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莫素心走在前面,“我说,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几岁的小孩都知道买东西要带着钱包,你们倒好!羞不羞啊?趁着我们身子骨还好,快点给我将小孙子生出来,我们也好带着。给你们俩带,我们还不放心呢。”绕来绕去,目的还是一个,快点结婚,让她抱孙有望。
莫寻初与柳弱弱垂着头跟在后面,不敢有所异议,如同迷路的小狗狗被妈妈领回了家。
开门的林伊看着门外的莫寻初,惊呼:“莫莫,你怎么了?怎么鼻青眼肿的,嘴唇还破了。”转而问莫寻初身边的柳弱弱,“弱弱,你们两个人不是去看电影的吗?怎么回事啊?”
莫素心也赶了过来,一见儿子万分狼狈的样子,倒是先笑出声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你们这两个小冤家,不会是在电影院上演全武行了吧?”对全身毫发无损、干干净净的柳弱弱更是敬佩万分,“我看啊,莫莫的刑侦总队队长不如让给咱们弱弱做好了。弱弱,告诉莫姨,你是怎么出奇制胜,打得莫莫毫无还手之力的?”没能去凑个热闹,真的好遗憾哪!
“我……”
柳弱弱刚要开口,莫寻初抢了个先,“回来经过巷子时,遇到几个小流氓在调戏一个小姑娘,就插手了……没事的。”
莫寻初的卧房内,望着灯下琢磨事情的莫寻初,柳弱弱陷入了沉思,脸上的神情也千变万化的。
“莫寻初。”
“嗯。”莫寻初没有抬头,还在思考着问题出在哪里,今晚那几个人不是简单的小混混那么简单,“累了,你就先去睡吧。”
虽说两家母亲“逼上洞房”未果,莫寻初与柳弱弱倒也自此习惯了各自睡半边床的生活状态。虽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柳弱弱总会发现自己像无尾熊整个人攀住了莫寻初。对这现象,柳弱弱解释为:还在类人猿时代,我们的老祖宗就知道打石取火,为什么?寻找温暖源泉,也是人类的本能之一。软玉在抱的莫寻初自然是将柳弱弱的解释视为真理明言。不过,总体而言,两人还算是纯洁的。
待找出了问题所在,转过身子正欲上床休息的莫寻初呆住了,床沿上,柳弱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望着他肿胀的脸颊。莫寻初走过去,在柳弱弱身边坐下,搂抱住柳弱弱,“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说?”
“下午,省报来电话,社长让我尽快回省报,说是社里有一个去国外进修的名额,他希望我去。”
莫寻初身子明显一怔,俊眸扫视柳弱弱的面容,最后锁定在那一双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是灵活生动的眸子里,不动声色地问:“你的意思呢?”
柳弱弱闪开眸子,看向正前方,“机会那么难得,而且,要想成为优秀的记者,除了正义、热情,还要拥有丰富的专业理论知识。去国外进修,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莫寻初哼笑一声,“柳弱弱,你这个心思,也是刚有的吧?”
柳弱弱恼了,狼狈地回眸看莫寻初,看到莫寻初肿胀的脸颊透着了然的神情以及隐忍的……不屑。好似心思被洞穿般的,柳弱弱连连吼道:“刚刚才有的心思又怎么样?我这个随军记者走了不是更好?省得你老是觉得碍手碍脚的。我走了不是遂了你的心意?省得你老是被我气得要死。我走了不是更好……”
莫寻初蓦地伸手捂住柳弱弱的红唇,许久、许久。柳弱弱抬眉望着那个自小就刻在记忆深处的容颜,脸颊虽然肿胀,却是掩盖不了俊朗的军人风范以及俊逸的神采,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是她百看不厌的类型。可是,这样的容颜,她还能如此贴近地看多久?这样贴心的拥抱,她还能真切地享有多久?
莫寻初同样一言不发,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吗?她以为如果没有她的多管闲事,那几个小混混就不会找上他们吗?他就不会受伤吗?所以,她以为,她离开了,他就不会随时随地地碰上麻烦?
莫寻初低呼:“笨蛋!”平时脑袋瓜转得比谁都要快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就看不出来,如果真的是几个街头小混混,会那么容易近他的身?还会有本事在他脸上留下纪念?那几个人,分明是受人指使刻意寻事而来的啊!他们的目的,自始至终不是他,而是她,是要将她掳走。种种迹象指向魏雄,对于柳弱弱,魏雄应该是恨之入骨的了。
她走了也好。留在这里,虽然有他的保护,她还是时时处处处于危机之中。等他抓住魏雄,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他再去找她回来也不迟。莫寻初问:“什么时候回省报?”
