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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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誓-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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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宝裕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出去。他简直可算是我屋子中的一员了,所以我只是向他一挥手,示意他自便,并没有打算为了他的出现而多逗留一会。

温宝裕一看这种情形,打横一跳,拦住了我的去路,扬著手中一只黑色的信封:“我收到了一封十分古怪的邀请函,想听听你的意见。”

温宝裕这小子,自从他也有了好几宗古怪的经历之后,十分之自以为了不起,不论遇上甚么事,各种各样的意见之多,无以复加,这次居然会来不耻下问,来听我的意见,那是十分难得的事了。

我停了步:“请你去参加甚么?”

温宝裕拍打著信封:“一个拍卖会。”

我立时自鼻孔中发出了“哼”地一声响。这个动作,叫作“嗤之以鼻”,温宝裕自然是明白的。

他立时不以为然:“亚洲之鹰罗开,认识了他毕生唯一所爱的异性,也是在一个拍卖会中开始的。”

我侧著头打量他,当然是意存不屑,有“你怎么能和亚洲之鹰相比”之意。

可是在看了他一会之后,我倒也没有甚么可说的,因为温宝裕有一个长处,他全身上下,自然也包括神情,都自然而然,绝不做作地充满了自信的光辉。

任何人,如果有这种出乎自然的自信,就一定会给他人好感  要注意的是,自信的神态必须出乎自然,而不是做作,不然就会令人反感。

温宝裕的这种自信,和他成长的环境,当然有一定的关系,其中有相当部分,可能还来自我和白素对他的影响,但是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他天生的性格。

这时,他看到我并没有再说甚么,就知道他自己已通过了“考验”,所以,又把那信封向我扬了一扬:“这个拍卖会,规定所有参加者,都不得暴露自己的身分。”

我扬了扬眉:“哼,除了化装舞会之外,又有了化装拍卖会?”

温宝裕皱著眉:“有些拍卖会,不公布拍买者的姓名,倒是惯例。例如上一次世界上最珍贵的邮票‘圭亚那红一分’,就不知是谁买了去。还有,那颗著名的天然粉蓝色钻石‘海洋之魂’也不知  ”

看来他在收到了那个请柬,做了不少的资料查阅功夫,他记性好,要是由得他滔滔不绝说下去,不知道可以说多久,所以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够了,可有说明为甚么所有的人都不准暴露身分?”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有,说得很坦白,说是拍卖的珍品,大多数,甚至全部,来历都不是很光采,不可深究。可是又绝不是贼赃。其中,绝大部分,和多年之前,一个著名的中亚考察团有关  ”

我本来已听得没有甚么兴趣,准备走出门去了,可是一听到最后那句话,我陡然一扬手,问:“斯文哈定考察团?”

温宝裕耸了耸肩:“没有明说,不过据我的推测,正是斯文哈定考察团。”

我抿著嘴,来回踱著步。

斯文哈定是著名的瑞典学者,世称最伟大的探测家,毕生致力于中亚细亚的探险,足迹遍及中亚各地,对中国的西北地区,更曾进行过长时期的探索,对新疆、西藏、蒙古地区,比任何人都熟悉。

我早就对斯文哈定的探险行为,十分有兴趣,一来由于我生性也喜欢探险,二来,是由于斯文哈定曾几次来回戈壁沙漠,他的著作之一就是“戈壁沙漠横渡记”,在沙漠中有了不少发现。

围绕著他的探险活动,还有许多传说,都十分之引人入胜。传说中有一个,说他曾在戈壁沙漠之中,发现了一个被淹没了许久的古城,那个古城之中,有著许多奇珍异宝,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而且,他并没有公布这件事  如果公布了,当地政府会没收这些宝物。

如果传说属实,那么斯文哈定保有这些宝物,自然不能算是很光采的了。

一座被风沙淹没已久的古城,这自然十分引人入胜,所以我伸手,便把温宝裕手中的信封,接了过来,抽出了请柬。

请柬也是黑色的,印著银白色的字,首先是一段邀请文:素仰阁下对珍贵物件,极有兴趣,所以邀请阁下参加这次神秘拍卖会,主持者保证阁下绝不会失望云云。

在我看这一段文字的时候,温宝裕在一旁,解释他何以会接到这份请柬的原因  我正想问他。

原来当温宝裕才主理陈长青的那幢大屋子之后,需要现钱来怍管理改建之用,经过我的同意,变卖了一些屋中的古董,也曾把几件珍贵的东西,交给国际性的拍卖会拍卖。所以,温宝裕的名字,就被列为“国际收藏家”之列,所以,就收到了请柬。

