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她失败了,最愚蠢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败在哪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从来就没在这种小把戏上被击败过!
“你要干嘛?”察觉到自己正被他抱起来时,她怒视他尖叫了声,咬牙切齿的表情丝毫不加隐瞒。
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愤怒的表现,而他看了觉得颇为新鲜,以前她总说发脾气是一件没气质的事,所以就算是再恼,也不会老实的表现出来……小东西的想法总是不同常人的。
“你在生什么气?如果是因为刚刚……乖乖,你可不是全然不适的,不是?再说,我会负责的。”拍拍她的头安抚道。
他抱起仍旧一身赤裸的琉夜来到后院里的温泉边,将她放下。这几年来,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自然,并且颇为融洽。很少遇到他愿意去容忍的人,而他并不排斥与她继续相处下去。
微笑着,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颇为糟糕的事。俊朗的眉宇微微拢起,倏地伸手探向她腕间的脉搏,凝神细审半晌才放开。
现在还观察不出来,看来还是得过月中才能确定……
“欵,我问你。”不甘心的皱紧粉脸,琉夜终于决定要效法古人不耻下问的精神,搞清楚自己完美无比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嗯,什么事?”如果真的……事情可就槽了。她并非我族中人,这样究竟会对身子造成什么损害实在无例可循,真让人担心。蹲在温泉池边的男人忽然间沉思了起来,两道俊眉拢得几乎连成一条线,看似苦恼万分。
“你不是不能喝酒?”坐在温泉里,她百思不解地嚷着。
“唔……对。”他本能的答道,思绪犹然陷在一团乱中。
“那为什么你没有手脚不听使唤、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张着眼睛任我为所欲为?”忍不住的,她将他白天“自曝其短”的内容全搬出来反问他。
闻言,他愣了下。
任她为所欲为?事实上,是她任自己为所欲为去了吧?
“这是谁告诉你的?”怎么自己喝酒会变得这么凄惨自己都不知道?
“中午,你自己说的。”她皱眉。
“我……说的?”男人指着自己的脸讶然问道。该不会又是翟冠伦那家伙在搞鬼吧?
难怪下午见他一脸笑得像捡到黄金三百两。
“这……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好,还真的相信?”男人轻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
真是天真的小东西,再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哪天让人卖了都还帮忙数银两。
她当然是随便听听!哪有人会故意将自己的弱点透露给“敌人”知晓?想当然耳他是在耍她。可就是冲着这既然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可见他对于喝酒必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将计就计的诱他;没想到最该死的——
“你给我说清楚,我明明就下了软骨散,为什么你会没事?”她几乎是咆哮了。
“软骨散?”男人扬高的语调里明显的有着惊讶。
原来她下了这玩意儿?也难怪她一脸吃鳖的表情。自己一点“该有的”反应也没,的确是太不给她面子,骄傲如她会这么生气也是可想而知。
可别说是软骨散这种寻常毒物,就是号称天下奇毒的什么乱七八糟丹药丸粉,也对他造成不了作用啊!他体内五只护身蛊可不是养着来玩的,百毒不侵刚好是它们最大也是唯一的作用。也之所以,他一直到现在听她说起了,才得知原来自己被下了软骨散啊……说实在的,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知道我下药在饭菜里,所以事前服了解药?”她揣测地问。
“不是。”不畏毒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解药。
“软骨散失效?”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摇了摇头。要是软骨散没效,她又怎么会“乖乖”让他吞下了肚吃干抹净?
“你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并没吃下我做的任何东西?”琉夜又猜,非要找出原因来不可。只要找出失败的原因,以后下手就能引以为鉴。
“我吃了。”虽然她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可自己还是满感动的……就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感动,才会中了她的计。
“那你为什么没事?”
男人无言以对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明,这一切全是她自讨苦吃。酒,的确是目前他最大的弱点,因为前年才植进体内的“赤丝血蛊”碰不得酒气,要是不小心喝了酒,就可能导致蛊虫分泌出某种会使人动情的成分,让宿主兽性大发地“扑杀”掉视线之内所有的异性同类……
换句话说,目前对他来说,喝下一小杯酒可能就跟吞下一斤春药没什么两样。
可怜的小东西,就因为这原因以身殉主了。
“说啊!”她猛拍着水面催促,激出乱蹦乱跳的水花。
来不及闪避的男人就这样被喷了一身湿。他无可奈何的拧着湿透了的衣摆,认真考虑着干脆也下池去洗个澡。
“小东西……”
“干嘛?”
