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失亿时,甚至以为是自己笨,不知不觉把蛊养死了,或是不小心在睡觉时让蛊虫窜出体外,还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翻逼了落日居里里外外。他把蛊虫遗失的消息也让整个庄子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了好几个月。
“所以那蛊,你要说是我下的,答案是对,也不对。你在想什么?难不成是怀疑我会害你吗?如果我不要你,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你扔进蛇窟里了事,才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蛊虫浪费在你身上……”语一顿,他又急问:“依你的性子,怎会拖到现在才问?该不会又是——”
翟璟斐突然动手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捉起,两手分别捉住她两腕往左右张开,她一身洁白光裸的美丽身子便尽收眼底。
他动作谈不上温柔的将她翻左又翻右、摸上又摸下,最后干脆将她面朝下压趴在床褥上,仔细拨弄那头如云的秀发。
该不会藏在头发里吧?他猜想。
“能否让小女子了解,这位公子到底在忙些什么?”让人当布娃娃整弄了好一阵子,尹琉夜总算是没好气的开口。
没办法,再不出声,他搞不好会扳开她的嘴巴捡查。
“你身上还藏了什么危险物品?”翟璟斐防备的问着,盯紧她的一举一动。对付这种没安好心眼的女人,就是要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你指的是什么?”她一时没反应得及。
“像是你之前让我失忆的东西……那是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尹琉夜噗哧一笑,轻轻推开他,拉过一旁的棉被掩住身子。
“那不是毒,也之所以才能对付百毒不侵的你。『迷心散』只会让人记忆混乱,再加上适时的一点暗示,就能使你应我的要求忘掉记忆里某段指定的事物。”
“像是你?”
“像是我。”她笑,很不知反省地。
“剩下的呢?”危险物品不可留,翟璟斐只想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毁尸灭迹。
“没有了。”
“嗯?”他怀疑的瞥她。
“因为太生气,当初全倒进你的茶水里头去了。”后来才知道那只要用上一小撮就足够,
翟璟斐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还敢表现出一脸非常可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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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门时,翟璟斐拉住琉夜。
“就算你认为我对你下了那样狠毒的手段,你也等着我吗?”真不知该说她笨还是死心眼?
尹琉夜微笑着,不答话。
她从不曾怀疑过他会伤害她,恼的只是他无心的隐瞒,但那并不在等不等他的理由之内。会开口问他,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翟璟斐依然没释怀,再次拉住她的脚步。
“相思如针,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一点感觉也没吗?”想起了往日相处的情景,和她狠心对自己夺去属于两人记忆的举动,他语气不免有些怨怼。
“相思如针,你怎能认为我会一点感觉也没?等待是难受,思念也令人难安,可当我知道相逢的时刻终会来到,这样想着,也就不是那般难受了。”
“想不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听着她的话,不禁让人起了恼意,感觉好似自己的一切心思全掌控在她手中,任她扳弄操控。
“不,我不是对你有信心。”琉夜拉着他的掌贴到自己颊边磨蹭着,轻喃道:“我是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选择的人有信心。”而他始终没教自己失望。他来了,这样就足够弥补她十年的相思了。
带着微笑,她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走出自己的居处。
“走吧,我们若要在一块儿,还有件事得解决。”
“什么事?”
“说服几个人接受既定的事实……别担心,必要时刻有必要手段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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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无好宴。
美轮美奂的大厅里,一片紧张的肃杀之气。
一家子人壁垒分明。左边是代表正义的一方,右边是邪恶的一方。而现在,除了当家的大姑娘及一位陌生的异族男子之外,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在左方落坐。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奇异的沉默,人人脸上难得出现几近严肃的表情。事情看来颇为严重,就连仆佣们也被这不寻常的气氛感染,远远的觑望着,没敢靠近。
静默……还是静默,静默了三刻钟之后,被好几双眼珠子瞪住不放的女主角终于有了动作。
她泰然自若的以手势唤来了丫鬟,为自己及自己的男人倒了茶水。
虽然一直没开口,半点口水也没浪费,可是人还是会渴的。
几道视线夹着不满的火光迅速瞪了过来。
事情还没谈妥,喝什么茶!
