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没她还真不行啊!
角落里,玛丽噙着顽皮的笑,默默看着亚历山大穿过自动门进入星巴克,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瘦长的男人,亚历山大一眼便扫向角落桌位,见已有人,只好随便挑个桌位坐下。
哼,就知道他认不出她!
玛丽气呼呼的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看着瘦长男人倾身和亚历山大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亚历山大也叫了一杯咖啡,然后静静的等候,浑然不觉有一双惊讶的目光正盯着他审视。
这男人是抹了太白粉要勾芡还是怎样,怎会这么苍白?
之前在昏暗的酒廊里就觉得他很“白”,记得她也曾不经意地问过他,他也不经意似的回答说是天生皮肤白,但此刻,光天白日之下,她才看清楚他苍白得不太正常。
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他有病。
不过他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就算再问他,恐怕他也不会说出实话吧!既然问也是白问,那就甭问,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套他的话罗,此刻,还是先解决眼下的状况吧!
于是,她掏出手机来,很快的,亚历山大的手机响起来了。
“喂?”
“亚历山大。”
“玛丽?呃,你是要通知我不能来了吗?”
“不,我已经来了,事实上,我比你更早到。”
“咦?”亚历山大惊讶的转眸环顾四周,目光飞快的扫过她,却连一秒钟也没逗留一下。“可是,我没看见你呀!”
他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亚历山大,我警告过你了!”玛丽咬牙切齿地道。
听她语气阴沉沉的,亚历山大有点忐忑的咽了口唾沫。“什……什么?”
还敢问什么!
“不可以说不认得我!”关茜低吼。
亚历山大微微抽了一口气,更加慌张的东张西望。“但……但我是真的没看见你呀!或者……或者我们是在不同家的星巴克?”
哼哼哼,待会儿他就会希望是在不同的星球!
“亚历山大,”玛丽的声音更阴沉了。“我,现·在·正·看·着·你!”
“耶?”亚历山大的视线终于定住了,因为整家星巴克里只有一个女孩子也在讲手机,而且那个女孩子正盯着他看,目光恶狠狠的好像恨不得一口咬下他的脑袋似的,“玛……玛丽?”他不可思议的低呼。
唬一下,那个女孩子猛然起身,重重的一步步走向他,表情恐怖的站到他面前,凶恶的眼神始终定在他脸上。
“敢说你不认得我试试看!”
话落,她收起手机,双臂环胸,气势汹汹的看他敢不敢说出那句话来,他要真敢说,她会当场动手开刀,先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再来一场肢解手术!
他没有说。
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孩子,别说是说话,根本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忘情水”里的玛丽起码二十三、四岁,是个令人惊艳,教人移不开眼的成熟女人,因为她很美,不是五官容貌上的美,虽然那双神采飞扬的眉弯和明亮俏皮的杏眸的确很动人,诱人的菱唇和披肩的长发也很妩媚,可是还算不上美。
但她那整体的风采就是会让人觉得她很美,一种很坦率、很耀眼的女性美,总是穿着一身热情如火的红,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还有狂野的大波浪长发,透着说不出的女人味,说起话来也老是带着浓浓的戏谑韵味,洋溢着蛊惑人的气息。
总之,她是个百分之百的成熟女人。
可是,眼前的玛丽,一条俐落的马尾巴,轻便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五官跟“美”宇更搭不上边,顶多称得上清秀二字而已,素素净净、柔柔软软的,表情板得再严厉也还是柔嫩嫩的,跟棉花糖一样。
没有女人味,也没有任何风韵,怎么看都只是个平凡无奇的邻家小妹妹,毫不起眼的高中小女生。
总之,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青涩少女。
如此回然相异的两个人,不同面貌、不同气质,就连身高、身材都不一样,就算天塌下来,地陷下去,太阳熄火了,宇宙化为一片粉尘,她们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喂,你到底要傻多久啊?”玛丽不耐烦了,鞋底在打拍子。
不过,这说话的调调儿倒是没两样。
心底如此暗忖,亚历山大却还是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仍在怀疑,自个儿的眼睛是不是也病了?
玛丽往上翻了一下眼,主动掏出驾驶执照来给他看,“看,我有驾照,已经满可以喝酒的年龄了!”收回去,再夸张地叹了口气,“瞧瞧我这样子,哪家酒吧会让我进去?所以罗,我只好打扮成熟一点,人家就让我进去啦!”自动自发招供。
亚历山大依旧呆愣如故,还半张着嘴。
真是够了!“走啦,走啦,”玛丽受不了的一把揪起他来拖着走人。“我快饿昏头了,呷饭卡要紧啦!”
