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的意思是……”哎,为什么一对上她,一和她有关的事,他总是失常。“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哦,那你的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对于这种问题,她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忸怩作态,去臆测男人可能有的心思,喜欢或不喜欢,她喜欢直接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这……”这样的问题,这样寻求答案的态度,该是由他来主导的啊。怎么现在全变了样呢?“基于是朋友的立场,我当然喜欢你。”
不只如此,他发现要早一步承认自己的心情,真的是太难了。他现在真的完全可以理解,每当他问出这关键性的问题时,那些女孩子们总是满脸羞红,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半哄半逗,才给他一句“讨厌啦!”
“哦,你只想当朋友?”他的答案,让她有些许的失落。虽然,她知道他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失望。“好吧,既然你只想当朋友,我们就当朋友吧。”
她这话,让他心头一惊。
“我不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已!”谁说他只想当朋友的,他想要的、想做的,远远超过朋友可能会有的范畴。
“哦?”柳眉轻轻扬起。“那你想当什么?”
老天,为什么她非得这么与众不同不可?关子毅在心中忍不住这么哀号着。
可是他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不是这么与众不同,也许在开始之初,他老早就放弃追求她的念头。
她的外表,是他追求她的动机;她的不驯,是他追求她的动力;而她的与众不同,是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和别人一样,或许她也只会是他众多过往中的一个。
“我,”鼓足勇气,做了个深呼吸后,他镇定且沉稳地说:“我当然是想当你的男朋友。”
经过一整个晚上,他终于说出了句像样的话了!
可恶,当她开始问时,他老早就应该对她说:“没错,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非常的吸引我。”如果他早这么说了,也许害羞的是她,犹豫的就是她了。
不过,凡事没有早知道这回事的。既然他终于在最后扳回一城,那么,就容许他再为自己加点分数吧。
“那你呢?”
“我?”哎呀,现在轮到她啦。
“是啊,我很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或许是最难的部分已经过了,现在的他似乎回复了心中应有的应对水准。
“我?”听他这么问,此时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含着雾气,柔柔轻轻地瞅着他瞧。“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了解我呢?”
说不了解太生疏,说了解又太逞强,那他该怎么回答呢?
“我觉得我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由你口中说出来。”
江雨琦笑一笑,她真的觉得他变聪明了……嗯,或许该说他终于恢复正常也说不一定。既然他都如此诚实地对待她,那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我当然喜欢你啊,要不然你怎么可能约得到我。而且,你要知道,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说吃饭了,光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就令人觉得恶心!”
她把一大盘面吃光光,就证明了她真的挺喜欢他的。
是啊,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就是从她听到他开口的那刻开始吧。
第六章
有了那么顺利且开诚布公的约会,之后应该转移阵地去别的地方谈心啊、看夜景什么之类的。
虽然乌云掩月,不过都市夜景里的灯光闪灿还是少不了的;再说,淡水还有个著名的情侣去处——渔人码头。
撑起小伞,身边虽然是寒风细雨为伴,但两人一起相依相偎散步码头上,将会是多么写意又浪漫的画面。
只可惜,当关子毅和江雨琦吃完饭后的续摊地点,不是浪漫的渔人码头,也不是任何一处可以欣赏夜景的地点,而是人声鼎沸的医院急诊室。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发高烧吗?”关子毅的口气严竣,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在女友——尤其这女友还是刚刚才出炉——生病时会有的温柔呵护口吻。
当护士将针头插进她的手腕的肌肤里,他的感觉就好象被针扎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这个病人,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忙得很,东看西瞧的,若不是温度计显示她的体温高达三十九半度,要不然还真没人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个病人。
“我是不晓得啊。”她是真的不晓得自己发烧了。“我起床时,还以为是寒流发威,所以才会愈来愈冷。难怪,我衣服都已经穿这么多了,还一直觉得冷,原来是发烧了。”
发现她发高烧的,其实不是她自己,而是关子毅。
就在吃完晚饭,两人准备离开时,她发现自己好累、好累,怎么也动不了,稍稍一用力,就头昏眼花的。
原本她还以为是刚才自己说话速度太快,呼吸速度赶不及说话速度,所以脑中缺氧,才会有晕眩的情形产生。至于坐在椅子里起不来,那肯定是她吃饱就想睡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她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实在太舒服了,才会有产生这种非自愿性的生理反应。
就在她想着再多坐一会儿再站起来时,关子毅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直接将手搭在她的前额……突然间,他很生气、很生气地问她:
“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什么样子?”
