿起梳子,下了床,继续修剪他前面的头发。
他沉默的看着她动作,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看她,也不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能镇定心神,告诉自己专心工作。
她梳直他的发,然后剪短,再梳直,再剪短。
屋子里,只有剪刀交错的声音,剪完了发,她继续替他修剪胡子,修到较短时,才为他上刮胡膏,小心翼翼的,刮去他脸上的胡碴。
随着刮胡刀的经过,他左脸的烧伤开始完全显露了出来,他左侧的脸庞,有大半的皮肤因为烧伤的绷紧而拉扯着,颜色也不是那么均匀。
她知道他烧伤的疤痕一路蔓延至左胸,她早上趁他睡着时检查过了。
看着他脸上的伤,她很想亲吻安抚他身上所有的伤口,但他恐怕会因为她的同情而气得掐死她。
所以她只是拿起热毛巾,替他擦脸。
“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听到这句沙哑的问话,她猛然抬眼,却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从来不曾见过的情绪——自卑和不安。
“不。”她压下喉头的哽咽,看着他,神情自若的说:“虽然你看起来不再像骑着白马拿着宝剑的白马王子,但比起钟楼怪人还逊上一点。”
他瞪着她。
她眼也不眨的继续道:“话说回来,你本来就不是白马王子,所以你也不用太难过。”
他依然瞪着她。
她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才道:“好吧,我想,或许你还是可以当白马王子,只要你把头发染成金色,戴上蓝色的隐形眼镜,然后,噢,对了,还要记得换掉这个鹰勾鼻,通常坏人才有鹰勾鼻的,你知道,看起来比较冷酷势利一点。把这些都换一换,我相信,你还是很有资格当上那种一出场就金光闪闪,笑容灿烂到不行的白马王子。”
“当然,首要条件是,你得学会摆出亲切的微笑。”她拍拍他的脸,微微一笑,“不过,记得等我们离婚之后再去改,我无法忍受和一个只会傻笑的阳光王子在一起,我比较偏好有鹰勾鼻的坏蛋。”
说完,她便拿着收拾好的器具,泰然自若的走了出去。
蓝斯坐在床上,仍无法回神,好半晌后,他才伸手摸了摸脸上倒勾的鼻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直到听见沙哑低嘎的笑声,他才知道自己笑了出来。
笑声因为知觉戛然而止,他闭上眼,害怕自己会再度开始习惯她的存在,甚至相信她真的不介意。
但,天啊,他是多么希望能够相信。
站在主卧室里,她满意的环顾四周。
破掉的窗户,在刚刚送到,安装了上去。
她的行李也都送进了主卧室,这地方看起来已不再如早上那般阴森。
艾斯特庄园的仆人动作相当迅速确实,才几个小时,所有的灯都装上新的,地毯、窗帘和床被也全都换新,倒掉的桌椅都已扶正,靠窗的写字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边的壁炉也重新燃起了柴火,温暖了整个房间。
确定一切都已恢复正常,她才转身回到隔壁。
“你跑到哪里去了?”一看见她,他就凶恶的瞪着她问。
“隔壁,整理我的行李。”
“行李仆人会整理。”
“我比较喜欢自己整理,这样我才知道东西摆在哪里。”她走到床边,却看见他一点也没吃他的午餐,他的餐盘里,只有酒杯是空的。
她神经一抽,本想开口念他,却在最后一秒,看到桌上摆着另一份餐点。
是她的。
莱恩显然把她的午餐一起送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忽然领悟到,这男人早餐根本没吃,怎么可能不饿?
他是在等她,等她一起用餐,谁知道她会忙到忘记吃饭。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努力压下,只是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到他床边。
“老天,我快饿死了,你不吃吗?那这个给我。”她伸手拿他的面包,撕了一块,送进嘴里。
“那是我的。”他忿忿不平的说。
“不要那么小气。”她再撕一块,在他张嘴要回话时,送进他嘴里。“吃饭皇帝大,你想吵架等吃饱再说,到时就算你想一路叫骂到火星去,我也不会阻止。”
他错愕的瞪着眼前的女人,她却拿起刀叉开始进攻他的迷迭香鸡腿。
“这肉真不错,我听说英国的食物很可怕,还买了好几盒饼干塞行李,你应该帮这里的厨师加薪,现在厨艺好的厨师不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切了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她,好半晌,才张开了嘴,带汁的鸡肉在嘴里化开。
她唇角漾出一抹笑,继续喂他面包和鸡肉,一边道:“隔壁窗户装好了,等一下吃完了饭,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下午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到浴缸里把自己洗干净。”
至少不是再重复一次早上的折磨,他想他可以忍受,事实上,洗澡比那好上太多太多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撑完那一天的。
他既尖酸又难缠,有好几次她都有拿针戳他的冲动。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完那一天的。
她既恶毒又顽固,有好几次他都想伸手掐死那个邪恶的女人。
但一天总算过去了。
他搬回了主卧室,她也搬进了主卧室。
然后,夜深了。
他原以为她会找借口睡别的地方,但她只是换上了睡衣,神色自若的上了床,好像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好像她每天都这样做,好像他并没有躺在这张大床上。
蓝斯瞪着她,想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拍了拍枕头,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没两秒却又突然爬起来,关掉床头灯,这才躺回枕头上,满意的闭上眼,放松的吐出一口气。
老实说,床很大,大到他很难去抗议什么,但该死的,和她一起睡,不啻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这是我的床。”他在黑暗中开口。
“也是我的。”她眼也不睁,平静的提醒他,“我是你的妻子。”
“要离婚的妻子。”
“还没有离婚的妻子。”她没好气的睁开眼,在黑暗中看着那依然坐得直挺的男人,“你放心,我不会在半夜偷袭你的。现在,我要睡了,如果你还有意见,麻烦你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她说完后,就翻过身,背对着他,闭眼入睡。
在半夜偷袭他?
