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伶宠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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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伶宠翻天-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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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治我?”见他始终沉默,她身子虽暖了,心上的寒意却加添了几分。
  “我治不好你。”他终于低哑地开口。他很明白自己不能成为治愈她的那一味药。
  “你希望我死?”她气馁地败下阵来,心冷得彻底。
  “你不会死,你也许会病一阵子,但你不会死。”他嗓音轻柔,仿佛很小心地不再触痛她。
  苏合香蓦地笑了,笑得凄楚哀伤。
  “我懂了。”他不爱她。因为不爱她,才能说得出那样冷情的话来。回想以前的自己实在自负得太过分,错把男人对她的倾慕迷恋当成了爱,现在她才明白,那些只不过是对她的情,她拥有很多很多男人的情,但那些都不是爱。
  她想要得到的那一份爱,竟是即使死去也得不到。
  孙玄羲低垂着眼眸,不忍看见她眼中的绝望,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在对她说那些无情的话。一个如鲜花般娇艳的女子,当她飞舞时宛若将飞升回仙界的天女,这样绝世的女子,他如何能不动心?她的雪肤红唇、细腰纤足、一颦一笑,在他眼中一直是巨大的诱惑,他多渴望能豁出去,什么都不顾,就将她紧紧密密地嵌入身体里。
  但是,他心中有更大的梦想必须去完成,而她的爱,将牵绊住他,使他踌躇不能前行。他不愿为了一个女子、为了一份爱情放弃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因此对于这株心底渐渐滋生的情苗,他只能决定狠心斩断。
  “你不愿当医治我的那一味药,我也不强求你。”她伤透了心,一个喘息,就能令她痛不可抑。“但是,在我准备好大病一场前,你能不能行行好,先止一止我心痛的感觉?不要让我太痛,可以吗?”她的声音极度疲累,低声下气地乞求。
  孙玄羲听着她卑微的语气,一颗心因强烈的怜惜而颤栗了。
  “你要我做什么?”他不想看见她这种模样,她应该像他们初见面时那样骄傲地对他说——我是长安城第一舞伶,不许你看不起我!
  “让我看一看你的手。”她两手轻轻捧住他的手,恍然地抚摸着他修长的手指,以及指上因长年握刻刀而留下的薄茧。“你有一双漂亮的手,能化腐朽为神奇,我喜欢你的手。”她捧高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孙玄羲屏住气息,感觉到手背上传来酥麻的凉意。
  “能不能用你的手帮我梳一梳头发?”她终于提出了要求。
  这个要求令孙玄羲呆愕了半晌。这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他拔下她发髻上的玉簪,乌黑的云髻霎时散泻如瀑,她微微侧过身,感觉他的手指缓缓插入她微潮的发丝中,细细地梳理起来。
  她的发柔软如丝缎般滑过他的指间,那份丝滑的触感与他平日触摸的坚硬木质截然不同,挑惑着他手指的每一根神经。
  “你什么时候开始拿雕刀刻东西的?”她叹息似地问。
  “三岁还是四岁吧?我记不得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么小就拿刀不是很危险?你爹娘难道不阻止你?”想象着他孩童时拿雕刀的模样,她微微地笑了。
  “记忆中并没有阻止过我,反而放任我在家里随手乱刻。”他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柔情。
  “你爹娘想必看出了你的天分。”她的思绪飘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跳舞的?”他专注地凝视她的发,看着发丝淹没他的手指。
  “六岁的时候。”她微仰起脸,眼中透出微醺般的迷醉。“那一年,兰姨买了一只黄雀给我,我喜欢得不得了,有天,我把黄雀从笼子里放出来,我以为牠会陪我玩,谁知牠却飞走了,飞得好高好远,没有再回来了。”
  “后来呢?”他撩起一缯发,情不自禁地凑到鼻端深深嗅着其中的幽香。
  “后来,兰姨又买了好多好多雀鸟给我,有梅花雀、雪雀、火尾雀、云雀,很多很多,我看牠们在笼子里不停地跳跃、挥动翅膀,猜想牠们一定很希望自由地飞走吧。后来,我把牠们的模样一一描绘了下来,便打开笼子放走了牠们。”她深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他梳发的指尖让她全身感到放松自在。“雀鸟飞走时的叫声都很欢悦,我也很开心,然后我便开始学着雀鸟飞,以为自己也能感觉到雀鸟飞起来的那种快乐,就这样成天老是跳着、转着,便爱上跳舞了。”
  “难怪你能把雀鸟绣得那么灵动有神。”他若有所思地低语。
  苏合香蓦地回过头,攫住他毫无防备的目光。
  “你数过雀鸟了吗?”她好似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让他逃了开去。
  “没有。”他敛整了神色,抑下躁动的心,回复漠然。
  “你喜欢我绣的雀鸟吗?”她瞅着他。
  “你绣得很好,用色大胆、技巧别致。”他确实研究过她的针绣,除了舞艺精湛外,她的绣工也极妙。
  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就好?苏合香有些失望地低下眸,怠懒地一笑。
  “你好多了吗?如果好多了,我们就走吧。”他欲将她抱离,她不让,伸开双臂投入他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躯异常炙热。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心口。
  “我没有香味,身上只有木头的味道。”她的身子又软又热,他不知道能否抑制那来自心底的欲望。
  “是,就是木头的味道。”她再将他环紧一点。“你身上有木头的清香,很好闻,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你说过……我这个人已经快变成木头了。”她发热的身子几乎要沸腾他的欲望。
  苏合香勾起朱唇笑了,粉嫩的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
  “你亲亲我。”她贴在他心口细声说。
  孙玄羲震骇住。
  “不行。”他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开。
  “我已经快要大病一场了,只是要你亲一亲我也不行吗?”她咬着唇,脸色奇异地晕红。
  “不。”他坚定地摇头。“我已经为你梳发了,我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做,一定要铁石心肠。
  “那……”她让一步。“让我亲亲你。”
  “也不行。”他心中燃起一把焦躁的火。老天,她是在考验他吗?她是在试探他情欲的底限在哪里吗?
