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浩一边摸着胡须,一边打量这位慧黠聪颖的将军夫人,神情若有所思。
“我是最高统帅,这是我的军营,谁留谁走,由我决定!”
“哎呀大家听听,这是人话吗?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人家我还没过门,他就要赶我了,真没良心,吉浩大人,你说是不是?”
“……”吉浩的嘴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他哪敢回应,除非不要命了。
我眉头皱得更紧,这吉浩大人怕夫君竟然怕到变哑巴了,于是改问吉皋先生。
“吉皋先生,换你评评理,将军这样很过分对不对?”
吉皋这才上前,拱手对将军道:“将军,可否听老夫一言。”
石颜菱下颚绷了绷,凶光扫射过去。吉皋看到后也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出声。
我无奈的瞪向石颜菱,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想石颜菱已经死了!
我低下头,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一定要吗?”我可怜兮兮地道。
“过两日大军要拔营前往边境驻守,我必须全力对付北蛮人,在此情况下,若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身为主帅必须心无旁骛,你总不希望我一边担心你,一边要对付北蛮人,嗯?”
我当然不希望,这么做太危险了,明白他说的是事实,虽不情愿,但向来霸气的夫君难得露出恳求的语气,让我心软了。
为了让夫君无后顾之忧,我终于同意。
“好嘛,人家知道了,人家……会乖乖离开军营,离你远远的……”
“傻瓜,不要说得好像是我赶你走的样子,我……咳……会心疼的。”嘻!我就是要他心疼,想逼他说点甜言蜜语,可得像这样下工夫才行。
晚上,
我露出小女人的娇美姿态,双手勾上他的肩,缠绵的目光透露出爱意,若要被送离此地,我希望两人能好好珍惜短暂的相聚时间。
一双翦水大眼透露出的讯息很明显了,铁铮铮的汉子不可能看不懂。
石颜菱身子一紧,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感受到胸前的柔软,心中燃起一把火。但是,他心中还有疑虑……天晓得,他可是用尽意志力在忍着。
“等我打胜仗回来,确定安全无虞了,我会迎娶你,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
“不要!”
“什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担心自己若有个不测,会留下我一人,不碰我,是怕我怀孕,有了孩子,要改嫁就不容易了,对不对!”我气呼呼地道。
“我是为你好。”
又是为我好,看来我不好好跟他讲清楚不行。
“这辈子不管生死都跟定你了,倘若你真有不测,我也不可能移情别人,宁可一辈子不嫁,这不是随便说说,我是认真的。”
“水儿”
我沉下脸。“如果你坚持,那么我现在就回师父那儿,嫁给天篷元帅,从此再也不出现。”
“不行!”他立刻紧紧抱住我,不准我这么做。
我的神色和缓了,眼里流转着勾人的妩媚风情。
“那就看你能不能说服我喽,反正你忙得很,没办法绑着我。”
他动摇了,小家伙就是有办法吃定他,让他既爱又没辙。
那双黑眸闪着炽热的光芒,不言不语,罩下了霸气的吻,这场仗打下去,少说要两、三个月,也许半年都有可能,想到这段日子见不到我,拥我的劲道更加重了。
双手在我光滑肌肤上游移来去,迫不及待巡视他的领地。床榻上,两个人急切地探索对方,引燃的火,狂烈地烧着。
石颜菱领着十万大军,分为左右中三军,中军由主帅吉浩率领,左右两军则由吉皋及另一位将领统率,石颜菱扮成一般武将,则挑选三千精兵,当两军正式对决时,他领着精兵从后方包抄突袭,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兵法运用得当,加上敌军因为主帅并非石颜菱,其他将领不足为惧而生轻敌之心,让虎军有机可乘,战争持续一个半月后,顺利传来大获全胜的消息。
待在将军别馆的我,昨日得知快马传来的捷报,今日大军回营,我的夫君就要回来见我了,让我兴奋得从昨晚就睡不着。
“我的天哪,小姐,你怎么爬上屋顶呀?”站在院子里的丫鬟,一瞧见我出现在屋檐上,吓得连连惊呼。
与丫鬟紧张兮兮的态度相较,我则是一派的轻松。
“怎么爬上屋顶的,很简单,一跳就可以跳上屋顶了。”
“危险呀!”天那,危险不危险我还不知道嘛。
丫鬟问的根本不是我如何上屋顶,而是说我上屋顶的行为太不应该了。
“危险呀小姐,你快下来啊!”
