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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彻底调查这件事情,”他喊叫着,命令杰罗姆在原地等他回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他冲进城堡大厅,命令把那个农民带到他面前。
“你这个顽固的骗子,”公爵一看到那个年轻人就说道,“你自夸的诚实现在到哪儿去了?是上帝,还有月光,让你发现了活动门的锁?告诉我,大胆的家伙,你是谁,你和小姐认识多长时间了?老实回答我,休想像昨天晚上那样含糊其辞,要不然,拷打会让你说实话的。”
那个年轻人以为他帮小姐逃走的事情被发现了,而且他觉得,不论现在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于是回答说:“我不是骗子,老爷,您也不该辱骂我。我昨天晚上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殿下提出的每个问题,我现在也会像昨天晚上一样诚实。我的诚实并不是因为害怕您的拷打,而是因为我的内心本来就痛恨谎言。请重复您的问题吧,老爷,我会尽力给您满意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问题,”公爵答道,“你想拖延时间,编造借口。说实话,你是谁,你认识小姐多久了?”
“我是邻村的一个农民,”那个农民说,“我叫西奥多。小姐昨天晚上在地窖里遇到了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对此,我愿相信多少就相信多少,”曼弗雷德说,“可是,在我核实这件事之前,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小姐为什么让你帮她逃走?要想活命就说实话。”
“她告诉我,”西奥多答道,“她就要被毁了,如果她逃不出这座城堡,她很快就会陷入永远的不幸。”
“就凭这些,凭着一个傻姑娘的几句话,”曼弗雷德说,“你就敢冒犯我?”
“如果一位不幸的女士寻求我的保护的话,”西奥多说,“我不怕冒犯任何人。”
就在公爵审问年轻人的时候,玛蒂尔达要到希珀丽塔的房间去。曼弗雷德坐在大厅的高处,大厅的尽头连着一条宽阔的走廊,两边装着格子窗。玛蒂尔达和比安卡正好要穿过这条走廊。听到父亲的声音,看到仆人们围在父亲身边,玛蒂尔达就停下了脚步,想看个究竟。那个囚犯很快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回答问题时的沉稳和镇静被她看在眼里,又正好听清了他最后一句断然的回答,玛蒂尔达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即使身陷囹圄,他依然显得高贵、英俊、气势凛然。不过,玛蒂尔达很快就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
“天哪!比安卡,”玛蒂尔达轻声说道,“我在做梦吗?这个年轻人不是和走廊里阿方索的画像一模一样吗?”她的话被公爵越来越高的声音打断了。
“你这种虚张声势,”他说,“盖过了你以前所有的傲慢。你的无礼应该受到惩罚。抓住他,”曼弗雷德接着说,“把他绑起来……小姐得到有关她支持者的第一个消息应该是:他为了她已经掉了脑袋。”
“您这样对我,是一种犯罪,”西奥多说,“这种不公正让我坚信,我把小姐从你的残暴中解救出去,是干了一件好事。只要她幸福,我的性命无所谓!”
“你是她的情人,”曼弗雷德愤怒地咆哮着,“一个快死的农民根本不会有这种柔情。快说,快告诉我,臭小子,你到底是谁,不然的话,就用鞭子让你说实话。”
“你已经用死亡威胁过我了,”年轻人说,“我已经说实话了。如果那就是对我诚实的回报,我不准备再满足您无聊的好奇心了。”
“这么说,你不准备再说什么了?”曼弗雷德说。
“是的,”他答道。
“把他押到院子里,”曼弗雷德说,“我要马上看到他人头落地。”
听到这些话,玛蒂尔达昏了过去。比安卡一边摇着她,一边高声尖叫着:“救命呀!救命呀!小姐死了!”曼弗雷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年轻的农民听到喊叫声,也吓了一跳,急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曼弗雷德还没弄明白比安卡惊叫的原因,就命令赶紧把农民带到院子里,等待处决。等曼弗雷德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轻描淡写地吩咐仆人把玛蒂尔达送回她的房间,因为他觉得女人受了惊吓都会如此。然后,他冲进院子,叫来一个侍卫,命令西奥多跪下等着接受那致命的一击。
勇敢的年轻人面对这个残酷判决的坦然态度,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只有曼弗雷德无动于衷。年轻人非常想弄清楚刚才听到的关于小姐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了避免激怒公爵,让她受到更多的折磨,他什么也没说。他提出的惟一的请求是:能否请神甫来听他忏悔,让他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息。曼弗雷德希望通过忏悔能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过去,也相信杰罗姆神甫会帮助自己,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年轻人的请求,命令把神甫请来接受这个囚徒的忏悔。修士没有想到自己的草率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灾难,跪在公爵面前,苦苦哀求他不要滥杀无辜。杰罗姆用最严厉的词语谴责自己的鲁莽,竭力为年轻人开脱,用尽一切办法来平息这个暴君的怒火。他的哀求不但没有平息曼弗雷德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他的态度让公爵怀疑自己被他们两人欺骗了,命令修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并警告说,不要让这个年轻人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不会提很多问题,老爷,”那个不幸的年轻人说,“感谢上帝,我的罪过并不太大,对我这么大的人来说,这些罪不算多。擦干您的眼泪,神甫,我们快点儿结束吧,这是个丑恶的世界,离开它我一点儿也不遗憾。”
“噢,可怜的年轻人!”杰罗姆说,“我有何脸面见你?我就是谋杀你的凶手!正是我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我真心原谅您,”年轻人说,“希望上帝也能原谅我。听听我的忏悔吧,神甫,把您的祝福给我。”
“我该如何为你准备后事呢?”杰罗姆说,“只有原谅仇敌,你才能得到拯救。你能原谅那边那个邪恶的人吗?”
