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打赢这位擂主,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就到手了。
场下的气氛就越发热烈了。大家都在为攻擂的少年呐喊助威。
慕容飘认识这位少年,知道他是近年来江南道上很夺目的一颗新星,姓张名备,绰号是“神剑童子”,剑术超卓不说,更难得的是会做人。
这位神剑童子家世豪富,为人任侠使气,好打抱不平,又喜散金结交,所以许多人都夸奖他,说他是“少侠”,是“少年英雄。”
但慕容飘却知道,张备极可能不是括主的对手。
他并不认识擂主,但他看得出,擂主的武功绝不在张备之下。
果然,张备抢攻数十到之后,擂主开始反击了,不数招,就已震飞了张备的剑。
按常规,张备认个输,下台就算了。
张备已的确准备认输,可就在这一刹那,擂主的剑已刺入了张备的心脏。
然后擂主就大笑着一脚将张备的尸首踢飞了,飞出老远才落下。
观众发出了怒吼。
水儿就在这时候大叫了一声:“慕容飘打擂来也——!”
慕容飘自然只好去打擂台。
那一战他身负重伤,连挨了擂主三剑,幸好没伤着要害。
擂主只中了一剑。
这一剑就刺在擂主的咽喉上。
然后就听了到观众海涛般轰响的欢呼声。
“慕容飘——慕容飘——!”
水儿很及时地将他救回了他们的座船,笑眯眯地替他疗伤。
他气得要命,挣扎着不让她碰他,板着脸不理她。
她居然也不着恼,依旧笑眯眯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叱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害死了?”
水儿居然微笑道:“我不是傻瓜,怎会让我的夫君去送死。”
他更生气:“那你为什么逼我上擂台?”
水儿笑得更妩媚:“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赢他。”
她讨饶似的亲吻他,央告道:“好人,我才会不得让你死呢!像你这样的活鬼,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呢!”
气又气不得,打又舍不得,他还能把她怎么样?
他做的第二件事倒是件真正的好事,而且是他自愿去做的。
船到瓜州渡的时候,他们撞见了一群一群逃难的人,一问才晓得,倭子已分兵几路侵入江南。江浙一带,倭子横冲直撞,官兵望风披靡,百姓们有的逃难到江北,有的已开始训办团练,各自为战。
慕容飘想不通官兵是干什么吃的。他听说这些倭子每一路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少的有时只有七八个,多的也不过数百,江南的人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怎么会让他们这么横行无忌?
也是凑巧,一群二十多人的倭子大约是不知路数,七撞八撞党撞到了金陵城郊,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官兵如临大敌,百姓纷纷逃难,惶惶不可终日。
慕容飘和水儿纠集了一群“重赏之下的勇夫”围住了这群倭子。
那些“勇夫”们摇旗呐喊是可以的,上阵杀敌就不行了,他们是水儿一人十两银子雇来做观众的。
做好事若没有观众,谁晓得是你做的?
总共二十一名倭子,尽数被杀。其中有十六名是死在慕容飘剑下。
另外五人弃械投降,被招募来的“勇夫”们一拥而上,乱棒打死。
慕容飘这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倭子,武功竟都十分出色。
他们的剑法剽悍、毒辣、简练实用,毫不留情。
若非幕容飘仗着轻功超卓,东一剑西一剑地游斗,只怕他也会死在这些倭子剑下。
饶是如此,他也受了重创,他的一只胳膊几乎报废,他的肩上、身上、腿上也都被砍得鲜血淋淋。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的脸颊上添了一条极长的伤疤,使他原本看起来很英俊的脸一下变狰狞了。
但他得到了别人做梦也难得到的荣耀,他被江南百姓视为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大侠。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他欢呼,向他行礼,向他打招呼。
水儿并没有因为他破了相而烦恼,她对他更温柔更体贴了,她时时宠着他,事事宠着他。
但惟独有一件事她没顺着他。他想借养伤为名犯懒偷闲,她坚决不允许,待他刚能行动,就替他找了辆车,拉着他四处转悠。等地差不多已完全恢复后,她就逼着他坐船“巡游”江南。
他们所到之处,百姓抗倭的信心马上就会大增,结果是不到半个月工夫,他就已成了江南百姓心中的一面大旗。
英雄的大旗。
“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慕容飘一想起自己已成了英雄,就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他做惯了公子,也做惯了浪子,但不习惯做英雄。
他知道他自己并不是英雄,至少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
他以前曾做过许多坏事,杀过许多无辜的人,这样的人,算什么大侠?算什么英雄?