“这有什么危险的,我还飞过比这更高的呢!”我觉得挺吵的,这大呼小叫的丫鬟名叫翠玉,打从自己进别馆的第一天开始,这翠玉就老是在我耳边东叮咛、西提醒的,三不五时用那拔尖的嗓音来荼毒我的耳朵。
我也不过是上屋顶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小姐!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呀,爬上屋顶像什么话,传出去可会给人笑话啊!”
“你别传出去不就得了。”
归来
是谁大嗓门啊?这女人喊得方圆十里内的人都听得到,果不其然,没一下子就把全部的佣仆引来了,个个对我的行径不是抽气连连,就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惊恐样。
我之所以上屋顶,是因为观察过这儿的位置最高,视野最好,可以远眺北方,瞧见夫君归来的身影。
我实在迫不及待想见到夫君呀,一个半月的分离,让我日夜思念,引领期盼,为了不给夫君添麻烦,好几次,我都压下偷偷溜到前线的冲动。
翠玉有些气急败坏,心想这位小姐实在野得很,平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一看就知道是村野人家的姑娘,没受过什么家教,将军夫人是何等尊贵的身分,这样的行径传了出去,一定会惹人闲话。
“小姐,好姑娘家是不会爬上屋顶的,若让人知道将军未来的夫人是个没教养的姑娘家,只会让将军丢脸的!”
我愣住,眯住眼睛狐疑问:“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呀、是呀!”所有的家仆都对我连连点头,并叫我赶快下来。
我一向率性而为,没想这么多,一听到自己的行为举止会让夫君丢脸,马上乖乖从屋顶飞下来。
见我终于下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秀眉轻蹙,自己的行为,真的不适当吗?
翠玉没好气地走过来,她虽是个丫鬟,却是这里年资最久的,别馆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在负责张罗,这未来的将军夫人实在太任性了,居然一点当将军夫人的自觉也没有。
为了保护将军的名誉,她自认有义务“叮咛”小姐,修正她粗鲁的举止。
翠玉开始长篇大论地指出我不当的举止,一下念我这不该,一下数落那不该,听得我头都晕了。
我自幼生长在仙山,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视世俗礼节如无物,而翠玉老对我说教,什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语不掀唇等一堆规矩,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不禁怀疑这丛一平地上的女人如何活得下来,若是我,早发疯了。
但话题只要扯上夫君,为了不让夫君为难,她就什么反驳的话都吞回去了。
“知道了啦,我下次注意,行了吧!”我没好气的说到。
“小姐明白就好,翠玉完全是为小姐和将军好,咱们将军是有头有脸的人,往后将军夫人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世人的注意,如今将军打了胜仗,成了大功臣,更是名扬万里,所以小姐的言行举止不得不慎重,得多为将军着想呀!”
“哎呀,瞧瞧,小姐爬上屋顶,把身子和衣裳都弄脏了,若是将军回来看到还得了?来人呀,准备热水,给小姐沐浴。”
说完,翠玉拉着我往主房里走去,没多久,男仆搬来一个大木桶,其他婢女们则将木桶注满适当温度的热水,并在水池里撒些花瓣,融着热气,室内飘着淡淡的芬芳。
我一见到此等阵仗,心下叫苦。
“我自己来就好。”我双脚不住地退后,与那些虎视眈眈的黑狼——噢不,是丫鬟们,保持安全距离。
“没有一位身分高贵的夫人,会自己动手沐浴。”
“我还没嫁给将军呀!”
一场沐浴净身简直要我的命,我没想到只是洗个澡,居然规矩这么多。
石顔菱回到别馆,最迫不及待要见的,是我。打从一踏进大门,佣仆们忙上前迎接主子,并争相通报。
“水儿呢?”
他穿过前院,进了中厅,问向佣仆们,脚步没停,一双鹰目迫切地寻着佳人的影子。
“已差人去请小姐了,将军先歇息,奴婢立刻为将军准备酒食,洗洗尘。”
“不必。”
他手一挥,大步朝内厅走去,在内院的走廊上,一抹芳影伫立,他本来没注意到,直到那抹芳影轻声唤他。
“你回来拉?”
石顔菱怔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对方,整个人呆了。
只见身着丝绸襦裙,高束的腰线,展现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金银色线交织的薄纱罗,将她的肤色衬托得粉嫩动人。
她头上梳着云仙髻,肩上的披帛飘扬如羽,唇色被嫣红的困脂勾勒得小巧迷人,婀娜多姿,仿佛仙女下凡,娉婷动人。
初见这样的她,石顔菱看傻了,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从没想过她特地打扮起来会如此惊为天人。
我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他就在自己的面前,我恨不得立刻扑向他怀里,但碍于这身打扮,得维持大家闺秀的端庄样,不过辛苦是值得的,因为她瞧见了夫君眼里的惊艳。
“啊!”
