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熊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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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熊男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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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奇廷?”她伸出左手,拍拍他的手臂,决定给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
  他转头,一见她的微笑,眉头立刻舒解,咧开笑容,两只大眼亮晶晶的。
  “你笑得好奇怪喔,脸抽筋吗?”
  “你、你才嘴巴抽筋啦!”气死了,她在安慰他耶!这么不领情!
  “谢谢。”
  她还不及思考他说谢谢的意思,他已伸过右手压在她的左手上。
  四手交叠,层层相扣──是她的支撑,他的依靠,她的鼓励,他的感谢。
  但郑雨洁只觉得四只手扭在一起,几乎快打结了,而且再不解开,她会被他捏到痛死。
  她立刻松手,不料他全身的重心正放在左手上,一时失去平衡,庞然身躯歪了歪。
  “张奇廷,你不要跌倒!”
  郑雨洁惊呼一声,忙举起两手,以最大的力气抵住他的胸膛,脑海却浮现出小蘑菇力撑大黑熊的悲壮画面。
  “我也不想……”他右腿好酸,左脚好疼,没办法稳住身体。
  “救命啊──”她撑不住了,她至少比他少三十公斤啊!
  “碰”一声夹杂哀号,呜呜呜!她被大黑熊压成肉饼了。
  晚间六点十分,郑雨洁抱著一颗大西瓜,遮遮掩掩地站在男生宿舍外面。
  远远看到张奇廷跑过来,她本想往里面走,刚好几个男生走过来,她慌张地低下头,反而离开宿舍大门好几步。
  “嗨!郑雨洁!有东西给我?”
  张奇廷扯开灿烂的大笑容,一眼望见她手里的大西瓜,伸手就抱了过来。
  “你、你脚到底好了没?别跑这么快!”她盯住他穿拖鞋的大脚,上面没有缠绷带,但还有残留的药草痕迹和味道。
  “早上去看推拿的,没问题了。”他还特地两脚踏步证明。
  “下午怎么不去上课?”他一个星期没出现了。
  “我室友怕我无聊,借了一堆漫画给我,看著看著就忘了。”
  “你、你真是的!”害她又担心了一下,特地带个大西瓜过来“探望”他,“你没事就好,我要走了。这个你看看,地址没写错吧?”她拿出一个大信封,上面写著他家的地址,已经贴好邮票。“这是给你大姐的女儿,里面签名了。”
  “嘎?你送小说给佳彤?书给我就好了嘛。”
  “不行!你一定把书放在牛皮纸袋里,然后用原子笔在上面写地址。”
  “本来就这样啊。”他歪著头,不然要用毛笔吗?
  “你写字那么用力,会把笔迹印到书上,封面会有痕迹。”
  “我没想到这个耶!”他终于空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抓抓金发。
  郑雨洁想到他背包里几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以及嫌原文书太重而分尸的“尸块”,她根本不敢想像她那本小说经过他辣手摧残后的可怜下场;要是再拿一本新书给他,恐怕还没到他外甥女手里,早已变成旧书摊的货色了。
  “我帮你寄出去,你回去休息。”
  “我送你去坐车。”
  “不用你送啦,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她转头就走。
  “你也受伤了,我还没问候你呢。”他抱著大西瓜,紧紧黏在她身边。
  “我受什么伤?”回想两人在风景区里叠罗汉,她就浑身发热。
  “你手的瘀青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还有身上被他压出来的一堆惨不忍睹的瘀青呢,她每晚洗完澡就躲在房间里,用手指头沾了酸痛软膏,一块又一块地搓揉,痛得她蒙了棉被吱吱叫。
  张奇廷太明白那一跤的份量了,她又直接跌到碎石子路上,虽说穿了外套牛仔裤,但再加上他的重力加速度,唉!她一定跌得很疼吧?
  “我这几天一直在忏悔,是该减肥了,不然下次跌成一团……”
  “下次要跌倒,请朝无人的方向卧倒,别殃及无辜。”
  “幸亏这回女侠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下次我不救你了。”呜!痛死了,郑雨洁不自觉地抚摸手臂上的一淤青,再摆摆手,“你回宿舍啦,不要抱著西瓜走来走去。”
  “不要抱?那我用扛的好了。”张奇廷笑嘻嘻地将西瓜扛上左肩。
  “你实在是……很难看耶!”
  “我不觉得难看就好,谁买西瓜不扛回去的?”他一边说著,还拍起大西瓜,当作是敲大鼓,“而且人家看了,会问──张奇廷,你去买西瓜啊?我就跟他们说,这不是我买的喔,是郑雨洁特地送……”
  “你不能说是我送的!”郑雨洁紧张地说。
  “为什么不能说?吃果子拜树头嘛!人要心存感恩的心。”他双手一溜,大西瓜滑到臂弯里,再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跟施主您道谢呢。”
  她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干脆去剃个光头,我再送你一条床单和一个大碗公,你就可以化缘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剃光头?我正想换个发型耶。”他兴奋地睁大眼。
  “你剃光头?!”她瞧著他的顶上金毛,无法想像上面光秃秃的景象,噗哧一笑,“你敢剃的话,我加送你一条头巾。”她忽然有了疑问,“你是天生金头发吗?为什么从来没见你长出黑头发?”
