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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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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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又有甚么用处?并没有力量可以控制改变,只是“听其自然”而已。

白素笑道:“当然,人类的知识不够高,无法很透彻地了解遗传奥秘。但是那外星人既然能使人的胚胎和树的胚胎结合,自有他的神通广大之处。”

我忙道:“这一点,毫无疑问。”

白素忽然长叹:“我们见过的那一男一女,是一个可怕之极的,噩梦式的悲剧。”

我迟疑了一下:“此话怎讲?”

白素道:“我想,毛病是出在那两株大树被砍了下来这一点上。”

我吸了一口气  两株大树,由于树中孕育著半树半人,所以令得接近大树的人,有时可以受到树中人的思想感应,正由于这一点“灵异”,所以大树遭到了被砍的噩运。

这些经过,我知道。但白素的话,我却不是完全可以明白。

白素吸了一口气:“树的生命,和人不同,它虽然被砍了下来,但和人受到同等伤害,立刻死亡不同,它的生命,还能够延续一个时期。”

我“啊”地一声,明白白素的意思了!

在那一男一女的孕育过程中,应该是人为父,树为母,人是在树身之中孕育成长的。

而在大树被砍下之后,“人”的生命,立刻结束,但是“树”的生命,却还在延续。

也就是说,胎儿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依靠了母体(树)的生命,一起延续著,一直到母体的生命完全结束,或是在结束之前,这才裂体而出。

“胎儿”在发育尚未完全之时,“父”系方面的生命结束,单靠母体的生命继续成长,所以成长的结果,自然而然,多像母体,所以成了木头人!如果是在正常情形之下成长的,那么,成长的结果就应该如同米博士,像人多于像树!

这一系列推测的结果,越是想到后来,就越是令人心悸,感到恐惧。

因为,那一男一女,早在树身之中的时候,他们的脑活动能量,已经可以影响树外的人类,由此可知,他们的脑活动能力,何等强大!

这种强大的脑活动能力,在大树被砍下之前,是早已发育完成了的。

那等于说,大树被砍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可怕之至的悲剧  自此之后。他们的身体变成了树,而他们的脑,等于被封在木头之中,不能指挥身体,这种情形,和人在脑部受伤之后变成植物人不同,他们的脑部是清醒的,但身体是木头。

试想想,这种情景是何等的可怕!(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我知道,一个非人协会的会员,曾向我说过,有一个大学教授,确信自己能再生,结果,他的“新生”的身体,是穴居人部落中的一名婴儿,他就在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穴居人部落之中生活。

我当时认为,一个有高度活动能力的脑,竟在一个穴居人的身体之中,已是可怕至于极点的事了。但是,比起有高度活动能力的脑,却在木头身体之内,还是要好得多了!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白素的思绪和我一样,于是我们互望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从好的一方面去想  他们的脑部,也受母体的遗传影响,木化了,自然也没有了活动能力了。”

九、悲哀

如果照白素所说情形,那么,在大树被砍下来时 那一男一女的“人”部分,就已死了。那自然也不会再有甚么痛苦了!

比起死亡来,脑是人身是木更可怕,可是我摇了摇头:“恐怕没有那么幸运  如果早已全是木头,勒曼医院那外星人,不会设法使他们还阳,因为那种情形,已经无法可施了!”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仍然感到遍体生寒  实在不能想像我的身子变成了木头之后会是甚么样的一种痛苦!

我不禁愤然:“当年下令砍了大树的,真不是东西!”

白素哑然:“这‘不是东西’,还有不少人奉为神明哩,砍两棵树算甚么,杀几十万人也不当一回事,曾夸过人多,死了一半还有一半!”

我思绪十分紊乱:“这又不知是甚么怪物  我的意思是,不知是甚么遗传因素,形成了这嗜杀的行为?”

白素对我的这个问题,居然很是认真:“历史上不少这样的人物,我估计是来自同一遗传,在他们体内的遗传因素之中,有一半或更多,不是人性,他们的上代,必有半人半兽的遗传。”

我鼓掌:“说得好,实在想不出这类‘伟人’会是纯种人类的理由。”

白素叹了一声:“这种遗传因素,既然存在于地球人之间,除非这类人忽然都绝了种,不然,不知甚么时候,又会有这种人冒出来!”

