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
从前,他一向顺应它们的渴望;生性嗜血的蛊虫要压制并不容易。可这次,他就是用尽全身的力量也得阻止——
那个对自己举剑相向的白衣剑客,伤不得。
冷汗滑下额际。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准备不动到蛊之魂就这样跟人打,不用想就能得知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是没入过江湖,他也听过关于这男人的传说:一个多年前宛如昙花一现的高手。以一柄名为“白蟒”的银白色长软剑独战群雄,顺利夺下武林盟主的地位,可一个月后就不知去向。
听说那年,他只有二十岁。而今天他“有幸”遇到他,虽然年岁已长,体力、耐力与武功却是更上一层楼。
“亮出你的兵器。”尹浩岚一抖手中的青龙软剑,真气瞬间贯入,剑身发出一阵嗡嗡的声响。他的声音冰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凛然的杀气让人有种身处冰窖中的错觉。
“不必。”真正的养蛊之人用不着有型的兵器。
“随你。”
方听得语落,一道白色的身影顷刻逼近眼前,绵密的剑势漫天盖地而下,他心一猛跳,急要后退;谁知脚下才使了几步,那柔软凌厉的剑影便跟了上来,频频以着不可思议的角度切折弯入,硬是又将他全身拢进剑影之中,体内的蛊魂本能的要出体护主,他只得一边闪躲,一边低喝:“不准!全都不准出来!”姿态是狼狈万分。
很厉害呀,这人。而且当真说打就打,没因见他手无寸铁就手下留情。
尹浩岚可不是那些满口侠义道德的舆论派人士,什么不对空手之人动用兵器这类的说法一律当成笑话看待。这么多年来,他能护全家人的性命,靠的就是“绝不留情”这四字真言。误杀不是没有,但他绝不错放任何一个。
他永远忘不了多年前,曾因一时的心软纵放了对手,换回的却是大儿子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这个异族男子……
觑了眼那极似孙儿的俊脸,尹浩岚嘴角扬了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这男子在招式间对自己有所让步,他当然知道。他已经不只一次看见他强行将窜出体外的黑影给封回去。
真打算空手与他对招吗?该不会以为自己会对他手下留情吧?除了认定他对自己不了解之外,只能说他勇气可嘉。
但,这还不足以令他消火。
“可有话要说?”剑抵着男人的喉口,只消一使力,就能将锋利的剑尖喂入。尹浩岚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男人大力喘着气说道,才开口,鲜血就汩汩自唇角流下。因为过度压制暴动的蛊魂,而伤了体内多处脏器。
是吗?那他就不客气了。尹浩岚倏地松手放剑,在他满是异讶的目光之下,抡起右拳,猛地砸下……
第九章
就如同嫂嫂所预言的,三日后,在结束与管事们的商谈,回程往自己居处的途中,琉夜见着他了。
差不多的容貌、差不多的身型,他与十年前的模样并无差多少,那自己呢?在他眼中是不是更美好了些?有没有教他失望呢?
眼睛的视线似乎模糊了,他的模样不再那么清晰。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眨回了一些清明,然后缓缓漾开一抹最最美丽的笑容……真好,他来了呵!
没让她失望的,他真的寻来了。
“大姑娘小心。”
荷彩、莲色两名有武功底子的丫鬟身先士卒的挡在主子身前,防备的瞪视着这几名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
美人山庄向来防备森严,三个大男人,而且还是身型高大,绝对假装不了路人的三个外族人竟然能不惊扰任何人地闯入,可见这些人的能耐不容小觑。
丫鬟们手握双刀,眼神如临大敌,内心暗自惊惧,要是他们对庄子有什么不利的企图,只怕现在大家早已成了无魂尸首。
“退下,没事。”
“大姑娘,这——”两名丫鬟看了主子一眼,仍是迟疑。
“真的没事,听话,你们先去帮我备点吃食,我隔了两餐没吃,着实饿了。”琉夜淡淡的下令,语气里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丫鬟们怔愣了下,想起了大姑娘说一不二的性子,这才福身退去。
三名闯入者中,带头的那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两道天蓝色的视线始终睇视着琉夜清艳的丽颜,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没一瞬偏离,专注得像猎人注视着随时可能逃离的猎物。
尹琉夜抬眼望上那双眸子,红唇轻启,嗓调乎稳自然得像在与家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她拉了拉裙摆,福身的姿态是恭谦有礼。
“是好久不见。”他收回盯在她脸上的视线,开始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形。
她任他瞧着,不移不动,脸上的表情未变,平静无波。
时间静静的移动了两刻钟,蓝眸男子似乎总算是看够,一双清澈的蓝眸这才转移,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右后方树上躲了两个、左后方草丛里也有两个、前面屋顶上伏了一个、假山后面也有一个,方才那两个懂武的丫鬟也隔着窗户频频往这儿打量……
“庄子里高手云集。”琉夜提醒。
“看得出来。”他没把握能一次对付这么多人,况且是身上还带着伤的情况。
尹琉夜暗暗松了口气。海儿的“病”需要她,而她担心这男人会一气之下什么也不顾的掳了她离去。
幸好,他看来还算冷静。
尹琉夜往前跨了一步,男子身后的两人反射性地也向前一大步。
要打了吗?
