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三兄弟接着便讨论起他们的业务来,原振侠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望向窗外,已经晨曦朦朧了。他道:“我现在回医院去,在上班前,还可以休息一下。古托要是找我,请通知我!”
苏耀南还想留他下来,原振侠一面摇着头,一面已经走了出去。
他回到了医院,只休息了一小时,就开始繁重的工作了。到了中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古托先生还没有出来,只吩咐了要食物。”
到他下班之前,苏耀西又在电话中告訴了他同样的话。原振侠回到了家中,到他临睡前,苏耀西的声音,听来疲倦不堪:“古托先生还在看那些资料!”
原振侠有点啼笑皆非,问:“他究竟要看到甚么时候?应该早看完了!”
苏耀西道:“是啊,或许看完了之后,他正在想甚么,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苏氏三兄弟不但不敢去打扰古托,也不敢离去,一直在外面的会客室中等着。他们三个人,全是商场中的大忙人,这间会客室,也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临时办公室,單是祕书人員,就超过了十个。
古托一直到第三天,将近中午时分,才推开门,缓步走了出来。
古托一走了出来,看到会客室中,闹哄哄地有那么多人时,他嚇了一跳。而这时在会客室中的人,忽然之间看到一个面色惨白,双眼失神,头发不但散乱,而且还被汗水湿得黏在额上的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也是人人愕然。尤其当他们看到苏氏三兄弟,一见那人出现,就立时甚么都不管,恭而敬之迎了上去之际,更是大为讶异。
奇)古托只走了一步,看到人多,就向苏氏三兄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办公室去,三人忙走了进去。
书)在会客室中,一个看来也像是大亨一样的人,不耐烦地叫道:“苏先生,我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网)苏耀东连头也不回,只是向后摆了摆手:“你不想等,可以不等!”
那大亨状的人脸色铁青,站起来向外就走,但是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苦笑着走了回来,重重地坐了下来。他当然是有所求于远天机构的,以远天机构的财力而言,还会去求甚么人?
苏氏三兄弟进了办公室,看到那只箱子已经合上,所有的资料,自然也在箱子之中。古托的声音听来又嘶哑又疲倦,他道:“三位,我不能向你们多说甚么──”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我是盛远天的儿子,是我母亲知道怀孕之后,他们一起到巴拿马,生下我的。这就是他们那次旅行的目的!”
苏氏三兄弟互望着,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古托作了一个手势,续道:“远天机构的一切照常,我也仍然可以在那个戶头中支取我
要用的钱,我只改变一件事!“
苏氏三兄弟神情多少有点紧张,古托缓慢地道:“你们三位,除了支取原来的薪水之外,每人还可以得到远天机构盈利的百分之十──去年整个机构的盈利是多少?”
苏耀东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道:“去年的盈利是九亿英磅左右。”
古托道:“你们每人得百分之十,我有权这样做的,你们请看!”
他说着,把桌上的一份文件,取了起来,交给苏氏兄弟。文件很清楚写着:“伊里安
?;古托有权处置远天机构中一切事务。盛远天“苏氏三兄弟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古托向他们苦笑了一下:”我要去找原振侠,你们的业务太忙,我不打扰你们了!“
苏耀南连忙道:“古托先生,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怪事,你──你──”古托挥了挥手:“如果事情可以解决,我会告訴你们,如果不能解决,我看也不必说了!”
当他讲到这里之际,他神情之苦涩,真是难以形容,连声音也是哽咽的。苏氏三兄弟齊声道:“如果你要人帮忙,我们总可以──”古托摇头:“不必,我去找原振侠,你们替我准备车子,叫人搬这箱子上车,我要去找原振侠。”
他说着,就双手抱着头,坐了下来。苏耀西注意到,送进来的食物,他几乎连碰都没有碰过。箱子中的资料,当然已经给了他一定的答案,可是为甚么他看起来,更加痛苦了呢?
把远天机构每年的盈利,分百分之十给他们每一个人,这自然是慷慨之极的行动。但是他们三人都不是貪财的人,他们觉得有尽一切能力,帮助古托的必要!
他们望定了古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古托只是托着头,道:“你们照我的意思去做就是!”
