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客人,你菜点了,也吃了,没什么不满总该付帐了吧?”久等不到回答,被她压在床上的邢拓磊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未免也太擅长打击他的自信心了吧?“这么不确定,不如先吐出来再说——”
“哇!不要不要不要——”见他准备拔下她手上的戒指,袁品仪不依了,硬是把手抽回,护在胸口护得紧紧的,结果看男人一脸得逞,才晓得自己上当了。“你——”
邢拓磊俊眉一挑。“看来挺喜欢的嘛!好好戴着,别掉了。”
这男人!“是啊,我菜点了也吃了,可是东西还没消化干净,我怎知道有没问题?隔天拉肚子怎么办?”
“你可以去挂号,确定是餐厅东西不干净而不是自己吃太多出毛病,就可以向餐厅申请赔偿。”
“我才不会吃太多咧!”袁品仪哇哇叫,大抗议。“我食量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小得可以吞下一个我。”邢拓磊在她额际送上一吻,唉,千万不可以和女人讨论她的食量,记住了。“至于这个嘛……”
他轻抚她戴着婚戒的无名指,眼波轻柔,看见心爱的女人戴着自己悉心挑选的戒指,他想,天底下没什么比这个更教人满足了。
“反正只是订婚,只要某人不跑,我不急着绑人。”
袁品仪的心化了,他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要使她溺毙其中,她险些落下泪来,为他不着痕迹的体贴。他总是快她一步,走在前头,有时强势地拉犹豫不决的她一把,有时却又好耐心地停在原地等她追上,她因此被他感化,成了爱的信徒。
快又如何?慢又如何?有人爱情长跑七、八年,好不容易步入礼堂,换来的却是一辈子索然无味的坟墓生活,时间不代表什么,重点是有没有那个心、愿不愿意跨出那一步。
她想忠于自己的感觉、自己的选择。
两人在袁品仪老家住了三天,这三天,邢拓磊可是切切实实地获得了袁家二老的信赖,直到两人要回台北了,袁父才把女儿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她:“你爸我啊,早决定哪天你带男人回来,一定要带他去钓鱼,因为钓鱼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我看这小子,拿得起放得下,不会拘泥于得失,却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跟着他,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爸……”
袁品仪为父亲内敛的关怀感动,袁父拍了拍女儿肩膀。“好好保重,有空多回来看看,知道吗?”
“嗯。”她抱住父亲,这些年她一直独自在异乡打拚,差点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家”,如今,她虽已抛下那些长年累积下来的成就,但还好,真正重要的东西,始终都在。
邢拓磊提醒她。“走了。”
“嗯。”而且,还多了这个人。
他们回到台北这繁华忙碌的城市,可卸下工作的他们,无事一身轻,袁品仪彻底打扫自己的屋子,她白天散步,有空自己下厨,料理生活,发现即使少了工作,她的人生并未因此而缺漏了什么。
当然,这不代表她厌了。
她只是发现人生还有许多值得品味的事物,包括和重要的人相处的一分一秒。
回台北后一个星期,一天晚上,袁品仪偎着邢拓磊。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怎?”
“我昨天接到公司的电话,他们要我回去上班。”电话是总经理亲自打来的,表示这次的企划泄密案已经彻底查清楚,是内部员工干的好事,原因不外乎是看不惯她过于强势的作为,这部分袁品仪自己也有所体认,她太好胜,得失心太重,无疑给了下面的人不少压力。
“唉,谁教我做人太失败。”她不怪那人,只是替他为此丢了工作感到惋惜。
她解释的口吻懒懒的,像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邢拓磊揽着她,没因此有什么反应,只说:“真巧,BD昨天也找我回去。”
“你连这个都要比啊!”
“真的啦!我也很意外,老实说,总经理不告死我就不错了。”毕竟那时在饭店,他是真的当面给了总经理一个大难看。
“是喔。”
袁品仪的反应也淡淡的。面对曾极力提拔自己的人,说没有遗憾绝对是假的,可人生总要往前走,她也在接到总经理电话之际趁势提出辞呈,结果对方没料到这一步,还以为她在意气用事。
第10章(2)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委屈了你,但我不得不先安抚内部员工,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
“嗯,我知道,谢谢总经理。”即使是迟来的正义,但上司的用心,她感受到了,对此,袁品仪还是感激的。
只是她辞意已决,无人可动摇,邢拓磊也一样。
“烦死了,好不容易才脱离,我干么非得听那老头的碎碎念不可啊!”
她听着,笑了出来,邢拓磊见了,情不自禁吻上她。两人一起窝在她赁居的小窝内,气氛甜蜜。下个星期,他们约好要一块儿去见邢拓磊的父母,然后还要找时间看房子,准备搬家住在一起。
对了,他们还相约要出国,她想去巴厘岛想很久了。
接下来的行程满档,不过此刻,他们不接受任何打扰。幸福的蓝图在他们笔下被勾勒得如此美好,灿烂耀眼,她偎着他,他抱着她,明白了彼此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依归。
相爱的光包围两人,他们满足了,再无遗憾。
“对了,我忘了问你……”
“嗯?”
她一笑。“你们公司……缺不缺人?”
炎热的夏季慢慢过去,秋天的脚步到来,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悠闲生活,两人再度回归职场,着手公司筹办事宜,这才发觉,人生果然不是这么轻松的。
先是要找到适合的办公大厦,还要装潢,加上面试人才、和业主接洽,这过程两人都得亲自披挂上阵,尽管靠着邢拓磊往日表现和人脉,不愁没Case可接,但Case太多也很麻烦……还好以前在BD的下属一听到他们老大自立门户的消息,个个有情有义前来报到,少了培训新人员的担负。
好不容易,“品磊公关企划公司”起步了。他们的公司以企业公关为主,袁品仪则负责行销,为企业分析市场、量身订作相关企划,两人相辅相成,恰到好处,邢拓磊买的那一套仿纸箱的寝具则被放在公司设置的休息间,让他们在惨无人道的加班之余也能有个好眠……
如此拚死拚活,总算有所代价,“品磊”绩效年年看涨。三年后,公司最新一季的财报出来——
“我赢了!”