  苏合香难堪地红了眼眶,泪水朦胧,双颊泛着桃红。
  “走,我送你回去。”孙玄羲迫不及待地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她没有分毫抗拒,态度柔顺得令他微微吃惊。他诧异地看她,发现她的唇色过分鲜红,握在他掌心的手腕肌肤异常发热。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的手探向她的额,果然,热得烫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雇一顶轿子来。”他急着拉开门往外走。
  “孙玄羲!”她轻声唤住他。
  池降步,困惑地回眸望她。
  她温柔地微笑,眼底漾着动人的波光。“即使你一辈子不爱我,但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倘若你有一天忽然想起我,便到『长乐坊』来,我会一直留在『长乐坊』里,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
  孙玄羲震愕,看见她蒙眬的眼瞳中闪烁的情意,他心痛地怔住,不知该如何挪开目光。
  从远处隐约传来了呼唤着“细细姐”的声音。
  “有人来找你了。”他深深凝视着她。
  “是巧珍。”她缓缓地移步,走到他身畔。“我走了。”她攀住他的肩,一手摸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下颚亲了一记。
  孙玄羲愕住,听见她似有若无地叹息着,缓步走出去。他不知道令他心痛的那一声叹息,其实是因为她原想亲亲他的唇,没想到高度却只能碰到他的下巴而可惜惋叹。
  他怔然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那么瘦小,仿佛很虚弱,看起来就像一只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雀鸟,慢慢没入雨雾中。
  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吗?他做了什么?
  近黄昏,“西明寺”传出了晚祷的钟声,他仰首闭目,深深吸一口气,将先前脱下的湿袍拾起来,忽然瞥见床上那支她没有带走的玉簪,皎白素净,像撩拨他的纤纤玉手,他的心有种被刺穿的痛。
  他拿起玉簪紧握在掌心,关上门,将钥匙归回原处离去。
  细雨仍缠绵地下着,他缓缓走出宁静的小巷,看见朱雀大街上家家户户已点上了灯,晕黄的灯光映在水湿石板地上,照出奇幻朦胧的光影。
  回到了废宅,他立在雨雾中痴痴凝望着被雨沐湿了的观音像,仿佛见着了苏合香在哭泣。
  后院那面墙上竖立着一具木梯,他握紧双拳,狠狠闭上眼,抵抗诱惑。
  他什么都不能做,最好什么也别做。宁愿现在害她痛苦一时,也不愿害她痛上更漫长的岁月。忽然,在此刻明白了《诗经·秦风》里的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苏合香回到茶坊后,魂魄像没有跟着回来,任谁问话都不理,当夜就高烧病倒了。
  整个茶坊顿时间忙乱成一团,苏合香身子骨弱,只要一生病,病势必定来势汹汹,半点都不能轻忽。
  花喜兰指挥着下人把大夫开的药方拿去煎药,又命丫头送大夫出去,自己则坐在苏合香床畔,看着床榻上昏睡的惨白容颜,一颗心揪疼着。
  “小四、小五,细细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茶坊的?”她蹙着眉问。怎么会在“西明寺”附近寻到人?这事实在透着古怪。
  “兰姨,我们都没人看见。”小五低声答。
  “你们那时候不是都在茶坊里招呼客人的吗?怎么会没看见呢?其他人难道也没看见细细出去?”她口气严厉。
  “兰姨,大伙儿确实都没看见。”小四答得有些怯懦。
  “今天边门没开,照理说细细不可能从边门出去,到底细细是从哪儿溜出门的,我们大伙儿也觉得奇怪。”小五困惑地搔着头。
  花喜兰转眸狠瞪了一眼跪在苏合香床头边的巧珍。
  “巧珍,细细从哪里跑出去的?”
