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龙长剑蓦地一抖,朗声说道:“道长如果执意不肯赐教,在下就要开罪了。”
手中长剑一翻,人随剑起,剑走轻灵,顿时化成一层剑幕,寒气逼人,劲道绵绵不断,不仅阻住跛道人的去路,而且不断地向跛道人身上逼去。
灵空大师一见天外飞龙不顾跛道人相拒,遽然出手。惟恐跛道人基于某种难言之隐,不肯还手,一旦有失如何是好。正准备起身接应,突然听到跛道人一声长笑,朗声说道:“既然帮主如此苦苦相逼,我跛道人也无所遮掩了的!”
话声未落,只听到呛啷啷一声兵器交鸣,两条人影倏地一分。
天外飞龙长剑一并左手,匆匆上前两步,急急问道:“道长果然是……”
跛道人突然脸上一松,仰天大笑,截住了天外飞龙的说话,紧接着说道:“帮主精明干练,令人心折,方才和与崂山三煞对手时,帮主就已经认出我是金雕双钩曲子清,此时还问他怎的?”
天外飞龙撇剑于地,又急急上前两步,抱拳拱手说道:“曲大哥对敝帮总帮主恩同再造,总帮主常常思念曲大哥。所以何浩对于曲大哥的六合分神步、奇形护手钩,身法形式,都能熟记无讹。今日一见,何浩胆敢断定就是总帮主朝夕思念的曲大哥……”
跛道人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吴恒与曲子清之间,有一笔难算的旧帐,如今不说也罢。帮主所言无论虚实与否,跛道人都在此心领。灵岩山不再多留。”
转身向灵空大师说道:“老和尚你我就此走吧!此处多留无益。”
天外飞龙抢上前一步,说道:“总帮主一二日即回,曲大哥可否能稍等两日,待总帮主回来见过一面再走?”
跛道人忽然一指天外飞龙,笑着说道:“何帮主!你我都是头发斑白的人,何苦作此小女儿态?我跛道人说话,说一不二,谅你也是曾听说,何帮主多费唇舌,岂不有失帮主身份?”
跛道人说到这里,忽然又一顿,笑笑说道:“我想何帮主也该知道,我跛道人之所以暂时不想与吴恒见面,只是留给他一个忏悔反省悬崖勒马的机会。但愿他能觉悟挑起武林宗派之争,终非善策,杀人偿命,借债还钱,私怨是无法以公仇所能掩盖。我并不是怕与他见面,这么多年来,他血掌威名已经是响澈黑白两道,但是,何帮主亦不妨告诉他,金雕双钩曲子清,脚虽跛了,功夫却未放下……”
说着话转眼看见旁边放着一对八百斤的石锁,跛道人一高一低的拐过去,右手反手一掌,只听得噗地一声,八百斤重的石锁,留下一个手掌碎石印之外,震得七分八裂。
跛道人一掌辱碎石锁之后,仰天一阵长笑,笑声里似有无限的凄厉之味。半晌,跛道人回头向天外飞龙拱手说道:“何帮主!休怪我过份矫情而狂妄,吴恒与我跛道人有着一笔难算的旧账,他如果不能接受我的劝告,反正群雄大会我是一定来,到时候再作了结。”
拱拱手,一扯灵空大师,说声:“走吧!”
灵空大师也对天外飞龙合掌为礼,两人转身一顿,凌空拔起,人起两三丈高,朝山下扑去。两人刚一扑起之时,半空中一声鹰吭,车轮大翅一扑,跟下山去。
灵岩山沿途较来时已经迥然不同,遍山卡哨,处处有人,可是,大家对灵空大师一行二人,都是毫不留难,畅行无阻。
下得灵岩山之后,两人这才一收身形。灵空大师忍不住向跛道人问道:“跛道友与吴恒究有何仇恨?看天外飞龙何浩言下之意,这血掌与跛道友且有一段极深厚的关系,而且血掌吴恒还常怀念道友!而道友住在苏州,近在咫尺,几十年前都无报仇之意,如何突然要在今天执意要报旧仇?这其中情形,老衲已经扑朔迷离,无法寻得端倪,跛道友可否一谈,免得老衲闷气。”
跛道人笑道:“老和尚又要管闲事了!我跛道人这件旧账,你是少管为妙。反正日后你老和尚也要赶上这次群雄大会,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灵空大师素知跛道人虽然是诙谐风趣,为人却是爽朗无比,既然不愿说明其中的原委,定有难言之隐,也就不便深问。
一僧一道两人相偕回到木渎镇,取道苏州。
两人刚一进入镇内,只见镇内纷乱一片,像是有何重大事情即将来临。跛道人心一动,便向灵空大师说道:“看来情形有变,说不定天外飞龙突然心里捣鬼,要成心对我们这一僧一道着意留难,老和尚,我们倒小心些,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灵空大师点点头说道:“天外飞龙本非善与之人,今天被你冷讽热嘲着意揶揄一顿之后,能否就此善罢干休?确有值得怀疑之处。你我进得镇去,小心便了。”
两人来到木渎镇,在原来那客店坐下,原先那人忙着过来招呼,并且陪着罪说道:“二帮主曾经快马传话,要小店善予款待二位贵客,只是眼下诸人忙碌,有招待欠周之处,二位大师尚请海涵。”
跛道人眼睛一转,笑着问道:“我与贵帮帮主叨在知已,尊驾毋庸客气,请张罗别事,不必招呼我们。只是我不明白贵地如何这样忙碌?难道有何要人来此不成?”