该动手了没?
红鸟儿跟李大豹对看一眼,准备好随时动手开打。
旗主难得与人接触,他们担心他会一时不察落入这个奸险的女人圈套里。美人山庄主事的大姑娘手段之厉害,就连身在关外的他们也时有所闻。
两个大男人对她战战兢兢,琉夜心里不觉莞尔,觉得自己仿佛教人给当成了什么可怕的食人猛兽,有些好笑。
她又往前跨上一步,纤柔的小手缓缓贴上他厚实的胸膛,抵在他颈子前的小口吐气如兰:“怎么?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需要如此大场面?”贴近他就有一抹淡淡的药香窜进鼻间,令她心里微微浮动。
都这么久不曾见他了;没想到自己还记得他身上这种独特的药香……
情不自禁的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却让他伸手推开,呆了呆,才慢半拍的发现,双腕已全落在他一只大掌里。
“你我皆知,你并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捉紧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从怀里取出长布条,在半空中抖了开,仔仔细细的在那手腕上捆上一圈又一圈,手劲是扎扎实实的。
琉夜始终是静静的望他,没一丝反抗。
“现在至少有十个人注意这里,并且个个武功不弱。”她轻声提醒。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要带走你。树上那几位可以把手中的短箭收起来了,论使暗器的功力,我想在场应该没一个能赢得了在下。”
他蹲下身子,又拿了另一条布绳,单膝跪在她脚边,将她两只脚也一并捆绑起来。
“你在生气?”不甚温柔的手劲弄得她脚踝有些生疼。
“很高兴你发现了。”他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打算要就地处决我吗?”
“好建议,我会考虑。”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了上的裤管,然后弯腰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手脚遭缚,她反抗不得……或者是说,她根本就没想反抗。
“哪个地方能不受打扰?”他低头对她问道。
举起被绑住的双手指了个方向,琉夜无比乖巧的回答:“那条小路直走到底是我住的楼,没人会打扰。”
“你不怕?”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她的表现太过乖顺,不符本性。
“怕呀,怎会不怕?”她朝他眨了眨眼儿,柔美的红唇一张一阖,似勾惑、似引诱。
一朵沁着甜香的花儿本能的吸引蜂儿亲近,他终是抵不住内心冲动的俯低了头,却在贴近她唇上的前一瞬,忽又气恼的撇开了头。
他恼自己的情不自禁。
“你的眼神好可怕,像就要动手杀了我一般。”脸上没表现出情绪,可心里却是大叹。是不期待他会有啥热情的表现,可那么久不见了,足足十年了呢,他竟是一见面就打算吓死她,实在够没感情的。
害怕?她哪一点像?甚至还一副优闲的姿态,教人忍不住火气直冒。
男人觑着怀中说着害怕却全无害怕之情的小女人,神色复杂。
“我的确是想杀了你。”回想记忆初初恢复之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然后又因连带的想起某件该死的要事,只得暂时放下怒火,披星戴月的赶到她身边,而这可恶的小东西竟然全无反省之意!
男人俯下身子逼近她的脸,一双清湛的蓝眸因为突然扬起熊熊怒焰闪出骇人的晶光,烁烁逼人。不能将她折成两半,只好试图用目光在她身上烧灼出两个洞来。但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吓着她,尹琉夜也不叫作尹琉夜了。
“喔?真想杀我?唔……现在吗?就在这里吗?这种人多嘴杂又毫无隐密性的地方?”歪着脑袋瓜子,柳眉轻蹙,她状似无辜的说着,加上一张明显苍白的脸,小媳妇的扮相颇具说服力。
男人缓了眼中的怒火,却改而拧起眉头来。粗糙的长指勾起她尖细的下巴,深遂的蓝眸盯紧她与当年同等美丽、如今却多了丝病态的娇容。
是谁放任她瘦成这副德行?她家里的人都不给她饭吃吗?抱在怀里的身子轻得不可思议,她怎会只比当年娃儿年纪的身材重不了多少?
