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这样吗？豆大的泪珠滴在掌心的贴纸上，她什么时候有这种自私的想法？什么时候希望自己在重要的位置上？
方祁夆依旧骄傲的直挺站着，面向前方，根本一肚子火，也不想回头。
每次小麦来献殷勤，她从来就不懂得俐落的拒绝，不是说不好意思、就是人家没坏意，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平白无故对女孩子好？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真好，连贴纸都帮她收集，想到自己皮夹里那二十张，他就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一直没听到声音的他终于缓缓回头，就见一只小手拉着他衣袖，手的主人正低垂着首。
“梦梦？”怎么动也不动……不，等等，她双肩在颤抖？！
这辈子看过无数个女人哭，照理说已经进入麻木状态，但是其他女人哭都是耍娇嗔或是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皆有目的，可这个叶梦梦……
“梦梦！你别哭！”看到她手心里的贴纸全浸在泪水里，他反而慌了，“我没有在生气，完全没有，你仔细看。”
吴姐早偷偷的溜出大办公室，顺道把门带上，她得在外面闲晃一阵子，顺便阻止陈总太早进去。
一发现吴姐识相的消失，方祁夆立即单膝跪地，轻柔的握住叶梦梦的上臂，唯有这样才能看见她那张哭泣的脸庞。
“我没有要收……真的没有，而且我也不喜欢他叫我梦梦，是真的。”她语不成句，脸通红一片，看来委屈至极，并动手把贴纸揉成一团，“我不要这个贴纸，我可以自己集，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我完全没有生气！”谁来教教他怎么安抚哭泣中的女人啊！
他只会说这几个字，可是叶梦梦的泪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他有些焦急的手忙脚乱，先是包住她揉着贴纸的小拳头，再试图把贴纸抽出来。
“这个贴纸好歹是两千多块集起来的，这样丢掉太可惜了。”他在说什么啊，他根本想把它撕烂……
“呜……”叶梦梦咬着唇，像在害怕什么似的看向他，“我不拿，所以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不会了。”他不再说他没生气，因为如果她没感受到，就不会哭成这样。
他温柔至极的轻抚她的头、她的发，再拭去她颊上的泪，他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女孩子为这样单纯的理由哭泣。
把她拉进茶水间里，用纸巾按压她脸上的泪水，无意中拇指腹贴上她柔嫩的脸庞，这让方祁夆的心跳加快，而且双眼被迫目不转睛。
“中午还一起吃饭吗？”叶梦梦眨着沾满泪珠的睫毛，不安的问。
“一起吃饭。”望着哭泣过的脸庞，他竟有种想一口咬下的冲动。
叶梦梦没再开口，她抽过纸巾，把湿掉的贴纸包起来，幸好表面是防水设计，不至于湿得太难看，等会她就把贴纸拿去还给小麦，以后再也不收他的东西。
她还微微抽泣，身边站着的男人却心疼不已的看着她的半侧面。
这是他第一次会觉得紧张慌乱，会打从心底真正的想安慰女孩子、阻止她哭。
这代表他的情绪会被她牵动，也会为她而波动。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怪？”挣扎好久，她还是问了。
“嗯？为什么怪？”好不容易听到她开口，方祁夆有些高兴。
叶梦梦咬了咬唇，她觉得好尴尬，哪有人为这种事哭的？就因为担心祁夆生气？再怎么迟钝的人都看得出，她对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同事情谊。
“就……”她转过头去看他，微微抬首，一双眸子晶亮。
方祁夆侧了头，注意到她的紧绷与欲言又止，不过他大部份的注意力都被她很红的唇给吸走，她又咬唇又抿唇的，看起来很诱人……
“陈总！陈总您等一下！”
“都几点了，我不进来行吗？”门外传来陈总的大嗓门，直直前往他的办公室，途中经过了茶水间。
“陈总，早。”方祁夆一个箭步上前，飞快挡在门口，遮去他的视线。
有够碍事！方祁夆在心里头咒骂。
“陈总，早。”里头传出另一个小小的声音。
“早！叶秘书，你下午要跟我出去，记得吧？”陈总交代着，直往前去。
“是的。”叶梦梦打起精神，高声回应。
然后方祁夆回过头，挂着笑容，凝视红着双颊的她。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柔和，柔和得让她的心又漏跳了好几拍。
“没、没有，我得赶快准备下午要开会的资料。”她微笑，却显得很尴尬。
方祁夆不想逼她，因为他感觉出她全身紧绷到微颤，便让出条路，方便她出去。
瞧，呵呵，都同手同脚了。