也幸好丫鬟们还算识相,立刻为所有人倒齐了茶水,免去一场可能而生的风波。
然后……仍是没人开口。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一家子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全天下最无聊的游戏,谁也不肯认输先开口。
翟璟斐摸不着头绪,却也乐得跟他们耗下去,他刚好可以藉此机会好好瞧瞧小东西的家人。
很美的妇女、很俊的侠士,看着席上那对气质截然不同却又互补的相融夫妻,便不难明白小东西的好容貌从何而来。有这么出色的爹娘,要生出丑孩儿可也不容易。
对了,还有那个气呼呼的男子——一个跟小东西几乎有着同一张脸的男子,只是身型高大了些、五官粗犷了些、眼里的光彩活活泼泼的,就像一只蹦蹦乱跳、永远安静不下来的大犬。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佳人,然后再回头去瞧那直直瞪着自己不放的男子,两相比对了一番,忍不住勾唇笑了。真是一对漂亮的孪生子。
听说家族里若有出孪生子,孩子生出孪生子的机会也就比一般人大。这么说,要是将来小东西还愿意生孩子,他们很有可能也会拥有这样一对长相相似的漂亮孩子了?
笑什么?尹琉夜奇怪地扔来一记疑问。
没什么。翟璟斐拍了拍她的头,就像多年之前常做的小动作,习惯性的将她当成小孩子拍哄。
也许是因为记忆失断的原因,对他来说,十年未见的隔阂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身边的佳人还是与他相处两年的小东西,只是年岁大了些、身型拉高了些、容貌也柔美了些,其它的,并无改变。
怪人。尹琉夜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
方踏进厅里的一名貌美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
“果然是你!”
美人儿小心踩着一双缠得小小的脚儿,摇摇晃晃地绕过那一桌精美菜肴,来到那个在庄子里引起轩然大波的外族男子身前。她睁大一双异常美丽的银灰眸子,好奇的观察他的模样。
“你的『气』……看来好多了,不再如初时那般糟糕。是因为知道了琉夜对你仍然一如从前,所以心安了,是吗?”初见面时,他的心里就只夹杂着痛苦、担心、不安跟害怕等等负面的混乱情绪,还一度使她精神承受不住而昏厥。
她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却教一阵鸡猫子喊叫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足下一绊,险些跌倒。
“小落花花花花——”尹琉星尖声惊喊着,身影如疾箭一般射至,连忙将亲亲小娘子拉进怀里,迭声训诫:“别跟坏男人靠那么近,小心被怎么样去了找不到人负责……”声音“小”得让全厅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是坏男人?谁又会对谁怎样?”一开始就被归类在坏人一边的尹琉夜寒声问着。当她这孪生兄长打定主意惹是生非时,就不会让人好过。
“哼,你不就被怎么样去了?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对呀对呀,兔崽子说得对!琉夜,你快过来娘这里,离那坏人远一些,别教他给怎么样——”
“漂亮娘,你那个不孝女早就已经被怎么样去了,要不然哪会出现海儿那只死小孩?”
“对厚,那……”凌翠凤想了想,心里还是不安,又是叨念道:“你还是过来娘身边,免得他又想吃回头草,想要对你怎样,那我们不就又吃了一次亏?”到底是掌握南方经济命脉的美人山庄前任主事者,吃不吃亏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事。
“阿娘,我刚刚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从房里走出来。”将宝贝小脚娘子供上了椅安坐,尹琉星搓着手偎近娘亲身边,脸上那副爪耙子嘴脸仿效得百分百相似。
闻言,凌翠凤倒抽一口气,陡地拔声一喊:“琉夜,快过来!阿福,拿盐巴,我要驱散恶灵!”
驱散恶灵?这种鬼话一听就知道是尹琉星那长舌公在一旁煽风点火。狠瞪一眼孪生兄长,尹琉夜这才安抚的朝娘亲开口。
“娘,恶灵是你宝贝孙子的亲爹。”给点面子吧!
“是海儿的亲爹又怎样?只要你点个头,海儿想要十个爹都可以,他又算什么东西?”大手用力往桌面一拍,可惜没制造出多震撼的音效,反倒是弄肿了一只不曾受过什么苦的柔软掌心。
轻叹口气,一直没出声的尹浩岚轻手捉过妻子发红的手掌,包在掌里搓揉着。“不懂武功的妇人家学男人拍什么桌?弄疼自己了吧?”
“相公,我家的孩子都让人欺负到这么彻彻底底一点都不留了呀,你还在一边喝什么茶?”
