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应征日？”封青云突然想起问道。
“对，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进入第三轮了。”倪释天笑笑。设置关卡，不是为了选出更多优秀的人才，而是为了淘汰更多的人。
能撑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自然就是他们需要的潜力股。
“要不要去看一下？好歹也是你的机要秘书。”
封青云考虑了一下，才点头应许，走进专属电梯。
倪释天左手插在裤袋里，从容淡定，微笑着按下了十七楼。
十七楼的状况实在有些复杂。
虽然封青云并没有指明秘书性别，但来应征的几乎全部是女性。
前两轮已经淘汰了一大批人，第三轮是由人事经理亲自主持。
路晓晓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手上的报纸几乎挡去了大半个身子。
封氏的待遇真有这么好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应征？而这些应征者，看上去实在不像缺工作的人。
有一类，穿着Chanel拎着LV，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不知是来应征秘书还是来应征总裁夫人的？
不过，她觉得她们更像是来砸场的。
另一种，一看就是干练精明、无坚不摧的女强人类型——衬衫长裤，黑框眼镜。
要表现职业能力，也不用这样刻意将自己扮老吧！
所以在众多看上去似乎很光鲜闪亮却大同小异的装扮中，她就成了异类。
没想到她这身不起眼的打扮竟然能引起这么强有力的注目啊！
她是不是穿得太随意了点？穿着吊带裤和T恤就来了，而且还是那种有很多创意补丁和口袋的那种！
所以她现在坐在角落，拿报纸挡住自己，避开旁人奇怪的眼光。
第三轮，哈！她百分之两百肯定自己被淘汰掉！
封氏的面试方式很奇怪，不是通常那种face to face单独面谈，而是让众多应征者坐在一起交流。据说是测试秘书的沟通能力……
她铁定被淘汰，看她现在孑然一身的情形就知道了。
终于可以完成小优交代的终极任务！路晓晓想到这一点不由笑弯了眼，在报纸后面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封总裁和倪先生要过来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投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顿时整个楼层沸腾起来，竟有人当场掏出镜子开始补妆！
“安静一点！”人事经理厉声警告了一句，下一秒旋风般跑到门口准备迎接。
路晓晓降低报纸，露出小脸，饶有兴味的一手撑着下巴，一边打量着。
看看封总裁长什么样吧，好歹她也来了，回去也可以跟小优报告一下，免得被她说自己不专心。
“来了来了！”
随着这一句，原本如菜市场热闹的气氛奇迹般立刻安静下来，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路晓晓看着经理迎进来的人，原来总裁是这个样子啊，她好土，第一次见到总裁。
难怪天下女人都喜欢总裁，多金又帅气，这个还是极品中的极品，有内敛的气质，又有掩不住的霸气。
路晓晓顿感脑中灵光一现，帅哥果然能刺激灵感！
她立刻低头从旁边的大包包里掏出速写本和笔，将脑中的印象草草地勾勒了几笔，再抬头想看仔细一点时，入眼看见了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
好眼熟……
是……谁……
啊！她失态地刷一下站起身，手中紧攥着画笔，报纸与速写本掉在地上也不自知。只是睁大眼傻傻地盯着前方那个男人！
众人惊诧地回头看她。
倪释天有趣地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那个盯着自己大惊失色的女孩。
他一进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
她坐在角落，安安静静、自得其乐地不像是来应征，而是来看热闹的孩子。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纯正的味道，是属于她自己特有的气息，活在自给自足的世界里，安逸悠闲、不为外界所动、不为外人打扰。
仿佛没有任何杂质，就像一幅自然流畅的山水画。
可是一切的流畅，在她看见他后，完全打破！
她仿佛对自己的出现感到十分惊恐！因为太突然，让她忘记该如何反应，就这样直直盯着他，眼里闪过一连串不安、惊异、不信、慌乱、惶恐的神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认识他？
路晓晓眼见倪释天移步走到她面前，一步一步的……他脚步明明无声，她却听见自己的心跳，轰轰作响。
