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瞥,她依旧看见了那女子美丽的容貌。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女子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蓦地,她心头一震——
是她?她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她车上跳车逃跑,那个名叫堤真的上海姑娘。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川西所说住在总本部里的女子?她跟隆则是……
这阵子,隆则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已经连碰都不碰她,莫非都是因为那个堤真?
堤真从她这儿逃跑,然后又出现在隆则身边,是不是她已经跟隆则说过她跟花头的事?
但……若他知道,又怎么会不动声色?
她心里有满腹的疑问,而这些疑问都必须从堤真身上得到解答。
“掉头。”突然,她喝令着司机。
“咦?”司机一愣,“峰子大姐,怎么了?”
“我不进去了,倒车。”她说。
司机看她神情凝重,也没多问,立刻将车倒出。
第8章(2)
川西见她的车已经进入,却又突然倒车出来,不觉疑惑地敲敲她的车窗。
峰子摇下车窗,睇着川西。
“峰子大姐,你……”
“我不想进去了。”她淡淡地说。
川西纳闷地望着她,因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见他一脸狐疑,峰子露出不悦之情。“反正他对我的人已经没了‘性趣’,进去也是白搭。”
“啊?”听见她这么说,川西一脸尴尬。
峰子摇上车窗,“开车,跟上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女人。”她说。
就算不是为了她跟花头的那些勾当,她也不打算放过堤真。
她要把那女人带回地狱里去,她要她受尽男人的蹂躏、要她再也回不了隆则身边。
凡是隆则想要的、想爱的,她都想毁掉!
步出鹤会总本部,堤真满心的失落感。
一方面,她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如此中断而感到可惜。不过,更多的失落是来自于他。
她是警察,他是黑道,就算他没有涉及人口贩卖案,他们也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现在,她该如何是好呢?
她从花头那儿逃跑,那条线已经断了。而隆则这边,也没有指望……
“唉……”还有什么线索可寻呢?
当时离开香港时,杨骐曾经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他要她在危急或必要时向接这个电话的人求援,千万别为了立功而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该求援吗?已经到了那种非向别人求助的时候了吗?
正忖着,她身边靠近了一辆轿车——
“堤真。”车窗摇下,峰子探出头来叫她。
一见是峰子,堤真陡地一震。
“你不用跑。”峰子打开车门,“我不会为难你的。”
见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堤真不觉狐疑。
“我看见你从白川家出来。”她试探地问,“你跟白川先生是……”
“我跟他……”对峰子心存警戒的堤真谨慎地道,“我跑掉后遇见他,他收留了我。”
“噢?”峰子挑挑眉,“他没对你怎样吧?”
堤真睇着她,“什么意思?”她觉得峰子在试探她、揣测她,所以她必须小心地应付。
“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你不会不懂吧?”她就不相信这堤真在总本部住了个把月,隆则却没有动她。
堤真微微蹙眉,沉默着。
隆则那条线索已经断了,现在峰子这条线却突然连了回来,她是不是应该好好利用呢?
“他知道你是从花头那儿跑出来的吗?”见堤真似乎知道的不多,峰子决定从中挑拨一番。
堤真摇头。
“是吗?”峰子一笑,“那就好。”
“咦?”
“要是他知道你是花头那儿跑掉的,一定会把你踢回花头那儿……”峰子睇着她,“他可是花头顶上的老大。”
堤真心上一震。花头的顶头老大?她的意思是指,隆则是人蛇集团的主脑?
可是隆则说他没有涉及任何不法,如果峰子说的是真的,那不就表示隆则说的都是谎话?
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当她爱上了他之后,她已经失去了判断。
即使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控及迷乱,但事实上,她已经不能再担当这个卧底的工作。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见她恍神着,峰子更加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告诉过隆则任何关于花头及她的事。
“你跟白川先生住在一起吗?”峰子看着她,一脸忧心地道,“我劝你快点离开他吧!”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说。
“噢?”峰子一怔,“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摇头,“峰子大姐会带我回花头先生那儿去吗?”