柳弱弱明显一怔,他真的放手了?原来,他与她之间,真的只是她在努力地维持着两人的缘分啊!她一松手,就什么也没有了。低垂的眸子掩去了伤心与失落,“明天。”
“去国外进修多久?”
“说不准。也许半年,也许两三年。”这一次的放手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勇气如当初一般不管不顾地闯入他的世界,强硬地占住他的时间、空间,他的眼,也企图占住他的心。
莫寻初忽然起身,在警服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柳弱弱,“你的录音笔弄丢了,我今天顺便在商场买了一支,做记者怎么可以没有录音笔呢。明天记得带回去。明天,我让楚云和黄毅送你去机场。你也知道的,我抽不开身。”
柳弱弱低头把玩录音笔,再抬头,依旧是灿烂的笑,“谁稀罕你送啊?忙了一天,也累了,我睡了啊!”背转过身子,面朝里,闭上了眼睛。
许久,许久。黑暗里,柳弱弱潸然泪下。
如果柳弱弱转过身子,会看见黑暗中一双溢满柔情的俊眸在深深地凝睇着她。
对于柳弱弱的离开,莫素心与林伊只能无奈地接受,然后回到各自的城市。离去前,莫素心看着沉默的莫寻初,深深地叹息道:“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冤家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在乎对方在乎得要命的,却又……唉!”
林伊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莫寻初的肩。自己是多少明白女儿的心意的,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什么也不能做。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小儿女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去想清楚、去解决吧!只是,她与素心的亲家梦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了。
第8章(2)
这是柳弱弱离开后的第一个黄昏,莫寻初回到家,这个最初也只是一个人居住的家,忽然觉得好陌生,好冷清。莫寻初苦笑,双手插在裤袋里,触摸到什么。拿出来,是录音笔,他送给柳弱弱的。怎么又会在这里?是柳弱弱刻意留下的?为什么呢?莫寻初无意地打开电源,录音笔里传来柳弱弱的声音,莫寻初的心倏地绷紧,仔细地聆听——
“莫寻初,我躲在卫生间里对着录音笔与你说话。卧室内,你一早就在给我收拾行李,一样一样地放好,如同小的时候,你细心地给我收拾乱七八糟的书包那样。我从来就没有对你说过谎话,如同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言。所以,我想要告诉你,我爱你。我说过,我会等你,等你完全记起那一段被你忽略掉的过往,如若你还要娶我,我就是这个世间最最幸福的新娘。可惜,我还是没有等到你记起那一段过往。是因为,它们在你心里微不足道,早已如云烟散去了吗?其实,是我太过于任性了,有的事情没有往心里放过,又哪来的记忆呢?是我任性、霸道地强人所难了。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吧!那些年,分离的十三年,前十年里,每一年,每一个季度,我写给你的信,你没收到吗?或许是,你收到了,也打开看了,但是,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有给我回过信呢?那些年,循环往复的等待与失落是我的影子。它如同一根刺,不去碰触它时,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只需要那么轻轻地碰触,它就会扎心地疼,不管过了多久,还是那样的痛得刻骨铭心。十三年后,我还是重新不屈不挠地缠上了你——我的青梅竹马。让我高兴的是,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想要娶我。不管你对我的感情是源于日积月累的习惯,还是平淡如水的爱恋,都无所谓了。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无疑拥有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缘,只是,兜兜转转,以为梦里斯人,原来却是良朋知己。这一次,我要放手了,彻彻底底地放手,然后,开始另外一种生活。没有我的碍手碍脚,相信我,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会从此一帆风顺的。”
莫寻初如梦初醒,飞快奔向卧室,在抽屉的最底层,捧出一只红木匣子,轻轻地打开,一封一封没有拆开的信件就那样陈列在他的眼前,每一年、每一季写上一封,写了十年,整整四百封的信件,他却是一封也没有拆开。
往事汹涌,他十四岁那一年的春天,收到她的第一封来信,粉红的信封拿在他的手里,宛如千斤之担。他不要看,他不要看,他的世界刚刚露出五彩光芒,他不要继续被噩梦遥控。所以,他不要看,他绝对不会看的。信件落入了红木匣子内。然后,夏天来临时,他收到了她的第二封来信,他不看,他坚决不看。信件扔进了红木匣子里。
再然后……
再再然后……
二十三岁那一年的夏天,他进了市局刑侦总队,新的生活让他热血沸腾,充满激情。那一年的冬天,她的信件在这个城市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的时候飘然而来,他照旧随手放进红木匣子内,一转身,投入工作,记忆里,不留下一丝一毫关于她的信息,包括她的来信。至此,他不曾再往匣子里扔过一封信。而他,亦如愿将她远远地隔离于他的世界。直到,再隔三年后,她卷土重来……
黄昏的街道,遥遥地传来歌声——
“是谁和谁的心刻在树上的痕迹
是谁和谁的名留在墙上未曾洗去
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
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曾忘记
是谁给谁的信藏在深锁的抽屉
是谁和谁的身影留在泛黄的相片里
……
莫寻初颓然坐下,眼前如同电影片段,一幕又一幕。
柳弱弱拧着他的脸颊,问他:“喜不喜欢我?”