她想动，腿却像被灌满了铅，重得提不起来，脑中闪过许久不曾回忆，却牢牢刻在记忆深处的影象。
天啊！倪释天！怎么会是他？！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因为太诡异而没有人出声喊停。
倪释天走到她跟前，两人面对面。他缓缓展开一个舒心的微笑，如春风拂面般可安抚人紧张的情绪，但却见她神情更为紧张。
“小姐，你怎么了？”
他开口，声音如醇酒，迷醉低沉。听在她耳中却有如魔音穿耳。
路晓晓憋着气不敢大口呼吸，下一秒飞快地抄起自己的包包，推开他，闪电般落荒而逃！
是！她就是在逃！仿佛他是什么恶鬼，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倪释天拾起地上她慌乱中落下的速写本，瞥见下面的签名。
路晓晓……
为什么这个女孩，看见他会这样惊恐？她把他当什么人？还是她认识他？
倪释天的眼中闪过怀疑的光芒，将速写本合上，若无其事地收起来，转身面对众人时，脸上仍然是惬意的微笑。
第二章
天啊！
路晓晓拼命地跑跑跑！跑出封氏大楼，跑到公车站上了车，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遇上这个人？怎么会遇上这个人？！旧时的记忆反覆在脑中重播，她命令自己冷静。
OK！没关系，反正已经跑出来了，和他再也无瓜葛了。
OK！没关系，反正他也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谁。
OK！没关系，说不定他把她当疯子看待。
没关系没关系……
等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她才感觉到手有些痛，低头一看，因为紧张，自己一直紧握着笔，掐得手心生疼。
她松开手，大大吐出一口气，左右环顾了一下，突然，脸色刷地惨白。
画本呢？！
她傻傻地眨眨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冒失。木然地下了车，默默地走回小优的咖啡店，人在心飞，差不多可以用“行尸走肉”形容了。
小优一见她进来，立刻跑到她身边，急忙问：“情况如何？”
“中场弃权。”
呃？小优面露黑线。“为什么？”
“出状况了。”路晓晓蹙着眉说。
“出什么状况？能出什么状况？你『大姨妈』来了还是大舅舅来了？”小优气结，就知道她成不了事，亏她抱着希望等候。
路晓晓兀自发傻也不答话。
小优见她这样安静，以为是她心里难过，也不好再恶言相向。“算啦算啦！真是的！”
路晓晓眨眨眼。“样稿帮我交到出版社没有？”
“交了。对了，你有见到封氏总裁吗？唉，应该没有，人家是堂堂大总裁哪有这么容易见到……”
“见了。”一道细微平静的猫咪声音，被忽视。
“况且你还中途退场……你刚刚说什么？见了？！”小优后知后觉地领悟到她的回答，转过头双眼闪亮地看着她。
“帅不帅？”
她点点头。“帅。”
小优立刻狐疑地打量好友。“路晓晓，你该不会是因为看见封大总裁太帅，被他的power电到，才中途退场的吧？”很值得怀疑喔，路晓晓很少会有这种心事重重，神经质的表情。
“我又不像你外号姓花。”路晓晓淡道。
小优不明白。“什么？”
她咧嘴一笑，起身闪远。“单名痴啊！”
小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作势要抓住她。“路晓晓你这个死小孩，竟敢说我是花痴！”
路晓晓双臂在胸前摆个大叉。“我要回家了，闭关十天不见客，无事勿扰，有事也请绕道。”
哇咧！小优忍不住用起路晓晓的口头禅。她就可以随意来这里骚扰，别人就不能打扰她？
小优怀疑地看着好友。“路晓晓，你没事吧，你被人追杀啦？好端端地干嘛闭关？”
路晓晓听到“追杀”两个字时，眼中划过一道亮光，什么也没说，飞快地拎起包包离开。
小优皱起眉，她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奇怪过！难不成真的被封氏什么人给煞到了？
哈哈哈哈！
在家关了十天，已化身成野人的路晓晓在心中狂笑。
没有消息！十天内没有任何通缉追杀她的电话或人找上门来。
她早说过了，凭着她能和“小强”媲美的大众容貌，想记住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朝空气中挥出两拳，她胜利地低吼出声。
不过……路晓晓将自己摔进沙发，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
那家伙至少应该还她画本吧！至少应该对她有点眼熟吧……他们好歹曾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啊！
路晓晓小鸡肚肠地开始计较起来，人一旦安逸了果然喜欢异想天开。
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她手一伸，接上电话线，准备打给小优讨食物。
哈哈，知道为什么没电话了？因为她很干脆地把电话线拔掉了！
