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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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夜叉(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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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他妈的是个守信的笨蛋,所以我后天还是会带着新的合约来上班……
  她愤怒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
  满意的,他露出了微笑。
  她走了,但她会回来,而他可以休息。
  看着那个削瘦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转回房里,躺上了干净整洁的床。
  他总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总是可以。
  倾听着她在城市里穿梭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安心的,他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十亿。她瞪着自己户头里的钱,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她以为昨天晚上那一切只是梦,为了确定,她还是到银行刷了簿子,没想到钱真的转进来了。她一直以为转这么大笔钱、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应该要本人亲自到银行来吧?
  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瞪着存款簿上那许许多多的零,她莫名有些晕眩。
  那男人一定是疯了,前几天晚上,他还想自杀,若不是她叫住他,他恐怕早往下跳了。
  她何必去和这种自大又忧郁的疯子膛那浑水?
  合上那拥有一大堆零的银行存款簿,她把它丢入背包里,决定明天去上班时,再去和他要账号,把钱转回去还给他。
  离开银行,她穿越斑马线,走进另一楝华厦,打扫另一位单身女性的住家。
  这位单身贵族,本来是自己打扫的,但后来职位越升越高,工作也越来越忙,才和清洁公司签约,她来这里打扫了两年,也只看过屋主五六次;她大多数的客户都是这类型,公司虽也有接家庭类型的客户,可那都是分配给其它人,因为那多数需要和女主人有更多应对,她手边现在八名客户都是单身。她快速的整理丢得到处都是的内衣裤和丝袜,把它们和毛巾,分门别类的分次丢到洗脱烘三机一体的洗衣机里清洗烘干,一边清扫垃圾,擦拭家具,然后拆下床套,换上新的,离开前她把洗好烘干的衣服折好放入衣柜里,再把脏掉的床套和需要干洗的脏衣带回公司。
  但在工作中,她始终没有办法把那十亿抛在脑后。
  在等待拿洗衣单时,背在背上的存款簿,突然重如千斤一般。
  她不喜欢带着不是她自己的钱,压力超大。
  虽然不是现金,但要是有人拿枪指着她脑袋,她一定会二话不说,把密码、存款簿和印章都交给对方,到时她若真想还,恐怕也还不起。
  昨天晚上,她实在不该惹恼他,她应该知道,他的情绪不太稳定,但那男人实在很让人生气。
  平常她并不是那种会乘机占人便宜的人、她那时只是一时气昏头了,才会火大的开出价码。
  她以为他就算有钱也不会付,一般人再有钱,谁会随便把十亿就这样赌气丢出来?
  偏偏他就付了。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并不是真的想拿那笔钱。昨天她太冲动了,现在冷静下来,真是让她越想越不安。可恶,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立刻把钱还他好了。拿了洗衣单,她走回楼上自己的办公桌,打开计算机,抓起电话,按着他和公司
  签约时留下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有人接。
  她看着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他要不是已经出门,就是还在睡,只是拔掉了电话线;那男人排的清扫时间都是在夜间五点到十点,因为那时他都不在家,根据她长年以来的经验,那表示他有八成的机率是夜猫子。
  她点进页面的下一页,试图想找到他公司的电话或手机号码,却发现他没有写他的职业是什么,也没写上公司名称。
  她愣了一愣。
  当初和他接触的人,是另一位承办人员。
  因为采取预付制度,基本上只要有付钱,公司也很懒得查证客户填写的数据是否确实,但她很少看到资料少成这样的。
  他只填了地址、电话,和一个她第一次看时,就觉得有些古怪的姓!阿塔萨古;显然他不是少数民族就是混血儿,她并不意外,他的轮廓鲜明,看得出来有外族血统。合约上关于他的电话,只记了她知道的那一支号码,没别的了。
  她还是可以等到明天再去。
  问题是,到时他不一定会在那里。虽然她说她会带新的合约过去,但说不准他一时又想不开,没等她到就把自己挂了,到时她还真不知该拿这十亿怎么办。
  而且,她也不想再带着十亿的存款簿在街上晃来晃去。
  关掉计算机,她再打了一次电话。
  他还是没有接,她深吸了口气,抓起背包,朝外走去,决定赌他还在家,只是把电话线拔了。
  梦,轻轻。随风,悄然来袭。他蹲缩在黑暗里,闻到春天的气息。
  那,是他寻了数千年的香气。不觉中,他朝那甜美的香味移动,渴望看到那在阳光下的温柔身影。在哪里?在哪里?他躲在树荫下,四处寻找着,却到处都寻不着她。在哪里?在哪里?