  “想知道答案?”他望著她的笑靥,心头动了一下。
  她点点头。
  “给你看。”他放下大西瓜,直接坐在西瓜上面,“呼!这西瓜还不是普通的重,你小不点的,真有本事从菜市场搬过来。来呀!过来看看我的头发,我每天洗头发,很干净的。”
  郑雨洁靠近他身边,天色渐暗,她低下头,看到一团乱糟糟的金发。
  “看什么?”
  “你这边瞧瞧。”张奇廷用手掌抹抹头顶心。
  “喔。”
  她盯住被他拨乱的浓密金发,也不知道他要她看什么东西,难道里头养了虱子不成?还是有两个发涡……在暮色和路灯的照映下,她以指头夹起几根头发──金色的发茎亮得像金条似的,愈往发根而去,颜色愈淡……
  “白的?!”她愈看愈惊讶,以指头拨过他一丛丛的头发,一再翻看,“你这么多白头发?”几乎头顶心的发根都是白的!
  “我家族的男生都有少年白,我是白得特别厉害。我看了碍眼,就染成金色的,免得染黑色,一下子又长出白头发,上黑下白,黑白分明,那我就是黑白郎君了。”他很详尽地解释。
  “我看你是雨伞节啦!”她笑著以手指梳理他的乱发。
  “不不,雨伞节有毒,不好,还是变成熊猫比较可爱。”他拿了手指圈住眼睛,权充一对熊猫眼四处张望。
  “你趴到路口当斑马线好了。”她的手指仍在他的头顶耙梳,耙著耙著,忽然发现这个动作过分亲匿,忙放开手,“你真的有两个发涡呢!”
  他感觉到她的揉抚触感,头皮似乎痒痒的,温温的,他抓了抓,好像又搔不到痒处,抬起头笑说:“对啊,我妈妈说,两个涡的比较聪明。”
  “自大!”她早就知道他很聪明了,还老故意找她问功课。
  “我室友不知道我少年白,只知道我没事就爱染头发。”张奇廷又抓抓那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
  郑雨洁很难想像,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工夫保养这头金发!
  这个看似大剌剌的大男孩,其实也很在意他的白头发吧?这才会刻意染成近似的金色,加上他长得高,难得看到他的头顶,所以才不容易让人发现吧。
  他分享他白头发的秘密,还让她摸摸头;而她,不也让他知道她写小说的秘密?他们的距离似乎愈来愈近,就像那天他压住她,紧紧相贴……
  “嘿,郑雨洁,你在笑什么?”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又没笑!起来,别坐在西瓜上面了,待会儿把西瓜坐臭了。”
  张奇廷跳了起来,笑说:“坐成臭西瓜没关系,别坐到一屁股债就行了。”
  “好了,我要回家吃饭了。”她朝他一笑,挥手道别。
  “拜拜喽,谢谢你送来的西瓜。”
  “吃不完分室友一起吃,千万别说是我送的。”她特地再强调一遍。
  “为什么?”他盯著她问道。
  为什么?郑雨洁心脏咚地一跳!只因为……她不想让人家知道,她好像有点喜欢张奇廷了。
  那么──他猜得到吗?
  见鬼了!她才不相信粗枝大叶的大黑熊能猜出什么,大概抱了西瓜回去,吃饱了撑在床上,拍拍肚子,打个嗝,过两天就忘记她的心意了吧。
  唉!为什么她总是害单相思呢?
  “再见啦,脚好了就回来上课。”她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我等你,不见不散。”
  她回头,迎上的是他那张热烈期待的大笑脸。
  忽然之间,她心跳一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四章
  他睁开眼,山影灰暗,天上一抹彩霞透出红光,天快黑了。
  他不明白,刚刚不是才在收拾鱼线,和爸爸谈论明天到高中新生训练的事情吗?怎么现在会躺在一堆混乱的枝叶里头,全身痛得好像快裂开了?
  “痛!脚好痛!”他痛得无法起身,费力地扭动脖子,“爸爸……”
  “阿廷!阿廷!你不要紧吧?”父亲爬了过来,撑起身子坐起来。
  “爸爸,我的脚……”
  “啊!流血了,骨头跑出来了!”父亲语气惊慌,却立刻镇定下来,脱下衬衫,塞到他的右大腿下面,拉起袖子扎紧,“阿廷,你骨折了,你不要怕,爸爸先帮你止血,你千万不要紧张,不能乱动,不然血会流得更多。”
  “知道……”他咬紧牙关,以极大的耐力克制住疼痛。
  他相信爸爸是万能的,爸爸一定会救他。
  在眯紧的眼缝里,他看到爸爸手臂有血,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虚弱地问:“爸爸,你受伤了?”