那人陪笑说道:“道爷说得正是,好在道爷是敝帮主知交,说也无妨。敝帮总帮主日前曾远道去西京,迎接一位来自西域的高僧,今天回到总坛,路过木渎,故而大家都在忙着迎接这位高僧。”
跛道人和灵空大师一听,都不觉地脸色微微一变,也就没有再回下去,稍作歇脚之后,便辞出木渎镇。
在路上,跛道人忍不住向灵空大师说道:“这位西域高僧,老和尚可知道是谁么?”
灵空大师说道:“吴恒远到西京去迎接,来人份量可由此而见。西域之地除却魔僧法真之外,没有人能让吴恒如此恭敬。”
跛道人这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吴恒不惜奴颜卑膝搬动魔僧法真西下中原,其欲横扫武林之心,更显而易见。这魔僧一身惊人武功,倒是不难制服,只是据说此人深得西域密宗真传,一身邪学,倒是值得人忧虑。老和尚!你我就此分手,你去邀约各大宗派,我去拜访一位武林奇人,两人分头进行,看来这群雄大会就在目前,如今事不宜迟呢!”
说罢突然又是一阵大笑,恢复了他那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老和尚你是生就的奔波劳碌命,从今天起,我这跛脚也要不得安宁了。这才真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灵空大师也觉得事不宜迟,两人就此匆匆上道,各奔前程。
灵空大师离开苏州以后,真是仆仆风尘,奔波于各大宗派之间。各大宗派也都能共体时艰,捐弃成见,为挽救武林面临的浩劫,都答应以全力参与这次群雄大会,重伸武林正义,毋让群魔乱舞,涂灰生灵。
这天,灵空大师正从武当告别了武当派第七代掌门人一尘道长,取道湖南,路过长沙之时,发现三龙帮三帮主易红。
灵空大师只道是粉掌易红又是远搬靠山,才北上湖南。暗中跟踪一看,才发现夏逸峰义化恩怨,慨救刘威,而易红也居然感于这种广阔胸襟与仁爱举动,良知顿现,留柬而去。而在匆忙中,武林奇珍玉胆又落到灵空大师之手。
灵空大师说完这一段经过之后,夏逸峰才晓得辽东一叟之所以匆促从西域赶回,报导魔僧西下中原的消息,如此重视此事,不无原因。
夏逸峰便把自己远去祁连山,以及辽东一叟远上南岳的,经过,也一一向灵空大师禀明。
灵空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说道:“难得武林中高人都能戮力同心,共赴此次危难,看来三龙帮此举,对武林而言,倒是福泽非浅,促使武林团结一致,苍生有幸了。”
说着又对夏逸峰以及两位姑娘说道:“夏师侄和两位姑娘趁此时机,前往黄山白云谷一趟。大师兄日前由玄羽传来法谕,在他玄天易数之中,知武林目前有一场浩劫。大师兄仁慈为怀,炼制灵药一种,以备届时救济武林中人。夏师侄于拜谒师尊之后,取来灵药,以备群雄大会之用。再则,二位姑娘亦趁此机会,拜见静空上人。只是这群雄大会已迫在眉睫,你们三人应及时早赶回洞庭湖君山,等待玄羽……”
灵空大师正说到此处,忽然远处微微一声鹰叫,灵空大师倏然转身,向窗外说道:“阿弥陀佛!那位高人到此,何不请来相见?”
只听房外一声呵呵大笑,声如洪钟,说道:“大师果然高人,幸会!幸会!”
