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熊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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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熊男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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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人天生成这个样子?一绺白,一绺黑,头顶又是白的,染得好像怪医黑杰克,还是学电视里的杨过,故意染得白白的装性格?”
  “嘿嘿,我真的很性格?”
  郑雨洁不得不承认,他那头斑马也似的头发,实在非常特别;而额头披下一大撮白发,简直颓废到极点;若再给他一把剑,两天不刮胡子,喝上三杯酒,就是落拓江湖的大侠了。
  人家的少年白是黑白参差,像是灰发,哪有人像他黑白分明,简直是外太空来的怪胎,不知道以后他的儿子会不会遗传这个毛病啊?
  他儿子?她心头一跳!一只肥滋滋、圆滚滚的小黑熊?!还是小熊猫?!
  “雨洁,雨洁,你怎么脸红红的?”张奇廷和同学哈啦结束,走过来捏捏她的脸颊。
  “好痛!被你捏红的啦!”她抓下他的熊掌,“我忽然想到,你当初剃光头,不是讨我开心,而是染发染到发质受损,干脆剃光重来。”
  “没有啊,我用的是很好的染发剂,染了三年,头发一样柔柔亮亮闪闪动人。”他抓了抓一头新生的黑白头发,抓著抓著,动作停了下来。
  “你本来染成金色,目的就是要遮住白头发,现在不怕让人看见白发了?”
  “我是想重头开始。”他很认真地看她。
  “喔,我知道了,你交一个女朋友,就换一个新发型?”
  “对啊!”他咧开笑脸。
  “就不怕我嫌弃你?”
  “你已经愈来愈爱我了,如果嫌我,就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喽!”
  “谁爱你了?爱哭搁爱兑路!”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等等啊,他们说环经的成绩公布了,我们去系馆瞧瞧。”他追上前,握住她的手。她说对了,他就是爱跟著她走。
  “喔,前天才考完,这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曹国宾拿电风扇一吹,哇呵,最远的那一张拿起来,哦,是郑雨洁的,就当这个吧!”
  “喂,你不要乌鸦嘴,我上大学到现在,每科都八十分以上,只有跟你修环经,修得胆战心惊,老叫你不要在课堂乱问,你就爱激得曹国宾蹦蹦跳。”
  “我是天生好奇宝宝嘛,不管什么课,我都会问的,有的老师很好啊,就算答不出来,他也会说回去研究研究,下次再给我答案,哪像曹国宾,一问间题就板了脸孔,好像我是来闹事的。”
  两人很快来到系馆,一看到成绩表,脸色都变了。
  “那个三十九分的是你吗?学号没错吧?”
  “你怎么才六十一分?”
  “加起来刚好一百分,唉!”两人同声叹气。
  再看其他同学的成续,最高的也不过七十九分,给分给得有够严苛了。
  两人好像对著公布栏面壁思过,好一会儿,郑雨洁笑了出来。
  “你不是很爱哭吗?被死当了,还不大哭特哭?”
  “那你怎么又不难过了?你一向很在意分数,一点小事就会想不开。”张奇廷也笑著交握住她的小手。
  “你笑得很白痴喔,我看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头壳坏掉了?”她伸出手去按他的额头,测试一下温度。
  “那你为什么笑呢?”
  “看开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前就听学姐说曹国宾专门开当誧的,就算不被当,分数也很低,所以要出国申请学校的人,就不选他的课了。”
  “只怕会影响你研究所甄试的分数。”他倒是替她担心。
  “不能甄试,就用考的喽,反正又不考环经。”
  “你顿悟得很快。”
  “自从你剃光头当和尚以后,我忽然有了悟道的灵性。也明明知道你得罪曹国宾,还不怕死的跟你一起选,这叫自寻死路。”
  “你跟我一起跳悬崖了?”他兴奋地搂住她的腰。
  “傻瓜才跟你跳,是你自己不用功。”
  其实她有些心疼大黑熊。他对环境经济学很用心,搜集很多资料写报告,偏偏两次考试出了特别刁钻冷僻的题目,一考出来,大家就哀鸿遍野。
  “被死当不难过?不找老师问问?”她又追问一句。
  “算了,反正是选修课,我下学期再补一门课就好。”
  “不过你这个死当分数实在很难看,以后出去找工作,面试的人看你成绩单,问你这科怎么只有三十九分,你怎么说?”