“发烧。”
“嗄,谁发烧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他这会儿简直是有点在吼她了。“你连你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
“我发烧了?”她有点不信地将手放在他曾经触摸过的前额,经他这么一说,这才觉得额头的温度的确有点烫手。“嗯,的确有点热。”
接下来,他不再说什么,自己到柜台付完钱,然后回头扶起摊坐在椅子里起不来的她,让她全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而她呢,还是昏昏沉沉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可以感受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像现在,她像团软泥巴似的把全身重量都赖给了他,他就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地搀扶着她走,完全不会喊累或嫌她重什么的。
生病时,有个男人照顾还真的挺不错的。她在心里这么想着。然后,放任自己享受一下当病人的特权。
虽然还在行进中,不过她照样安心地闭上眼休息,靠着他的胸口,让他搂着她走;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让她遇到像掉进水沟、或是撞上电线杆之类的糗事。
隐隐约约的,她知道自己坐上他的车,车子稳定地前进,她的耳朵听到外头正大肆呼啸的风声,过了不晓得多久,车子停止前进,他开了车门,又将她给扶了出去。
等到她勉强张开眼时,她这才知道,他已经将她带到医院来了。
在医生问诊时,他始终站在她的身侧,而她也着实不客气地从头到尾都赖在他身上。
“你哪里不舒服呢?”这个晚上医生显然十分地忙碌。
“嗯,我头晕、全身发冷、浑身无力。”既然确定自己是生病,而不是睡眠不足引发的问题,江雨琦索性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全说出来。
医生拿出耳温枪测了体温后才说:
“嗯,发高烧。”在诊断书上写了几笔后,又说:“是流行性感冒,要好好休息。”
“医生,有没有什么很快可以好的方法?”她的小说就快写完了,要是延宕下来,那肯定又要想好久才能接续上去。“我还要工作耶。”
“医生要你休息,你就休息。”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充当支柱的关子毅说话了。
江雨琦决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向医生求援:
“难道没有可以很快补充体力兼退烧的方法吗?”
“好,打点滴。”医生很干脆地说,同时又在诊断书上添了几笔。然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打印出一张领药单,直接交给站在一旁的关子毅。“到药局领药,然后带她到注射室打点滴。”
这时,他虽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下一位病人,已经一脸凄惨地站在后头等待,他只好再度扶起因流行性感冒而浑身无力的江雨琦往外头走。
等到他们领完药,也到了注射室,因为过于忙碌而显得面无表情的护士小姐将点滴给弄好后,吩咐了句“点滴快没时记得叫她过来”,便端着铁盘子又匆匆离去。
“等点滴打完,我送你回家。”关子毅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回去之后就快点睡觉,叫你家人记得六个小时后叫你起床吃药。”
“我没和家人住一起。”回去后,最重要的不是睡觉,而是赶紧把今天的进度给写完。
“你家现在除了你没别人?”
“是啊,我一个人住。”她的作息和家人完全不一样,她在活动时他们在睡觉,他们在活动时她在睡觉,难免会相互干扰到,所以,她索性搬出来住。
不过,她没说的是,她家人就住在隔两条街的社区而已。
“不行。”关子毅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她,但是他绝对相信她回家后,肯定不会乖乖地吃药然后睡觉。“你还发高烧,需要人照顾。”
“其实,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是吗?”
他的语气在在显示他压根儿不信,于是他随即向护士小姐又要了耳温枪,几秒钟过后一看——三十九度。
“这叫好一点?”
