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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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尔之吻-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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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弦一震,忽见三头银蛇从雨点般的银光中窜过,逼近她身前。组成法阵的三头小鹭对准银蛇俯冲坠下,两者撞击的瞬间,蛇头骤然化作千万道银丝,一部分缠住了小鹭,另一大半朝两人卷来。
  姬心草大惊,连忙护着埃米尔后退,四头小鹭飞下阻挡,也都被银丝裹住,其余的部分如影随形地扑向两人。她看出这些银丝与先前的不同,不一口气破坏根源处的法阵,就算斩断了前端也会再生。她掐起法印,但距离太远,要拍出已经来不及,银丝绕过了她,卷住埃米尔手臂——
  突然右方一亮,一层如薄幕的柔和光芒切入两方人马之间,将三头蛇从中一截为二。咒术被硬生生切断,无以为继,勾住埃米尔的银丝于是崩解消散,化为原先闪烁的雾气。这道光幕显然是由法术凝聚而成,而出手的人功力更胜姬家五人联手。
  茴香馆门口响起清澈沉稳的男人嗓音——
  “得罪了,女使。他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他在我的地方出事,请你卖我这个面子。”南宫璟望着姬水襄,语气委婉,但态度明显表示出,倘若她执意对付埃米尔,他必会插手干预。
  姬水襄知道有他在,己方就别想动埃米尔一根寒毛,她手一抬,五个女子撤了法阵。“好,我就做个人情给你。”
  她望着扶住埃米尔的养女,眼神若有深意,语气却冰冷无情,“如果你杀不了他,就不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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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刚刚降临,淋浴完的埃米尔一身清爽,麻醉药的效果也已褪去,他拿了浴袍披上,步出浴室,伫立在门边,望着床上失眠的女孩。
  凌晨回来后,她不曾开口,从深夜到天明,再到入夜,她只是睁着茫然的眼,未曾阖上。就连刚才他问她要不要冲个澡,她也木然不答,任由他将她抱进浴室,迷惘痛苦的神情,彷佛她失去了一切,即使他要带她前往世界末日,她也不在乎了。
  其实,何必这么难过呢?这么轻易又决绝地说出“不必回来了”,这样的“一切”,不要也罢。
  他唇边似是怜惜,又似残酷的愉快微笑烙深,走到床畔,柔声道:“头发不擦干,会感冒哦。”
  姬心草依旧不动不答。
  他迳自撩起她微湿的长发,取来梳子为她梳理。平日欢爱过后,她常累得无力起身,总是他为她沐浴打理,她迷蒙的眼神,像在凡间迷路的仙子,困惑惶然、惹人心怜的无助模样,往往令他情难自已地再要她一次。
  他轻哼着曲子,让梳好的长发散置枕上,转而拉开毛毯,露出她不着寸缕的柔美背脊。他倒了馨香的乳液,先在掌心温热了,抹在她背上,徐徐依着她姣好的线条按捺,移至她后颈时,他放轻了手劲,仔细揉抚她焦虑紧绷的神经,细腻的动作,有几分爱抚的意味。
  姬心草这才自混乱的思绪中回神,狐疑地抬眼瞧他。
  看这眼神,她显然误会他又想亲热了,他索性咧开色情的笑,故意误导她,“怎么,今晚你没兴致吗?”她恍惚失神的表情是很美,不过他更喜欢她板起脸与他一来一往斗嘴的犀利神态。
  果不其然,她眼眸迸射出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种事?”
  “是什么时候了?”他装模作样地看钟,“嗯,还不到七点,我们可以来一次或两次,之后再洗个鸳鸯浴,绝对赶得上开店。”
  她瞪着嬉皮笑脸的他,“是了,你当然不在乎,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你不就想要我和她们闹翻?”
  “闹翻又如何?我说了,我会陪着你,要死、要下地狱、要魂飞魄散永不轮回,我也不会离弃你,这样还不够?”他逼近她,“我就不能代替她们吗?”