她决定拾回峰子这条线,重新她的调查。
峰子蹙眉一叹,“其实我也不想拉你去刺青卖淫,不过在黑道里,男人才是主,我只有听话行事的份。”
“峰子大姐给我份工作吧!”堤真恳求着她,“我什么都能做的。”
见她迫不及待地要求她给她份工作,峰子不禁窃笑在心。
她当然可以给她一份工作,因为只要她落入她驹井峰子手里,她就要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恨这个叫堤真的女人,因为隆则对她是特别的。
“既然你需要工作,那就到我的酒店上班吧!”峰子笑说:“我店里的小姐只要陪酒、聊天,至于出不出场是你的自由。”
闻言,堤真放心了。“真的吗?”
“来,上车吧!”峰子往里坐,将位置让了出来。
堤真点头,随即上了她的车。
这次她不能再搞砸了,因为峰子这条线紧紧牵系着白川隆则底下的组织,只要取得峰子的信任,就不难从她口中套出什么。
同为女人,应该是好说些话吧!她想——
为了查案,堤真进了峰子所经营的酒店上班,期望能从她这儿得到鹤会的犯罪证据。
在这儿,她只要应付那些男人,不必担心卖不卖身的问题,而且峰子很罩她,每当有客人纠缠她,峰子就会替她解围。
她想,峰子也许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是一个逼不得已在男人底下做事的女人吧!
但除了依令行事外,峰子是不是也得提供一些其它的“服务”呢?她跟隆则是否是“那种”关系?
不知怎地,已经离开隆则的她,还是不自觉地在意起这样的事。
“真真,你在发什么愣?”一名花名美娜的小姐自她身后出声。
“没什么。”她一笑。
“你没什么精神。”美娜在她身边的梳妆台坐下,细细地描绘着唇线。
睇着美娜,堤真若有所思地。
这些天,她跟美娜算是混得比较熟,如果她从美娜这儿套些什么,她应该不会对她的好奇多事生疑吧?
“美娜,妈妈桑跟鹤会的白川先生是什么关系啊?”她低声地问。
美娜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那个’啰!”
“他们是情人?”
“什么情人啊?”美娜啼笑皆非地道,“上过床可不代表什么,听说白川先生已经好久没碰她了。”
“咦?”她一怔。
美娜也是个爱嚼舌根的女人,而且她对堤真毫无戒意,因此也没对她有所隐瞒。
“妈妈桑为了巩固自己在福冈的地位,当然要多接近鹤会的人,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在福冈赚大钱。”说着,她搁下口红,睇着镜中的自己,“现在白川先生跟她渐行渐远,所以她就攀上了花头。”
堤真微蹙起眉心,“可是花头是白川的人,难道白川不会生气?”
美娜闻言,掩嘴而笑。
“花头组早就脱离鹤会了,哪是白川先生的人?”她站了起来,“不过花头那家伙也成不了气候,还时常顶着鹤会的名在外头耀武扬威呢!”
听见美娜的这番话,堤真像是被狠敲了一记。
美娜跟鹤会没有利害关系,根本没理由骗她,那也就是说这当中有人说谎。
难道隆则真的跟贩卖人口案无关,而从头到尾都是花头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为非作歹?
可是既然花头已经不是鹤会的人,峰子为何说隆则是花头的顶头老大?峰子对她说谎又代表什么呢?她以为峰子可以信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对了,经常点你台的那位春名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他今天不能来了,没事的话,我先出去啰!”美娜整装完毕,旋身就走了出去。
堤真望着镜中一脸茫惑的自己,无由地感到心慌。
“唉……”她不自觉地一叹,站了起来。
正当她要步出化妆室,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走过。
“大姐,花头要您去一趟。”
“又怎么了?”峰子不耐地道,“他不知道我今天很忙吗?”
“好象是来了一批‘新货’,要您去……”
“行了,”峰子打断了那传话的人,“别在这儿说,备车。”
“是。”
堤真将他们的对话全听进耳朵里去,也知道峰子即将到又进了一批“新货”的花头那儿去,而所谓的“新货”指的一定是女人……
这是个好机会,也许她跟踪峰子,就能解开她心中所有疑窦也说不定。
忖着,她立刻开门跟了出去——
第9章(1)
上川端神王酒店
几名泰国人坐在隆则的办公室里,神情放松地。
“白川先生,不知道您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泰国人涎着笑脸,“如果我告诉您是谁暗中跟台湾黑道交易的话,您就会跟我们合作吗?”
