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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林默带着自己的行囊办理完退房手续后，就算到赛义德和他的雪铁龙在酒店门口恭候多时。
出了城区没多久，植物就越来越稀疏，入眼的主色调都是黄色的土丘。
“伊斯法罕”一名源自波斯文“斯帕罕”，意思是“军队”，古时这里就曾是军队的集结地，诞生出一名在“深渊涅槃”达到准高阶的空骑士，倒也印证了伊斯法罕出勇士的名字。
离开了平坦的公路，在卫星GPS导航定位的帮助下，黑色雪铁龙SUV驶上了微微颠簸的砾石路。
作为一个尽职的向导，赛义德将林默带到了一处村庄，满眼都是土黄色的粘土坯堆砌的平房，这是一个以传统农业和畜牧业为经济主体的村落。
这里就是“猴子”的家乡，林默跳下了车，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建立在一个小山坡上的村子。
卫星定位的坐标和“尤里”转交给他的地址完全吻合。
村子里穿长袍戴着头巾或面纱的女性和男子向林默和赛义德这两位不速之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错，就是这儿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听一下。”
为避免引起不要的误会，赛义德让林默留在原地，自己替他去打前站。
就近找了一个村民，赛义德打听了一下，很快问到了林默想要找的那户人家的位置。
作为伊朗的退役飞行员，参战飞行代号为“猴子”的阿布哈桑·扎尔加尔显然并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让家人搬到大城市去居住。
他受雇于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去参加“深渊涅槃”的缘由，在林默看到这片村庄的第一眼后呼之欲出，用自己的性命去为家人挣上一笔足以享受一辈子安逸生活的巨款。
无可怀疑，几乎每一个有家的男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第729节 “猴子”的家人
赛义德·穆罕默德·巴尼萨德尔带着林默来到一处带着院子的低矮平房前，左右看了看，说道：“就是这儿了。”
也许是陌生人的到访，村子里的孩子们特别兴奋起来，巷子口上挤了一圈乌溜溜的小脑袋，向林默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赛义德敲了敲院子的厚木门。
在这里敲门还有讲究，男人和女人敲门的方法不一样，男人敲门则男主人来开门，女人敲门则女主人敲门。
木门开了，但是只拉开了一条缝，开门却是一个老妪。
这下连赛义德也怔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没错啊，自己敲门的方法明明是符合规矩的，怎么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来敲门。
“真主在上！”
赛义德退开了一步，躬了躬子表示抱歉。
在伊斯兰世界，男女大防，在伊朗也不例外，甚至更甚。
“对不起！家里没有男人，请问你们找谁？”
老妪朝赛义德和他身后的林默看了一眼，面纱后面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
赛义德询问道：“请问是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家吗？”
老妪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仍是有些不太信任，但还是说道：“是的，这里是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家，你们是来找他的吗？对不起，我儿子他出远门了。”
“不不不，有位外国人，嗯，是中国人，是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朋友，替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给你们带些东西过来。”
赛义德按照林默告诉他的信息，继续用波斯语转述道，说完朝着林默点点头说道：“没错，确实是这儿，这位是他的母亲，不过家里没有男人，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没有关系！我把东西转交给他家人就可以了，不会多打扰。”
林默从自己的行军背囊里拎出一个厚实的帆布口袋和一封十分厚实的信封，走上几步，递到门前。
老妪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接着出乎意料地把门随手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木门，林默和赛义德面面相觑，谁也没预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赛义德朝着林默耸耸肩，这儿就是这样，林默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地方风俗罢了，可以理解。
正当林默和赛义德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木门开了。
老妪叫住了赛义德，说了几句话，赛义德拉住林默说道：“稍等一会儿，她说让我们在门口稍等一会儿，她准备一下，然后请我们进去。”
“好吧！”
林默猜测对方一定被口袋里的现金给吓到了，里面的欧元和美元是他和“尤里”凑的人情，足以让对方过上一辈子体体面面的日子。
袋子里除了钱外，还有“猴子”的照片、录音、视频光盘等个人物品，当初“猴子”早就考虑到死亡团队战的危险性，早早做了预备，没想到最终还是用上了，他尽可能给家人多留下一些念想。
