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不要再见到他了,他伤她还不够重吗?此时又来这里干么?
任宝怀跑得再快,终究是姑娘家步伐小,且她今天穿的是绣鞋而非弓靴,步伐自然小且慢,不到数时,便给腾极拉住了手。
“放……放手。”宝怀用力的甩开腾极的手,她怒眼瞪视着他。“你这大将军的蛮力是用来对付弱女子的吗?”
他力道一向控制得好,腾极知道自己没有捉伤她。“给我说一些话的时间。”他诚挚的眼眸盯在她倔强的脸上。
“没有必要。”她转身又打算离开。忽地,他由身后抱住了她,那温暖的气息传来令她心跳漏跳了半拍。如此近的贴触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属于男子的淡雅、洁净的味道和令人屏息的气魄。
腾极俯在她耳边低语,“给我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话渐渐地化去了宝怀筑起的心墙,她旋过身仰头看他。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他的话令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对她所说的绝情言语。她秀眉一蹙,豆大的眼泪滑落下来。“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而是更糟,是不?”
“宝怀……你为什么就是如此倔强?”
“所以你就到怡红院找那些对你百依百顺的姑娘?”她和着泪冷笑,“是啊!那里的姑娘可是个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我这秦王府的郡主又算什么?”说着,她用力的推着他,想挣脱他的怀抱,可她愈用力推,腾极就抱得愈紧。
“那些姑娘与我无关,而你却是我未过门的夫人。这辈子我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用手拂去了垂落在她脸上的发丝,他深情的凝视着她,缓缓的将唇压在她柔软红艳的唇上……
甜蜜的火舌交缠的热吻中,腾极忽地尝到了淡淡的咸涩味,一睁开眼却看到宝怀的泪水仍流得凶。他伸出手要为她拂去泪水的同时宝怀睁开了眼,她忽地张口在他漂亮的唇上一咬。那一咬她真的是使上了力道,每一回想起那晚他在怡红院对她说的话,她心中的恨意就多了一层。
她无法不恨,那种使她受到激烈打击和侮辱的话!她宝怀活到了那么大,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了?她第一次那么信任一个男人的把心交出去,想和他长相厮守、永世不分,结果……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她竟像敝履一般的被嫌弃、百般侮辱!
恨啊!她恨死了。
由于身子贴近,腾极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宝怀生气的程度,她把对他的恨和不满全发泄在这一咬,她狂泄着不满、咬得恨极,甚至连身子都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直到口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宝怀才松开了他,她有些罪恶、又有些得到情绪平衡的看着腾极唇上那排微渗着血的齿痕。
“你发泄够了吗?”如果这种方式可以换得宝怀给他解释的机会,那又何妨?
“不够!”她生气的说:“我们之间已经如你所愿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我不会嫁你,等一下我就进宫,请求皇上收回皇命!”她爱他,爱得好深、好深,深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正因为如此,她没有法子忍受他的花心、他无法像她把所有的情感都交付给一个人。
“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你伤我还不够深?抑或从我身上你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虚荣满足?“
腾极不理会她直剌剌的问话,他忽地问得直接,“你爱我吗?”
那话问乱了宝怀的心,却也使得她更加怒火高张。这个可恶的男人!他究竟想说什么?宝怀转身就走,她一走腾极立即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宝怀的性子一向倔强,他知道适度的放任是明智的,也知道对她该有适度的霸道。
宝怀知道她若不回答根本离开不了这里,于是咬牙切齿的说:“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对你这种成天沉迷于秦楼楚馆依红偎绿的花花公子而言,你根本就不懂得爱,你有何资格问我爱不爱的问题?那么我问你,你爱我吗?”像是蓄势的等待下一刻对腾极嘲讽,在还未得到回答时,她却已感到了一阵阵的酸楚。
他……不会爱她的!一个爱她的人怎么可能在妓院对她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不爱你现在就不会再这里了。”腾极十分笃定的说。
他自小就是个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在任何人面前从不曾低过头,可……他发现打从他承认自己喜欢上宝怀后,他似乎一直在作让步的事。
像此刻,他为了不想失去她,得把他和宝怀之间的事情解释清楚,他真的已经把耐心发挥到极致了。
因为爱她,他可以纵容她,甚至他一向以含蓄为美,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亦包含男女感情在内。可为了宝怀,他还是把话说出口了。
他的话回答得如此笃定而直接,正在气头上的宝怀也红了脸,她咬着唇慌乱、不知所措的低垂下头。
腾极的回答和她当初所想象的差太多了。他不是根本就不爱她吗?他甚至信誓旦旦的说不娶她,怎地会如此回答?