一声娇柔愉悦的欢呼自总经理办公室传来,门外的员工有人握拳喊“Yes!”,有人则抱头惨叫。
“说好的,下个月开始换我当总经理!”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邢拓磊摆出投降姿势,站起来“让位”。“我帮你把椅子热好了,现在坐,刚好。”
是的,这一季获胜的人是袁品仪。她率领的企划部门得到比公关部门更多的收益,她眉开眼笑,开开心心坐上总经理大位,把桌上那写着邢拓磊三个字的名牌推到一边去。
“等下记得要换我的上来。”
“在抽屉,自己找。”邢拓磊认分地收拾桌上私物,这换办公室的戏码每半年就要上演一回,两人战况激烈,不分轩轾。
他打开门,朝外头还来不及作鸟兽散的同仁们精神喊话:“公关部的,跟着我,我们下一季一定要雪耻回来!”
“喔!”
公关部的同仁们个个抹去眼泪,誓死要为接下来的业绩努力。袁品仪走出来,笑意盎然。“行销企划的大家也别输了,今天晚上聚餐,他们请客。”
“好耶!”
邢拓磊炯目瞅向老婆大人,她今天依旧艳丽无双,一头直发垂落肩际,始终保持他喜爱的长度。
她倚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挑眉。“还有另一件约好的事,别忘了啊!”
“哪敢。”
唉,这个袁品仪,三年来依旧不服输,当初公司成立,他们决定合伙,各自坐拥一半股权,但这时一个很大的问题冒出来了:到底谁来当老板?
那时,袁品仪表现得很干脆。“公司是你打算创立的,所以你来当。”
咦?居然这么好说话?他正觉得有阴谋咧,果不其然——
“但是,下一季开始我们各凭本事见真章,你业绩赢我,老板继续当,要输了我,就换我当老大,如何?”
邢拓磊愣了三秒,随即哈哈大笑。这才是袁品仪,倔强且不认输,连当个名分上的下属都不甘愿,但何妨?人生若没挑战未免也太没意思,邢拓磊理当欣然接受。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老婆就放水。”
“哼,这是我要说的!”
两人相互一瞪,激出火花,但下一瞬又相视一笑,溢出蜜意。旁人若见了,肯定要以为他们是神经病,一下像仇人似地互不相让,一下却又抱在一起浓情似漆。唉,那些人不懂,随他们去,这可是他们生活中特有的滋味啊!
被赶出了总经理办公室,邢拓磊却仍显得神情愉悦乐。
两位老大的职称几乎是半年轮换一次,虽然员工们早已见怪不怪,但心底的疑问还是有的。
“老——不对,邢经理,你们两个都算是公司投资人,干脆一起挂名当老板不就得了?”
反正这职位更换只在内部有效,对外,邢拓磊还是这间“品磊”公司名义上的老板,他们老这样玩,不累吗?
邢拓磊挑眉一笑。“这个嘛,你不觉得很有意思?”
嗯,好吧,下属无法否认,他们甚至还拿这个开赌局,玩得不亦乐乎。看来在这间公司上班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晚上十点,一台黑色Alfa Romeo驶进车库,停好。邢拓磊下车,看见停在隔壁位子的红色Ferrari 599 GTB——也就是老婆大人的爱车,笑了笑,知道她今天在外跑完案子,便直接回家来了。
这台车是去年袁品仪考到驾照后买的。也许有人觉得奇怪,他们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干么不同搭一台车上班?
但袁品仪不认分,坚持不做永远被载的那个。
“我跟你又不是一体的,你有你的Case要跑,我也有我的案子要接,而且有时候你累了,需要人家接送,我就可以去载你啦!”
那时听到她这句话,邢拓磊内心深处再度为了她而柔软,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但她从不因此单方面依赖。
在世人眼中,他们是夫妻,但在他们心目中,他们拥有的不只是法律上的义务关系,还是情人、伙伴、朋友……更是彼此最佳的竞争对手。
人生有伴侣至此,夫复何求?
思及此,邢拓磊一笑,提着奉太座大人之命买回的“东西”。唉,等下该是轮他实行那个约定的时候了。
“我回来了。”
“回来了?我等好久喔!”袁品仪笑咪咪,难得冲上前迎接下班回家的老公,表情兴奋得像圣诞节期待礼物的小朋友。“买到了没?买到了没?”
邢拓磊翻了个白眼,从纸袋拿出那以粉红色爱心的包装纸悉心包装的物品。“我去百货公司找好久才找到你要的款式,你看,柜姐还以为我要送人的,包得漂漂亮亮。”打死他都讲不出口:不用包了,那是我要穿的……
袁品仪大笑。
“下次我赢回来,你等着!”
“那也是半年后的事了,这次你就认命吧,哇哈哈哈——”
他们每次的胜负,除了赌上彼此的地位之外,还附加上“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任何一件事”的条款。这条件行之有年,至于这回他输了,究竟得实现她什么愿望?
很简单,就是裸体穿着日本人那种带有白色荷叶边的围裙——做、晚、饭。
“快点快点,我等好久了!”
“是是是,敢问亲爱的老婆大人,你是要吃饭,还是要洗澡,或者是……”他嘴角迷人一勾。“吃我呢?”
袁品仪秀眉一挑。这答案还用得着说吗?
“当然是——都要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