  因为找不到而心急,他泪流满面的在森林里仓皇奔跑,脚下大地却突然崩裂,张出血盆大口,他往下摔跌,忙奋力抓住一旁土地,但有手拉着他的脚,把他往下拉扯。
  不要不要……
  他哭着挣扎着,试图爬出那血腥泥沼、黑暗深渊,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拖回去。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奋力的挣扎着,利爪在地上抓出一条又一条的长痕,呜咽恳求哭泣。
  但,没有人理。
  不要……不要……
  他往下坠落,再一次的,陷入浓黑腥臭、血肉堆砌的泥沼里。
  不要……
  第十三章
  “不要……”她伸手按电铃时,并没有想到会听到如此痛苦的哭叫。今天并不是她来打扫的时间,基于尊重,她才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他很有可能还在睡觉,所以她才按电铃。
  但那一声惨叫,让她吓了一大跳,隔着门听,那声音不大,但实在吓人。
  没有多想,她抓了钥匙开门就冲了进去。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她往卧房跑去。
  门是关的,但没锁。
  她直接把门打开,原以为会看见什么惨烈的景况,像是他被坏人挟持凌虐,砍了七八刀之类的,但门后,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那个男人,坐在床上,泪流满面,脸上有着残余的痛苦,和无尽的茫然。
  该死了,他没出事,只是在睡觉,做了恶梦而已。一时间,有些尴尬,她僵在当场。他瞪着她,热泪滚落他的脸庞,滴在他的手背。他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水,然后抬手,抚着脸上的泪水,像是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哭。
  “你还好吗?”
  这句话,把他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应该退出去,但他一脸困惑,像迷失的孩子。
  他看着自己脂腹上湿热的液体,惊讶困惑不已。
  这是什么?
  泪…吗?
  他在哭吗?开什么玩笑?
  听到她的问话,叫她滚出去的字句,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不知怎地,却卡在喉咙。
  他抬起头,看见门边那僵硬又冷漠的女人,沙哑的吐出一句让他害怕的话。
  “我不知道……”
  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他真的不知道。他从来没哭过,就他记忆所及,他是所向无敌的,他从来不哭泣!那是那种懦弱胆小、没用的小鬼才会做的事!可该死的,他依然能感觉到那残余的恐慌和惊惧,他的心仍因那不明的原因,跳得飞快。
  “你做了恶梦。”她说。
  “不可能。”他瞪着她,哑声开口否认:“我不做梦。”
  他根本不睡觉,怎么可能做梦?
  “每个人都会做梦。”她再说。
  他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我不会。”他翻开丝被,下了床,走进浴室盥洗,却听到她开口提醒。
  “人只要睡着就会做梦,只是我们并不记得。”
  他僵住,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
  他睡着了,再一次的。
  但他不做梦,从来不曾做梦,至少他从不记得他有做过梦!
  “那没有什么不好,做梦是发泄压力的管道之一。”她的声音飘入浴室,但他可以听到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压力?他有压力?开玩笑!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洗去脸上的泪迹,换掉睡衣走出去。她站在厨房,看着锅里的东西。他昨天又试煮了鸡蛋粥,但他明明照着她说的做了,那该死的东西却还是黏在锅底,只有一半可以吃,而且还有焦味。
  不知怎地,有些恼。
  “我是照着你说的煮的。”他恼羞成怒的说:“但它自己就黏住了。”
  “你忘了搅拌。”她抬起头,看着他,点出问题所在。
  他不爽的瞪着她,开口低咆:“你没有说要搅拌!”
  该死!他态度不好,她不喜欢他态度不好!
  他慌了一下,然后更恼,他干嘛担心她喜不喜欢?