是病了吗?他只能这样猜测。她的家族富有得不可言喻,并且将她高高捧着当个皇家公主般侍奉,该是不可能虐待她才是;如果他得到的情报无误的话。
可见着她不掩病态的脸色,他不由得开始幻想,她是否因已非清白之身,所以教家里的人给亏待了?表面是光鲜亮丽,其实私底下不仅找不到好夫家,还受尽大家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各式各样惨无人道的欺陵?
“你教人给欺负了吗?小东西?”他严肃的表情像是公堂上的青天大老爷,说着有冤上诉这句标准台词。
墨黑的美眸仍是平静,却再也掩不住丝丝笑意。
真是可爱的男人,她不去欺凌无辜路人大家就要偷笑了,怎还会教别人给欺负去?粉嫩的樱唇悄悄勾了个愉悦的弧度,她脸颊贴着他的胸,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瞧见了她掩嘴闷笑的模样,他瞪她一眼,抱着人快步走向她方才指的方向。
多年不见,小东西学坏了。
“你要把我抱到房里杀掉吗?我好怕呀……对了,我可有跟你说过?我房里有张特别订作的大软榻,又大又舒适呢,就是让两三个大人在上头滚来滚去也不成问题。待会儿我可以建议你在上头『犯案』吗?我接下来的时间到明日上午都很空闲,或许我们可以……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好好的、慢慢的、仔细的来『杀』我……”柔软的指尖隔着衣布在他心口画了一个圈儿、两个圈儿、三个圈儿……
脚步一踬,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瞪她,表情怪异的低吼:“你在勾引我?在这个时候?”
他在生气、他很生气,相信只要有长眼睛的人都会看出这项事实,就连红鸟儿跟李大豹那两个家伙也晓得要识相的躲得远远儿的,现在也至少在他背后隔了五步远不接近:而这小东西居然想用这种方式处理他的怒火?
相较起她过于随意的态度,自己的担心反倒显得可笑了。
愈想,忍不住就愈火大。
男人控制不住地收紧手臂,过大的手劲让琉夜受疼的轻叫了下。
“这么猴急呀?”她犹不知死活地调侃。
“对。”
快步来到她居住的小楼前,男人大脚踢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咆哮道:“别跟来!红鸟儿去找出那个孩子,王大豹给我守在门口,我没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他直入内室,撩开床幔,将她整个人往床上丢去。
毫无防备的尹琉夜摔得头昏眼花。怎……怎么回事?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野了?虽然举不出他曾有什么非常温柔的举动,可也从未粗鲁到哪里去。
咦?是她眼花了吗?他的头顶好像在冒烟?呃,他不脱衣服,却卷起袖子要干嘛?
情况不太对劲。尹琉夜总算开始生起一些危机意识。
瞧瞧,这个狰狞的表情、这个可怕的架势,她迅速在聪明的脑袋瓜中组合出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过滤掉部分不切实际的揣测,撇开一些太过幼稚的想法,除去数种下符他个性的作法,再删减掉几个根本就吓不了她的手段,然后只剩下一个——
啊啊啊,他难不成是想……
不……不要吧?那样是很愚蠢、很白痴、很没气质兼很没良心的一件事……
“你别过来,我可……可以解释!”连忙拿过枕头就往他砸去——呀,没打到,而且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可怕了。
第一次,尹琉夜诚实的让害怕的情绪形诸于外,紧紧抱着棉被缩成一团,滚到角落去瑟瑟发抖,心里想着要怎么跟棉被融成一体,还是干脆就此蒸发不见?
男人的怒气是认真的,而他也不吝啬于让她发现自己的企图。虎掌一伸,就朝她抓来。
眼看怎样都躲不开,尹琉夜只能很孬的放声尖叫:“啊!救命哪……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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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的被吃了。
可是在被吃之前,小粉臀儿结结实实的挨了男人一顿揍。
尹琉夜趴在大床上,赤裸的美背上遍布斑斑点点的红痕,那痕迹密集的程度,大概就像整个人被彻底咬噬过一般。视线再往下溜,粉嫩的翘臀上红红一片,隐约还可见巴掌印未消,看得出被修理得很惨。
男人倚坐在另一侧的床位上,同样赤裸的上身刻有几道鲜红的抓痕,没瞧见的背上也是一片战况激烈……明显的,方才他也不是全然占上风。
有些恶劣的伸手往她还辣疼着的粉臀上一捏,随即得到琉夜一声不雅的咒骂。
男人明知故问,“屁股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