可水儿要他做英雄,他只有做。
他这个“英雄”,其实不过是水儿顺应时势“制作”
出来的而且。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已越来越离不开水儿了。他发现她体内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刚露端倪,就已使他变成了“大英雄”,若全部爆发,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去想。
他只希望水儿能多陪陪他,他已越来越迷恋她,就像索乳的婴儿迷恋母亲的乳房似的那迷恋她。
可她最近已时常不在他身边,而且常常一去好长时间不回来。
他身边总围着许人,这些人陪他聊天、喝酒下棋、赏菊,闹得他无法静下心来。
这些人都是水儿找来的,当然,他们也很乐于陪伴他这位大英雄。
可他不稀罕这些人的颂扬吹捧,他渴望的是水儿,以及就只有他和水儿的时候。
他不知道每天她出去做什么去了,她每次出入都很神秘,好像在瞒着他做什么事。
他嫉妒得要命。
他不知道每天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是谁,但他猜想一定都是些男人。
她和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九月初七。夜。
水儿蹑手蹑脚从外面回来了,看样子她不想惊醒他。
她连外衣都没脱就换上床,在他身边悄悄躺下。
她好像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她在外面和那些该死的男人做了什么事,竟会累成这样?
慕容飘的心痛苦得直哆嗦,他真恨不能马上摇醒她,骂她,打她,责问她。
可看她睡得那么香,他又实在不忍心。
他坐在她身边,痴痴凝视着她。烛光映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她看起来好像已老了十几岁。
她为什么憔悴、为什么奔波操劳?
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见了他脸上的嫉妒、痛苦,也看见了他眼中的泪花。
她眼泪也止不住籁籁而落。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心口,哽咽道:“你放心,我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半点都没有。”
慕容飘已说不出话来,他只想放声大哭。
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多愁善感了?
水儿哆嗦着将他扯倒,紧紧抱着他,哭着道:“原谅我没告诉你实情,……你不要问,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只希望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都是为了你。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没做……”
疯狂的一夜似乎很快就过去了。
天明的时候,水儿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浑身酸软得动都不能动。
慕容飘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眼巴巴地凝视着她,看见她醒了,才松了一大口气。
水儿的声音飘忽忽的,如无根的浮萍:‘你这个鬼,……”
慕容飘拥着她娇弱柔软的身子,微笑道:“谁叫你这些天一直冷落我?该!”
水儿疲惫地微笑道:“又嘴硬了!……你这活鬼,你差点弄死我你知不知道?”
慕容飘求饶似的吻她。
水儿恨声道:“我那么央求,你就……你就不肯饶了我!……你……你是想我死呢!”
慕容飘柔声道;“我还舍不得呢!”
水儿娇娇痴痴地歇息了许久,等他替她洗完澡穿好衣裳才开始自己走路。
她今天好像没有出门的意思。慕容飘很奇怪,但又不好开口询问。
水儿显得格外高兴,格外婉娈柔顺,格外容光焕发。
她挡开了那些登门拜访大英雄的人,和他单独呆在屋里,陪他饮酒,陪他下棋,陪他赏菊,陪他睡午觉。
她似乎又变回到原来那个不肯离开他半步的水儿了。
黄昏的时候,慕容飘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今儿不出去了?”
水儿微笑道:“不出去了。”
“明天呢?”
“明天也不出去了。”
“后天呢?”
“陪你玩。”
“以后呢?”
“以后?”水儿忽然板起脸,冷冷道:“以后怎么了?”
慕容飘小心翼翼地道:“以后你还会离开我吗?”
水儿冷冷道:“你想我离开你?”