这些东西足以证明林默的话是真非假。
要是等“猴子”的雇主诺斯洛普·格鲁曼公司的把买命钱送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老美这帮人往往都是人走茶就凉，根本就不会讲什么人情味儿。
老妪朝着门外喊了几声，巷子里的一堆看西洋景的孩子们中有一个小男孩应了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吩咐，撒开腿跑到不知哪儿去了。
“请稍等一会儿，她叫她孙子，就是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小儿子去叫村里的阿訇，这样才方便我们进去。”
林默雇了一个本地向导现在看来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赛义德很好的担当了林默与当地人沟通的桥梁。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老人在一个小男孩的带领下来到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家门口，朝着林默和赛义德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林默一身战术铠甲也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诧异，所有人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这会儿老妪才把厚重的木门都大开，并冲着林默和赛义德说道：“实在抱歉，让贵客多等了，请进吧。”
她引着两位年长阿訇和林默他们进入院子。
土坯砌成的院子里虽然看不出半点现代化的气息，可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十分清爽。
林默看到除了老妪，还有两个年轻一些的女人正在忙碌着，一个正在厨房里升起了炊烟，另一个则点起了小炉子，似乎在准备茶水。
屋里传来一声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哭声，但是很快止住了，也许“猴子”的家人已经都知道了这一不幸的消息，或许是顾忌有客人在场，才强抑住悲伤。
赛义德带着林默按照当地的风俗，不断小声提醒林默，这个向导倒是十分称职，细节上没有出一丁点纰漏。
老妪将林默带来的信件递交给两位阿訇，阿訇们看了一眼，与老妪交谈了好一阵，这才转过头，神色肃穆地对林默他们说道：“真是非常感谢两位朋友从远方带来阿布哈桑的消息，阿布哈桑是一名勇士，虽然他回归了真主的怀抱，但是他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这些钱，我们不能收。”
完全出乎林默预料，两位老阿訇竟然将帆布袋推还给了林默，帆布袋瘪了不少，也许里面只剩下了钱，看依然还撑起来的厚度，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赛义德立刻把对方的话翻译给林默，并且忍不住惊讶地多看了一眼对方。
不远迁里迢迢给朋友的家人送钱，这份情谊似乎非比寻常。
林默怔了怔，摇了摇头说道：“不，阿布哈桑·扎尔加尔是我们最好的战友，他是一位英雄，也是一位伟大的伊斯兰战士，在临终前他拜托我们照看他的家人，请不要让我们成为失信之人，阿布哈桑雇主的补偿金应该还没有到位，我想他的家人十分需要这笔钱来维持生活，他也不会希望家人的生活上出现困难，我和一些朋友非常愿意帮助阿布哈桑的家人，放心，这笔钱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另一个世界里从未有过家庭和亲情的龙骑士心底，为了家人而战斗和牺牲的战士都是最伟大的英雄。
这也是一向冷酷自闭的林默为何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趟任务而不假手他人的原因。
哪怕交给“猎魔者”或“白起”小队一样也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两位村里的年长阿訇互相对视一眼，小声交谈了几句，对林默点点头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信用，在伊斯兰世界的地位极其重要，甚至更在生命之上。
无论如何，阿布哈桑·扎尔加尔的家人都需要这笔钱维持缺少男人这个顶梁柱支撑的家庭。
两位阿訇考虑到阿布哈桑·扎尔加尔家里的实际情况，替他的母亲作主，没有再拒绝。
“不用客气！”
林默笑了笑，再次把钱袋推了回去，对方带着感激地正式收下了。
阿布哈桑·扎尔加尔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正在外面读书，小儿子和二女儿仍留在家里，他们的成长需要更多的资源，这一切生活重担都压在了家中唯一一个男主人阿布哈桑·扎尔加尔身上。
林默可以理解“猴子”为什么会这么拼命，他的出身既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就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庄里，全凭个人之力走出来，一旦有点意外，家中就再也没有依靠。
可是不拼命不行，“猴子”不想自己的子女像自己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艰苦而清贫的日子。
林默对自己的向导说道：“赛义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等一下我们就走吧，我打算在伊朗逗留三天，你带我好好转一转。”
人家已经尽心尽责地把自己带到了地方，也没有任何偷奸耍滑带自己乱兜，这让林默非常满意。