  “爸爸是小擦伤,你别担心。”父亲扎好止血带,握住他的手。
  “嗯。”爸爸温热有力的手掌令他安心,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平息痛楚,他也不愿爸爸担心他。
  父视仰起头,望向上面三十多公尺高的弯曲山路,大声喊道:“上面有没有人啊?喂!救人啊!救……啊──”
  父亲的声音突然中断,低下了头,以手抵住额头,不断地搓揉著。
  “爸爸……”他也想一起喊救命,可是他实在痛得没力气了。
  “阿廷,爸爸不要紧。”父亲又用力握了他一把,“上面听不到我们的叫声,这样吧,爸爸爬上去求救,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要害怕,等爸爸回来。”
  “好。”
  他从来不会害怕,因为爸爸是他的擎天柱,任何事情有爸爸在身边,像他小时候掉到溪里,或是调皮地从楼梯飞下来,爸爸总是能及时捞他回来。
  暮色里,望著父亲手脚并用地爬上山坡,他记起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们在钓鱼的归途中,后面一部轿车猛踩煞车,拚命按喇叭,爸爸笑说,让人家一些吧。他坐在机车后座,正打算回头扮个鬼脸,突然一个猛烈的撞击,整部机车飞了起来,他看到一只山雀从身边振翅飞过,感觉树叶枝条擦过身体,然后,他就昏迷不醒了。
  他仰躺在地,握住拳头,以爸爸手掌的余热支撑自己的意志力。
  他还年轻,刚要上高一,绝对不愿意就此死去,他还要等到十八岁考上驾照,再载著爸爸跑遍台湾山林,实现钓遍所有溪流的心愿。
  溪底的银光一闪又一闪的,水声泠泠,苦花在清澈溪水里悠游,铅色水鸫飞过溪边石头,钓线一抖,一条比爸爸手掌还宽还长的鱼儿跃出水面……
  “阿廷?阿廷?!”是爸爸的呼叫让他从睡梦中回来。
  “爸爸……”他睁开眼,一闪一闪的不是鱼儿,而是天上的星星,还有爸爸斑白的头发──以及眼眶里的泪光。
  “阿廷,爸爸拦到车子了,他会去外面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再忍耐一点。”父亲强忍眼泪,神色极为担忧,以一双大掌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从来没见过爸爸的眼泪,心口一疼,眼睛也模糊了,勉强露出微笑,张开手掌,抵住爸爸厚实宽大的指掌。
  “爸爸,我的手跟你一样大了……”
  “我们阿廷长大了,现在跟爸爸一样高,很快就超过爸爸了。”
  “等我以后赚钱,我要买一部车子,载你出来钓鱼,妈妈也要带出来玩,不然她喔……”
  “她会说我们两个像野人,一放假就在外面趴趴走,回家像是捡到的。”
  父子俩都笑了,交握的手掌传递出彼此的热力。
  父亲愉快地说:“妈妈很辛苦,本来想说你两个姐姐长大了,可以轻松一下,怎知道又蹦出你这个小子,尿布奶瓶都得重头来,偏偏你又特别顽皮,刚会走路就知道摸到餐桌边,踮著脚尖偷吃菜,吃到梗到,还是妈妈又打又槌的,才让你吐出来。你呀,从小就是这样,老让妈妈担心,现在念高中了,要乖一点,没事别拆开电视机,搞到送修,害妈妈不能看电视;还有,大婶婆是很长舌,你也不要在她皮包放金龟子,没吓到大婶婆,反而吓到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他咧出孩子般的笑容。
  “将来念大学选志愿的事,就去请教你姐姐和姐夫……”
  父亲身体晃了一下,忙按住太阳穴,闭上眼做个深呼吸。
  “爸爸……”不知是否错觉,在幽暗的夜光里,他似乎看到爸爸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话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
  “爸爸没事,有点头痛而已。”
  “喂!下面的人!你们还好吧?救护车快来了!”有人在山路上头大喊。
  “谢谢!我们很好。”父亲大声回应,回头将他的止血带松了一下,再扎紧,又握紧他的手,“阿廷,再忍耐点,别怕,爸爸会陪著你。”
  “爸爸,我大概要开刀吧……”只要让爸爸握著,他就很放心了。
  “对了,你进开刀房,爸爸就不能陪你了。阿廷,你很聪明懂事,要学著自己熬过来,以后要听妈妈和姐姐的话;还有,爸爸的钓具都给你了,用过之后记得用肥皂水擦干净,放在报纸上晾干,这样才不会发霉……”
  父亲的语气愈来愈急促,好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似地一一说明。他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急欲坐起身子,想要扶住摇晃不定的爸爸。
  但他坐不起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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