“嗯。”隆则神情自若地一笑。
泰国人眼见生意就快谈成,眉飞色舞地道,“我从我的台湾朋友那儿套出,跟他们合作的是白川先生您底下的花头组。”
隆则眉心一拧,神情严肃。
虽然花头已脱离鹤会自成一派,但毒品这种生意还是他所无法容许的。
他打着鹤会的名号跟台湾黑道交易毒品,当然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让自己在交易时有更大的空间及更好的筹码。不过他这种作法,却也让鹤会背上了贩毒的黑锅。
难道堤真她到福冈卧底,为的就是这个?她是不是以为他就是贩毒集团的幕后首脑呢?
峰子跟花头走得极近,她跟花头贩毒的事是不是有所关连?
“白川先生,”泰国人打断了他思绪,“那我们能谈生意了吗?”
“货呢?”
“都在这儿。”泰国人打开他们带来的皮箱,里面全是分装好的白色粉末。
隆则撇撇唇角,哼地一笑。
“在你们来福冈之前,是不是没做功课?”他睇着眼前的几个泰国人。
“咦?”他们一怔。
隆则眼底闪烁着强悍又狡黠的光芒,“鹤会是不碰毒的。”
“呃?”泰国人一震,霍地站起,“你……你是什么意思?”
“不急。”他一笑,若无其事地往沙发里一靠,“我先给各位介绍个朋友。”
他话刚说完,一名约莫四十几岁的健壮男人从阳台处走了进来。“这位是中央警察署的春名署长,”他笑睇着惊慌失措的泰国人,依旧气定神闲地说,“他比我更有兴趣跟各位做生意。”
其实在一接到泰国人要来找他的消息的同时,他已经联络了春名署长。
并不是他跟警方关系多密切,而是因为他主动透露泰国人到福冈贩毒的讯息给警方。
虽说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但一向嫉恶如仇的春名还是来了。
“白川你……”泰国人惊恐地就要夺门而去。
但他们还未跑到门口,外面埋伏着的警员已经冲了进去。
见警方荷枪实弹,泰国人自知难逃法网,几个人纷纷举起手投降。
“通通带走!”春名指挥着警员将几名泰国人及桌上的皮箱带走,然后转而望着依然坐在沙发上的隆则,“谢谢你的合作。”
他一笑,淡淡地道:“警民合作,应该的。”
尾随着峰子的座车,堤真来到了“花”。
因为前门有人守着,她绕到后门,希望能找机会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花”的后门没有关,而且也没有人守卫。
不过“花”的后巷狭窄,又没有灯光,也许这就是花头组认为不需要派人守着的原因吧!
潜入店内之后,她悄悄地前往花头的办公室。
虽然这儿她只来过一次,不过在第一次被带进来时,她就已经仔细地观察了这儿的环境。
很快地,她发现了花头的办公室入口;不过,在办公室门外有两人站岗,她并不能直达门口。
她在办公室的四边走道探勘了一下,终于在后边发现一个气窗口。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去,透过气窗口,她隐约看见里面的情况,也听见了里面每个人的声音——
“这批女孩很普通,进不了我的店。”一个粗哑的男性声音响起。
“土本,你太挑剔了吧?”花头啐了一记,“这些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你就别刁难我了。”
“唔……”土本是鬼龙会的一个角头,专开妓院的。
“你在考虑什么呢?”花头问。
“你不是不知道,最近警方查得很勤。”土本续道:“要是被逮到我雇用非法打工者,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唉呀,那是你看管得不够牢。”花头笑他,“要是我……”
“你?”土本打断了她的话,反讥他,“听说你先前也让一个女孩跑掉了,而且她还差点儿跑到白川的地头上去,不是吗?”
花头尴尬又羞恼地道,“那是因为……”
“哼,”土本哼地一笑,“要是被白川发现,我看你就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才不把他放在眼里!”花头悻悻地道。
“别死鸭子嘴硬了。”土本语带揶揄,“要是真的不怕,你哪要那么紧张地去追?”
“土本,你……”被人嘲讽,花头忍不住恼了起来。
“花头,我们这么熟,你也不用死要面子,我了解啦!”
“你了解个屁!”花头恨恨地道,“我花头组早就脱离鹤会,他管得了我?”
“别把话说得那么满,谁不知道你现在还打着鹤会的名号谈买卖。”土本也不怕得罪花头,径自又说:“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