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一惊,撕开傅玉书的胸襟,只见他左肩仍在冒血,却变成了紫黑色。
青松急将扎住伤口的布条撕开,只见枪伤之旁,另外有几个针洞,附近的肌肉已肿胀起来,呈现一种诡异的铁青色。
金石探头一望,变色道:“我们替傅师弟包扎伤口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青松眉头一皱,道:“好厉害的毒药暗器。”
伦婉儿大惊,问道:“师叔那怎么是好?”
青松道:“我们既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毒药,唯一的办法,只有用内力将毒药迫出来。”
伦婉儿立即道:“我来……”
“你的内力不成!”青松摇头。
“师叔……”
“我内伤未愈,亦是心有余,力不足。”青松苦笑。
伦婉儿呆在那里,眼泪流下,金石脱口道:“师父,那么,傅师弟岂非凶多吉少?”
青松当机立断,道:“立即将他送到后上燕师叔那儿!”
伦婉儿破涕为笑,道:“我怎么就是忘了师父?”
青松看在眼内,心头一凛。
金石、玉石等将傅玉书扶了出去,伦婉儿当然亦紧跟着。
青松没有随去,徘徊在白石的房间之内。
赤松、苍松亦在房间之内东张西望,苍松正值巡山之责,不停地替自己说话,道:“没有可能会让人走进来,我已经吩咐弟子将这个地方包围得像铁桶一样。”
赤松冷笑道:“事实摆在眼前。”
“那他的轻功一定已臻化境。”
“可是他却不敢冲出房间外面,可见得还不是他们四人联手之敌。”
青松彷如没有听到,自顾踱步。
一个弟子走了进来,禀告道:“师父,山下弟子送来消息,并无发现任何的踪迹。”
青松吩咐道:“叫他们加紧防备,不可松懈。”
弟子告退,姚峰接着进来禀告道:“事发之后,外面的弟子亦不见有人离开。”
青松“嗯”一声。
苍松忽然手一指头上瓦面,道:“那儿有血渍。”
青松应声出去,果然看见缺口的边缘沾着一些血。
赤松立即道:“所以说玉书临敌经验不足。”
苍松追问道:“何以见得?”
“其实他已经刺伤凶手,否则缺口又怎会有血渍留下?”
青松心头一动。
第十一回 逆徙暗弒师
苍松道:“可能当时烟很浓,看得不清楚。”
青松若有所思,问姚峰道:“事发之前,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姚峰道:“傅师弟听到好象有人在瓦面上走动,我们都毫无所觉,还笑说可能是一只猫。”
“哦!”青松又沉默下去。
苍松道:“凶手不但轻功好,而且身手很敏捷。”
青松反问道:“何以见得?”
苍松道:“我问过那些弟子,都是事发之后才将那些窗门打开来,但凶手一定由其中一道窗户进入这个房间,反将窗户关好闩上。”
赤松道:“他其实不用多此一举。”
“你又有所不知了,这一来,那些浓烟才不会散出房外。”
赤松连连点头道:“如此说来,凶手的心计还缜密至极,早就想到一击不中,应该如何掩护自已撤退。”
苍松却摇摇头,道:“这你又错了,我说他应该将窗户也打开,乘着浓烟往外涌出开溜。”
赤松笑道:“他轻功那么好,哪用得着这样?”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青松表面虽然毫无反应,其实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现在他沉思着的就是这些事情。
血由黑而紫,由紫而鲜红,暗器与毒药都已被迫出来。
傅玉书昏迷未醒,伦婉儿扶着他的肩膀,既害怕又焦急。
暗器只是一般的暗器,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记号,傅玉书在进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已经考虑到了。
他进行这个计划,只是要消除别人对自己的嫌疑,白石、谢平先后被杀,若是他一点事也没有,不免令人奇怪,那对于他日后的举动,难免就会有影响。
现在他也真的是昏迷过去。
燕冲天终于收回双掌,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
他的真气虽然是时有时无,但驱毒疗伤这种事情,还难他不倒。
那种毒药也只是比一般的剧烈一些。
伦婉儿忙将金创药洒在傅玉书的伤口之上,再替他将伤口裹好。
青松就在这时候进来。
燕冲天没有理会,半靠着闭目养神,显得很疲倦。
青松急上前问候,道:“师兄,你觉得怎样?”
燕冲天微一摇头,淡淡应道:“不碍事。”
青松目光转落在傅玉书的脸上,双眉深锁在一起。
伦婉儿忙道:“师叔,玉书他没有危险的了。”
青松淡笑。
傅玉书终苏醒过来,神智仍不太清醒,张开眼睛,勉强看清周围环境,目光转落向青松道:“师父,辛苦你老人家了。”
伦婉儿立即道:“是我的师父替你将毒迫出来的。”
燕冲天笑骂道:“小家子气,是谁有什么分别?”