“我回答了你的问话,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她当然爱他,可是……在这个时候回答他,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像是逃避任何回答似的,宝怀以最快的速度想离开腾极的视线。
低着头往前走了一会儿,一个抬眼她赫然发现他以着有些嘲弄的笑意在她前方的十步开外处看着她。
那笑容……很唐突!
她方才才和他弄得极度不愉快,他此时没道理会有这样子“看好戏”般的笑容啊!
“你……你仗着有武功就欺负人!”
“谁又欺负你啦?”南宫珏挤眉弄眼的对着她一笑。“我才刚到哩!我想你又弄错人了,被你指控欺负你的人,此刻正站在你后头呢!”
宝怀一怔,回过了头……
怎么回事?她前后各有一个洛王?
然后她看到站在她前头的“腾极”一脸玩世不恭的走向她身。后的腾极,同他夸张的一挑眉,“哎呀,定情一咬呢!真奇怪了,你不是来向宝贝未婚妻解释事情的吗?为什么解释到唇被留下了一排齿痕?”
“你少说风凉话!”
“唉,身陷情网的大元帅就是那么不同,要是平常人敢在你唇上留齿痕,他这辈子铁当定了‘无齿’之徒,因为你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才奇怪呢!可被心上人咬了不但不知从何生气,可能还在心中偷笑得快得内伤了!”
宝怀盯着说话的南宫珏看了许久,“你……你不是洛王?!”对!他不是洛王,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一点都不像是腾极,甚至他笑的方式也和洛王不同。
还有那邪气而顽皮的眼神,完全不同于洛王的冷然和沉隐,虽然,他们神似到连眼睛都几乎一模一样。
忽地,她想起了有一回参加宫宴时,好像听到有两个姑娘谈论着洛王和香王,当时她没有多想,莫非……
“我的确不是洛王腾极,我是香王南宫珏……”看着宝怀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们两个,南宫珏不由得笑开了。
看来,这场误会有得解释了!
第七章
“你真的以为像腾极那样精明的人物,会弄不懂你在玩啥把戏吗?”塞娃冷冷的一笑。
塞雅眯着眼恨极的看着外头刺眼的阳光。
安排得那样详细的计划怎么会失手呢?她原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亲自在怡红院送到后院款待香王的酒中放了淫药,因为依一般人的习惯一到那儿该会倒酒喝,而且她约香王和宝怀的时间正好相差的莫半个时辰,那时候正好是淫药发作的时刻,一旦香王和宝怀成了好事,她还怕腾极不是她的吗?
可偏偏事与愿违,香王和宝怀全身而退,那壶加了淫药的酒最后全进了怡红院嬷嬷的肚子里,而且还是香王的杰作。
真是岂有此理!
“我看呐,你还是对腾极死了心吧!你这么陷害他的未婚妻,他不会原谅你的。”
塞娃冷冷一笑。塞雅愈来愈沉不住气了,她愈是表现她的在乎,心里就愈不安,父王最疼爱、最倚重的大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狈不堪了?
“不!我不可能对他死心。腾极怎么可能知道那飞刀传书是我传给她的呢?”塞雅为了不让人知道宝怀的传书是她传的,甚至连刀都是买现成的。
“的确!若是从那纸笺看来,他的确不知道是谁传书给宝怀郡主的,可是……连你这来皇城不到多久时间的外族人都能知道香王和腾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进而利用此特点设下计谋,你想腾极会笨到没有想到此事吗?”塞娃曾深入打听,这才知道此事。
原来腾极和香王是孪生兄弟,之所以一个姓腾、一个姓南宫,那是因为当年洛老王爷的八拜之交南宫王的王妃一直没有生下子嗣,洛老王爷怜他无子,这才将夫人生下的孪生兄弟中的弟弟过继给南宫王。
不过,说也奇怪!同样父母所生的孩子,他们俩的性子还真是南辕北辙。一个是皇上倚重的国家栋梁;一个却是混吃等死的武陵大少。据说,皇上还因为看不惯香王的荒唐行径,且屡劝不听,还一度想将他由王降为侯呢!