  “我说啊,我考试那天发烧了,变得呆呆的,老师又不给补考,只好被当了,不过,我学得很好,我可以提出环境和经济之间的关联,我也可以让你们看我的学期报告”
  “好了,再说下去,人家就叫你闭嘴。”郑雨洁想到他那滔滔不绝的画面,相信他绝对有能力说服别人,“你以后做行销工作,一定很厉害。”
  “嘿,这正是我的专长,主动、积极、能言善道,本来客户要买一万元的产品,我就有办法叫他买十万。”张奇廷很热烈地述说自己的优点。
  “你呀,是专门耍嘴皮子唬人的。”唉,她就是被唬得愈来愈喜欢他。
  “听说现在有一种工作叫理财专员,专门骗人家来存钱、买基金、做投资组合,看样子好像很有趣。”
  “你喜欢去骗钱,从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了,有空念点书,多考几张证照,也算是你以后工作上的资产。”
  张奇廷点点头。他不打算念研究所,虽说大学还有一年半加当兵两年,但很多事也该从长规划了,若想找到一份能够发挥长才的工作,他一定得增强战备能力。
  然后努力存钱……嘻!很快就能实现天天抱著小人儿睡觉的心愿了。
  “雨洁,那你念完研究所,想做什么?写小说?”
  “不写了。”郑雨洁有些气馁。
  “你换一家出版社,第二本稿子不是过稿了吗?我等著看你的新小说封面呢。”他搂住她的小身子,让她靠上他的胸膛,算是安慰鼓励。
  “没什么斗志了,我没有写小说的天分。”她愈说愈无力。
  “要振作,别给自己压力。来,我问你,你写小说是兴趣?还是非写不可,不然就没钱吃饭了?”
  “只是兴趣而已,也不一定拿来谋生。”
  “这就是了嘛!”他按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黯然的眸子,“像我的兴趣是看漫画,看到了很开心,有时候借不到我想看的漫画,会有些懊恼,但换一家租书店就好了呀。再借不到,我排队总可以吧。我看漫画是一件快乐的事,你写小说也是快乐的事,为什么要把快乐的事情变成痛苦呢?”
  她抬头看他闪闪发亮的黑眼珠,窒闷的心情好像被那亮光融化了。
  “其实我写的时候是很开心,被退稿就不开心了。”
  “谁说你会被退稿?你不是说换了这家出版社,比较符合你的风格和故事走向吗?而且还没发生的事,千万别悲观,要是还没投稿出去,就想说一定被退稿,那我们也不用念书考试了,反正一定会当掉。”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安慰人?”尤其他才刚看过死当的成绩。
  “我不要你不开心。”他很专注地看她,帮她抹抹头发。
  “可是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不会安慰你了。”
  “你会的。”他也不知道被她安慰多少次了,那是她自然而然流露的真性情,也是他想永远拥有的温暖。
  “我不会,我拿拐杖的那阵子,你简直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害我心情也跟著不好,更别说安慰你了。其实后来我想,你是真的担心我。”她朝他一笑。
  “知道我的用心就好啦!”他握住她的手,很开心地说:“你呀,才说悟道,千万不要再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你不当和尚,我就没灵性了,尤其看到你这个熊猫头发,想到我以后的人生都是黑白的,就好沮丧。”
  “以后的人生?”他抓到她的话头,喜孜孜地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肝哪好,人生就是彩色的,我也是你的心肝宝贝,我这块肝更好……”
  “恶心啦!”
  “好了,别想东想西了,我带你去骑脚踏车?”
  “好啊!”她已经期待靠在他怀抱里的舒适感了。
  跟他在一起,真好!她可以恣意跟他笑闹、发脾气、吐苦水──不知不觉,她变得想天天看到他,想要握住他那厚厚的熊掌。
  她已经很有谈恋爱的感觉了。
  张奇廷拥住心爱的小人儿,看到她再度展露甜美的笑靥,他也笑了。
  望向冬天的阳光,他油然升起幸福感,他想让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可是心底深处有一块阴影,那是他灰暗的一面,总是挥之不去,他怕她知道以后,会因此畏惧而不再爱他。
  脚步不觉变得沉重了。
  “什么,熄火?”郑雨洁抓著电话,叫了一声。
  “火‘花’了。”张奇廷又说一遍。
  “你笔试考一百分,路考骑到平交道,熄火了?!”
  “我油门没抓稳,一个空档,就熄火了,当场被主考官赶出去。”
  “你妈妈、姐姐、姐夫一定很失望了?”
  “我大姐夫比较失望,他觉得是他摩托车的问题,牵去机车行检查了。”
  “唉!还要再考一次了?”
  “如果你来帮我加油就好了,你站在终点等我,我一定会努力地骑到你身边,绝对不会熄火。”
  “你技术不好,别牵拖到我这里,这边的驾训班,我还是帮你报名了?”