伦婉儿娇笑。
青松忽然问道:“玉书,凶手穿破瓦面逃出去,你可曾追上。”
傅玉书无力摇头,伦婉儿遂替傅玉书将衣服拉上,那上面,赫然带着蜘网灰尘。
青松漫不经心地将蜘网以指甲挑起来,沉吟不语。
燕冲天缓缓地张开眼睛,一挥手道:“你们可以将他带走了。”
青松接唤道:“金石、玉石。”
金石、玉石将傅玉书扶了出去,伦婉儿亦忙自向燕冲天告辞。
燕冲天只是笑,伦婉儿的脸反而羞红了。
青松待他们离开,才一旁坐下,道:“师兄……”
燕冲天截口问道:“玉书这孩子以前学的是哪一派的武功。”
青松一怔,道:“据说,是家里的护院教的。”
“难得。”燕冲天甚感开心,道:“你总算没有看错人,收了这个徒弟。”
青松道:“哦!”
“这孩子悟性甚高,此前我与他谈到武功方面,都能够对答如流,举一反三。”
燕冲天笑笑,道:“想来教他的那些护院,只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何以见得?”
“方才我以内力替他将毒药迫出,发觉他体内亦有一股甚强的内力在游窜,可见他在内功方面亦有相当造诣,就是不懂得运用,否则就凭他那股内力,运用得宜,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亦可将所中的毒药迫出来。”
青松没有作声。
燕冲天自顾接道:“武当一派,将来说不定就是由他来发扬光大。”
青松只是淡然一笑。
对于傅玉书他终于动了疑心。
六绝弟子接连三人伤亡,武当山上当然人心惶惶。
赤松、苍松也不例外,一想到他们也是“松”字辈,在武林派中也甚有地位,说不定会成为凶手杀害的对象,不禁都由心寒了出来。
却就在他们商量如何应付之际,伦婉儿、金石、玉石带着几个武当弟子,抱着傅玉书走了进来,在当中放下。
赤松、苍松大惊失色,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伦婉儿道:“傅师兄中了凶手的毒药暗器,师叔说师兄弟保护不了,所以送来两位师叔这里,请两位师叔小心保护。”
赤松、苍松听说一呆,苍松脱口一声:“什么,要我们保护?”
赤松亦不禁惊呼道:“凶手若是不肯放过他,我们岂不是首当其冲?”
金石道:“以两位师叔的武功,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赤松、苍松白了金石一眼,没有作声。
伦婉儿道:“我去拿被褥来。”说着,退了出去。
金石、玉石他们亦相继退出,苍松一把将赤松拉过一旁,道:“这一次就是不给杀死,也得给吓死了。”
“凶手不来则已,否则你我只怕一样性命难保。”赤松亦一样苦着脸。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应付?”
“怎样,总不成跟青松说我们怕死,叫他将人搬回?”
“不成,那一来以后我们还有脸面留在武当山上吗?”苍松不住地摇头。
“你明白就好了。”赤松勉强挺起胸膛,道:“我们现在就只有希望凶手伤了人就算,不要再找傅玉书麻烦。”
“只有这样希望了。”
伦婉儿拿了被褥,离开了傅玉书的房间之后,又有一个人从回廊转过来,推门走进去。
那是青松。
将门掩上,青松开始在房间内搜查。
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那个本来藏放火药的抽屉,现在亦空无一物。
火药已经在老怪物的手上,他将火药分别放入一条条短短的竹筒中。
这些火药并不足以炸平武当山,然而却足以炸碎相连着寒铁链的那块石头。
那块石一碎,老怪物便可以恢复自由逃出生天。
他筋骨已续回,一恢复自由,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这个人现在亦简直犹如一桶火摇─足以炸毁武当山的大桶火药。
这桶火药什么时候才爆炸?
傅玉书终于能够坐起身子,他倒是希望继续昏迷下去,那最低限度,用不着抵受赤松、苍松两人的喋喋不休。
两人是在重复自己的推测,傅玉书越听越心惊,他忽然发觉,自己留下来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苍松看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问上一句,道:“你说我们的推测怎样?”
“很合理。”傅玉书强笑。
“可惜你师父就是将我们的金石良言当作废话。”
傅玉书剑眉轻蹙。
“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其实并不多。”
“不错。”傅玉书索性灌米汤,道:“弟子当初一见两位师叔,就知道两位师叔是了不起的人物,果然无论大小事情,两位师叔都是别具慧眼,与众不同。”
赤松、苍松大乐,苍松更走了过去,一拍傅玉书的肩膊,道:“好,好,够眼光,有前途!”