在邀请文之后,是另一段文字:“鉴于本次拍卖的珍贵宝物之中,部分或大部分的来历,并不光采  但保证绝非贼赃,绝没有任何法律纠纷。”

那段文字又道:“所以整个拍卖会现场的参加者,均不能暴露身分面目,包括拍卖会主持人在内,均请戴面具或化装,务求掩遮本来面目。若阁下自问能遵守此项规定,请电本会,当即寄上精美的拍卖物品目录  绝大部分,都是中亚细亚的艺术精品和宝物,和一个著名的探险队有关,有许多简直是传说之中才出现的珍品。”

温宝裕看到我抬起了头,就道:“看,毫无疑问,这个探险队,一定是斯文哈定领导的探险队。”

我问:“你打电话去了没有?”

温宝裕道:“当然打了,明后天就会收到目录,倒要看看有甚么奇珍异宝。”

我笑:“你那大屋子中的奇珍异宝也够了,还想去买别的?”

温宝裕摇头:“不是想去买,是想去看看那个见不得人的拍卖,究竟如何进行。”

他把这个拍卖会形容为“见不得人”,倒也十分贴切,自然,也大有可能,这根本是拍卖会主持人的噱头,藉此吸引人参加  如果不是由于这一点,小宝不会有兴趣,也根本不会来和我商量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又有点扫兴:“你想去参加?奇怪,你注意到了极不合理的一点没有?”

温宝裕纵笑了起来:“当然注意到了,它没有拍卖的时间地点。”

我瞪著眼:“这不是混账吗?”

温宝裕道:“我想一定是在目录上  可能不想太多没有诚意的人参加,所以才这样做的。”

我笑了起来:“你是甚么时候开始争取到行动自由的?如果拍卖会在外地进行,就算令堂肯让你去,难道你就不顾学校的课程?”

温宝裕苦笑:“希望拍卖会在本地举行。”

我看了看信封,信是从巴黎寄出的,我代替他发出了一下长叹声:“机会是三百分之一。”

温宝裕望定了我,我看出了他的心意,连忙摇头:“不,我不会去参加,别说我没有好奇心了,这一切,可能都只是拍卖商设计的吸引顾客的噱头。”

温宝裕不置可否,只是道:“有可能,等看了目录再说,或许没有甚么特别。”

我点著头,向他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我那次去办的事,和这个故事无关,所以不提了。我是一个典型的“无事忙”,可是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就是在一开始看来一点目的和作用都没有的忙碌中发展出来的。

从温宝裕那次来过之后,我也忘记这件事了。过了两天,晚上,我正和白素在闲谈,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就和白素提了起来。白素淡然笑:“当然是拍卖商的招徕手段。哪有那么多的珍奇古物。”

我同意白素的判断,可是二十分钟之后,我和白素都知道这个判断,大错特错了。

温宝裕是以极其庄严的神情,捧著那本大开本,厚厚的、彩色精印的拍卖品目录进来的,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中头奖了!拍卖会在本地举行,时间是一个月之后。”

我哼了一声:“小子的运气真好,你看了目录了?”

温宝裕大大吸了一口气:“没有,我只是翻了一下,太伟大了,我来和你们一起看。”

我白了他一眼,也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目录的封面,那是一柄匕首和它的鞘,才一眼,我就被这匕首吸引住了。

接触过武术的人,大多数,对武器都有一种热烈的偏爱。我曾在十万大山的一座秘室(兴建来供明朝的建文帝作避难之用)中,见到过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就曾爱不释手,起过想将之据为己有的贪念。

而这柄匕首,我看到的虽然不是实物,但是现代彩色印刷术的进步,也就可以通过图片,体验到它的锋锐。整个刀具,呈现一种不可测的、充满了神秘意味的蓝色,这种蓝色,闪烁不定,甚至不能肯定它是深蓝还是浅蓝。

从这种神秘的、蓝汪汪的颜色之中,就可以感到它的锋利和杀气。

在我注目于这柄匕首的同时,我听到白素也发出了一下惊叹声。

令人惊讶的,还不单是这柄匕首的锋利,更在于它的柄上和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简直可以说是宝光夺目。

我足足隔了半分钟之久,才由衷地叹:“好一柄匕首。”

温宝裕道:“编号第一,有较详细的介绍,说是有一个故事,和这柄匕首有密切的关系,故事是记述在一大捆羊皮上的  ”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了目录来,第一项拍卖品,就是这柄匕首,标题是:“和一个凄惋的故事有关的命运之匕首,沙漠古城中发现的珍品。”

还有一项副题是:“底价二百万英镑。”

