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要多少才够?”
“最起码也要十五个!”
“啊?!”春日一双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得圆圆的,“十、十……十五个?!”那她不就得带包袱去装才行?这人的肚子究竟有多大?她完全无法想象十五个包子一起装在肚子里的情景。
苦恼的神色爬上春日圆圆的脸蛋儿,光是带十五个包子在身上就很显眼了,宅子里人来人往的,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更难了!
“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笨春日!”
“嘎?!”春日再度受到惊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这时候,她的肚皮还很滑稽地发出咕噜、咕噜声。
春日又窘又恼。自从这男人闯入她的房间以来,她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利的,更丢脸的是,她的丑态全让这男人看光光了!一定是这男人开口闭口老骂她笨,弄得她真的变笨了!
“没有本大爷不知道的事,哪——”他大发慈悲地递给她一个包子,“快点吃,吃完就快去张罗本大爷的早膳。”
“可是……”春日一脸为难的神情。
“还是你比较喜欢我奸杀你,嗯?”
“啊!”春日吓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上长凳,“你、你……我、我…”
“少罗嗦!快吃!”
在他的盯视下,春日就像小媳妇似的,满腹心酸兼满脸委屈,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他塞给她的包子。
幸好今儿个大当家和二当家各自带着夫人们到外头巡视商行去了,她才有机会溜到热闹的大街上去。
为了不让府里的人发现那男人的存在,她只好心疼地拿出平常省吃俭用下来的私房钱,到外头去买些吃的;在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他身上那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于是又再绕去布庄买了些布料。
等她偷偷摸摸地回到春香小居时,已经快晌午了。
一进门,就瞧见他捧着纸包,正在替伤口上药。
热心的她看到这等情景,包袱还没放下来便凑了过去。“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
“叫你去张罗些吃的,你又混去哪里了?”他盯着她背后鼓鼓的包袱问。
“我、我没有混呀!就、就去大街上给你买些吃的而已,不、不好意思喔,让你久等了。”春日走到桌边卸下包袱。
包袱打开后,里头除了一个大纸包外,还有两块不同颜色的布料。
她先将大纸包打开递给他,里头摆了各式各样的食物,什么馅饼、包子、馒头、烤鸡、肉卷子、刈包统统都有了。
“那个我、我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她嘴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淌血!那都是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积蓄哩!入了他的口,注定是要不回来了!他那么凶又难伺候,她只希望他快把伤养好快离开,这样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敢跟他计较这些银子?
“那是干什么的?”男人看着桌上灰色和藏青色的布料。“你、你衣服都破了,伤好了穿出去也奇怪,所以我……”
“哼,你倒挺识相的。”看着香气四溢的各式食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春日愣愣地瞧着他大咧咧的吃相,再次惊讶于男女的不同,一个她要吃上老半天的包子,他竟然两口就解决了!
他的手掌好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就算坐着,感觉上还是比站着的她高大。她发现他和两位当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两位当家都是斯文俊逸的男子,而他粗犷得像江洋大盗,凶起来时就更不用说了!
“看什么看?”
“呃,对、对不起!”春日脸烫了起来,视线连忙落到地上去。
“昨儿个我昏过去后,你做了什么?”
春日老老实实地回答:“就、就照你说的,把毒吸出来,然后……然后再上药、然后再缠上白布。”
“然后呢?”
“就、就没有然后了。”怎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么问?难道她还遗漏了什么没做的吗?春日心里纳闷着。
“用什么把毒吸出来的?”
“用、用嘴。”
他看着那两片小小的、粉色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它贴在他皮肤的情景。他眸色一黯,很快又消失不见。
“谢了!”他别过脸,含糊不清地说道。
“啊?你、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他会不会因此又发脾气了?
男人一口气差点儿顺不过来。想他威爷破天荒头一次向人道谢,而且还是对个婆娘,结果竟然是……
“谁说话了?我看你是见鬼了!”他恼羞成怒,索性也不承认了!
春日吞了口唾液,有些紧张地张望了下四周,“天、大白天,你、你别乱说啦!我、我会怕的——”
“笨就是笨!”随口胡诌的她就信,该听的却没听到,不是笨是什么?
“我知道我很笨……”春日终究是没胆顶撞他,只能越说越小声,把话含在嘴里嘟嘟哝哝起来,“但也不能这样老、老骂人家呀!人家、人家小姐都不会这样……”
“有胆就说大声点。”说那么小声就以为他没听见吗?