傅玉书冷笑在心中。
子夜时分,云飞扬又在密林中那片空地上苦练青松教他的六绝。
他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青松也就是他的父亲。
黑衣蒙面的青松站在一旁,来回地踱步,心绪显得不怎样安宁。
云飞扬练罢了剑,青松突然道:“看来你们武当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个凶手的武功很高强,连白石、谢平、傅玉书都不是他的对手。”
青松点头道:“不难想象。”
云飞扬目光一转道:“是了,师父,以你那么好的武功怎么不插手,助武当一臂之力。”
“可是我……”
“以我推测,这个凶手除了武功高强,对武当山上的情形还了如指掌,只怕就潜伏在武当弟子之内。”
“什么?”云飞扬一惊。
“在武当山上你只是一个下人,又从来没有显露过武功,这个凶手一定不会在意。”
云飞扬点头。
“凶手要杀的,都是学六绝的人,傅玉书只是受伤,凶手未必会就此罢休。”
“现在有赤松、苍松两位长老……”
“这两位长老,你该知道,都只懂得装腔作势,实际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师父,真的……”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份量?你害怕?”
“不!”云飞扬立即挺起胸膛。
所以到了第二天,云飞扬大清早就出现在赤松、苍松居住的“退思堂”之外。
他提着一壶烧好了的水,根本就用不着再找理由,敲门进去。
傅玉书看见进来的是他,不由心头一凛,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云飞扬一面冲茶,一面打招呼,道:“傅大哥,你的伤怎样了?”
“好多了。”傅玉书淡应,官在不想再多说什么。
伦婉儿跟着走了进来,手中提着傅玉书与她在山下市镇买到的那笼鸟。
那两只小鸟在笼中上下地跳跃着,婉转几声啁啾,也甚动听。
伦婉儿在床边坐下,将鸟笼往桌上一放,道:“师兄,你要这笼鸟干什么?”
傅玉书一笑,道:“你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们伴着我,听它们歌唱,总好过听两位师叔的喋喋不休。”
伦婉儿叹哧失笑。
云飞扬听说亦笑起来,赤松、苍松也就在这个时候回到退思堂,看见三人笑得那么开心,信口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有──”伦婉儿忙收住了笑声。
云飞扬忙上前施礼,苍松即问道:“你进来干什么?退思堂也是你来的地方?”
傅玉书道:“他是进来冲茶的。”
云飞扬遂一举手中茶壶,还未开口,苍松已问道:“冲好了没有?”
云飞扬点头,苍松立即一拂袖,道:“那还不快出去,去──”云飞扬忙退了出去。
伦婉儿忍不住道:“三师叔,你怎么这样凶,连我也给你吓了一跳。”
苍松一捋山羊胡子,道:“这不是凶,是威!”
云飞扬并没有被苍松的威慑服,离开了又回来,一天之内,就是冲茶也冲了差不多十次。
不但傅玉书看出不妥,就是赤松、苍松也怀疑起来。
他们却想不透云飞扬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青松已对我怀疑,派云飞扬到来监视我?
傅玉书不由生出这个念头。
待赤松、苍松走进房间休息,支开了伦婉儿,傅玉书忙自衣带中取出一卷字条,方待将字条缚鸟腿上,眼旁又瞥见房门一开,是苍松走出来。
傅玉书急忙将字条握在掌心之内。
苍松看了傅玉书一眼,奇怪道:“你抓着这只鸟干什么?”
傅玉书应声道:“逗它玩。”
苍松摇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玩这种孩子的玩意,像我们,在棋盘上动脑筋才是。”
赤松亦推门出来,道:“是谁在棋盘上动脑筋?”
苍松道:“当然是我了,难道你以为是玉书──他啊,就只懂得逗鸟玩。”
赤松目光一转,落在鸟笼上,道:“这种乌有什么好玩的,在哪儿买的?”
傅玉书道:“山下的市镇里。”
“多少钱?”
“只不过一两银子。”
“一两,怎值得这个价钱?”赤松摇头道:“这种鸟唱得既不好,颜色又不够美就是送给我,我也不要。”
傅玉书苦笑。
赤松接着又道:“在买之前你应该先请教一下我。”
傅玉书尚未回答,苍松已插口道:“你也懂这门子学问?”
“怎会不懂?”
“却是从没有听你提及。”
“你以为我是那种人,懂什么就忙着告诉别人,也不管对方懂得有多少。”
苍松立即问道:“那你说,这种是什么鸟儿?”
“应该就是画眉。”赤松皱起眉头。
“应该?”苍松冷笑道:“其实你也不敢肯定。”
“不是画眉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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