我闷哼了一声,又留意另一幅很大的照片,照片拍的是一捆羊皮  这种经过特制的羊皮,中亚细亚一带的人,到如今也用来当纸用,古代更是书写记录的重要工具,它可以保持很多年,比纸耐久,已发现的最早的基督教圣经,就是写在羊皮上的。

一大捆羊皮,有几张摊开著,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书写,照片旁的说明是:这是一种早已失传了的中亚部落文字。可是出人言表的是,其中有中国的汉字。不过也难以辨认,在已可辨认的字中,可以知道,记述的是一个十分离奇曲折的故事。

这时,我也看到在那些我不认识的“中亚古代文字”之中,确然有汉字在,而且,还是龙飞凤舞的草书,我只看了一句,就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那一句是:“往事历历,心痛如绞”。

在照片上还可以看得到的另一句是:“此匕首随余半生,然来历知者极少,今记录于此,留待后世。”

白素沉声道:“中国字是批注,那古怪文字才是记载故事的。”

我大是奇怪:“看来,记载的是一个中国人的故事!”

温宝裕抓著头:“中国人的故事,为甚么要用这种古怪文字来记录。这匕首的主人是甚么人?能拥有这样的匕首,这人一定十分不简单!”

我再看说明:该批可能大有价值的羊皮,不另立项目,作为第一号拍卖品的附属品,购得者可自由选择,接收或放弃该项附属品。

温宝裕大声道:“要是有甚么人,买了这柄匕首,不要这捆羊皮,那就好了!”

小宝的话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可是想想也很有道理:那柄匕首,虽然毫无疑问是稀世奇珍,可是它却不会说甚么。而那一大捆羊皮,天晓得会有甚么古怪的故事,记述在上面!

单是那种古怪的文字和汉字草书的夹批,已经可以引发人无穷无尽的想像力了。

而这柄匕首的底价已经那么高,拍卖的成交价不知是多少,自然不是我或温宝裕所能负担的,所以温宝裕才有这样的想法,希望有人不识货,不要那些羊皮,肯以低价出让。

我和白素都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温宝裕何等机灵,自然一下就看了出来,于是他就进一步发挥:“非要去参加这个拍卖会不可,一知道是谁买了他,就去和他商量,要他放弃那些又羶又脏写满了莫名其妙只怕穷一生精力也看不懂的文字的羊皮!”

白素给他逗得笑了起来:“小宝是甚么时候学会做生意的门槛的?”

温宝裕更大是高兴,昂著头,颇以为“能者无所不能”。

我泼了他一盆冷水:“要是偏巧买家正喜欢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温宝裕一听,陡然发出了一下震耳欲聋的怪叫声。虽然我和白素对他的怪诞行为早已熟知,但是也不免给他吓了一跳。

他又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哈山!航运巨子哈山先生,他最喜欢听古怪故事,要是他在,可以要他去买那柄匕首。”

我也不禁“啊”地一声,确然,以哈山喜欢听古怪故事的性格,他一定会去把这柄匕首买下来,而他的财力,也足可应付。

可惜哈山先生自己也成为一个怪不可言的故事的主角,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体验分段式的生命去了,只怕二三十年,不会再出现,在哪儿去找他去。

温宝裕立时又向我瞪了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怪我  哈山“临别”之前,曾有意要把他庞大的财产托给我处理,可是被我一口拒绝了,温宝裕这时,自然在说要是有了钱,就好办了。

他嘀嘀咕咕地道:“有钱,还是有用的。”

我有点恼怒:“小宝,别财迷心窍。”

温宝裕长叹一声:“良辰、美景好像有用之不完的钱,找她们想办法去。”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女孩子的钱都好动脑筋的?”

温宝裕团团乱转,忽然又大叫一声:“有了!原振侠医生的哪个美丽无匹的女巫  ”

说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下去,我和白素,也不出声,心情都很沉重。

最近,发生在“原振侠医生的那个美丽无匹的女巫”身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女巫玛仙,为了成全一宗真正的爱情,收回了她所施的巫术“血魇法”,以致她自己丧失了一切智力,原振侠医生在伤痛之中,把她交给了“爱神”,这一切经过。原振侠医生用极伤感的情绪,向他们说起过,现在,原医生的情绪低落之极,我们也无法帮助,只好陪他难过。

在这种情形下,小宝大声叫了出来,自然又难免令得我们心情沉重。

温宝裕在停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那女巫的监护人,是亚洲最大的豪富,他可以委托我去买这柄匕首,然后,把羊皮交给我们。”

温宝裕异想天开的事情多,可是这个提议,倒大是切实可行。

他指的亚洲大豪当是陶启泉。陶启泉也很喜欢收集古物,这柄匕首,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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