哦喔!她看着温度计,这种温度,怎么也称不上好。
因为没有好一点,也因为江雨琦的体力没有明显恢复的情形,所以,让关子毅有了明正言顺的借口,直接登堂入室。
他将车子停在她居住社区的地下停车场,背着她——因为,打完点滴、吃完药后,她已经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拿着她给的钥匙,直接来到她位于十二楼的住家。
他从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来到她家。
没有客气的寒暄、没有热烈的欢迎,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子,和安静无声的环境。
等他开了灯一看,发现客厅除了一组浅黄色的沙发和一只原木茶几外,也没别的了。
当关子毅顺利地找到她的房间,同时将她给平稳地放在床上时,他发现这些干扰完全没有办法吵醒她。
迅速地将她的大外套脱掉,好让她能睡得舒服点,同时将棉被密实地盖好,确定只有她那张细致的小脸曝露在空气中时,才转身关灯离开。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睡够了的江雨琦先是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左手往床头柜方向四处摸索。
“我的闹钟呢?”
原本她想将闹钟拿过来,看看她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可是原本该放闹钟的地方,现在却是空无一物。于是,她拉着棉被坐了起来,拉开床头灯,让眼睛适应一下眼前的亮度后,这才发现她的闹钟不见了。
“怪了,难不成是被我给拨到床下了?”
虽然感冒让她疲累,不过充足的睡眠对她过分流失的体力有很大的补足效用,现在虽然还有点晕眩,不过却是那种幸福的晕眩感——不怎么累,只是纯粹地想窝回床上补眠的那种。
下了床,她打算给自己倒杯热开水,然后再睡个舒服的回笼觉,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闹钟……等她睡醒再说吧。
谁知一进客厅,江雨琦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踏进客厅,便瞧见和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关子毅。
悄悄地,她走近他,然后蹲在沙发前,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已然深深熟睡的他。
“你长得真的是非常好看耶。”明知道他听不到,不过她还是喃喃自语地说:“难怪美琪一提到你,就兴奋得不得了。”
或许是清醒了点,她终于记起从医院到回家之间所发生的事。
她最后的印象是,出了医院上了他的车之后,她将自己的家门钥匙交给他,然后将头靠着椅背,而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想,她不记得的那段,必定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给搬上楼,然后又伺候她入寝……那画面光用想的,就令她备感温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照顾过了,从她能自己看医生、拿药之后,不管咳得再厉害、身体有多不舒服,她始终是自己照顾自己——当然啦,没照顾得多好就是。
不是她的家人不爱她,实在是,这是她家的习惯——可以自己做的事,就一定自己来。她又不是病得连动都不能动,当然不用麻烦到别人带她去看医生什么的。
不过,在身体不适时有个人照顾自己,那感觉真的好好。
想着、想着,在黑暗中,她不禁露出个幸福的微笑。
江雨琦不记得自己曾这么仔细地看过自己的任何一任男友,她只记得,他们与她之间,总是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征服与被征服。
她忙着不让他们攻城掠地,而他们则是忙着打破她的心防。
所以,她总是没有时间好好地看看他们,好好地想一想,他们在感情中所做过的付出与退让。
她相信他们的确付出过,也的确为了符合她的性子而做过退让,只是他们的付出与退让都不是她需要的。也因此,一等到她觉得厌烦时,她总是最先离开战场,是绝不恋战的那一方。
“你想征服我?”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她好奇地问:“还是,你想被我征服?”说着,她幽幽一叹。“其实我都不想,我不想被征服,也不想征服别人,那太累了。”
她不懂,为什么总会有许多自许为大女人的女人,老是希望能有个比她更强悍的男人来征服她;而总是有许多男人,前仆后继、努力不懈地想当个征服者……征服与被征服,在爱情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其实,她只想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谈个温暖的恋爱,征服与被征服这档事,她根本没兴趣。
就在这时,熟悉的闹钟铃声震天价响。
关子毅立即被惊醒,身体反射性地坐起,差点撞上正蹲在一旁看着他的江雨琦。
“老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大手耙过浓密的黑发,一脸倦容。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她发现,他这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了——紊乱但有型的黑发、刚冒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