  “我……不知道。”巧珍支支吾吾的,在苏合香没醒来之前,她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明讲。
  “你到底在干什么?”花喜兰怒斥。“一个姑娘都看不好,万一细细在外头出了事那怎么办?”
  “我以为细细姐在午睡,怎么知道她会忽然间失去了踪影。”巧珍发现苏合香不见时,曾以为她又爬到后院墙头上和孙玄羲说话,可是一到后院找人,却不见她人影,而木梯竟然移到了后宅的那面墙去,当时她很害怕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做出什么风流事来,吓得忙拿椅子垫脚,使尽力气爬过墙,冲进后宅满屋找人。当她发现苏合香和孙玄羲两个人都不在时,还以为他们两人私奔去了,吓得她魂飞魄散,哆嗦地冲到茶坊企图向花喜兰说明原委。幸好当时刚巧有人来报信,她这才慌慌张张地跟着乐工们出去找人。
  花喜兰目光锐利,早已从巧珍慌乱不安的神情中看出马脚。
  “细细最近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
  “兰姨,我真的不知道。”巧珍一头冷汗。
  “你是整日跟在她身边的人会不知道?”花喜兰双眼泛着寒光。
  “兰姨——”巧珍吓得哭出声来。“等细细姐病好了醒过来,您再自个儿问她吧!她心里有什么事也要由她自己跟您说才算数呀!我一个丫头能清楚姑娘什么事?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怎么对得起细细姐呀!”
  “你倒是忠心!”花喜兰挑眉冷笑。
  “细细姐能回来就好,我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真像雀鸟一样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抽抽噎噎地说出真心话。
  花喜兰心一凛,又惊又疑。她的宝贝儿细细究竟出了什么事?偏她这会儿高烧病着,什么话也不好问,教她担忧得心都焦了。
  “小心照顾着细细,要是醒了,尽快差人来禀告。”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巧珍。“留意这药方吃了效用如何,要是没多大起色,再请大夫来重新诊脉,开新药方,记住了。”
  “是,巧珍记住了。”她低着头擦泪。
  花喜兰看着苏合香始终蹙紧的眉心,心里头又怜又急。虽然她发烧生病是常有的事,但这一回与往常不同,处处透着古怪。
  难不成,她心中真有人了?
  孙玄羲来到“乱茶坊”,脚步犹疑了一下,慢慢走进去。
  茶坊里极深也极宽敞,他看见最里侧有一个雅致的舞台,心想那应该就是苏合香平时献舞的地方。走过镂雕着硕大牡丹的地面,看见屏风、立柱上飞满了色泽鲜艳的雀鸟。
  这是华丽的、充满了苏合香影子的地方。
  “客倌,请进请进!”小二笑脸迎人。
  “一壶茶。”茶坊内几乎满座,他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打量着四周。
  “敢问客倌要什么茶?”小二弯腰低询。
  “随便都好。”他不讲究品茶,水对他来说只是解渴之物。
  茶坊内人声喧哗,他一眼望过去,来客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离他最近的两、三桌客人一身绫罗绸缎,身分显然非富即贵。有一桌客人虽着唐装,但说话的腔调甚是奇怪,他好奇地侧耳细听,隐约听见了他们似乎在谈论着苏合香……
  “客倌,茶来了!”小二送来一壶热茶,一只白瓷杯。
  “麻烦你一件事,帮我问问有没有来往洛阳的客商,请人帮我带封信,这儿有一锭银子,是我的酬金。”孙玄羲从怀中取出信匣和银子交给小二。
  小二看到信匣上浮雕着一只小小的雀鸟,拍着翅膀飞在梅树梢头,惊喜地低喊出声。“这信匣雕得可真好看,客倌,您是从哪里买来的?”
  “不是买的,我自己雕的。”他缓缓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那信匣是他利用雕仕女像时剩下来的樟木块雕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多加思索,就雕出了一只雀岛来。
  “客倌,您雕的雀鸟活灵活现的,您可知道咱茶坊第一舞伶苏合香最爱的就是雀鸟了,能不能请您多雕一些雀鸟的摆件来,我家姑娘肯定会喜欢的!”小二满脸兴奋之情。
  “有空我便雕一些送过来。”他随口应允,并不想在当下给一脸兴奋的小二泼冷水。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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