三人叹了一声,苏耀南拿起电话,叫人来拿箱子,准备车子,接着,又打电话到医院,通知了原振侠。
原振侠在医院门口等了没有多久,一辆由穿制服的司机驾驶的大房车就驶来。司机打开后座的车门,原振侠看到古托正双手抱着头,坐在车中。古托身子没有动,只是道:“请上车,我有太多的话对你说!”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的工作,是不能随便离开崗位的,但古托似乎完全不理会这一点。原振侠迟疑了一下之后,道:“古托,我得先去交代一下──”古托尖声叫了起来:“等你交代完毕,我只怕已经死了!你是医生不是?见到一个你可以救的垂死的人,你不准备救?”
原振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上了车,坐在古托的身边。古托吩咐司机,驶到原振侠的住所去。原振侠“嘎”地一声:“我住的是医院的宿舍,照我现在这样的行为,非给医院开除不可!”
古托立时道:“我造一座医院给你,全亚洲设备最完善的!”
原振侠十分不满古托这样的态度,讥嘲道:“从甚么时候起,你对生命又充满热爱了?”
古托却不理会他的嘲弄,立即道:“在看了那么多的资料之后!”
原振侠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古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些资料之中,一定包含了盛远天的全部祕密,连发生在古托身上的怪事,一定也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原振侠急切想知道的事,他盯着古托,希望古托快快把那几大本资料的內容告訴他。可是古托只是紧抿着嘴,过了半晌,他才道:“这些资料中所写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无法向你转述。只能告訴你一点,我是盛远天的儿子,是在巴拿马出世的。”
原振侠“哦”地一声:“那一定是他们那次长期旅行间的事,可是──”古托扬起了手,阻止原振侠再讲下去,只是道:“我需要你帮助,我们要一起去做一件近代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所以,你需要了解全部的事实,那一箱资料,就在车后,你要仔细全部阅读!”
原振侠大感兴趣,忍不住转头向车后看了一眼,最好立刻就可以看到。
古托忽然又长长叹了一声,不再说甚么。车子到了医院宿舍门口,司机打开了车门之后,再打开行李箱,把那只合金箱子,搬进了原振侠的住所。
一进去,古托就打开了箱了,道:“全部东西全在里面,我只取走了一张遗嘱,说明我可以全权处理远天机构的任何事务!”
原振侠一面拿起了一本簿子来,一面望着古托:“你如何实施你的权力?”
他相当喜欢苏氏兄弟,所以才这样问了一句。古托把他处理的方法讲了出来,原振侠也很代古托高兴。
古托望着原振侠:“如果你答应帮我忙,不论事情办得成办不成,你可以得到远天机构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二十!”
原振侠摇着头:“古托,如果我答应帮你,或者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奇、兴趣,或者是为了你需要帮助,或者是为了其他八百多个原因,但绝不是为了金钱。这一点,你最好早点弄明白!”
原振侠的话,说得已接近严厉了,古托在怔了一怔之后,由衷地道:“我弄明白了,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借用你的浴室,再借用你的臥房,好好休息一下。我估计你看那些东西,至少要好几小时!”
原振侠挥了挥手,打开了那簿子来──自从他打开了第一頁之后,古托做了些甚么,他根本不知道。他全副精神,全被那些记载吸引住了。
要说明一下的是,那箱子中的几本簿子,全是手写的文字。所謂“編号一到一百号”的书籍,只是一个掩饰。
那些文字,全是盛远天写下来的,可以说是他的传记,也可以说是他的日记。所有的记载,有的时候,十分凌乱,也有的时候,讲的全是一些日常生活上琐碎的事情,事业上的事,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很多部分,却是惊心动魄,变幻莫测,看得人心惊肉跳,连气也透不过来。
等到原振侠终于抬起头来时,天早就黑了,古托在床上睡得正甜。原振侠的思緒极乱,他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闪 N的灯火。
盛远天的自敘,是需要经过一番整理,才能更明白他的一生。而他的一生,和古托身上
发生的怪事,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经过整理之后,盛远天的自述,有着多种不同的形式,有的是日记形式,有的是自传形式,有的是旁述的形式。
还要请注意的是,原振侠在看这些记载时的反应和他的想法,当时就表达出来,比较好些。所以把他的想法,用括弧括起来,凡是在括弧中的语句,全是原振侠的反应和想法。
以下,就是盛远天记载的摘要:我叫盛远天,在我开始执笔写下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发生的事,都已发生了。
人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神祕的、富有的人,但我的出身极其貧穷。自小,在鄉间的时候,就丧失了父母,在十岁之前,我是流落在穷鄉僻壤的小鄉镇间的一个小乞儿,曾经捕捉过老鼠来充饥。这一段日子并不模糊,但是距离现在太远了,所以并不值得多提,我只是说明,我的出身,是何等貧苦。
在以下的记述中,我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由于这些记述,孩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到,而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又早已死了,所以我不必諱忌甚么。在记述中,你可以看到,我绝不是一个人格完美的人,我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貪婪,拚命追求金钱、狠心、自私,几乎没有美德。
有时候我自己想想,我在一生之中,做了那么多有缺美德的事,极可能是和我童年时过度的貧困有关系。在我懂事以来,我所受的教育,其实只有一项:为了生存,为了不致于冻死、餓死,甚么事都要做。旁人挨餓,挨冻,不关我的事,重要的是我自己不能冻死、餓死!