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林默打算给赛义德一个多赚点钱的机会。
“好！”
赛义德眼睛立刻亮了，他跟林默是佣金日结，再加上车费什么的小零碎，别看只有三四天的功夫，着实能够好好赚上一笔呢。
“你们，吃过饭再走吧，客人若是不在这儿吃过中饭，会让主人家感到很失礼的。”
其中一个阿訇看出对方的去意，连忙说道。另一位阿訇朝着赛义德打着眼色。
林默带着东方人的含蓄说道：“不，我们也不好太打扰你们。”
一家子孤儿寡母，两个大男人也确实不太适合在这里多待。
“不，莫林先生，这是我们伊朗人的好客，就放心留下来吧。”赛义德倒是没再替林默说话，反而站在对方的角度劝林默留下用完中饭再走。
伊朗人的好客程度往往超过中国人的预料，这种热情难以让人拒绝，林默也没有矫情，便应了下来。
虽然中饭的食物虽然简单，但是却很丰盛，在阿訇协调下，村里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招待林默和赛义德两个贵客。
“叔叔，你是我爸爸的战友？”
“猴子”的小儿子在饭后拉住了林默，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睫毛又细又长，是个很漂亮很帅气的伊朗小男孩，脸颊红扑扑的，既害羞又腼腆，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跟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说话。
“是啊！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林默点了点头，有赛义德在边上，语言问题不需要担心。
“我叫阿里，叔叔，谢谢您带来爸爸的东西，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最珍贵的礼物，请您收下。”
伊朗小男孩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塞到了林默的手里。
第730节 专业不对口（上）
林默定睛一看，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像鹅蛋般大小。
质地细腻致密，泛着油光，似乎是长年累月在手中摩挲的结果，已经有些轻微包浆了。
林默笑了起来，赛义德的脸上也是带着同样的微笑。
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分文不值的礼物。
正相反，两人都从这块黑不溜丢的石头上看到了一颗金子般的童心，这确实是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呢。
在如此贫瘠的村庄里，孩子们缺少玩具，和尿泥、玩石块，那是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孩子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观，随便捡块石头就当作宝贝，放在手时把玩不休，也没什么稀奇。
也许这块石头比寻常石头黑了点、重了点和硬了点，可是像这种石头应该是满山遍野都是，并不足为奇，只是恰好被阿里拣到，既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件不值钱，只属于孩子们的宝贝。
不过以小孩子喜新厌旧的心性不定，能一直收藏这么久，也算不容易，也许是当作父亲不在身旁时的某种心灵寄托吧。
珍贵的不是石头本身，而是依附在石头上的某种寄托。
这一幕被阿里的母亲和奶奶，以及两位年长的阿訇看在眼里，大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阿里立刻涨红了脸，之前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飞快地躲到了妈妈的身边，他的妈妈正是之前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那位带着面纱的女性。
“真是谢谢招待，不打扰了，我们也该走了。”
把“尤里”转交的任务顺利完成，林默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
幸好亲自来看一眼，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荒凉贫瘠的小村落，最多只能保持温饱，没有主心骨，这一家子的未来实在是太艰难了。
……
“查克，还有三十分钟，就是前面，我们快到了，伊朗人都是路盲吗？竟然瞎指路，害得我们白白找了这么多天的路，这是什么鬼地方，连电子地图上都没有标出道路，天哪，真是快把我给气晕了。”
诺斯洛普·格鲁曼公司雇员加戈尔·布朗捧着带卫星导航的平板电脑，坐在副驾驶座上对着自己的同事维里·查克气哼哼地说道。
短短几天时间，阳光把他们两人的胳膊都晒得发红，他相信自己要是在伊朗继续多待几天，非变成人肉干不可。
带着GPS模块的平板电脑上，代表他们的箭头正朝着冲着事先标好的目的地一点点靠近，光有卫星也没有用，万一走上岔路甚至拐到哪里去都说不定，哪怕近在眼前都不一定靠得过去。
万幸的是，他们几经周折后终于找对了路。
“不不，布朗先生，我觉得你的波斯语说的不对，一定是让他们误解了。”
维里·查克神情郁郁地驾驶着租来的切诺基越野车，顺手用点烟器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这是一支清淡的女士烟，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在车厢内回荡了一下，紧接着被挤入车内的气流吹散了开来。
加戈尔·布朗见状，麻溜地借着余火也给自己点了一烟，深深地陶醉般吸了一口。
维里·查克和加戈尔·布朗两人都是大烟枪，入境时不约而同地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