“我怕告诉你原因,你反而会更生气。”他可是好心。
她忍不住瞪他。
“你不说,我一样会生气,说了,我还可以考虑。”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耸耸肩,男人谨遵吩咐、从善如流地娓娓道来;片刻后,落日居里果然传出一阵属于女子的、极度尖锐的、非常气愤的尖叫,响遍整座蓝旗庄。
“啊啊啊——”
足足一刻钟后。
“啊啊啊——好了。”尖叫声突然中断,琉夜神色一整,又是寻常那副傲傲的德行,“我说你……”她朝男人招招手。“你不下来陪我泡吗?”
耶?就这样随便鬼吼鬼叫便消气了?
她看出他脸上莫名的疑问。
“我只是发泄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失手嘛,心里会不平衡也是正常。”她看似不甚在意的甩甩手,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让小小给咬了一口。
反正做都做了嘛,后悔也挽救不了什么。
再说,她不讨厌他。
不讨厌他,这是重点。唯一的重点。
所以没关系。
小琉夜的思考模式在某些时候是直率得可爱,或者是说古怪。
“快下来,洗完,你再好好跟我说说除了酒之外,你还有什么弱点?喔,对了,这次你可要连弱点的『表现手法』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才行。”她一向是个不容易放弃的人。
告诉她,然后好再让她搞出“害人害己”的把戏来?
回过神来的男人除了瞪她之外,也找不到话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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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
隔天一大早醒来,想法实际的小琉夜想到了这个问题。
自己可不是两年前那个初潮未落的娃娃了,在第一次看见雪景的那个冬天,她来潮了,有了孕育宝宝的能力,那时男人还要厨房煮了一大锅搀中药的红豆汤要给她喝。
正在更衣的男人动作连停也不停,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过来。
“还能怎么办?有了就有了,覆水难收。”
去他的覆水难收!这句话是用在这种情况的吗?
“别用那种不满的眼神瞪我,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他倒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琉夜一听,漂亮的眉头硬是夹皱成了个“川”字。
“小笨蛋,都说要娶你了,还担心什么?有了,就生下来吧,蓝旗庄不缺这一口饭。”
要生不生是他说了就算吗?他又怎么这么确定她会留在这里?她有她的责任……啊,是呀,她的责任。
她最大的责任就是在娘退休之后,好好的帮娘撑起家里的事业,养活一庄子几百人的温饱,再怎样都不会待在这儿吃他蓝旗庄的这口饭。
“嗯,让我来想想,如果有了孩子,要取什么名儿好呢?是要温儒些,还是霸气些的名字?要用哪个字?要带上什么典故呢?”男人说着,还真的起了兴致,也要她开口讲几个名字来供挑选。“欵,你也来说说,如果有了孩子,我们要取什么名儿好?”
“你有病。”琉夜啐了声。自己担心的是有没有孩子这件大事,而不是孩子要取作什么名儿这等小事好吗?
况且要是真的有了孩子,然后嫁给他,她肯定会让娘的眼泪给淹死。
自小娘对她就没什么大期许,仅仅希望她能够安分的接下家族的事业,然后“娶”个还算过得去的男人回家传宗接代——没错,是娶男人。
她们家向来是女子当家,代代都是招婿为夫,自曾曾祖母那代下来,无一例外。全国上下都知道,那个顶着全国首富头衔的美人山庄是不嫁女儿的——她们只娶丈夫。
“说真的,以前我倒是没认真想过要有个孩子。”
男人站在床边,一双看似认真的清澈蓝眸由上而下望着她,长指搁在下颔一副沉思状。
“不过依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不想也不行了……唔,我想到了,就叫『心玉』吧?就好似搁在心头的一块美玉,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用这名儿,你觉得怎样?”说着,他看似极为满意的笑了出来。
名字是不错,他可以保留给他真正的孩子去用。至于她肚里这个——要真倒了楣,让她有了的话——就是要叫阿猫阿狗,恐怕也轮不到他做主。
并且在那之前,他就会先让爹爹拿剑砍成两段喂狗。
啊……好烦恼!