  “好吧。”他的声音有点平淡。
  讲完电话,郑雨洁拿起汽车驾训班的广告单,决定帮他报名夜间班。
  大黑熊利用寒假回家学骑机车──他们说好了,他寒假拿机车驾照,开学后再去学开车,拿汽车驾照,可是他练了一个寒假,机车路考还是没有过关。
  她不禁有些担心,他是真的不小心熄火,还是对车子仍有排斥感?
  但他已经克服脚踏车的心理障碍了,难道还要叫她坐到机车前面,让他抱著学骑车,他才能学好吗?
  下学期开学,张奇廷的汽车驾驶课程也开始了。
  “左脚离合器踩下,再踩油门。”教练很权威地教导。
  “喔。”张奇廷抓紧方向盘,有点迟疑地踩了下去。
  郑雨洁坐在后座,虽然她拿到驾照后再也没开过车,但她也看得出来,大黑熊大脚一踩,踩的不是油门。
  “你踩到煞车了!”教练大吼一声。
  张奇廷突然放开脚,老旧的教练车震动一下,发出解体前的哀号。
  “退档,重新再来!”教练很凶地说。
  张奇廷去抓排档,也不知道心思放在哪里,竟然拉起手煞车。
  教练又吼了,“喂!我第一天就跟你说了,这是手煞车,这是排档,两个很近,但是长得不一样,不要搞错好吗?要是你应该换档前进时,却去拉了手煞车,后面的车子就跟你撞成一团了!”
  张奇廷手心冒汗,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
  教练说:“重头来!从钥匙打开电源开始。”
  郑雨洁轻轻拍了张奇廷的肩头,要他镇定。
  他察觉她的关心,点了点头,转开汽车钥匙。
  他告诉自己,为了学开车,他从脚踏车、机车一步步适应,上星期机车路考重考,他终于拿到驾照了;接下来,他一定得接受驾驶汽车的考验。
  开车不难,最难驾驭的是自己的心。
  教练教过的步骤一一出现在脑海里,手脚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配合,这次他小心翼翼地踩下油门,车子开始移动。
  强烈的灯光打在夜晚的教练场上,周遭的景物像幽灵一样地移动,场内有其他教练车在练习爬坡、走S型,有的快速地从他旁边超车,轮胎摩擦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他猛然松开油门,车子跳了一下,熄火了。
  “我不教了啦!”教练几乎抓狂地说:“别人第一堂课就可以开了,你学了三堂,还开不出去,接下来你也别学了!”
  张奇廷没有说话,神情十分颓丧。
  “你自己练习练习,下次还是开不出去的话,我请会计退你钱,你学不来,我也不好意思A你的学费!”
  教练劈哩啪啦说了一堆,气冲冲开了车门跳下车。
  “奇廷,奇廷。”郑雨洁心情也很不好,仍安慰著:“你休息一下,还有半个钟头可以练习。”
  “我没办法。”
  “可以的,你脚踏车、机车都这样学过来了,汽车也可以。”
  “我不喜欢车子。”张奇廷干脆下车,把车子抛在场中央。
  “喂!大黑熊!”郑雨洁也赶忙下车,追著他的大脚步,“你等一下,要去哪里?连我也不理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直接在场外的斜坡坐了下来。
  她也陪他坐下,望著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沉郁眼神。
  这个时候,她宁可他大哭,至少她还能知道他难过,可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安静地坐著,像尊死寂的雕像。
  “奇廷,你自己跟我说,你想学开车的。”她握住他的手。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你也缴了学费,就要认真学。”
  “教练说可以退费。”
  “奇廷!”
  她有些生气了,把手拿开,他却立刻抓了回来,用两只手掌包住。
  他的手在颤抖,轻轻的,微乎其微的,但她感觉得到。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退缩的大男孩,他被死当、被嘲笑发型和特立独行都无所谓了,怎么会轻易败给一部没有生命的车子?
  她不要他变得这么沉默,她要把他从那场车祸梦魔拉出来。
  “奇廷。”她再轻柔地按上他的右手,“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不想碰车子。”他低下头,几丝白发垂到额前,仿佛添上几许沧桑。
  “这年头大家都要碰车子啊,你搭公车、回嘉义搭火车,都是车子。”
  “我不喜欢轿车。”
  “我知道,你的车祸很严重,你会怕……”
  “我爸爸在车祸时过世了。”
  他维持僵硬的低头姿势,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她终于了解这场车祸和他爸爸的关系了。一场撞死他爸爸、撞伤他的车祸,这是怎样难以磨灭的悲伤印象啊。
  她该如何安慰他?如果他总是在同学面前表现活泼开朗的一面,又有谁能了解他的心情?除了家人以外,他又跟谁深谈过这个变故?
  午夜梦回时,当他想到父亲,是否像个小男孩般躲在被窝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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