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你,你撞了我之后,我的钱包马上就不见了!”她坚信钱包是落入此人手中。
小偷再度扯着空口袋,看了揪住他的男子一眼,黑发碧眼的男子见状,只好放了他。
男子一松手,小偷立即溜得不见人影,摆明是作贼心虚。
“你为什么放了他?他偷了我的钱!”她质问放人的男子。
“你也看到了,钱不在他的口袋。”对方微微一笑,“我猜他们是集体行动,不只有一个人。”
意思就是逮住偷钱的人也是枉然,因为钱极可能早在偷到的那一刹那快速转手。
明明逮到小偷,结果非但要不回钱,还眼睁睁看他理直气壮离开,云妍映徒呼负负之余,只能自认倒霉。
“先生,谢谢你帮我抓到小偷,虽然钱没找回来,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前一刻质问的态度顿时转为有礼的感谢。
再怎么样人家都是一番好意,光是见义勇为这点就值得鼓励。
“没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遗憾。”男子绅士地伸出手,“我叫阿雷西欧,我有荣幸知道你的芳名?”
“我的名字是弗兰西丝。”
“弗兰西丝,很高兴认识你。”阿雷西欧对她微微一笑,“我有荣幸请你喝杯咖啡吗?”
“不用……”反射性地开口拒绝,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又累又渴,话语顿时一转,“我想,应该不要拒绝你的好意才对。不过,可以将咖啡改成冰饮吗?”
“当然可以。”阿雷西欧爽朗一笑,偕同她一起步向不远处的冰店。
喝着用新鲜水果打成的冰沙,暑意全消,云妍映仰望着蓝色天空,却忍不住喟叹了声。
遇到帅哥贵人原以为意大利行能从此顺遂,但事与愿违,三分钟前她打手机向晓菁求救,问她有没有空来载她回住处,谁知那女人非但没空,还要她“晚一点”再回住处。
很好,她的麻吉见色忘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将身无分文的她丢在外头,自己一丝不挂窝在住处和才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打得火热。
她有种不祥预感,这种事不会只有一回,她极可能每天都被请到屋外,好让吴大小姐方便带新欢回家。
真不知晓菁是怎么了,美其名是来游学,实则过着这种糜烂生活……呃,灿烂到爆的男欢女爱生活。
“看来你的朋友似乎没空来接你?”一道悦耳的磁嗓响起,她的视线从蓝天回到有着一双碧眼的帅哥身上。
他们用英语小聊了一下,他说他住在威尼斯,假日会四处走走,她见他手中有画本,猜测他是画家,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没多聊,因为她急着要联络晓菁来救援,没想到……
“她正在忙。”她无奈地叹气,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身影躺在他的画本中。“你画我?”
微微吃惊,未有不悦,才短短时间他已快速作好画,还将她身上衣服画得巨细靡遗,衣扣上的小珠子都画出来了。
等等,她看出来了,他不是画家,另一张图没有画脸只大概勾勒人的身形,倒是衣服画得挺仔细,她的人像有画脸,也许是时间充裕,而她又近在咫尺,自然而然就画了。
“你是服装设计师,对吧?”这她不陌生,她爸是服装打版师,空闲之余,也会自己画草图,她妈更强,当了一辈子服侍老爸的家管,闲暇时就跟着老爸一起画服装设计图。
“被你猜中了!”阿雷西欧微笑点头,上下打量她。“你的衣服很特别,它是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
“我爸,或者我妈。”她不确定,总之是他们其中一人。她们三姐妹的衣服,泰半都是出自自家设计师,常常下班回家就有一件新衣服等她们试穿。
“你的父母也是服装设计师?”
“他们算是业余的,只是有兴趣。”她微笑。老爸做事一板一眼,即使他早能独当一面,有开发自己品牌的能力,还是坚持当个打版师,没意外的话,他会在已待了三十多年的公司继续当一辈子的打版师。
“他们的设计不输给有名设计师。”盯着她身上穿的衣服,他颇赞赏。
“谢谢,我想他们若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她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事实上,父母的设计早在她的同学和同事间受到莫大肯定,他们还想下订单,只是她爸坚持只帮她们姐妹做衣服,其它人一律谢绝。
除了晓菁,爸妈没帮“外人”做过衣服,那还是因为晓菁送了一双鞋给她妈,碍于人情只好破例。
“我可以知道你从哪个国家来的吗?”对她颇有好感,阿雷西欧带着微笑问。
“我从……”她正要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抱歉,我接个电话。”
手机一开,吴晓菁语气温柔地唤她。
“怎么,良心发现,想到我了?”