“没、没事儿。”她赶紧识相地闭上嘴儿。
无话儿可说了,春日像小媳妇似的正襟危坐在一旁,等着他吃完食物。
虽然怕他,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抬眼偷偷瞧他,因为:她还是对他感到好奇呀!比如说他是打哪儿来的?又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他叫什么名字?偏偏他却什么也不说,只会端着一张恶脸,指使她做这做那的。
呜,也许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好的。他那么凶、又动不动就想“奸杀”她,她还是别问好了。
但是……但是万一日后她落了个窝藏钦犯的罪名,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喂!”
不耐烦的呼喝声拉回了春日的思绪,“啊?你、你叫我?”“废话!这里就我跟你,不叫你叫谁?”
“喔、喔。有、有事儿吗?”他可别再丢什么苦差事儿给她才好。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噗——”一口气哽住,“咳、咳咳……”害得春日剧烈呛咳起来,她眼底除了乱窜的泪花外,还有着难以置信与指责。
“我、我才没有!”她义正辞严地反驳,完全忘了自己怕他的这回事儿,“你、你别胡说!”
“是吗?那你做什么一直偷瞧我?”
“我、我……”春日涨红了脸,却结结巴巴地无法反驳,“才、才没有!”
“没有最好,就算有……”他老实不客气地下了结论,“像你这种既笨又迟钝又拖拖拉拉、长相平庸、身材平扁的笨婆娘,我也看不上眼!”
听清楚了他说的话后,春日突然觉得脑际“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爆了开来,让她气炸了心肺。
她叉腰站了起来,一双眼儿瞪得圆圆的,怒气已经让她完全忘了怕他这回事儿了,“你、你也没什么了不起!脸色凶恶、个性又差、只会欺压良家妇女,送给我我都嫌累赘!”
天、天呀!她、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春日连忙捂住了嘴。
完了!她在心底哀号一声,她怎会气得口不择言而顶撞了他呢?他……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吧?!
“哼哼!”男人冷哼出声,连眼睛都危险地半眯了起来,“累赘是吧?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天!他要杀她了!他一定是要杀她了!
“哇!”春日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第三章
目睹娇小的身影逃窜到门外,男人眼里有着胜利的光芒,而且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反正时候到了,她还是得乖乖回来!
不过是一眨眼工夫,又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折了回来。
显然她还是畏惧他的,因为她只从门缝里探进一颗头颅,“那、那个……小姐来了!你、你要想办法躲好!”
说完两扇门扉就紧紧合上,她匆忙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小姐!你怎么来了?”春日边下楼梯边高兴地说着话。“我不能来吗?”
“不、不是啦!该是我去见小姐你才对,对不起啦!还让小姐你亲自来这儿。”
“哼哼,再不来瞧瞧你,我都快忘了我有个叫春日的姐妹了。”
“对不起嘛!来来,小姐,先进来坐着再说吧。”
“说,你都在忙些什么?”两道不同的脚步声边走边聊,往大厅的方向前进。
“我……呃,其实也没忙什么啦。”
“是吗?没忙什么怎么这两天早膳时都不见人影?”
“其实就、就是……”很不好意思的口吻,“哎唷!就是我都睡过头了啦!”
“睡过头?你也会睡过头?!你不是向来都很早起的?”
“还不就是那摇椅儿太舒服了,而且小姐又不让人家做其他事儿,害人家经常一坐在上头,便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一睡就会睡很久。白天睡足了,晚上便睡不着了,就只好做女红打发时间……”
“所以又弄到很晚才睡,于是早上又起不了床……如此一直循环下去?”
“就是这样啊。”有些苦恼的语气。
“你唷!也真是的!才给你休息个两天,竟然作息全打乱了?”
“嘿嘿……”傻笑的声音,“我哪知道会变成这样呀?”
“那你东西整理好了没有?”
“早就好了,我又没多少东西可以整理。”
“好,你今晚早点儿睡,从明儿个开始,你就给我乖乖起床,就像以前一样的时间来找我,听到没?”
“是。那小姐,我现在要做什么?”
“随便你。”
“又随便啊?啊!对了!”
“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我、我是想……”
“想什么?”
“那一天小姐不是问我,若日子空闲下来了,最想做什么吗?”