现今,他是个朝中、宫中任何大臣都不欢迎的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朝中许多新进的朝臣根本没有见过香王,甚至由于大伙儿都不愿提他,有人还不知道香王这号人物,怪不得腾极的未婚妻会着了塞雅的道。
“你是什么意思?”塞雅阴森森的说。
“香王和腾极是孪生兄弟,你想香王挨了宝怀郡主的揍,他也许因她女扮男装而认不出她是谁,可他知道打他的那个人把他当成腾极,一旦他去找腾极算帐……嘿!好戏就上场了。”
“香王根本不知道我是塞雅公主。”
“可……他知道你是外邦女子,且由你的穿着打扮也看得出来出身非凡。一般会到中原来的外邦人通常是男子,且以商人为多。”
塞娃打量着塞雅,然后讽刺的说:“一般商人的女眷是没法子穿戴像你一般奢华的,若能如此,他们就不必千里跋涉、离乡背井的四处做生意了。你不会以为香王猜不出来吧?就算他猜不到,只要他将让他到怡红院的姑娘模样略加描述,腾极很直觉的就会猜到你了。”
她的话每一句都推测得合情合理,这令塞雅沉默了下来。
“你和腾极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还是由我去杀了他吧!”
“不!”塞稚忽地提高声音。腾极不爱她、不能娶她虽然恼人,可她从来没有过要杀他的念头。
“怎么,你反悔了?”塞娃语气转为凌厉。“当初咱们可是约好的,看是你先成为腾极的妻抑或是我先杀了腾极,如今,我已经十分有度量的让你先行动了,在你已经十分明显的失败情况下,你不会希望我再让步、手下留情吧?”
塞雅仍不死心,“我是暂且失败了,可是,只要一有机会,我仍会把腾极抢过来的。”
“你爱做梦由你,我可是没时间耗了。”“
“塞娃,你想怎么样?要是你敢做出伤害腾极的事情,我不会饶你的。”
“你以为这些话威胁得了我吗?”说着,塞娃哈哈大笑的离去。
、塞雅作在原地愣愣地想,塞娃到底想要对腾极怎么样呢?若是塞娃光明正大的向他挑战,她自然不担心,可塞娃一向鬼计多端,且也不会那么自不量力的去找死。
看她方才那自信的样子,想来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杀腾极了。
怎么办?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帮腾极脱困?
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春天,由洛王府后绵延至无极楼外林子的一大片桃花争艳。春风一吹拂,数以万计的桃花花瓣如雪花一般的纷纷飘落,霎时染红了大地。
无极楼里腾极左手持看兵书,右手拿着笔在纸上画着兵阵图。正锁眉深思其中奥秘之际,一颗螓首不安分的凑了过来,有趣的看着纸上的兵阵图。
“宝怀,你先到旁边休息,待我再把这阵法想想,待会儿我再陪你四处走走。”
宝怀噘着唇看他,“这阵法很重要吗?”
腾极放下书本,“我西征多年几乎没吃过败仗,唯一的一次就是败在这进不得攻、退不可守的鬼谷阵中。那一回数千名西征的兵士全数丧命,无一人侥幸。当时幸好敌方也因在其他地方伤亡惨重,无力再战,否则只怕我此时仍在西域。”
他淡淡一笑。“此时虽无战事,四海升平,可是我却把无法破此阵当成是一种遗憾。”
“这阵法有那么难破吗?”宝怀又将头凑了过去,然后口中哺哺自语的说:“金、木、水、火……”想了想,她说:“此阵法恐怕只适合用在四处旱壁、枯木相生的地方。”
腾极讶异于她对阵法的了解,“宝怀懂得兵法?”
“一点点吧!”其实她懂得可多着呢!可是在未来的夫君面前不能太过嚣张,婚前总要保持一些形象嘛!她目前可不想让他知道,她连丫环替她描好的七彩鸳鸯都会被她绣得变形,不知道何为首、何为尾,更甭说能够分辨雌雄了。
有些男人很古板的,他们宁可自己的夫人是温柔娴淑,只要把女人分内该学会的东西学齐就行了,其他最好一问三不知。
她知道对于许多死脑筋的男人而言,洛王已经是够开通的了,可是她仍有些担心她的“野”和兴趣太男性化会吓坏他,毕竟女人在婚前是不能没有形象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女红是不行,可是,她精晓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她学会这些可一点罪恶感也没有,而且还有些自豪呢!
不是她吹牛,古今有名的兵书她哪一本没翻得滚瓜烂熟?只是她是弱女子上不得沙场,要不,也许她还能成为领军杀敌的名将呢!
“那你对这阵法有何看法?”腾极向她讨教。
“用水对付喽!干旱的地方要是有人居住过,那表示一定有水。把河水从中以木石截断,导河水冲灌旱壁,不消多久,那天然屏障的旱壁必化为乌有。非但如此,藏躲在旱壁后方的屯驻军旅只怕也会全军覆没,葬身水底。”
她将法子一说,腾极不由得由衷佩服。
“宝怀,你当真是当代女孔明。”就算孔明再世恐怕对她也会佩服万分。
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