她压抑着怒气接手机的表情,看在他眼里生动而活泼,翻开画本,他时而抬头看她,时而低头作画,将她美丽的侧脸收在画本中。
这个女人有着东方女子的知性美,看多西方美女的他,反倒对东方女子更着迷。
“什么!你把我的衣服穿去,那我要穿什么,你好歹也留一件给我……连内衣你也……吴晓菁,喂……”被挂电话,云妍映怒气冲冲再回拨,但彼端已经关机。
气极,她再也忍不住仰天大吼,“吴晓菁,我要跟你绝交!”
那女人和新欢玩得过火,住处能穿的衣服全被撕烂,其余的不是堆在浴室还没洗就是拿去送洗,她要和新欢出门去其它地方旅游,没衣服穿便把脑筋动到她包包里的衣服上。
她和晓菁都是长腿一族,晓菁身材比她丰腴些,她带来的衣服除了身上穿的这件合身一点,其余都较宽松,刚好晓菁可以穿,那女人够狠,把她的衣服全带走,连内衣也不放过。
她还自认很大方,放了一些钱在客厅要给她买新衣服……
云妍映咬牙切齿,再度怀疑向来务实的自己,怎么会和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的吴晓菁成为麻吉!
“看来,你像是遇到很大的麻烦?”
“我……”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对上他,气自动消了一半,毕竟又不是他惹她生气的。“呃,阿雷西欧,我想,我需要向你借一些车钱回到我朋友的住处,我会还你的,我保证,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不如我送你过去?”他提议。
“不用,我是说那太麻烦……”他很帅,而且还是她的贵人,但她还是得有防人之心,出国前,老爸至少对她说了十遍要小心陌生人的搭讪,他们通常不怀好意。
她不是三岁小孩,会有防人之心,并不是完全遵照老爸的叮咛,是她该懂得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她真的不想太麻烦他。“你借我一点车钱,如果你明天还在这儿,我会拿来还你。”
阿雷西欧饶富兴味地看她,他鲜少会主动提议送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回家,泰半都是女人要求他,并对他频送秋波,恨不得巴着他不放,可这女人非但拒绝他,明明遇到大麻烦,还想自己解决不向他求救……
第一眼他就对她颇有好感,现在,他更加欣赏她。
见他默不作声,她想,或许他之前遇过太多借钱不还的观光客,有了前车之鉴导致他犹豫该不该借钱给她。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我……”
他伸手打断她的话,面露微笑,掏出皮夹拿了一张面额一百欧元的纸币,和一堆一元和五十分、十分、五分的硬币,拉起她的手,将钱放到她手心。
“噢,不用这么多,我想这些硬币就足够我搭车。”她想将纸币还给他,他笑着推回。
“带着,若用不上,明天你可以拿来还给我。”他露齿一笑,假装很紧张的看看四周。“收好,免得又被小偷扒走。”
他带着幽默的挖苦她,令她啼笑皆非,不过她还真得收好,免得又被盯上。
和他又聊了一会,他热心地告知哪儿可以搭公交车、地铁,互留手机号码后,临别前,他特意提醒她很多商店周日都休息,有的周一周二上午休息,尤其八月是意大利的放假天,一半以上的商店会轮流休假。
她想,他是好意提醒她这个被朋友丢下不管的观光客。
再三向他道谢,挥手道别后,她甩动马尾小跑步离开,她得先回去瞧瞧,自己的衣物是否真的被搜刮一空。
阿雷西欧微笑地和她道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中的画笔不自觉动了起来,束在她脑后晃动的小马尾瞬间晃进他的画本里。
美丽的东方女子,在她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已开始期待明日的相会。
第2章(1)
晚上九点,天还亮着,云妍映拖着疲惫身子在市区游荡,那个帅哥贵人说的对,八月又值周日,她绕了两个多小时,竟找不到一家可以买衣服的店,绕到她迷了路,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难怪吴大千金会连内衣都搜刮一空,除了没时间购物外,她大概也很清楚这个时段,有钱也没地方购物。
走得两条腿酸痛不已,她放弃买衣服的念头。大不了她回晓菁的住处,全身脱光光把身上衣服洗干净明天再穿,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先找到回住处的路,她累得快昏倒了。
前方来了一对夫妻,她向他们问好后礼貌的询问,那对夫妻很热心的为她指路。
“所以,我应该是要到对面搭车?”确定无误,她向他们道谢,旋即过马路往对街走去。
罗马人说话快、走路快,连开车都快,她见没车才过马路的,快到对街前,一辆机车呼啸而过,她肩上的包包瞬间被抢走,整个人跌躺在地上。
一辆行进中的轿车经过她身旁,突然停靠路边,车主下车回头跑向她。
“弗兰西丝,真的是你!”