“爹啊,那可恶的家伙对我们家琉夜做了如此天理不容的错事,要是传出去,小则琉夜的闺誉受损,大则影响山庄千百代以来打下的基业,破坏先人立下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乐善好施、为人津津乐道的良好德范;身为长久以来世人口中良善的表征,我们绝对不能让这种破坏美人山庄家誉的外人道遥法外!你千万不能答应笨妹的蠢要求,放那男人一马!”尹琉星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桌子的另一边,尹琉夜无奈暗付:这事怕是十年前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回庄子时,就传出去了吧?尹琉星那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一向是公认的顶尖,他要是认了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再说,他们家什么时候传了千百代?什么叫作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乐善好施?为人津津乐道?是世人口中良善的表征?她不知道他口中这一长串形容词是来自于那本书册里,但显然的,肯定不是指他们家。
美人山庄惊世骇俗的举动跟不按牌理出牌的特性早传递天下每个角落,这些话讲出去给外头的人听,恐怕就连三岁稚娃也知道是笑话,而且还很冷。
最可怕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爹爹竟然还能顺着回话。
“琉星说得是。”尹浩岚冷静答道,正经的模样一向很有说服力。
琉夜很是无力的叹息。什么叫作滴水穿岩?潜移默化的效用果然不容忽视。
翟璟斐显然让这家子宝贝给吓着了,还微愣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尹琉夜瞅了自个儿的男人一眼,认命的独自奋战。
“蛊,是他下的。”淡然的语气完全不将自己当作事件的第一受害者。
翟璟斐转了过来看她,不明白她现下说这作啥?他可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破坏他的形象就能达到教那些人屈服的目的。
尹琉夜不理会他无声的询问,继续说道:“是很毒、很毒的蛊……叫什么名字来着?”
“赤丝血蛊。”他顺着她的话意回答。
“是了,就是赤丝血蛊。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很毒的一种蛊,可不是?这蛊啊,毒的地方不在于杀人于无形,而是在于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它存活的期限短则数年,最多可长达数十年,跟着宿主一生一世教他吃睡也不安心……”
不容易。虽然知道她在瞎扯,可竟跟事实也相去不远。翟璟斐表情不变地听她胡说。
“海儿之前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每逢月底无月的夜晚,他必受尽蚀心之苦。当年我服下『转神草』,化了一身功力,取血喂食海儿度过每月一次的痛苦,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那孩子还能撑多久?海儿虽是嘴硬不喊苦,可我们这些大人们看了也知道,那孩子真是受尽折磨了。”
尹琉夜顿了顿,咽了下口水。翟璟斐见状,自然的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她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才又说道:“当年我第一次蛊毒发作时,适逢分娩期,整个人痛苦不堪,差点就要保不住肚里的小生命。城里的大夫怕麻烦,好说歹说就是不愿出诊,产婆也都推辞不来,还是路过的慕容夫人好心伸出援手,才教我们母子均安。这些年来,我们也派了不少人、使出各种不同的名义去请,可就是教蓝旗庄都给回拒了。
“一来,他们生性不与外人接触,二来,我们也提不出什么有利的证剧,说这蛊是他们庄子里的人所下。爹只得转而派人去苗疆寻了养蛊师前来,可接连找了数十人却仍无一丝帮助,海儿还不是月月发作?现下看来,除了靠他,恐怕是没人能帮助我们了。”
翟璟斐心疼地看着身旁的佳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她跟那孩子的生活过得这般辛苦。难怪她莫名失了一身功力,难怪她骨瘦如柴的,难怪她两只手上满是利刃划过的伤痕。
真是小笨蛋啊,他不知道该说她执傲还是死心眼?宁可这么伤害自己也要顾全那孩子的生命吗?若是当初自己在她身边,他会宁愿失去孩子,也不要她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赤丝血蛊属性极为阴冷,若将之植入纯阳之男体内,每月所造成的痛苦,必胜过植入阴性之女体之内,所以她以自身阴性之血安抚孩子体内骚乱的蛊虫,甚至不惜自服“转神草”,恢复纯阴体质,强化血疗的效用。
可“转神草”……那对身体很伤的啊,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岁月中,她就是大病不生,必也会是小病不断。翟璟斐叹息,然后习惯性的想摸摸她的头,可这个动作却因为她下一句话而怔住。
“他说了,如果我不跟他回蓝旗庄,他就不帮海儿解蛊,到时候,蛊虫在身体里愈养愈大,终有一天会破体而出,只怕大罗天仙也解救不得……再加上他下在我身上的蛊虫——是的,我又中奖了,就在昨晚,你们不知道的时候里……总之,你们好好想想,是面子重要,还是孩子跟我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