蓝斯瞪着那凹凸有致的身影,脑海里瞬间冒出一连串的香艳画面。
他奋力把那些该死的景象赶出,也跟着翻身躺下,背对着她,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但她那沙哑的呻吟、轻柔的碰触、战栗的娇躯,依然在脑海里不断播放上演。
该死!
他硬得有如一根滚烫的铁棒,不禁怀疑自己怎么有办法在这种状态下入睡。
偷袭他?
亏她说得出口。
可恶,他几乎可以看见她坐在他身上摇摆娇喘的模样。
狗屎,想想别的东西,想想那偷了他工作的王八蛋,想想那个得到一切,还来看他笑话的家伙——
在半夜偷袭你……
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伴随着无止境的色情幻想。
天杀的女人,他今天晚上要是能睡得着才有鬼!
他睡着了。
而且一睡睡到大天亮。
她在夜里从床的那头,滚到了他怀里,再一次像八爪鱼一样的缠着他。
这女人的睡眠习惯真的很差,他却没有把她叫醒,只是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她剪短的黑发在过去八个月中留长了,被他砸伤的额角贴着药用贴布,黑色的眼圈让她看起来显得疲倦异常。
如此近,又那么远……
他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唇,几乎不敢呼吸,害怕她会在下一秒,突然不见。
过去几个月,他根本不敢想象能有再拥着她的一天。
虽然杰克在他清醒后,依然继续和他联络报告她的近况,他却不敢让自己去多看她的照片一眼。
如此近,又那么远……
他痛苦的闭上眼,将她揽得更近,埋首在她发中,吸进她的香味,假装他们还在纽约,假装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假装他还有资格追求她、拥有她……
第十四章
他真的会被她整死!
老实说,他原以为她在几天之后,察觉他无可救药时,就会放弃离开,但是没有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转眼间,她到英国来,已快一个月。
每一天,她都要将他从头折磨过一次,她逼他吃饭、逼他复健、逼他吃药,还拿走他用来止痛的酒,把他的食物全换成健康食品。
他不知道他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自从她来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莱恩把她的话当成圣旨,仆人们只听她的命令,亚当根本就是她的头号帮凶,寇天昂的老婆更是全力支持她带着所有人一起造反。
不知道为了什么,连那个眼高于顶的老太婆,都对她无礼疯狂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他怎么讽刺她、咒骂她,她都不当一回事,她不让他继续躺在床上,也不让他整天待在房里,她甚至开始坚持他必须和所有人一起用餐。
“我不想!”
“你不能永远躲在房里吃饭。”
“谁说我不能,我高兴在房里吃饭,我就可以在房里吃饭,我就是想在这里吃一辈子!”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胆小!”
“你再说一次!”
“我说——”她火冒三丈的道:“你是个胆小鬼!”
“你给我滚出去!滚!”
“如你所愿!”
她用力甩上房门,如果可以,他真想追上去掐死她,但是不到三分钟,他却开始害怕她不只离开了这个房间,还走出了艾斯特大宅。
她上次就是这样,突然就走了,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理由——
瞪着那紧闭的房门,他愤怒的抓起床头的台灯,用力丢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台灯撞到门上,断成三截,他却无法像往常一样感到那种报复的快感,他火冒三丈地将所有抓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砸烂,却没有任何人来阻止他。
她走了。
她一定是走了。
他躺在床上喘着气,瞪着床柱上罩着的床缦,他只觉得自己痛得快要窒息。
该死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走就走?
既然要走,又何必来?何必!
一股无以名状的痛苦,蓦然从体内涌出,凶狠的吞噬着他——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她走了进来,双手叉腰的瞪着他。
“你闹完了?很好。”
他迅速支起身子,不敢相信她人在这里。
“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