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
“站住!”
贼子左闪右躲,阿丁也跟着跃前跳后。
“哇!”来不及了,直接与八人大轿的抬轿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喂啊!”轿夫摔倒了一个,轿子不稳地一晃,其它轿夫脸色大变,赶忙稳住轿子。
“干什么呀?”
“小心!轿子别翻了!”
“呿!你这臭小子找死,竟敢冲撞我‘殷家庄’的轿子!”轿夫们小心翼翼地把轿子放稳后,立即围住阿丁臭骂一顿。
“让开!贱子跑掉了,还不快让!”阿丁被挡住去路,不满地叫道:“你们挡路害我抓不到贼子了,还不快点滚开!明明看见我在抓贼还不闪?快闪呀!”
“你撞了人还这么大声,‘单家堡’就了不起吗?”轿夫认得阿丁的身分,也照例冷嘲热讽一番。“单家堡”与“殷家庄”一向是对头敌人。
“厚,‘殷家庄’果然只会耍狠而已!”阿丁也不甘示弱地回呛,他知晓对方来自“殷家庄”,那嚣张的八人大轿向来是“殷家庄”主子们的代步工具。
“居然说我‘殷家庄’要狠?到底是‘单家堡’狠,还是‘殷家庄’狠?我只知道‘单家堡’总是不断地破坏我‘殷家庄’的名誉,让我家主子在‘仁义王’之争上受尽委屈!”
“谁在破坏‘殷家庄’的名声了?你少胡说八道!‘殷家庄’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争夺‘仁义王’才是众人皆知之事啊!现在居然反咬起我‘单家堡’来了?哼,‘殷家庄’的德行不够还硬要抢我‘单家堡’的爵名,真是——哎哟喂啊!”阿丁忽然双手捂住嘴巴,哀哀叫疼。是什么东西打到他的嘴巴了?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啊!
花帖微颤的手指头指着大红轿,道:“是小石头打到你的嘴巴!我看到一颗小石头从轿子里飞出来,是轿里人打你的!”
“是……痛痛痛……轿里人?呃!”
轿帘掀开,步出一名年轻男子,让阿丁的叫嚣声止住。
市集也一片静宁,周遭人全被轿子里走出的男子给震慑住了!
他,深沉的黑眸哪儿都不看,只盯着花帖。
“少爷。”轿夫们恭谨地行礼。
殷公子没回应,还是盯着她的脸。
他干么一直盯着她瞧,而且目光还一瞬也不瞬的?花帖不禁退了退。
花帖心惊胆颤地回开视线,“殷家庄”的年轻主子好俊美呀,可是却又显得阴沉难测。与单壁截然不同,这位殷公子令她悚惧。
“你,过来。”殷公子忽然开口,食指指住她。
“我?”花帖一震。
“你,过来。”
“不要过去!”阿丁阻止道。
“好,不要过去,可是……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地朝他走去。
此人并非她的主子,可她却怕他,甚至不敢违逆他。相较之下,她的主子单壁虽然常常威吓她,可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正因为不怕,所以她的脑子总是塞满要他好看的思绪。
殷公子问道:“你是‘单家堡’的奴婢?”
“是、是的。”她又乖乖回答了。
“你叫花帖。”
“咦?您怎么知道奴家的姓名?”她错愕。
因为有个淘气儿落在他手中。江淘儿已经把她自个儿的身世背景以及进入单家的原因通通告诉了他,并且还喋喋不休地把一起进入“单家堡”的花帖、薛又星的故事也都在他耳边念完,他不想听都不行。甚至,江淘儿还绘出她与薛又星的容貌形象,让他想不认识也不行。
“不必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身分,只需回答要不要随本公子进‘殷家庄’?”他毫不啰嗦。
“为什么要我进‘殷家庄’?”花帖傻问。
“殷公子您……呜呜……您怎么可以勾引我‘单家堡’的奴婢?这太过分了!”阿丁忍着嘴痛问道,殷家公子对“单家堡”奴婢有啥企图?
“你嘴巴不够痛,还想再招一记疼吗?”殷公子的目光扫向他。“多舌!”
“呃!”阿丁喉咙一紧,双手立刻捂住嘴,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殷公子将视线转移到花帖身上,再问:“到我‘殷家庄’来,你受到的待遇绝对会比在‘单家堡’好上许多。”
哇,他在利诱她耶!但殷公子为什么要利诱她呢?“可是我已经卖身给了‘单家堡’,怎么可以跟你走?”不可以用私逃的方式,这样会后患无穷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单家堡”主动把她赶出去,她才可以离开。
“只要你答应进我‘殷家庄’,殷家会替你处理卖身契的事。”殷公子二话不说地给予保证。
“这么好?”她惊呼。
“花帖,你不会想背叛‘单家堡’吧?”阿丁惊恐地问道,花帖的神情像是要点头答应了。
“我——”
阿丁惊骇地打断她的话。“你真要背叛‘单家堡’?”