我忽发奇想:“要是有朝一日,人类在遗传学上的研究,可以查出那些兽性的遗传,将之剔除,那就真正天下太平了! ”

白素幽幽地道:“只怕那些遗传,本是人性。”

我苦笑了一下:“嗜杀的是人性,把头伸过去,引颈就戮的,自然也是人性了。我看,向强权屈服,希望能在权利刃的夹缝中,做一个乖乖的奴才,那也是人性  若是如此,那地球人实在不知算是甚么!”

白素答得妙:“当然算是地球人  你说得不公平,地球上已有许多人明白不屈从强权,不做奴才,就不会有强权的道理,只是还有一部分人不明白而已。”

我恨恨地道:“不是不明白,而是做奴才是他们遗传因素规范下的行为,他们一定要那样做,非在强权面前下跪不可,那是这种人的遗传本能,就像丝蚕不会吃别的叶子,只吃桑叶一样。”

白素默然  她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说法。对于眼见的某类人的行为,除了用那是遗传因素规定的行为之外,实在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他们向强权叩头的行为!

过了一会,白素才道:“世上,见过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并不多。”

我“嗯”了一声,心中在想:白素想表达甚么呢?

白素又道:“见过他们,而把他们当人的,更少!”

我了解白素的用意了,我道:“至少勒曼医院那个外星人,还有米博士,都是!”

白素道:“所以我相信他们都在努力使那一男一女变成真正的人!”

我故意打岔:“你说到哪里去了?再怎样努力,那一男一女,都不会变成‘真正的人’!”

白素纠正:“我的意思是,变得和米博士一样!”

我叹了一声:“那外星人,是这种生命的始创者  就像上帝不知道用甚么方法和材料创造了人一样,拯救那一男一女的工作,自然应该由他负责!”

白素默然不语,我又道:“这拯救工作,复杂无比,我们全家,连边都摸不著,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白素望著我:“就算只能出万万分之一的力,也应该出  那一男一女的处境太值得同情了!”

我举手表示赞成:“怕只怕万万分之一的力也出不上,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回事,勒曼医院的那外星人,就甚么也不肯说,连电话都不肯听。”

白素道:“可是,米博士说,有人指点他,有难题,可以去找神通广大的卫斯理先生!”

我忙道:“老夫老妻,别耍我了。”

白素道:“我知道来来去去,你都是不愿意再见到黄蝉这个人!”

我故意问道:“咦,这里面,又关‘黄蝉这个人’甚么事了?”

白素道:“那裂树而出的一男一女,一直由黄蝉保管,我相信,在长期的相处过程之中,黄蝉和他们,一定已有了某种程度的沟通!”

我知道那一男一女的事,和黄蝉必然是有关系的,可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上。一听得白素那么说,我心中一动,问:“思想沟通?”

白素摇头:“不知道,那要问她方知。”

我叹了一声:“你不怕再上当,我也没话说。”

白素道:“在这件事上,我看不出有甚么可以上当之处。”

我想了一想,觉得确然没有甚么会损失的,我懒懒地道:“我们不会主动去求见她!”

白素笑道:“照我估计,她既然会指点米博士来见你,若你先坚持不答应,她必然会亲自出马。”

我笑:“我们来一个协议:她若是亲自出马,且先听她如何说,再作决定。”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想:只要我立定决心拒绝,总可以做得到的,绝未想到的是,黄蝉真做得出,戏剧化至于极点,我纵使万分不愿,也不得不长叹一声,自认不论大花样小花样,都玩不过她。

这是后话:先表过之不提。

白素当时,也想不到日后会有如此戏剧化的一幕,事后,我看得出她好几次想取笑我,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胜过千言万语,但是她始终没说甚么,为的是怕我尴尬  这是一个的妻子的典型行为。

当下白素也伸了一个懒腰:“一个主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米博士先找大亨,究竟是为了甚么?”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先打了一个呵欠,表示对这个问题没有兴趣,然后才道:“不论是为了甚么,我都不再理会。”

白素望著我笑:“要是那个米博士忽然又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我恶狠狠地道:“那我就把他的内割一块下来,看看是木头的成份多,还是人肉的成份多,同时,也看看他是不是会流血!”

白素慢慢地道:“很多树都会流树汁,也有很多树汁是鲜红色的。”

我叹了一声:“他说话如此吞吞吐吐,拖泥带水,不知道是不是树木的遗传?”

白素扬眉:“当然不是,他是有难言之隐,他总不成一见人就说自己的身分!”