虽然日后我无情无义,自私狠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求最低限度的生存,但是根本的观念,一定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我无意为自己辩护,只是想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所记述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到了我十岁那一年,一个人认作是我的堂伯,收留了我,不久,他就带着我到了美国。
他是一个体格十分强壯,脾气十分殘暴的人。他到美国是去做工,他带我到美国去的目的,究竟是甚么,我一直都不了解。或许,他觉得自己做工,没有知识,一辈子不能出头,所以想培养我,将来可以报答他。
在美国,我由十岁住到二十二岁,这是痛苦不堪的十二年。我的堂伯把我送进学校,在学校中,我受尽同学的欺负,又几乎每天要挨他的毒打。当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时,所挨的毒打之惨,讲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我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绝没有哼过一声。
在美国中学毕业之后,我在一家工厂之中,找到了一份低級职員的工作。我的堂伯就开始靠我供养他,他又开始酗酒,脾气更坏。终于,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不再顾他,离开了他,不理他的死活,向南方逃走。
从那天晚上我离开他之后,我一直未曾见过他,后来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人生的际遇,有时真是很奇怪的。当我还只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如果不是忽然有这个人,自称是我堂伯的话,我始终只是鄉间的一个流浪汉,绝不可能远渡重洋到美国去,我的一生自然也不是这样子了。而如果我的一生不是这样,孩子,世上当然也不会有你,伊里安?;古托这个人!
某一个你完全不相识,想也想不到的人的一个莫名其妙,或者突如其来的念头,会影响到你的一生,这真是玄妙而不可思议的。
我向南方逃,由于我的体格很壯,又能吃苦耐劳,一路上倒不愁没有工作。当然,那全
是低下的工作,我在肯塔基种过烟草,在阿拉巴马搬运棉花,也在密西西比河的小貨轮上,做过水手。这样混了五年,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土着,有不少人还认为我是印第安人。
在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也是由于一个极度偶然的机缘,我又走上了另一种生活的道路。人生的变化,有时真是无法可以预测的!
事情是开始在一个小酒吧中。
小酒吧中乱糟糟,烟雾迷濛,几乎连就在对面的人,都看不清楚。每一个人都被烟牎冒氡兆叛郓ぉた诘故歉龈稣诺美洗螅奖阆蚩谥泄嗑啤
蹩脚音乐震耳欲聋,盛远天和一个年纪至少比他大十岁的吧女,就在这个小酒吧的一角调情。他认识那个老吧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買”过她几次。那老吧女看来像是墨西哥人,有一对很深沉的眼睛,而更重要的,是她有超特的性技巧,所以儘管年纪大了,仍然可以在酒吧中混下去。
这个吧女有一个极普通的名字:瑪丽,但是有一个不平凡的外号:“哑子瑪丽”。
哑子瑪丽真是哑子,哑得一点声音都不会出,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瑪丽这个名字,也是酒吧老板替她取的。在这种小酒吧中当吧女,会不会出声倒并不重要,只要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有超特的性技巧,自然会不断地有生意上门。
盛远天不是喜欢哑子瑪丽,但是他正当青年,生理上需要洩慾。哑子瑪丽能令他在生理上得到快乐,他也就慷慨地付给哑子瑪丽更多的钱。
那天晚上,盛远天才领了工资,他買了一条相当廉价的銀链子,銀链子上有一朵粗糙的玫瑰花,也是銀製的。当他们在一角,盛远天一手用力搓捏着她碩大但已经松软的乳房时,一手把那条链子取了出来,示意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盛远天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瑪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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