“背叛‘单家堡’?谁想背叛‘单家堡’?”一声淡漠的口吻忽然划破异常宁静的市集,街上也卷起了一道冷风。
两名年轻男子,两名同是出身世家的尊贵公子,在街上碰着了。四目相接,有着一触即发的火焰。
四周的百姓忍不住开始指指点点兼窃窃私语了起来。
“单家堡”与“殷家庄”一直是对头敌人,这是众所皆知的情况。
阿丁瞧见少爷冒了出来,有此靠山,声音立刻大了起来。
“启禀少爷,殷家公子打算强抢咱们单家的奴婢花帖,您快处理啊!”阿丁连忙告状道。
单壁眼一眯,瞪向花帖。“你迷倒殷公子了?”
“我迷倒他?”花帖指着自己的脸。“怎么可能!”
殷公子冰寒的磁音却在此际故意传来。“只要花姑娘开口,本公子立刻替你解决卖身契的难题。”
“啥?”花帖傻住。“真的?”
“只要你开口。”
花帖眨着眼,现下似乎是离开的好机会啊!“殷家庄”似乎与“单家堡”势均力敌,她如果借用“殷家庄”的势力离开“单家堡”也是一种方式……
“你想走?”单壁问道。
“呃!”花帖一愣,望着单壁有如冰霜的表情,离开的勇气瞬间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强烈地在拉扯心窝。
“我不能当个忘恩负义之辈呀……”话溜出唇瓣,想收回都来不及。
“那就跟我走!”单壁倏地拉住她的皓腕,硬拉她走。
“慢点啦……”花帖低呼着。
“主子等我!主子等我们啊——”阿丁与其他人立即追随上去。
“殷家庄”的轿夫们见“单家堡”的人全都撤走了,立即上前问道:“少爷,要不要上‘单家堡’去把那名奴婢要过来?”少爷的作风一向是想要什么就去拿什么,哪怕强抢也在所不惜。
“先缓缓。”殷公子却回道。
“为什么?”
殷公子觑了他一眼,他立刻低头道:“奴才多舌了。”
“知道就好。”殷公子返回轿里去。不去抢,只因现下并不是好时机。
看到她与单壁之间的互动就可了解到花帖并不好扇动,否则也不会让单壁怒不可遏地前来逮人了。
那么,一旦花帖与江淘儿相聚后来个狼狈为奸,他“殷家庄”岂不给闹翻了天?
这是他担忧之处。
毕竟,一个江淘儿已经让他气到快呕血了!
第四章
偏厅里,单壁坐在椅子上不动不移,一触即发的紧绷感让一旁的花帖不敢稍有动作,深怕一个不小心引出了他的怒气,她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打从把她自市集拉回到“单家堡”后,单壁深锁的眉头就从未舒展过,愤怒之火是那样的明显。
“你想借用‘殷家庄’的力量离开‘单家堡’?”单壁终于开口质问,冷厉的口吻俨然已经将她定了罪。
果然。发火了。
“我没有啊!我哪有借用‘殷家庄’的力量?”花帖无辜地否认,她确实没有这么做。
“我同意让你出府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单壁再问。
她思忖了下,回道:“不许作怪。”
“但你没有做到!”
“我有做到!”她反驳。
“你有做到?哼!”他冷嗤。“你明明破坏了出府的规矩,和人乱攀谈,而且还是跟男子随意谈话,这是众人亲眼所见,我岂有冤枉你?”
“是殷公子主动找我谈话,我又能如何?我也不明白他怎么会认识我啊!”这样也要怪她?她真倒霉!
“你会不知?我怀疑你跟他早就暗通款曲了!”
她脸色大变!“主子冤枉我!暗通款曲的罪名十分严重,我承受不起!”
“以殷家大少爷的个性,若非跟他有所约定,他不可能对你兴致勃勃,甚至愿意带你进‘殷家庄’!”这就是让他愤怒的主因。一想到两人“商议”着该如何离开“单家堡”无来由的怒火就在心中狂烧。多亏他前去市集,否则这丫头就跟人跑了。
一早,花帖出府后,他却是愈想愈不放心,花帖一心想离开“单家堡”,她会不会趁此出堡的机会逃之夭夭呢?这浮上的念头让他坐立不安,因而前往市集一探,没想到真的阻止了一场奴婢私逃的戏码发生。
花帖继续辩驳着。“殷家大少爷要帮我解决卖身契,要我到‘殷家庄’,那全是他的想法,我又能如何?奴婢身分低微,公子们的决定又岂是身分低下的我所能干涉的,这样也要责怪奴婢?”