话声未了,但见房门一响,室内人影一晃,房中突然多了一位矮小精壮的老者,含笑可掬地向灵空大师一抱拳。
夏逸峰和双帆无影女、飞燕双环三人一见来人,都不禁惊讶出声,同时上前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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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旧地再重游 痛知筏帮遭厄运何来一怪儒 欣然为虎作伥时
空灵大师正在与夏逸峰以及双帆无影女、飞燕双环两位姑娘在决定群雄大会之前,所应该采取的行动。灵空大师突然发话向屋外打招呼。夏逸峰和两位姑娘都倏地一惊,不知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在屋外窃听。
正在这个时候,来人一阵呵呵大笑,说道:“灵空大师果然高人,在下倒是冒昧了。”
话声一落,房里人影一闪,在灯光下出现了一位清矍矮小的老头子,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
夏逸峰一见,禁不住脱口叫道:“原来是老哥哥来到长沙了。”
灵空大师对于这位当年纵横于白山黑水之间的辽东一叟,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并且在夏逸峰的叙说中,知道辽东一叟古道热肠在这次太湖三龙帮的群雄大会,为求对策,席不暇暖的奔波。当即合掌说道:“不知道是胡老施主,老衲鲁莽了。”
辽东一叟也拱拱手说道:“大师方外高人,能不以胡某来得冒昧见责,胡某已是心领,只是因为事情紧急,这才沿路追赶夏老弟他们三位。巧在长沙碰见三龙帮老三易红,仓忙遁去,才料三位必定住在客店中,没料到大师亦在此地幸会。”
双帆无影女一听辽东一叟说是事情紧急,星夜追来,只道是洞庭君山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急切问道:“老前辈离开君山之时,家父曾否自祁连归来?有否意外之事……”
辽东一叟摇手笑道:“刘姑娘请安心,洞庭君山安然无恙。令尊远去祁连,已经于月前安然归来,连神龙一现白老前辈,也翩然回到君山,从此洞庭君山乐享天伦,了无憾事。”
灵空大师在一旁忍不住合掌说道:“如此胡施主这次仓促离开君山,想是群雄大会已经有了新事件发生。”
辽东一叟呵呵笑道:“大师明人,真是料事如神。”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描金飞龙大红请帖,递给灵空大师。
灵空大师啊了一声,接过这份请帖,说道:“事情如此紧急,三龙帮已经决定日期了。”
打开这份请帖一看,上面三条描金的飞龙,下面印着三个红、黑、白色的手掌,中间写了一段,既非请帖,又非战书的文句:“武本同源,技实同宗。豆荚豆萁,本属同根之物;红花白藕,更为一脉而生。手足阋墙,不智无过于此;同室操戈,亲者为之痛心。奈何横览各大宗派,俨然各自以正统而自居。鄙视武林,一概皆目之为旁门。三龙帮自开坛立帮以来,愧不能见容于各大宗派之间,复无忍睹此妄自尊大之风,波及武林之团结,乃不揣冒昧,订于七月十五日,金风乍起,丹桂飘香之时,敬邀各大宗派,印证武学于太湖。一睹武林真才实学,以定天下技艺之高低。恕柬不周,敬希 莅临。”
灵空大师看完这份别具格调的请帖以后,低喧了一声佛号,说道:“三龙帮蓄意与天下武林为敌,妄自加罪于人,令人可叹。”
辽东一叟笑道:“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三龙帮蓄意如此,大家也只好趁此机会,一较高低了。这七月十五日日期太过紧迫,我怕夏老弟还不知道这项消息,一旦误了日期,等到赶到时,已经曲终人散,未能亲手报仇,岂非遗憾终生?这才特地赶来,又想不到在这里幸遇大师。”
灵空大师说道:“三龙帮唯一靠山西域魔僧法真,已经东来中原,不知是否仍有其他得力的帮手?胡老施主略有所闻否?”
辽东一叟说道:“东沙怪儒此人大师曾经闻听说过否?此次群雄大会据说东沙怪儒也为三龙帮所邀。”
灵空大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此人一出,武林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劫?如此事不宜迟,夏师侄和两位姑娘就此趁早上道,迳返黄山,面谒静空上人。老衲再走一程,七月十五日在太湖三龙帮总坛聚会。未知胡老施主尚须何往?”
辽东一叟笑道:“追上了夏老弟此行任务已毕,我将转回洞庭君山,作聚会前的准备,如此我先告别,七月十五日在太湖再行相见。”
说罢抱拳一拱,呵呵一笑,灯下人影一闪,笑声早经飘落门外,只一忽之间,辽东一叟早就消失在屋顶上。
灵空大师目送辽东一叟去后,便对夏逸峰说道:“取道黄山,不妨路经石牌,筏帮三老也都是一时的好手,各大宗派此次实力如何,颇堪忧虑,筏帮如果不置帮事外,则不无裨益。天明即行,路上尽少耽搁,七月十五日务要赶到太湖。见了师尊,代老衲问候。”
夏逸峰垂手应是,灵空大师对两位姑娘含笑微微颔首,顿时僧袍飘风,灵空大师已如悠云出岫,脚下行云流水,出了房门,不知去向。
夏逸峰和两位姑娘等到天亮,便也策马离开长沙。刚一出得长沙,夏逸峰便回顾两位姑娘说道:“此次赶回黄山,日期急迫,势必躜程前进。此去路途遥远,关山跋涉至为劳苦,两位姐姐可否先回洞庭君山,也等待七月十五日太湖再见?”
双帆无影女看了飞燕双环一眼,笑道:“有人同行,彼此有个照应,旅途不致寂寞,何况灵空大师言下之意,还要让我们拜谒静空上人呐!”
说到这里,双帆无影女不觉玉脸飞红,瞄了飞燕双环一眼,轻轻地笑道:“芝姐姐以为如何?”
飞燕双环也笑道:“同去黄山原为预定之事,怎好半途听他又生异志?禾妹妹!别听他的,咱们姐儿俩扬鞭先走。”
两位姑娘几乎是同时手里皮鞭一扬,胯下一用力,两匹坐骑,箭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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