  他不爽的拧眉,对自己感到不爽。
  可下一秒,再一次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笑了,微扬嘴角。
  “抱歉,我以为每个人都该知道。”
  她真心的道歉,没有嘲讽讥诮。
  真心的,微笑。他瞪着她,听到心在狂跳。她的笑,只一秒。那牵动他心的温暖,瞬间消失,让他几乎要开口,命令她笑。可那恐怕只会惹她生气。他不懂自己为何在乎,也不太想去细想,只是站在客厅,看着那个在厨房里的女人,开口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依照时间表,她应该明天才会来打扫。
  “我来还你钱。”
  她习惯性的挖掉锅里的粥,顺手把锅子放到洗碗槽里,打开水龙头,将那团斓糊黑焦泡水。
  听到那句,他猛然一僵,不知为何感到害怕,他压住突如其来的惊惧,冷声道:“你收了钱,就得做事,我不接受片面毁约。”
  “我们还没签约。”她提醒他。
  “只是新的没有。”他喉咙紧缩。
  “旧约上,载明我只要在七天内通知顾客我要离职,公司依约可以派其它人员替补。”她心平气和的告诉他,“公司里还有其它专业的清洁人员,比我要礼貌许多,更符合你的要求。”
  “我不想换人。”他捺着性子重复。她沉默,看着水盛满厚重的不锈钢锅。虽然早知道他有他的问题存在,不然也不会想不开,但意外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仍让她有些心软,尤其他不断试着尝试煮粥这件事,莫名干扰着她。
  她不该再管他,不该再继续和他牵扯下去,可是他想吃饭,他其实还不想死。
  我不知道……
  他说,声音沙哑,表情迷惘。
  也许他不想承认,但他不自觉散发出求救讯号。
  他需要朋友,所以才不想让她走,就连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他都想抓着,就像在大海里快淹死的人,死抓着漂流木不放一样。
  真烦。
  她真希望自己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有些恼的,她关掉水龙头,回头看着那个显得烦躁不耐,却努力保持安静的男人。
  “钱还你。”
  “我!”
  “安静,我还没说完。”她拧眉,举起手,阻止他说话。他有些恼怒,但还是闭上了嘴。“钱还你,我昨天只是一时气昏头了,才会收钱赌气。”她收回手抆着腰,看着他说:“我会留下来,但有一个条件。”
  他挑眉,等待她说明。
  “你必须尊重我。”她看着他,道:“不准你再侮辱我。”
  “我没有。”他嘴硬的说。
  “你有。”深吸了口气,她告诉他:“你替人标价,你替我标价,那就是侮辱。”
  人类本来就有价码。
  他很想开口和她争辩,但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他硬是在最后一秒,压下了这句话。
  “钱不是一切,你不能把人标上价码。”她训诫的对他道,“现在,和我道歉。”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她冷着脸,开口催促:“快点,我的耐心有限。”这女人实在太得寸进尺!他才不道歉,他才不会和一个狂妄无礼的人类道歉!她离开了洗碗槽,绕过厨房料理台,朝门口走去。突然间,发现自己正在重蹈覆辙,他心中一慌,一个大步上前,拉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
  她回首,瞪着他,一脸漠然。
  “回家。”
  他怒目以对,明知自己该让她走,却不想放手。
  他可以把她关起来,强迫她留在这里,但他不想,他不想强迫她,他要她是自愿的。他不知道这想法是从哪冒出来的,可那念头占着不放。
  他不肯松手,佟秋然看着他不肯松开的手,看着他恼怒的表情,只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再度重申。
  “和我道歉。”
  那几乎是一句命令。
  她直视着他,眼里毫无妥协,也无任何畏惧。
  然后,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对不起……”他的表情僵硬,说那句话时,活像要被那三个字梗到噎死一样。不过,那好歹是个道歉。她收下那个道歉,冷硬的表情缓和下来,看着他开口说:“我很抱歉,昨天打了你。”
  没想到她也会道歉,他愣了一下。
  “看,道歉不难吧?”她想抽回手,才发现他仍死抓着,只能没好气的说:“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不想,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她抓揉着自己被拉痛的手,看着那个表情复杂的男人,“我会替你煮饭,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教你怎么煮。”
  他呆瞪着她,无言以对。
  不知怎地,他愣愣看着她的模样,看起来竟有点傻。
  叹了口气,她捺着性子,直接再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想吃的东西?
  眼前的女人,似乎总是会做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看着她,心头莫名收紧,张开嘴,吐出沙哑字句。“鸡蛋粥。”她想也是。
  但这个答案,还是让她心口一紧。
  屋子里的垃圾桶里,没有别的东西,没有食物包装,或吃剩的残余。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强壮,但她怀疑,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没吃东西。
  转过身,她回到厨房里,从橱柜中拿出另一个新的锅具,再一次的为他洗米煮鸡蛋粥。
  她教他煮粥,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教。“水滚时,要像这样搅拌,米才不会黏在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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