她想问什么呢？她会不会很怪？只因为怕他生气所以哭泣，会不会很怪吧？
会，怪透了！今天吴姐生气她也不会紧张，为什么独独他生气，会让她焦急成那样呢？得意的勾起一抹笑，单纯的梦梦很好猜的，他很有自信能够……已经在她心中夺得一席之地。
要不然，岂不枉费他努力的把她每天中饭跟晚饭全预约满了？要是一不小心，那位小麦先生准把她勾走。
一个人窝在茶水间里不住的窃笑，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看见她哭很是心疼，但是又觉得被在意的感觉棒透了！
怪得好！要是她满不在乎，只怕到时怪的人变成他。
“那个……”门口突然踅回一个身影，在那儿嗫嗫嚅嚅。
还在得意窃笑的方祁夆差点收不回表情，表情怪异的与她对望。
“前几天你提到附近的摊子都吃遍了，有点腻……”叶梦梦发现自己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了。
“嗯，是啊。”怎么突然转回来提这件事？
“就、就我今天……做了便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呜呜，为什么选在今天哭嘛！还在近乎告白的动作之后，跟着讲出今天亲手做便当的事，这不是太明显了？
“我很期待。”方祁夆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某种波动。
便当！便当？！这辈子除了管家或厨师外，还没有人亲手做便当给他吃，更别说还是这个女孩子！
压抑住满腹的欣喜若狂，他发现自己头一次有如此激动的心情，想跳起来鬼吼鬼叫。
呀呼！
第四章
“不好不好，换一件。”方祁夆搓着下巴沉吟，“我看换刚刚那套黑白的不错。”
“刚刚那套黑衬衫的吗？不会太沉吗？”叶梦梦在镜子前转了圈。
“不会，你不是有系条白皮带？快去换，时间快到了。”他站在女厕门口吆喝。
早上她冲进电梯里，手上拎着那一堆竟然是决定不了的衣服？方祁夆承认既惊讶又很好笑，只是跟着外出洽商，没必要带那么一堆来选吧？
走廊墙上此时映出黑影，吴姐一个转弯进来瞧见方祁夆，立时瞪大了眼睛。
“你……”她狐疑的看了看头上的标志，“这是女生厕所吧？”
“是啊，梦梦连等一会出去要穿哪件都不知道。”他这会是故意拉开嗓子说的。“只好委屈我牺牲色相在这儿帮她挑了。”
“喂！谁牺牲啊？应该是我吧！”那厢果然发出不平之鸣。
吴姐跟着笑了起来，梦梦实在很讨喜，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若有所思的瞥了方祁夆一眼。
“对了！”她突然拉住他，压低声音，“你下午要不要干脆陪她一起去？”
“我？”方祁夆愣了一下，其实吴姐道中他的愿望，但这样跟去好像不大妥当，他担心她会太依赖。
“只是跟着，别出手帮忙。”吴姐忽地凑近他耳边，“喜欢她的可不只小麦。”
叮！方祁夆豁然开朗，一点头，立刻决定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说什么也要跟到底。陈总喜欢年轻美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从梦梦一来就几乎由他守着，不让她有过度接近总经理的机会。
都已经这样了，那老家伙还想沾她？
“咦？吴姐。”叶梦梦换好黑白套装，一出来就只见到前辈，不禁有些奇怪。
“嗯嗯，这套满好看的，俐落中不失优雅可爱。”吴姐上下打量，频频点头，“转个身，后面要整理一下。”
她乖乖旋身，让吴姐整理白色西装外套的背后。
“梦梦啊，你觉得祁夆怎么样？”
咦咦？叶梦梦当场全身僵硬。吴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啦！
“什么、什么怎么样？”装傻永远是第一步骤。
“你当吴姐是睁眼瞎子，看不出来吗？”她低吟吟的笑开，“我看你们上班也腻在一起、中午也腻在一起，喔，中餐好像还吃了你做的便当，年轻人啊，真好。”
“吴姐！”她急得转回来，早已满睑通红，“你怎么活像连续剧里的欧巴桑啦！”
“我本来就是欧巴桑啊，偏偏我身边也在上演连续剧。”吴姐倒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要我说身边两个人什么都没有，打死我都不相信。”
“吴姐！”叶梦梦情急之下竟然捣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啦！厕所里有回音耶，而且我们本来就没什么。”
吴姐挑了挑眉，把洗手台边的化妆包塞回她手中，耸了肩，进去厕所先。
叶梦梦被这一搞就乱了心神，她乖乖的拿出化妆品补妆。无缘无故干么问她这个，他们明明、明明就没什么……
“没什么就不会腻在—起了。”吴姐走出来时，又补充一句。
“真的不能乱说，我们都只是同事啊，谁也没说过什么……”说到这，她自觉有点尴尬。
