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艾对煦儿没有男女之情,她一定会插手,就像当初帮小草一样,可小艾对煦儿的感情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若不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他牵肠挂肚,让那个人占有到这种程度?
她以为小艾会渐渐明白,但这傻孩子却因为从小就爱着煦儿,反而对自己付出了十几年的情感一无所知,连有人点醒她,都还以为那人是在说煦儿坏话。
望着那张盈满了难过和不可置信的姣美面容,韩珞不知该心疼她,还是骂她一句笨蛋。
“小艾,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会嫁人,嫁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有了阿萍当先锋,韩珞没再傻到开门见山,而是采取了和缓的迂回方式。
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艾子有些愣住,但思绪活跃的她也很快地就跟着转移了话题。
“爹说我还小,现在不用烦恼这个。”这个问题,她早在同伴里有人出嫁时就问过了,爹还很不高兴地反问她是否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家,害得她还拚命解释。
她会想问,只是纯粹好奇而已,她一点也不羡慕,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恨不得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又何苦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丈夫而让生活起了变化?多划不来啊!
“我想一直留在你们的身边,我不想嫁人。”艾子抬头对韩珞扬起甜笑,发自内心地将当时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韩珞回以微笑,心里却是很想把儿子臭骂一顿。就是煦儿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让她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
当近几年来,煦儿不再当众流露对小艾的疼爱时,她也曾担虑过这会不会是他们在乱点鸳鸯谱,后来是小艾几次不经意地提起,她才知道原来那些冷淡全是煦儿在刻意隐藏,他们私底下感情和相处方式还是好得很,她总算放下心。
煦儿是在等小艾长大——但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女孩儿已成了个十八岁的窈窕姑娘,她已经没办法再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你有想过,当有朝一日煦儿娶妻了,他要疼的、要爱的人是他的妻子,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疼着你时,你又该怎么办?”以往会点到为止的她,这回坚持继续话题。
艾子想要大笑反驳,突然窜过脑海的念头却顿住了她,“不会”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真的不会吗?事情又还没发生,她怎能那么确定?大爹爹只对娘展露温柔,因为她是他深爱的妻子,如果小爹爹遇到了他所深爱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那么在乎她了呢?
一时之间,她脑海一片空白。
“我、我……”向来有话就说的她很少有这种哑口无言的时候,只要想到有人会取代她,夺走那些原本专属于她的呵护及陪伴,倏涌的心慌就让她不知所措。“我没想过……”
从艾子瞬间变白的丽容看出她已逐渐开窍了,韩珞很高兴,也很后悔自己没早点介入。
由于煦儿的个性像丈夫,她知道硬逼只会弄巧成拙,所以她从来就没干涉过他的步调,但煦儿真的拖太久了,害得小艾成了箭靶,村人们的好意及热心都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种无形的伤害。
最好的方法,就只能靠小艾主动展开攻势了,问题是现在的小艾道行还太浅,根本就敌不过煦儿的莫测高深,她必须激起小艾不顾一切的冲劲,这样才能将煦儿那看似无动于衷的态度击碎。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不觉得煦儿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很有可能是为了……”韩珞话锋又陡然一转,还故意没把话说全,净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笑睇着她。
被这么恐吓及鼓励的交替刺激下,勾出了艾子真实的心,模糊的情感霎时变得清晰无比,让她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将村人们的话、他对她的好、两人间的亲密举动全然串成了再明确不过的事实——
“……我?”艾子心儿怦怦直跳,方才让她排斥不已的事,如今却成了引她娇羞脸红的期待。“爹在等我长大吗?”