我长叹一声:“古人说,知人口面不知心,看来,何至于‘不知心’而已,简直是知人而不知身!好端端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谁知道他的身体是甚么!是木头?是气体,还是……甚么都不是。”

白素却悠然道:“那不足为奇,随著人类的眼界越来越宽,各种各样的人在眼前,也都会习惯  几百年前,太行山山沟里的人,忽然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身上满是金汗毛的西方白种人,也就够吃惊的了!”

我喃喃地说了一句:“但愿会习惯!”

这次讨论,到这里告一小结。我虽然尽量装出不盛兴趣的样子来(主要是为了怕再和黄蝉接触  惹不起她,只好躲她),但实际上,却非常想再能够看到米博士。

当然,说甚么把他的内割一块下来看看,那是戏语,但既然已估计到了他的古怪身分,再见到他时,在他身上,摸捏敲打一番,那是定然难免的了!

我的估计是,米博士并不知道我们对他的推测,已有了这样的结果,并且也推测到了他行动的目的,只是还不明白他何以要去找大亨而已。

所以,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已暴露,所以,他应该还会来见我  不论他见了大亨之后的结果如何,他是来求我帮助,在我这里遇到了小郭,然后才能见到大亨的。见了大亨之后,他不到我这里来,就变成过桥抽板,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等了两天,米博士都没有上门,我也无法去打探消息,所以也根本不知道,他和大亨的会面,结果怎么样了。

在这两天之中,白素再也没有提这种事,那更令我心痒难熬。

虽然我有很多古怪之极的经历,但是一半是人、一半是树这样奇妙的结合,还是新奇之极,而我又和这种古怪的事,有过上半部的接触,如今有机会再进一步深入,这自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这两天,我又作了不少设想,但仍然不能猜想何以米博士要见大亨的原因。

而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米博士这个怪物,当真是过桥抽板,不会再来我这里了  因为无论如何,他和大亨的会晤,不可能持续两日之久的。

我想过再向勒曼医院去查询,但是我不愿意去碰钉子,自然我也可以和黄蝉联络,询问究竟,可是我更不愿意如此做。

事情好像真是就此了结了 但是我内心深处,却感到那是暂时的平静,这件事,始终会和我发生关连,现在的沉寂,只是耐心的比赛,我估计有一方面,在等我忍不住好奇心,主动去找他们。

所以,我就偏要忍得住,等他们忍不住了来找我,那样我就主动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出甚么力,起甚么作用,但是既然在假【奇】设的状况中,指使米博士【书】来找我的是黄蝉,我就断定,必然还有【网】花样在后面。

于是,我就静以待变,一面趁这段时间,填补我在遗传学知识上的空白  这才发现,人类对于遗传的所知,真是少得可怜。

明明每一个人的一切,都来自遗传,对人的生命来说,那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可是对这方面的研究,却几乎连甚么成果都谈不上。对于组成生命的父、母双方,结合成新生命,会在甚么情形下,会出现甚么结果,除了少数明显的疾病可以追踪之外,对新生命会是甚么样子的,一无所知,而且,对一个成长的生命。遗传因素会用甚么方式,遗传如何进行下去,也一无所知。

自有人类以来,一代又一代,不知传了多少代,每一代都对下一代增加遗传因素的影响。累积下来,已经到了无法计算清楚的地步了。

所以,就算现在开始,全力以赴,人类只怕也无法弄得清遗传因素影响的来龙去脉了。

这实在是颇令人悲叹的事  温宝裕说:原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许多上代的遗传因素七拼八凑而成的,这已经够悲哀的了,却原来那些七拼八凑成生命的遗传因素,还却是莫名其妙,不知究竟,糊里糊涂,不清不楚的。

那真是十倍的悲哀。

人不但没有“自己”,连是由些甚么拼凑而成的都无法知道。

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上代,一直追溯上去,以中国的汉族而言,如今,可有真正的纯汉人?怎么保证汉人没有鲜卑、匈奴、羌以及蒙古人的遗传因素在内?历史上如此,众多彻底的外族侵入和混杂以致没有人能说出他的遗传因素是由甚么组成的,每一个人的行为,都在不可测的遗传因素的牵引之下进行,若用“盲人骑黑马,夜半临深渊”来形容危险,那么,人在几千几万种不明的遗传因素牵引之下,发生著种种行为,更危险万倍,因为那全然无从控制。

多想这一方面的问题,会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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