是啊，她跟祁夆只是同事，什么也没说过，每天在一起谈的不是工作，就是一些自己的事，有谈过喜欢不喜欢吗？没有：心动不心动？谁好意思说啊！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心，可是同事之间要产生变化很容易，但要跨过那条线却很难。
如果她只是单相思怎么办？万一祁夆根本对她仅是同事之谊，她贸然跨越界线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说不定见面都会尴尬，然后共事起来也会相当痛苦。
所以她即使没否认，也不愿突破。
“那你喜欢他吗？”擦着手，吴姐又抛出问题。
叶梦梦立刻倒抽一口气，吴姐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问话问得直接又犀利？她红了脸，手上的粉饼跟着因紧张而掉落。
吴姐弯身替她拾起，勾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来是不喜欢啊……”轻声带过。
“咦？哪有！我哪有这样说！”叶梦梦可激动了。
“哦？”吴姐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把粉饼交到她手上，头一撇，走了。
唔唔……这是怎么回事？姜果然是老的辣吗？她怎么好像不知不觉间被套出了什么话？
她仓皇失措的把东西全扔进化妆包里，时间的压力让她没办法静静思索，跟大客户相约绝对不能迟到，这是铁则。
才冲回办公桌边收拾，门边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叶梦梦，你怎么还在这里摸？”方祁夆拉开了嗓子。
“咦？啊啊，好了！就好了嘛！”她手忙脚乱，拎了包包住他身边冲。
“快点，陈总早就下去了。”伸手拉过她往电梯里塞，他也一起进入电梯。
叶梦梦好不容易把手边的东西整理好，有条不紊的背起包包，拿起提袋，才意会到身边站了个多余的人。
“你？”她眨了眨眼，因为他打了领带。
“跟曹氏这种大企业洽谈，我这位第一特助怎能缺席？”方祁夆微微一笑，自信的理了理领带。
啊！她简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祁夆会跟着来，一确定他也跟着，她整个人彷佛吃了定心丸似的，勾起不造作的喜悦笑容。
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整张睑全笑了开，眯起的眸子直冲着他，方祁夆不可能忽略这样的神采，因为她丝毫不避讳也不遮掩，就像那日在电梯初见一般，全把她的心情写在睑上。
她不仅仅是开心，还逼近一种兴奋之态。
整个电梯里彷佛有一千颗灯泡闪耀，光源来自面前那令他无法直视的小女人。
连他都怔然，曾几何时，女孩子这样的表情会让他几乎忘记呼吸这件事情。
所以当他把手搁在那柔嫩的脸颊上时，他根本完全没经过大脑，只是想捧住那粉色的脸颊，触摸那份光灿。
咦？叶梦梦一被触及，立刻僵住身子，像是要把眼睛睁到最大似的，既惊讶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个气氛……这样的氛围怎么让她觉得、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的心越跳越快，眼看着就快跳出喉咙口。
“叮——”电梯在地下四楼停住，发出响亮的声响。
这一声吓醒了电梯中失神的两个人，也击破了暧昧的氛围。
方祁夆瞬间收回失控的手，眼神仓皇的张望，轻轻咳了几声，在僵硬的脸上扯出笑容。
“先出去吧。”
“喔……喔喔。”叶梦梦整个人昏头转向的，尴尬又紧张的快步走出。
望着她的背影，方祁夆用极快的速度做了深呼吸。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真的觉得差点就要吻上她了！
步出电梯，他不想回避那份感觉，因为他现在依然觉得这台电梯很该死。
“搞什么！都几点了？”陈总不耐烦的在远处嚷着，踩熄一根烟。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叶梦梦赶忙道歉。
“快点上车，幸好有预留一些时间……”才帮秘书开了门，眼尾瞥见走近的人影，不免诧异。“你？”
“这么大的事总不好让新秘书一人扛吧？这计画几乎都是我做的，我跟着有帮助。”方祁夆简单的给了个正当理由。
陈总脸上呈现复杂的情绪。跟曹氏的案子这么大，虽然主角是他，但曹氏“那家伙”不好打发，万一新秘书出了错也不好，祁夆的确是从头到尾都经手的人，带着去是比较安心。
点了头，他急急忙忙就要上车，方祁夆却一个箭步上前，抵住车门。
“梦梦，你出来。”
“咦？”叶梦梦从里面探出狐疑的头。
“你坐前面。”他用平淡却极具命令式的口吻，朝她扔出这句话。
他怎么可能把她扔在后座跟陈总两个人单独相处呢？直起身子，方祁夆朝陈总笑了一下，几乎摆明他是故意的。
陈总瞪大了眼睛，看着出来的秘书，再看了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