自动门打开,玛丽再拖着他走出去,因为他还没回过神来。
“啊,对了,老头子,我还不知道你几岁呢!”
“二十七。”
“果然是老头子。”
“……玛丽。”
“干嘛?”
“你的胸部是假的吗?”
“……”K死你!
半个钟头后,全世界最高的餐厅——101大楼的85楼餐厅里,玛丽与亚历山大坐在靠窗枱位闲聊,并等待送餐来。
“你是上班族?”
“对啊!”
“为什么不继续上大学?”
“你又为什么认为我应该上大学?”
“你现在也才十八岁不是吗?”
老实说,在他看来,她到底满十八岁了没有,这点真的很有问题,不过要考驾照,非满十八岁不可,所以,就是十八岁吧!
“也许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你?十八岁大学毕业了?”
“如果我说我是天才你信不信?”
天才?
亚历山大两只眸子又瞪大了,盯住她那张秀秀气气,隐约还透着些许稚气的脸儿,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别说天才的气势,她连个“大人”的样子都没有,谁会给她信!
“不信!”
就知道!
玛丽不甘心的对他装了一下鬼脸,再拿起叉子来,因为侍者送来第一道开胃拼盘了,她叉起烟熏生牛肉放入口中。
“嗯嗯,这个还真不错吃呢!”她津津有味的低声赞叹,等嘴里的食物下肚之后再回答他。“我要守在公司里,免得表舅、表姑他们又搞什么鬼。”这个理由至少占了一半因素,不算是谎言。
“就算他们真要搞鬼,你也阻止不了。”
玛丽不置是否地瞟他一眼,然后,转开话题了。
“待会儿要上哪儿去走走?”
听出她无意再就这话题谈论下去了,亚历山大不由叹了口气,好好脾气地顺了她的意。
“你决定吧!”
“0K,那我们看电影去,我两、三年没看电影了呢!”
“我五、六年没看电影了。”
“干嘛,跟我比?”
“不,只是……有点怀念。”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怀念吧!”
结果,他们连续怀念了四部电影,看得眼睛差点脱窗,最后,第五部,他们一个东倒、一个西歪,脑袋顶脑袋,不约而同在电影院里睡着了。
真的很怀念在电影院里睡觉的滋味!
医生是高所得职业,但工作也相对的十分辛苦,一般外科驻院医师光是看诊、巡房、手术就忙翻了,还要轮夜班、假日班,所以说,钱歹赚啊!
不过,关茜是特约医师,专门负责“疑难杂症”的病例,所以时间并不固定,也不用排夜班和假日班,只是,为了让医院排星期六给她做贫户门诊,她还必须参加拜土地公会议,即使如此,想把病例丢给她还是得考虑再三。
不是怕关茜不听话,而是担心她又得罪那些政商大佬们了。
“你……”
“我?”
眼瞪眼,杏仁对红豆,一个强硬、一个凶恶,对峙大半天后,终于,凶恶的红豆眼败下阵来。
“算了!”庞东启恼火的转移目标。“骆大夫,你去!”
“但我去过了。”
“再去!”
“其实……”骆天扬迟疑着。“聿少爷并不需要医生随侍,多请两位特别护士就够了。”
“聿家是天皇级的!”意即:天皇级的病患就得拍天皇级的马屁。
关茜听得直翻白眼,骆天扬苦笑叹息。
稍后,拜土地公会议散场,走在最后的骆天扬忽地拍拍前方的关茜;关茜不耐烦的回过头去,以为骆天扬又要跟她“谈谈”了。
“干嘛?”
“你知道……”骆天扬眉头深锁。“秦海风快要回来了吗?”
“耶,他要回来了?”关茜惊呼。“满一年了吗?”
骆天扬颔首。
关茜猛拍额头,呻吟,又是一个大麻烦!
最近她好像有点衰,是不是应该去龙山寺烧两炷香?
在认识亚历山大之前,除了偶尔到“忘情水”找人吐苦水之外,不管是晚上或假日,玛丽多半是躲在家里看书或上网;然而自从认识亚历山大之后,几乎一有空她就往外跑,大部分是相约在晚上碰面,但有时候也会约在中午。
也许是去星巴克、去麦当劳坐上三、四个钟头,或者是去逛西门盯、到忠孝东路练脚力,亦或是到士林夜市吃蚵仔煎、到公馆夜市喝青蛙撞奶,有点像是拍拖,又不太像,至少她自己不认为是。
他们只是朋友,OK!