“我能原谅他,”西奥多说,“也愿意这样做。”
“这能打动您吗,冷酷的公爵?”修士说。
“我叫你来是为了给他做忏悔,”曼弗雷德冷冷地说,“别为他开脱。是你第一个激起了我对他的仇恨,你要对他的死负责。”
“是的,没错儿!”善良的神甫痛苦地说,“你我永远别指望去这个年轻人要去的地方了。”
“快点,”曼弗雷德说,“牧师的哀求和女人的惊叫一样,都无法打动我。”
“什么!”年轻人说,“难道命中注定我要听到这些吗?那么,小姐又落到你手里了?”
“你只要记住我的愤怒就够了,”曼弗雷德说,“因为这是你的末日。”
那个年轻人觉得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但是看到他带给周围人的悲伤和修士的哀痛,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解开衣领,跪下来祈祷。他弯下身子的时候,衬衣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块鲜红的箭形疤痕。
“天哪!”神甫惊叫着跳了起来,“我看见了什么?我的孩子,我的西奥多!”
可以想像,接下来的场面有多么感人,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异而不是喜悦让人们暂时忘记了哀伤。他们都看着公爵,一时不知所措。年轻人的表情由惊奇、怀疑渐渐变成亲切、尊敬。他与老泪纵横的神甫紧紧拥抱在一起,显得非常恭敬。他从自己的遭遇中对公爵善变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心中涌起一线希望,朝公爵瞥了一眼,好像在说,难道这样的场面还不能使您感动吗?
曼弗雷德的确被这感人的场面打动了。震惊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愤怒,不过,强烈的自尊使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修士为了挽救这个年轻人而想出的计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怎么会是你的儿子?把一个农民的后代认做你的私生子,这与你的职业和圣洁的声誉相符吗?”
“噢,上帝啊!”修士说,“您怀疑他不是我的孩子吗?如果我不是他的父亲,怎么会感到如此痛苦?放了他吧,仁慈的公爵!放了他吧!您怎么责骂我都可以。”
“放了他!放了他!”人们叫了起来,“看在神甫的面上。”
“安静!”曼弗雷德严厉地说,“在宽恕他之前,我一定要有个理由。圣人的私生子并不一定是圣人。”
“不公正的老爷!”西奥多说,“您已经够残酷了,不要再对别人如此无礼。如果我是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儿子,那么,即使我不像您那样是一位公爵,我的血管中也流着……”
“是的,”修士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血统是高贵的。他也不像老爷您说的那样如此低贱。他是我合法的儿子,西西里岛恐怕没有几个家族能比福尔肯纳拉家族更为古老……可是,唉!老爷,什么是血统?什么是高贵?我们都是卑贱的、可怜的、罪孽深重的生物。只有虔诚才能把我们与尘土分开,我们来自尘土,最终还要返回尘土。”
“先别布道了,”曼弗雷德说,“你忘了你已经不再是杰罗姆修士,而是福尔肯纳拉伯爵。让我听听你的来历,要不是碰巧遇到了这个顽固的罪犯,以后你还有的是时间去布道。”
“圣母玛利亚!”修士说,“难道老爷还要从一个可怜的父亲身边夺走他惟一的儿子吗?我们失散了多年,这才刚刚见面。鄙视我吧,老爷,嘲笑我,折磨我吧,让我替他去死吧,只求您放了我的儿子!”