在手指就要碰到话筒的瞬间，铃声突然大响，吓了她一跳。下一秒立刻欢快地接起，直对着话筒喊：
“小优！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不点都通耶！正想打电话给你，弄点吃的给我吧，我肚子好饿。十天耶！闭关十天你可怜可怜我嘛，就这样，快点来啊！”
她兴高采烈地喊完，后知后觉地发现话筒里并没有传来小优的大嗓门，只隐约听见低低的闷笑声。
路晓晓脑中的警铃这时才拉响，心里暗叫一声糟，撇下嘴角皱着眉，仿佛看见黑乌鸦在眼前飞。
屏气，凝神，她不说话，期望对方先罢手。
片刻后，传来低沉温和的男声，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震动了她的耳膜。
“路小姐，对不起，我不是你所期望的人。”
路晓晓抽了一口气，什么叫一失“手”成千古恨，她明白了。
“请问哪位？”
电话另一端，仿佛有些惊讶她瞬间的冷淡，和前一秒跳跃的声音截然不同。
“你好，我是封氏集团的倪释天，十天前你有参加封氏的应征，记得吗？”
路晓晓脸色苍白，心里也恐慌不已，五指紧紧抓住话筒，但出口的声音却依旧异常镇定。
当然，不了解的人会以为是镇定，其实这是路晓晓的毛病，只要她一慌乱就会变得木然，一木然声音就会变得像木头一样愣愣的。
“是，我是有参加应征，有什么事？”
“我们希望你能来参加复试。”
“不用了！”意识到自己这一句喊得太激动，她赶紧平复心情。“对不起，我想我不太适合封氏财团这样的大公司，谢谢你的告知，那就这样了，再见。”
“等一等……”他的声音徐徐传来，和她记忆中曾经温朗的声音叠合，但是她知道这都是假的，是假的！
路晓晓命令自己，挂！挂！挂掉电话！最后还是很没胆地按在耳边。“还有什么事？”
“你有东西落在这里，希望你能来取。”
画本？她眼中一亮。
“麻烦你将东西寄给我，地址……”
“我看我亲自上门送还好了。”他开玩笑，却意外的听见她激烈的反应。
“不用！”
明显上扬的音调让另一端的倪释天挑高了眉，对她如此强烈的情绪感到怀疑。
原本他只是觉得有趣，也没打算和她有过多的牵扯，但是很显然，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有对她做过什么吗？让她如此害怕和自己接触。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交给秘书或柜台小姐，不用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我会过去取的。”
对方犹豫了片刻，才说：“好，你什么时候能来？”
“明天，喔不！后天吧。”
“那希望路小姐后天如期来取回，同时，也请你考虑参加复试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快点挂掉电话吧！
“我想问一个问题。”
本该就此结束谈话，他却又提出问题，路晓晓脸色一凝，神情一紧，想起他又看不见，才龇牙咧嘴暗骂自己白痴。
“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方传来颇怀疑的声音。“我们……认识吗？”
她抓住话筒的手一紧，另一手五指紧掐着自己的腿，坚定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倪释天仿佛很遗憾地“喔”了一声。“那就这样，希望路小姐能来复试，届时会由我来面试。”
她不说话。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倪释天轻笑一声，这一声听得她毛骨悚然。
“再见。”倪释天终于挂了电话。
路晓晓动作迅速地将话筒一扔，刷一下逃到沙发角落，离电话远远的。
完了完了！她快被这人搞得神经质了！
他面试？就是因为他面试才更恐怖呢！还好意思讲出来！
路晓晓拍了拍额头，算了，画本不要了，免得得不偿失。可是，里面有好多第一手的原稿，失去了非常可惜。
不过要她冒险，她又不愿意，怎么办？叫人代打吧……
倪释天挂了电话，伸出两指捻起桌上的一张履历表。
路晓晓，曾经和他念同一所高中，明明有可能认识他，却斩钉截铁说不认识。
他的脸色暗了一下，唇角勾了勾，笑花浮动，却让人感觉阴险不安，透着危险的气息。
他在那所学校是温文尔雅的好学生，没有留下任何不良记录，也没泄漏什么秘密，除非……
这个路晓晓到底知道什么！会让她如此害怕的，除了自己的另一个身分……
倪释天的眼微眯，那个他已打算抛弃的身分，难道还有无关的人知道？如果她真的知道，他该怎么处理她呢？
脸上浮出邪气的笑容，他想起她有趣的表情，也许，可以逗逗她。
路晓晓在封氏大门口来回徘徊快半个小时，保全人员都快将她当成图谋不轨的不良人士，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哇咧！都是小优啦！原本拜托她来拿东西，谁知她打死都不肯，还被她狠狠地念了一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