拉起棉被盖住脸,琉夜整个人缩进被褥里头,想象自己是只无忧无虑的乌龟,不去理会那些还没来到的问题。
反正时间还久嘛,爹爹应该不会那么早来接她回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想未来,以及跟他的事情。
时间还很久,她本来是这么认为;分离的日子还很远,她懒得想太多。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教人措手不及。
三个月后,当她红着眼睛让爹爹抱出蓝旗庄时,除了身上的衣物,她没带走任何一样物品——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不算的话。
就连男人亲手扣在踝上的紫玉铃铛足环,都在她盛怒之下亲手摔了个粉碎。浅紫色的玉质碎片散落一地,片片相隔甚远,就如同宣告了两人接下来长久的离散。
第八章
美人山庄,当代一项传奇。
富可敌国是原因之一,掌握全南方经济动脉是原因之一,主事者异于寻常人的行事作风也是原因之一。
从创业初期即颠覆一般人男尊女卑的观念,美人山庄一向是传女不传子,代代皆由女子当家。
美人山庄名下的产业约莫百来项,商行不下数千间,不约而同全是与女子扯上关系的行业。打从花钿首饰、胭脂水粉、丝织刺绣、华衣美布,只要是跟女子扯得上关系的产业,无一不涉。
可近来,他们竟然出乎大家意料地开起花楼来,打算越界赚起男人荷包里的钱,而且做得还不错。开业不到一个月,楼里的红牌姑娘楚萦心随即夺下南方第一花魁盛名,吸引了各地不少败家子千里迢迢前来奉送银两,只为博取佳人一笑。
美人山庄自然又是进帐不少。
可最初提议开花楼的现任主事者心里可没一丝欣喜。
原本是打算砸些银两陷害一下别人,谁晓得竟又开辟出一条赚钱的管道,忙死人不说,银子赚回来花不完又没地方摆,真是徒增困扰。
没人知道,银两多得花不完也是一件挺辛苦的事。
除了抢钱能力不输前几代的主事者,美人山庄的现任主事者声名会大噪,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个原因发生在十年前——
她忘了要学她娘绑来一个男人成亲,就提早生了一个蓝眼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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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门才推开了一道小缝儿,床上的少年就警觉地张开了眼,转头一瞧,恰恰瞄到一截灰白的裙角,忍不住惊呼出声。
“娘?”她该要在房里好好躺着休养的!
“躺着别起身。为什么还不睡?”柔软的嗓音不疾不徐,有种镇定人心的作用,可仔细听,却是夹着一丝不稳的气息,似是随时会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阖起了门板,她缓缓踱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但随即被少年一把捉下。
他好生气的叨念着:“别管我怎么还不睡,你怎么没在房里躺着?娘,你不舒服吗?头还会晕吗?呼吸不过来吗?慕容姨说你要躺个四、五天才下床会比较好的,娘,你再让慕容姨看一下吧,也许是——”
尹琉夜噗哧一笑,恼得儿子不敬的白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偷学了你舅的唠叨神功?”而且叨念的内容还几乎一模一样!
“娘,我担心你呀!”什么唠叨神功嘛,那么三八的举动他才不要学呢!
“傻瓜,担心什么,我好得很。”只是个头高了点,仍是小鬼一个,禁不起人激,呵!又探量了下他的额头才开口,“听丫鬟说你今天睡了一整天都没出房门,我过来瞧瞧你。是心口难受吗?这样吧,我再——”
“不要!”海儿出声打断她未尽的话语,漂亮的蓝眼睛气恼地眯了起来。“我不要你又为我……我不会肯的!一个月一次就很够了,美人山庄的女子都是让人捧在手心宠的,只有我,只有我是反过来拖累你……你别理我了,反正也死不了,只是疼个七天半个月的,又不会怎么样!”
望着娘亲仍显苍白的脸色,海儿的表情是既愧疚又沮丧。
其实他的“病”严格说来是不至于会危害到生命的,一切就像他说的,痛一痛就会过去,反正从小到大,也差不多该习惯了,只是娘亲不忍见他痛苦,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来纾缓他的疼痛。
他知道娘亲一直自责带给他这种痛苦,可她为什么不晓得,他其实是很高兴能救了娘亲一命——舅舅曾偷偷跟他说过,当年要不是意外的让他接承下了这“病”,她很有可能撑不过半年。
所以说,受这苦,他从没怨过娘亲,但见娘亲一次又一次的不顾身子健康来保他,却让他不免埋怨起自己来了。
傻孩子。
拍拍他的头,她忍不住张手抱住这个贴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