她完全不介意是女儿或是童养媳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一直拥有他的疼爱,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的她好希望好希望阿萍说的话全是真的,也好希望自己没有猜错娘的暗示。
她的一点就通让韩珞感到欣喜不已。尘埋多年的爱意只是在等一个萌芽的时机,如今,该是时候了。
“或许该说他太保护你了。”韩珞对她眨了下眼。“你必须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别让彼此再蹉跎下去。”
“可是……爹知道我长大了,也知道我很喜欢他啊。”艾子一脸困惑。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还不够,你何不想想你和煦儿之间,跟爹娘、小顺及铃儿之间有什么差别?”韩珞给予线索,再说下去就太露骨了,她相信依小艾的聪慧,一定会懂得她在说什么。
想到丈夫当年也是经历了一些事,才肯承认他已被她掳走了心的事实,韩珞不禁由衷祈祷。她不怕这两个孩子踰矩,她只希望茅塞顿开的小艾可以诱得煦儿流露出真正的感情,而不是重蹈父亲的覆辙,被骄傲蒙蔽了心。
“放胆去做,爹娘绝对会支持你。”该说的都说了,韩珞起身,留给她独处思考的时间。“我该去偏院了,村人们还等着我看病呢。”
“娘,等一下,我不懂……”不管艾子怎么叫,韩珞仍头也不回地出房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艾子只好靠自己,苦苦思索。
差在哪?该抱、该牵手都有啦,爹以前还会让她坐在大腿上呢,只是最近比较少而已,这还不够吗?难道要像爹对娘那样又亲又吻的……
她一怔,血气轰然上涌,以往只觉得好看的画面,如今却让她脸红心跳。
那差别真的很大吗?不然大爹爹怎会老是喜欢和娘卿卿我我的呢?
想到那从小相处到大的俊傲男子很可能会那么温柔地吻着她,艾子那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更是晕满了嫣红,那不曾体会过的感觉让她既害羞又期待。
她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喔!急欲求解的她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但娘已经去帮人看病了,那儿人那么多,就算她再心直口快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在众人面前问。
她真笨,直接找爹试不就好了吗?发现她竟慌到忘了最依赖的人,艾子好想敲自己一记。只可惜爹爹今天去邻村谈并村的事宜,至少要傍晚才回得来。
想到还要等,她懊恼地嘟起了唇。
不成不成,她不能坐在这里发呆,她得赶快帮娘将病人看完,这才有办法再向娘细问,然后她要去跟阿萍道歉,顺便跟她好好讨教讨教,她还可以问小顺、铃儿、大爹爹……呃,如果可以她实在是不太想问他啦。
原以为难捱的时间突然变得不够用了,艾子飞也似地动了起来,脸上盈满兴奋的笑,疾奔离房的身影散扬着冲劲。
太过于勇往直前的她,浑然没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性,脑中转的净是要如何传达爱意的念头。
等爹回来后她要怎么做呢?这可得好好地想一想了——
第5章(1)
“你在做什么?”
端木煦看着那个拚命要挤上他大腿的美丽姑娘,淡淡开口。
这小麻烦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从他回来之后就闷不吭声,不像平常一样,只要见到他就会将当天发生的芝麻小事全都跟他报告,甚至连视线都没跟他对上,却又老被他逮到她用欲言又止的兴奋表情偷瞄他。
料定她藏不了事,他故意不动声色,等着她自己耐不住性子全盘招供,结果就连进了书房,两人独处,照例坐在他身旁的她还是不发一语。
若是她要故弄玄虚,他也会奉陪到底,偏偏低着头装乖的她,却是不安分地挪啊挪的,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像她只是不小心才会坐上他大腿——
问题是她这么大一个人,要他配合视而不见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点,他倒是很想知道她会怎么解释这“不小心”造成的状况。
陷入僵局的艾子正苦恼着该怎么将另一半悬空的屁股挪上去,却被他这么毫不留情地一问,她不禁窘红了脸。
阿萍说其实他们只差临门一脚,要她先像平常那样自然而然地接近他,然后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很简单的事,做起来却这么难?