“哦?你已经想好了吗?”
“嗯,我有想过,我是在想……那个……不知道可不可以……就是那个……”
“喂喂!真是的!”柳青青受不了地叫道:“你就别再吞吞吐吐了好不好?咱们姐妹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我想跟房大夫学些医药病理方面的知识,所以能不能以后傍晚到晚膳这段时间,就让我到房大夫那儿跟着他学点东西呢?小姐,我这个要求会不会很奇怪呀?”
“你有上进心是不错啦,只是,你怎么会突然对医药病理有兴趣呢?”
“我……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啦,就突然觉得那些药草也蛮有趣的,而且懂一些也不错,说不足以后可以用的着哩!”
“好啦,就照你的意思,待会儿咱们找房大夫说说去。”
“哇!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谢谢小姐!”
“瞧你欢喜的,学那些事儿可不是轻松的,你可别以为是在玩家家酒喔。”
“不会、不会,我会很认真学的!我们这就去嘛!好不好?”“喂喂,我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哩,你好歹也让我喝杯水再走。”
“我这就给小姐倒水喔!”
“新地方住得还习惯吧?”
“很习惯啊,”
“布置的好优雅,光看就觉得好舒服了,住起来就更不用这么大,还让我为师,我可承担不想唷。”春日边笑边说道:“我比较担心的是,说不定到时该学的没学到,反倒是将房大夫经常挂在嘴边儿的那套口头禅学了个十足十哩!”
她板起脸,怪声怪气地学了起来,“说到药儿呀,放眼天下,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神医房老头儿的!”
“哈哈——”主仆俩又笑成一团——
两个女人的谈话声、笑闹声,全一字不漏地进了他耳里。后来春日笨婆娘的主子就将她拉走了,一直到掌灯时分,他才又听到熟悉的足音踏上步道。
那笨婆娘在的时候,至少他还有人可以瞪、可以骂,而自从她被拉走后,一整个下午就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根本是天杀的无聊至极!
虽然是掌灯时分了,为了不令人起疑,他也不能燃亮油灯,只能只身处在逐渐陷入黑暗的房里。
房间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在如此宁静的空间里,照理来说他应该要好好静下心来想想,理清、分析出这整件事的疑点的。
偏偏他提不起劲儿,宁愿让自己无聊,就是懒得多想。好不容易想要思考的时候,脑海里却浮起她那憨憨甜甜的傻笑,让他忍不住皱眉又瞪眼,笨婆娘、笨婆娘的直骂了好几次。
现在回想起来,他一整个下午,简直跟疯子没两样!
“咚、咚、咚”,脚步声上来了。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来,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藤篮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终于为黑暗的房间带来了亮光。
“对、对不住,我来晚了,你、你一定饿了吧?”
一对上他老大不爽的眼神,春日嘴儿就克制不住地乖乖招认了,“小姐来了,我陪小姐说了一会儿话后,我们就去找房大夫了……
“呃,房大夫就是炼制出那个纸包里的药膏的人,我是想趁着向房大夫学医药病理的机会,拿药给你才能方便些;后来又帮小姐打理一些事儿、又陪小姐吃完晚膳后才能回来,幸好厨房里……”
见她没有停止的迹象,他不耐烦地作了个制止的手势,打断了她的话,“东西呢?”
“这儿。”春日打开藤篮,将里头满满一碗的饭和菜端出来,又忙着将长凳拖到床前坐下来,“对不住喔,晚上没法儿出去,只好请你将就一下了。”
她知道他现在这样,一手拿着蒸包或馒头吃还可以,但就无法一手拿碗一手吃饭了,因此她只好喂他了。
“吃饭了。”春日舀了满满一匙送到他嘴边。
见到他配合地张嘴吃下,春日心底总算偷偷松了一口气。
“那个……你一定很无聊喔?”她随意找话聊,“呃,从今儿个开始,我得恢复平日的样子,没法儿像这两天那么逍遥自在了,最多只能在用膳时间偷偷觑个空替你送食物来,所以、所以只好请你自个儿打发时间了。”
“你那主子是干什么的?”
“呃,大当家和二当家一起经营展鸿商行,小姐嫁的是二当家。”
“原来是展鸿!没想到竟然躲进展鸿来了……”男人沉吟。
听他这么一说,春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你在躲什么人?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