  他眼神咄咄逼人,令她心慌。她断然转开头,他立刻将她扳转过来,将她压在床上,锁住她闪避的眼眸。
  “她对你毫不留情,你为何还这么重视她?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我不知道。”她疲惫地叹息,“她养大我,对我要求很多、很严苛,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想培养我接任她的位置。其实,我从不想成为女使,但这是她所期望的,阿姨们也认为我有资质,所以我努力不要辜负她们的期待。可是,有时候……”
  她咬唇,第一次将这些心思在人前吐露,“我总觉得,我好像亏欠了她们什么,不得不尽力去做每件事来弥补她们。”
  她无法真切描述这是何种感觉,彷佛有什么在潜意识里命令她,鞭策她的绝对忠诚。
  也许是她莫名的责任心,也许只是她想太多了?住在一起的大家族,彼此的联系自然很强,但她的竭力以赴与其说是家族感情,更像是不可违抗的命运,驱使她往早已决定好的道路上走。
  就连现在,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她也觉得彷佛有双眼在角落悄悄窥视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换言之,我比不上她们重要?毕竟她们是你的亲人,我却只是仇人。”他恼怒咬牙。结果还是一样吗?当年的她选择了那些女人,如今的她也把她们摆在第一顺位,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不,不会一样的!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辙,所以他面对姬家人围攻时并不还手,要由她自己决定,在两者中选择其一。这么做对她是很残忍,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抉择,就没有意义了。
  但倘若她最终又选择了族人,他会毫不犹豫将她抢夺过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卑的少年,对于他想要的女孩,他不会有任何迟疑!
  他激动矛盾的心思猛地一震,因为她温暖的掌心抚上了他脸庞。
  他静了下来,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润黑眼瞳,流露出几许温柔怜惜,让他不由得看痴了,心跳逐渐加速。她一定不知道,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令他意乱情迷吧?
  他沙哑地笑,“说实话,我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看流浪狗似的眼神瞧着,不过是你的话,另当别论。”
  她不语,素手沿着他俊美的脸庞轻移,划过他颈项,来到他裸露的胸膛,听他发出满足的叹息,陶醉在她的抚触中。
  令她迷惑的是,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甚至更为强烈,像要将她拉离原本的那条道路,与他的生命重叠,而她难以抗拒这种仿佛生来就该与他在一起的奇妙宿命感……
  她抚上他胸口那两个小小的疤痕,“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愣,才明白她问的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你家的族史应该记载得很清楚吧?”
  “只提到当时伤亡的人数和地点,其余细节都没有。”她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她该知道的内幕。
  “这么重大的事,居然记录得这么草率?”他双肘撑在她身畔,浅笑的碧眸望进她眼底。
  “这就说来话长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由于他半人半魔的血统,所有人都怕他、厌恶他,术师们誓言消灭他,他到处逃窜躲藏,像野兽一样独自生活d;b/在野地里,他憎恨这个不肯接纳他的世界,不相信任何人,却又渴望有哪一双温暖的手愿意拥抱他。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被一名术师追杀,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个女孩救了他,将他藏在山洞里。一开始,他怀疑女孩救她是别有目的,每回女孩带着伤药、食物出现,他虽然伤得无法说话,还是恶狠狠地瞪她。女孩很害怕,但善良的她无法放着他不管,还是瞒着族人,天天去照顾他。
  “这让他迷惑了,女孩明知他不是人类,为何要救他?他不懂,但他从她细心的照料里感受到善意,渐渐消除了戒心。他脸色不那么凶狠了,当她试图与他攀谈,他也有了回应,他们越来越熟络,女孩说故事给他听,教他识字、唱歌、玩游戏。她带给他许多有形和无形的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他第一次展露笑容,尝到了什么是喜悦;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被猎杀的野兽;第一次,他深深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那叫做爱……”
  看他以爱恋温柔的神色谈论过往,姬心草如芒刺在心,咬唇问道:“那个女孩就是……向琬女使?”如果他们曾经那么友好亲密,后来为何反目成仇,演变成可怕的屠杀?
  而且从他开始述说后,她被监视的感觉更强烈了。他似乎没有察觉,但她感觉得出,那像是法术,有某个人藉由法术在窥视他们。
  埃米尔不答,续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的伤痊愈了,却舍不得离开女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求能待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有一晚,女孩如常来找他,不料跟着她来的,还有她以降妖伏魔为职的族人,她们全副武装来取他性命。他藏身的地方极为隐密,只有女孩与他知道,若不是女孩引她们来,她们怎会发现?
  “他认定是女孩出卖了他,在心痛、愤怒之下,他失去了理智,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孩的母亲,唯有他又爱又恨的女孩,他下不了手。
  “他离开了,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到处流浪,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即使他不伤人、努力要像人类一般生活,这些人却总是怀疑猜忌他,他索性就真正成为他们认为的恶魔吧!
  “于是,他开始奉行吸血鬼的生活模式,昼伏夜出、吸食人血,但吸血鬼们不会因此认同他这个杂种是同族,他只是把自己更推进孤立孤独的角落。而活下来的女孩成了她们族人的首领,当然也得做猎杀他这种妖魔的工作,何况他还是她们一族的死仇。
  “有三回他们相遇,但三回他都活了下来。女孩的实力要杀死他绰绰有余,为何让他活命?是因为她明白他的罪恶感,要让他活着受罪?或者,是因为她对他有情?他不敢奢望这个可能性,又矛盾地期望真是如此,可这样一来,她会有多痛苦?