“哎哟,你别管啦!”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她干脆攀住他的臂膀,毫不客气地将他当成山一样爬。
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还一不做二不休?看到好不容易终于安稳坐定的她一脸开心,端木煦拧眉,状似冷然的面容其实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吧?只有她,会将自抑的他惹到哭笑不得,就算他机深诡谲的思绪已几乎无人能敌,仍预料不到她跳脱的反应,有时是惊喜,有时又是惊吓,将他原该掌控得宜的顺遂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可他却甘之如饴。
“都几岁的人了,还老是这样撒娇?”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也很喜欢被她依赖,端木煦故意冷声哼道。
他已经多久没让她这样坐在怀里了?发现这个感叹像极了缅怀过往的老头,端木煦不禁自嘲地勾起唇角。
他并没有刻意去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当他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身形变得玲珑有致,足以勾起一些不该的念头时,那道原本只在旁人面前才会筑起的防线,开始逐渐延伸,连他们独处的时刻都依然矗立。
他当然没禽兽到想对自己的女儿出手,但当她用那双全然信赖的清澈大眼笑望着他,软馥的身子毫无保留地依偎着他时,那就像是一种诱惑,彷佛在告诉他,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可以——
每次只要这个念头一起,还来不及深思,就会被他狠狠压下,同时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为拉开。
她是他女儿,长得再美再动人也是他的女儿,仅此而已。他一次又一次强硬地告诉自己,完全不愿去想在心底隐隐烧着的浮躁究竟所为何来。
“我不是在撒娇。”艾子不服气地抗议。
她是在诱惑耶,没看到她的眼睛欲语还休地拚命对他眨着吗?没发现她的手一直邀请似地环着他的腰吗?怎么可以把她说得像小时候一样幼稚……她突然发现,这些举止好像和她以前的撒娇方式真的没啥两样。
到底差在哪?才刚开始就极为不顺的她心情好沮丧。即使看得再多,又有前辈指点,但缺少了实际经验,她还是不晓得要如何学以致用。
“那就赶快下去,你这样我没办法做事。”端木煦沈声道。
或许是太久没让她靠得这么近,以往可以视而不见的美都变得好清晰,都在清楚地告诉他,她是个女人了,一颦一笑都流露着娇媚的女人味。
听到他赶人,艾子开始急了。
她好不容易才坐上来的,哪能就这样下去?她还要不着痕迹地握住他的手,边问他喜不喜欢她,边娇羞地将小手攀上他的胸膛……
一紧张,盘算好的诱惑大计全乱了套,慌了手脚的她也顾不得要循序渐进,直接跳到最终目标——
她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揽下,用力送上自己的唇。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举止让端木煦全身僵止,瞠着眼,看她用从不曾如此靠近的距离贴近自己,还在他嘴上又吸又咬,用疼痛折磨着彼此。
她到底在做什么?!
震惊褪去,狂升的愤怒取而代之,端木煦那双向来深不可测的黑眸气到几要喷出火来,手紧握成拳,压抑着怒气,用冷漠的态度等她自己结束这场闹剧。
怎么……一点也不像她想的那样?他的毫无反应还有那只有疼痛的触感,让艾子尴尬地停止这场突袭,仍存有一丝希望的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在一对上他那迸射出凌厉光芒的黑眸时,她的心坠至了谷底。
“……你、你不喜欢?”即使难过到很想当场放声大哭,她还是勉强对他挤出笑容。
她还敢这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端木煦蓦然有种想回以狠吻来报复她的欲望,发现到自己竟有这种念头,而他的视线也不知不觉地落在她因自作自受而变得更加红艳诱人的唇瓣上,他更是气到不知道是要掐死她还是掐死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才能咬牙问出这句话,而不是直接攫住她的肩头咆哮。
他的态度让艾子好受伤,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爹会这么生气?他应该要很开心,不是吗?难道是他们都弄错了,其实爹并不喜欢她?
想到自己所深恋的人,很有可能并不像她那样同等地重视她,她的心整个揪拧。
“我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艾子忍不住哽咽,仍不退缩地勇敢表达她想要说的话。“我很爱你,想跟你成亲,想陪你做好多好多事,如果我做不好,你教我嘛,我会好好地学,好不好?”
她单纯地只是想保证她已长大到足以成为一个能干温柔的妻子,却不晓得这番太过于天真无邪的话,听在男人耳里会转为另一种引人血脉贲张的涵义。
脑海急窜而出的旖旎画面震撼了他,端木煦即使将那抹不该的思绪抑下,仍抑不住狂跳的心。
这超出掌控的状况使得他更怒,既气她,又气这么容易受到撩拨的自己。
小时候是吵着不认他这个爹,好不容易养大了却又吵着要当他的妻子,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分守己地接下女儿这个身分?她到底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你把我当成什么?”胸口怒火越炽,他的口气就越森冷。她怎能这样曲解他对她的疼爱?那全成了残忍的指控,指控他心怀不轨,指控他打着慈父的旗帜实则将她视若禁脔!“我带你回来只是为了要一个女儿,我从来就没有过要娶你为妻的念头。”
他是偶尔会错乱了没错,但他从来就没有放任过自己踏进那个万劫不复之境!盛怒中的他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个想法已将他的情感昭然若揭,他却执着地只坚持他一开始的纯正动机,而不愿面对那份情感已产生变化的事实。
“可是、可是……”娘说不是啊!艾子怕连累到帮忙她的人,只好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一时间无法反驳的她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她不能哭,这样爹会以为她是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