柳弱弱倒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吃力地说:“只有……我能够欺负你,别人……欺负你……我是……不……不允的。”柳弱弱伸手抚摩他的五官,语音哽咽道:“我不是喜欢你,是爱你,你想象不到地爱你。可是,你忘记了我们之间好多的事,因为你的遗忘与忽略,我的心里放下了一根刺。我想要你自己完全地记起那些遗忘与忽略的一段过往,只要你记起来了,如果,你还是要娶我的,我一定会嫁给你,一定是你最幸福的新娘。”
……
老天!他一直以为,他们的爱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一直以为,他任她打、任她欺负,是爱她的表现;他一直以为,她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多少有一点的小女儿娇态。所以,他没有在意过她的提示,他没有如她所言,努力地去记起那一段过往……
原来,不经意间,他已是伤害她至深。
原来,他们两人的感情天平从来不是平衡的,她对他的爱远甚于他啊!
原来,青梅竹马的爱情,是可以如此真心地付出,如此的刻骨铭心。
门铃响起,莫寻初失魂落魄地打开门。漂亮的女演员站在门外,不问莫寻初异样的原因,亦不寒暄,平静的言语:“柳弱弱在魏雄手上。”
莫寻初看着眼前的女人,眯起了双眼,波澜不惊的面容与冷然的声音掩盖了内心的波浪汹涌,“你是谁?”
漂亮的女演员挑眉,“你不急?”
莫寻初比了个进来的手势,转身坐在沙发上,“我没去之前,柳弱弱不会有危险。我没猜错的话,魏雄没有想到,你会来告知我。”
漂亮女演员点头,“不愧是刑侦总队的莫队长,头脑冷静、精明!”
莫寻初不语,冷冷地看着女演员。
“不错!搬到你的楼下、接近你都是有预谋的。魏雄最初只是说将你和柳弱弱分开即可。我信了。所以我借小蕴之名约见了柳弱弱。”
莫寻初双拳握紧,“你对柳弱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没对她做了什么。只是告诉她,你在我屋里喝咖啡时曾透露过不希望她插手案子,在查案子之余,还得费精力去挂心她的安全。当然,你并没有说过这些话,都是我编出来的。我要做的,只是隔开你与柳弱弱。”
柳弱弱那么聪明,怎么会以为他是那种随便遇到哪个女人,喝几杯咖啡就什么都会说的男人呢?“柳弱弱信了?”
漂亮女演员摇头,感慨道:“她自然不会信。但是,对于一个爱着你的女孩子而言,我的话无疑动摇了她。”
莫寻初冷哼:“所以,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便找人来挑衅,看似要掳走柳弱弱,实则只要能够打伤我,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该死的,如她所愿,柳弱弱那个笨蛋、傻瓜竟然会打算就此放手,彻彻底底地放手。难道,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真能那么轻易地遗忘?
“让我不得不敬佩的是你的功夫果真了得,我找的那几个人并非泛泛之辈,却也只能伤你皮毛。”漂亮女演员轻笑。随即神情颓然,“只是,我没想到魏雄会骗我,魏雄在柳弱弱离开这座城市之前绑走了她,打算引你前往。我也想明白了,我为他父亲做再多的事,他父亲允诺了我的儿媳妇身份又有什么用?他虽不爱我,我却从没想过要他恨我。”
看一眼莫寻初,苦笑道:“而柳弱弱若是有不测,他必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我来告诉你,不是我心有悔悟,尚存良善。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柳弱弱在哪里?”
“江边二号仓库。你应该明白,为了柳弱弱的生命安全,你只能一人前往。我想,魏雄是打算明天早晨再通知你的。那时,你的胜算没多少,魏雄是抱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你现在去,还能有几分胜算……”
昏暗的仓库里间,柳弱弱强撑起精神,苦笑。谁知道,她最终还是被魏雄掳来了。是的,魏雄恨她入骨,她宁肯他杀了她解心头之恨,也不愿莫寻初为她而冒险。看向面前狼狈且阴沉的魏雄,柳弱弱缓缓地说道:“我与莫寻初已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