才上前一步,却不料被裙襬给绊住,我的人就这么往前栽去。
惨了!这下子不跌个狗吃屎不行了!
不过没有预想的疼痛,我一往前扑,一双手臂已及时将我捞起,没让我伤着半分,熟悉的胸膛成了我的依靠。
我抬起脸,与石顔菱的目光对个正着,那双火热的黑眸,紧紧看着我。
石顔菱将我扶好,心中顿觉无比温暖,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残酷无情,此刻全部抛诸脑后。
经过花厅,进入内室后,石顔菱又是一愣,因为室内装饰得美轮美奂,每根柱子上都挂着雕花灯座,灯座里点着烛火,四周围了一层轻纱,中间放了一个大木桶,木桶里的水飘着热气,热气中和着中药的芳香。
“这是……”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喜欢吗?”我轻问一声,扬起醉人的笑靥,令石顔菱瞧得一时痴迷。
沭浴完毕,换上她为他准备的衣衫后“一路辛苦了,床已铺好,若想休息,可以先睡一会儿,若是不想睡,我叫人泡一壶热茶来,陪你共饮如何?”
“休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我牵起他的手,往房内走去时,石顔菱再也忍下住了,一把抱起我。
“呀——”我低呼,因为突然腾空,吓得两只手忙抱住他的颈项。
石顔菱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往床榻走去,一放下我,没给我机会开口,如鹰一般攫住了我的唇,火舌滑入口中,狂热地纠缠,以侵略的行动,彻底表明他的欲望。
隔天,石顔菱准备回朝觐见圣上。
石顔菱大将军率领的虎军大获全胜,
将蛮人赶回寒冷的漠北,而北蛮王已派使者求和,呈上降书,愿意归顺朝廷,永不再进犯。
带着敌人的降书,石顔菱和我上了回京的路,除了受圣上册封奖赏外,他将向皇上请求赐婚,正式迎娶我,做他的将军夫人。
皇上赐婚
原本这是一件高高兴兴的事情,但在回京的半路上,却从京城传来了震撼的消息。
皇上因除了北方大患,除了下诏赐华宅、黄金、绸缎之外,并要将公主下嫁给石顔菱,封地封官,让将军升为驸马爷。
这消息,无异是给了我们两人一个重大打击。
“消息确切吗?”他问向吉皋。
吉皋拱手回答:“老夫的侄子从京城快马赶来,亲自来报喜,绝对错不了。”
事情的转折令人措手不及,想都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赐婚。
“这可怎么办?”吉浩道。
皇上已下诏公告,君无戏言,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这下子如何是好?
大军目前扎营之地,离京城尚有四天的行程,本是快乐的归乡之旅,岂料,如今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成,我们陷入了两难。
“皇上要把公主赐婚给你?”
“但我不要,我只要你。”他强调,嘴唇紧抿的线条,看出他的坚持。
我缓缓点头。“算他有眼光,要收你做女婿。”
“问题是皇上已下诏,全国老百姓都知道,皇帝下的命令,是不能收回的。”
“啊……”
“你不会离开我吧?”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跟定你了,即使到黄泉,我也会赖着你。”
“真的?”
“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会陪着你。”
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了,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解除自己的武装。
“别担心,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我们两个一起面对,我只问你一件事,既然皇命难违,倘若那皇帝老子硬逼你一定要娶公主,到时你有什么打算?”
石顔菱立刻回答:“我就解甲归田,不做将军了,反正如今北方外患已除,天下会太平一段很长的日子,朝廷有没有我这个武夫,都无所谓了。”
“嘿!这就好办了,倘若那皇帝老子敢为难你,你放心,我其他的不会,就会‘易容’,到时咱们扮成别人,看是你扮女、扮男,还是你扮胖子、扮瘦子,要躲开皇帝的追缉,易如反掌。”我自信满满地向夫君打包票。
石顔菱深深地望着我,心中感到神奇,心想:明明是一件棘手的事,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小事一桩,她就是有办法帮他解决一些疑难杂症。
我也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这么一来,我也不用当将军夫人,因为我一定无法适应京城的生活,整天和达官贵人交际应酬也挺烦的,如果真能回仙山,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儿,师父也会很欢迎你。”
他点头。“不管你想去哪,我都跟,一切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