  “他希望死在她手上,由她来结束一切,这样至少可以平息一点她的伤痛,换取她的原谅吧?他想待在她身边,若由她亲手取走他性命,他死时就会和她在一起,也是得偿所愿啊。这样幸福又残酷的期待,支撑着他活下去,等着死亡的来临,直到她二十二岁那年突然病逝,他才明白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她用无法挽回的方式,让他懂了这一点……”
  埃米尔不得不暂停,因为姬心草双手捧住了他脸庞,微润的眼眸注视着他,轻轻摇头。
  “别说了。”她无法再和他这么悲伤的眼神相对,他的痛苦令她同样痛楚难受,胸腔深处似乎被他这眼神撕裂开来,有某种感觉涌出,她没有多想,任由话语逸出双唇:“她死是因为疾病,不是因为恨你。”
  他包覆住她双掌,让她温软的掌心紧贴住自己脸颊,坚持继续说:“女孩死后两年,他才从她们族人的谈话中了解,当年是女孩的母亲得知女儿收留他,逼着女儿领路去找他。女孩还故意在山里乱绕,但她母亲棋高一着,还是找到了他的藏身处。他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她,悔恨不已,但是永远等不到道歉的机会了。
  “他像游魂般飘荡在世间,想死,却死不了。他害死了唯一接纳他的人,孤独是他的报应。他努力麻痹自己,想忘掉这种痛苦的寂寞,他浑浑噩噩,逐渐忘了食物的味道,忘了去过的地方,人们轻视畏惧的眼神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他连自己自杀过几次都不记得了,却始终忘不掉这桩遗憾。就在他以为他终于要因为极度的寂寞而发狂的时候……”
  他撩起姬心草的发丝,放在指间轻吻,“他遇见了另一个女孩。”
  她闻言轻震,他的眸光恢复了先前的温柔,其中的浓烈深情不是因为过往的憾恨,而是因为她,在她毫无防备之下,闯入她一直逃避的心,撼动了她。
  而暗处,那双窥视的眼越见犀利,令她如坐针毡。这法术的性质,她并不陌生。
  “她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一双相似的眼,但她们两人截然不同。从前那个女孩优柔婉恋,而她沉静坚毅,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当她暗藏武器,在床上刺了他一剑时,他惊讶她的大胆,也激赏不已,当下,他就决定不择手段拥有她。人们坠入爱河时,会说自己被爱神的箭射中,他也许是被爱神的剑剌中吧?”
  姬心草真是拿他没办法,微笑轻斥:“胡说。”
  他也笑了,“可这个女孩当真难缠,她倔强又死心眼,不论他怎么卖力讨好她、想尽方法表达爱意,她永远一睑无动于衷,就连在做爱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冷酷表情,紧闭着嘴、睁大一双眼瞪他,似乎对这种”肉搏战“感到非常无聊,害他不禁要质疑自己,莫非他的技巧太差,不能满足佳人?”
  “胡说。”她重申,这回语气加了三分羞恼。
  他低笑,注视着她泛红的可爱颊色,“后来他才明白,这个看似聪颖的女孩其实傻气得很,她认为在做爱时不出声、不要有任何陶醉的表现,就能证明她没有涉入私人感情。她却不知道,心和身体的反应,原本就是两回事,她可以伪装冷漠来欺人,难道也想欺骗自己吗?何况,她如果需要欺骗自己,不就意味着她在逃避,不敢面对她早已动心的事实?”
  “我……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竟将她的心思剖析得如此透彻,令她慌乱,他显然打算在今晚逼出她的答案。
  “即使女孩这么不老实,他还是爱上她了。他记取从前的教训,这回他不要被动地等待,最后两败俱伤;他要主导一切,要逼得她的价值观崩溃,逼她依靠的人都背弃她,逼得她无路可退,只能投靠到他这边。”
  他眸色闪亮狂热,攫住她不安的视线,“好,故事暂时到此为止。你认为结局会是怎么样?这个女孩会选择他,或是她原本生长的大家庭?”
  “你是在强求。”她的语气虚软乏力,没有正面回答,而内心激烈交战。
  他要她离开族人,和他在一起,伹这怎么能够?她不曾想像过离开她安身立命的大家族,她早已认定一生要与她们同在,何况因他而背离族人,他们会面对多少阻难?姬氏一族的势力有多大,他们都清楚,加上届时必会追寻而来的其他术师,他们无处可藏身啊!
  他的想法太莽撞、太不切实际……
  她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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