“现在,你体会到,”曼弗雷德说,“失去惟一的儿子是什么感觉!刚才你还劝我听天由命:我的家,如果命该如此,必须毁灭……可是,福尔肯纳拉伯爵……”
“哎呀!老爷,”杰罗姆说,“我承认刚才冒犯了您,可那并不是为了让您痛苦。我从来没有夸耀过我的家庭,也没有想过这些虚荣的东西。为这个孩子辩护是自然的事情,这是为了纪念生养他的那个可爱的女人……她,西奥多,她真的去世了吗?”
“她的灵魂已经在天堂安息了,”西奥多说。
“噢!怎么回事?”杰罗姆叫了起来,“告诉我……不……她现在很幸福!现在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最令人敬畏的老爷!您……您还要夺走我这可怜孩子的生命吗?”
“回你的修道院去,”曼弗雷德答道,“把伊莎贝拉小姐带到这儿来,你知道该怎么服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儿子。”
“噢,老爷!”杰罗姆说,“难道必须用我的诚实作为代价,才能保护这个年轻人吗?”
“为了我!”西奥多叫道,“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玷污您的良心。那个暴君让您干什么?那位小姐还安全吗?保护她,可敬的父亲,让他把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身上吧。”
杰罗姆竭力让暴躁的年轻人安静下来。曼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挂在城堡大门外的铜号也突然被吹响了。与此同时,院子另一边那个大头盔上的黑色羽毛剧烈摇动起来,它们整齐地摆动了三次,好像一个看不见的人戴着头盔在鞠躬。
第三章
看到那个神秘头盔上的羽毛随着铜号的声音不停地摇摆,曼弗雷德感到非常不安。“神甫”,他对杰罗姆说,现在,杰罗姆在他眼里又不是福尔肯纳拉伯爵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冒犯了……”羽毛摆动得更剧烈了。“我是个多么不幸的公爵啊!”曼弗雷德喊道,“神甫,能用你的祷告帮帮我吗?”
“老爷,”杰罗姆答道,“上帝肯定对您嘲笑他的仆人感到不满。服从教会吧,别再迫害教会的牧师。放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学会尊重我所代表的圣洁吧。这样,上帝将不再戏弄您,您看”……铜号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承认我以前太鲁莽了,”曼弗雷德说,“神甫,你能到侧门去看看谁在门口吗?”
“您能保证不伤害西奥多吗?”修士答道。
“我保证,”曼弗雷德说,“只要你去看看谁在外面。”
杰罗姆搂住儿子的肩膀,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你答应要去大门看看的,”曼弗雷德说。
“我本以为,”修士答道,“殿下会允许我先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去吧,亲爱的父亲,”西奥多说,“听公爵的话吧,您不该为我延误了对他的报答。”
杰罗姆询问外面是谁,得到的回答是:“送信儿的。”
“谁派来的?”他说。
“我从巨剑骑士那里来,”使者说,“我必须见见奥特朗托的篡位者。”
杰罗姆回到公爵身边,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使者的话。曼弗雷德一开始感到非常恐惧,可是,当他听到使者说他是篡位者时,他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篡位者!无礼的混蛋!”他喊道,“谁敢怀疑我的爵位?你走吧,神甫,这件事和牧师没有关系。我将亲自会会这个放肆的家伙。回你的修道院去,去把小姐送回来,你儿子将作为人质留在这儿,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能否服从我的命令了。”
“上帝啊!老爷,”杰罗姆叫道,“殿下难道不能马上无条件放了我的儿子吗?难道您这么快就忘记上帝的告诫了吗?”
“上帝,”曼弗雷德回答说,“不会派使者来怀疑一个合法公爵的爵位。我甚至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借修士来传达自己的意志,[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不过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把小姐送回来,一个无礼的使者并不能解救你的儿子。”
神甫无言以对。曼弗雷德命令把他从后门送出城堡,又命令一些侍卫把西奥多押到黑塔顶上,严加把守。他甚至不允许父子在分离之前相互拥抱一下。然后,他回到大厅,坐在椅子上,摆出公爵的架势,命令带使者来见他。
“哼,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公爵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到你这儿来,”他回答说,“曼弗雷德,是来找你这个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