“我就是要责怪你!”单壁呛道。
“哪有这种事!”单壁简直不可理喻,他分明是藉机想整治她嘛!“况且,我根本就没有同意要前去‘殷家庄’,也没有背叛‘单家堡’,主子您的指责显得多余了。”
“也幸好你没有背离‘单家堡’,否则纵使失去‘仁义王’之位,我也必定将你追回且狠狠治罪!”
她倒抽一口气。“这么恐怖?”
“怕了?”他勾唇。
怕?当然怕!攸关性命之事,岂能不怕?她先前胆敢对抗单壁是抱持着豁出去的心态,可是每回跟他“吵”完之后却也惊恐无比,深怕脑袋不保,见不着翌日的太阳升起。
单壁,一个霸道又执拗的男子,一个没有仁义心的男子,一个会轻薄她的男子。这样的人,她却曾经为他担忧过,害怕他被砍伤。
对照他现下的无理歹毒,她当时的不舍根本就是个错!她笨,她好笨!上午若是答应了让殷公子协助她离开“单家堡”,她的未来前途或许就不同了。
“‘殷家庄’与‘单家堡’一直以来就是世仇敌人,你若选择与‘殷家庄’勾搭,将来所受的惩罚将会更重,你最好谨记在心!”单壁威胁她。
“其实不必等到我和‘殷家庄’勾结,依主子的脾气,想惩治我就惩治我,压根儿就不需要理由啊!”她反讽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抗辩!”
“奴婢只是道出心里话。”
单壁怒极,花帖果真是来气他的,太爷会指定她来“翔云院”,分明是想用她来磨练他的耐性。
是可忍,孰不可忍。天底下没有主子迁就奴婢的道理,尤其太爷先前还警告他不准欺奴,现下正是违逆他的好时机!
“你,花帖,胆敢跟主子抗辩,还道主子的不是,准备受罚吧!”单壁撂话。
“罚就罚!主子高高在上,不管有没有理由,想惩罚就惩罚,奴婢也只有领受的分!”她杏眸圆瞪,也豁出去地对他叫道。
“好,我就重重地罚你,让你清楚得罪我的下场!”单壁怒目相向,双目对峙,愤怒的火花在彼此间进散激射。
“反省?我要反省什么?我有什么好反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错!”花帖跪在石板地上,满腔怒火仍末消去。
黑夜蒙蒙,四周一片静宁,安静到风卷落叶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从午时跪到子夜时分,双腿又痛又麻,可她只是动了动身子,舒缓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而已,仍旧继续承受着单壁给她的惩罚。
夜色愈来愈深,四周也愈来愈寒冷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藕臂,吐了一口长气。好冷啊!
“可恶!”花帖咬牙切齿,自此完全确定单壁是恶人一枚,是欺奴之辈,单家全是伪君子!“莫名其妙的单壁,心狠手辣的单壁,沽名钓誉的单家人!我怎么可以让这群伪君子得到皇上的封赐,这是没天理的!”她恨恨地骂道。
再望一下天色,天上的明月好黯淡,连星光都蒙了尘。看来上天也在为她掬一把同情泪,哀悼她被卖进了“单家堡”。
“我真可怜……”
咿呀~~
单壁推开了门扉,跨过房间的门槛,轻步走在曲径上,走过花园,从前方转弯后看到一座凉亭,凉亭四周有一片空地,那里名为“思院”,是丫鬟跪地反省的他一方。
“人呢?”单壁倏地一震,该跪着的娇人儿不见了,半个时辰前他偷觑时明明瞧见她跪坐在那儿的,此刻怎么不见踪影了?
“跑去哪儿了?”单壁进声。她该不会逃了吧?她背弃了“单家堡”?!
天上的明月忽然移进乌云里,“单家堡”变得黯淡无光。
单壁举着灯笼又转到另一座花园,绕了一圈后,依然没有看见花帖的身影。
“该死的!”一颗心沉至谷底,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绕过花亭,经过水池,踩在草地上再走过假山,最后决定去丫鬟阁瞧瞧有没有花帖的踪迹。
若没有,她极可能真跑了。
她趁着夜黑风高躲过守夜的护卫,溜出“单家堡”,逃出她所谓的牢笼。
这丫头倘若真敢逃,他绝不会放过她,不管她逃到哪儿,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
“呃!什么……东西?里单壁忽地低叫一声。绕过假山时脚尖勾到一个莫名的障碍物,让他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倒——
“唉呀!谁踢我?好痛!”惊慌的女声也同时窜出,睡在假山旁草地上的花帖被人一踢,整个人清醒过来。
“啊!”她惨叫,瞪大的杏眸见着一个黑色物体往她压了下来——
呃!
砰!
一片静默。
天上的月光此时缓缓移出云层,映照在两条相叠的身子上。
花帖圆圆的杏眸瞪着压住她的男人。
单壁深邃的黑瞳也凝视着她呆滞的脸蛋。
两人静默良久,但呼息声却愈来愈大,身子也愈来愈躁动。
“你怎么躺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