“你有病吗?”
“……”
“请不要再跟我唬烂说你是天生皮肤白,我又不是低能,你说什么我都信!正常人不会像你这么苍白好不好,而且如果不是有病的话,你也不会这样……”顿了一下,她再加一句。“不然你就承认是吸血鬼,我可能会相信。”
她早就察觉到了,认识才三个月,他就很明显的消瘦了许多,而且每次逛街,要是走远一点,他就一脸困倦地非得坐下来休息一下不可。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她扶着他,他可能早就坐到地上去捡铜板了。
“……贫血。”亚历山大细声承认。
贫血?
一般贫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恶性贫血也不难治疗,难道是……地中海型或镰刀型贫血?
“遗传性的吗?”
“不是。”
那就不是地中海型贫血,也不是镰刀型贫血了,这么一来,多半是再生障凝性贫血吧?
幸好,再生障碍性贫血还是可以药物治疗的,再不然,也可以移植骨髓。
“在吃药吗?”
“……嗯。”
“那……”玛丽转头看。“我们到里头坐坐吧!”
她搀扶着他到一旁的咖啡厅,刚坐下,他的眼睛就闭上了,不到一分钟,睡着了,她怔愣地注视着他疲惫的睡容,满心狐疑。
难不成他就是为了这个病而要逼走他的未婚妻,免得连累未婚妻?
可是,再生障凝性贫血虽然是很麻烦没错啦,但也不算是绝症,起码有很大的治疗机会,真有必要做得这么悲情吗?
半个钟头后,亚历山大一醒来,玛丽就关心的开口询问。
“好点了吗?”
“好多了。”亚历山大推开红茶,喝一口矿泉水,弯起浅笑。“不用担心。”
虽然一眼看上去他的确是好多了,至少精神还不错,意识清朗,但玛丽仍是不太放心,暗暗蹙起眉来仔细审视,唯恐他隐瞒了什么不适的症状不愿说出口,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有的病人总是说太多,也有的病人总是说太少。
谁知看着看着,竟然看出了神,两眼直勾勾地盯在某人脸上,也没察觉到某人被她盯得愈来愈不自在,双颊浮现淡淡的赧晕。
这家伙,真的很好看耶!
虽然又瘦又苍白,但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就算压扁了也不难看,反而他那种瘦弱苍白的容色,更使他平添一股清瞿出尘的气息,再加上他的性子又是那么温雅柔和又体贴,说话斯文谦和又有教养,虽然家境富有,却丝毫不显傲慢,够条件排上极品新好男人的行列了。
如果他不是有病的话。
对于这个朋友,老实说,她很有好感,比喜欢那个曾是她男朋友的家伙还更多几分喜欢,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有这种成绩,她自己也十分意外。
因为他是个极品新好男人吗?
“玛丽?”被她盯得有点受不了了,亚历山大忍不住出声唤她。
玛丽猝然回神,“嗯?啊……”哈哈,真不好意思,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男人看得浑然忘我呢!“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还一边看他看得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似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啦,我只是在想……想……啊对,你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她垂眸端起咖啡来喝,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是说,你的未婚妻愿意和你解除婚约了吗?”
好一会儿没声音,她纳闷地举眸看,发现他又一脸郁卒了。
“请不要告诉我,一点效果都没有!”除非他表现得不够“凶残”。
“或许有吧!”不太肯定的语气。“但是……”
“我懂了,你不够卖力,表现得不够‘精采'嘛!”总之,不是她这个师父的错。“现在,我再重复一次,要凶、要狠、要绝,要彻底无情,记住了?”
“记住了。”亚历山大乖乖应诺。
“不过……”她好奇地瞅着他。“你真的那么讨厌你的未婚妻吗?”
他淡然一哂,摇头,“不,我不是讨厌她,而是……”略一思索。“我们是同一类型的人,合不来。”
玛丽怔了怔。“怎么同一类型的反而合不来?”
亚历山大又笑了,双臂环胸往后靠,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等了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玛丽有点困惑。“干嘛不回答我?”
亚历山大仍然漾着浅笑,还是不·说·话。
可恶,打什么哑谜嘛!
玛丽有点不爽了,正待再追问,忽地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两个同样内向含蓄的家伙,一旦相处起来,就……就……”蓦而失声大笑。“闷啊!”
亚历山大颔首,终于出声了。“她是个好女孩,温柔沉静,雍容高雅,也跟我一样都不是健谈的人,每次和她单独在一起,时间就变得好慢好慢,不只闷,而且很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