“阿雷西欧。”云妍映抬眼,觉得眼前的人头顶上有一个天使光环,每当她被抢劫无助之际,他总会适时出现。
阿雷西欧扶起她,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
“有一辆机车经过我身旁,我的包包被抢,然后人就跌倒在地。”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她也颇无奈。
“你的钱又被抢了?”他一脸惊讶。
“没有,只是一个空包包。”
她告诉他,她想出门买衣服遂带了一个包包准备装东西,她可学聪明了,钱改放在身上的口袋,所以安然无恙。
“你真是聪明。”他微微一笑,低头看看她身上的伤。“你的手肘擦伤,裤子也破了,膝盖正在流血,我想最好去擦个药。”
“厚,我唯一的裤子。”她沮丧不已。
“放心,它看起来还很有型。”他幽默一笑。
她苦笑,旋即感觉不对劲。“你听得懂中文?”方才那一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虽然他是用英语回答她,但他能和她对答,代表他听得懂中文。
“我一直有在学中文。”他用生硬的中文回答她。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虽然外国腔很重,但说得很不错,至少她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云妍映很惊喜,在国外能遇到说同样语言的人,感觉格外亲切,尤其罗马人比较习惯说意大利语,小贩常是英语和意大利语交杂,有时她得用猜的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阿雷西欧不但英文说得好,居然还会说中文,能在这儿认识他,她真的感动得快哭了。
“因为我母亲是台湾人。”
“真的?我也是台湾人耶!”她更惊喜了,虽然跟她同乡的是他母亲不是他,但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台湾人。
“我猜也是。”他轻笑,“你说中文,并且卷舌音不重,我就猜你是台湾人。”
“你早就知道我……”她想起她和晓菁通电话时是用中文吼的,他应该就是在那时猜到的,等等,那她和晓菁的对话他不就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她连内衣也没了那一段……
她恍然大悟他为何会特地告知她周日商店泰半都休息一事,原来他是猜到没衣服可换的她,会外出购衣,当然,也包括内衣。
双颊涨红,羞窘的低头,方才她还告诉他她是出来买衣服的……
“你会说中文,又猜到我是台湾人,在许愿池那儿你为什么不说?”她怒嗔。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面对她生气的质问,阿雷西欧没有一丝不悦,简答道:“因为你似乎对我有防备,而且你急着回朋友住处。”
呃,也是啦!“噢。”歉然一笑,原来她的防心强到让他不敢对她多做友善表示。
她踉跄了下,扯痛了膝盖上的伤口,痛呼出声。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保证可以找到能帮你处理好伤口的医生。”
“当然。”她尴尬一笑,不提他母亲和她同是台湾人这点,光是他接连两回帮她又借了她钱,再防他,好像也太说不过去。
任由他细心扶着她步向停车处,水眸轻抬偷觑他一眼,她的嘴角浮现笑容。
在异乡能遇到这么好心体贴的人,她心里好感动,即便发生一连串倒霉事,仍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
她很幸运,这点无庸置疑,阿雷西欧不但帮她找到医生,还载她到可以买衣服的商店,顺利买到换洗衣物。
但,发生在她身上的倒楣事尚未终结。那个被飞车抢走的包包,并不完他是空的,因为她把晓菁住处的匙钥放在里头,她试着联络好友,但好友的手机关机,所以她现在是有住处却归不得。
她的帅哥贵人在这时又发挥他的救援功能,他说他在罗马有一幢小公寓,两间房,其中一间可以借她住一宿。
她当然点头说好,并且怀疑他是上帝派来帮她的天使。
来到他的公寓,房子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很漂亮、很有时尚风格,她眼尖的发现,眼前一张红色贵妃椅外型看起来是一件旗袍的样式。
“这张贵妃椅是旗袍对吧?”她惊叹,“你怎么做到的?”
“你脚上有伤先坐下,我帮你倒杯水。”递一杯水给她,他勾唇一笑,“我只是画设计图,制作这张椅子的是我一位朋友,做好后,他说要和我断绝联络,从此不接我的订单。”
她莞尔,“我想也是,要做这张椅子费工费时,除非交情好,否则大概没人愿意接这订单。”一件横摆的旗袍,做工精密,整张椅子精美的手工刺绣少说得花一两个月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