慕容飘忙笑道:“当然不想。”
水儿道:“以后你就是想赶我走,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
说完这句话,水儿就哭了。
慕容飘连忙楼紧她,在她耳边悄悄道:“我才不要你死在我怀里哩!我要你死在我……”
水儿破涕为笑,接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拧得他直求饶。
九月初九。
慕容飘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万里飞霜李殿军被上百武林高手追赶得精疲力尽,将所盗之玄铁扔进了黄河壶口瀑布中,李殿军本人也随后被逼跳进壶口,自杀身亡。
慕容飘吃惊之余,很快就想起这消息有一点不确一李殿军绝不会“自杀身亡”。
李殿军这种人是很难被杀的,更不会真的自杀。
扔进壶口的那块玄铁究竟是真是假,慕容飘也不敢肯定。
可这一切都已和他无关了。
他有水儿,这就已足够了。
第二十八章 故人
自赤壁邂逅慕容飘后,高欢提心吊胆过了一阵日子,现在已渐渐放宽心了。
没有江湖人物来找他的麻烦,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就是高欢。
这些日子他整天泡在竹器店里,和贞贞厮守一起,日子过得很平静、很顺利、很幸福美满。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大大松了口气。
他觉得心头的重压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了。柴禾既已抽光,锅里的水还怎么烧得开?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也隐隐有一种惋惜的感觉。
这世上只他才能用玄铁铸剑。他毕竟是名师之后,他自己也是名师。名师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终究是一种痛苦。
对于李殿军之死,他和贞贞都很痛心——李殿军毕竟救过他们一次命,虽说四姐儿说过李殿军许多坏话,但他们不相信李殿军对他们有什么坏心眼。
充其量,李殿军无非是求高欢为其铸剑而已嘛!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得到解脱了,他们可以放宽心过日子了。
贞贞的身孕已有快七个月了,她变得非常懒,常赖在床上不起来,常赖着要他抱。
吃得又好。日子过得又安逸,她又这么懒,怎么会不胖起来呢?
而且她还特别馋。
这不,高欢又得出门去,给她买些“酸酸的果子。”
刚出门,就有一个新结识的小泼皮上来搭讪:
“哟,郭老板,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呀?”
高欢也只好答话:“生急忙啊!”
小泼皮凑近他,压低声音诡秘地道:“郭老板,我跟你讲,有人暗地里打听你呢!”
高欢的心跳顿时加快:“哦?”
“是真的。”
“什么人打听我?”
“我跟你讲,打听你的人真不少呢!”
“哦?”
“有好几天了。我想跟你讲,你又总不得空。”
高欢摸出锭银子塞进他袖里:“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都有哪些人?”
小泼皮马上就开始描述起来:“有一回是一个和尚,向后街开茶馆的老张打听你。”
“和尚?”
“嗯。”
“带伞了吗?”
“……没有。倒是手里提个长包袱,看样子不是刀就是剑。”
“哦——那和尚打听我什么?”
“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和城里哪些人有来往。”
“嗯……还有谁打听我?”
“大前天,吃晚饭的时候,老王面馆里有几个牛鼻子老道也跟我打听过你。”
“是吗?”
“他们先是说想买点竹器,我当然就想帮你拉生意,就介绍你的店给他们。可是他们一开始盘问我,我就晓得不对头了。”
“你别担心,你说了什么,我不会怪你,你只告诉我那几个道人的相貌就行了。”
“嗯……相貌还真不好说。反正一个一个精瘦的,眼睛好怕人!”
“他们闲谈时没提起他们是哪里的道士吗?”
“那倒是有的。他们是华山来的,还是九龙山来的,我就不大记得了。”
道士当然是华山剑派的,和尚就难说了,听起来不大像是伞僧。
这些人阴魂不散地又找了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铁已经没有了,他们找他又有什么用?
若是紫阳洞找他,还情有可原。他毕竟和紫阳洞的人结过仇。
若是铁剑堡的人找他.也还有些道理――“求贤若渴”嘛!
华山派找他做什么?
那个和尚找他做什么?
难道玄铁还在,并没有随李殿军沉入壶口激流?
或者是有人将玄铁从壶口中捞了出来?
高欢心烦意乱。
刚刚安定了没多长时间,现在一切又全乱套了。
真不知道他这是冲撞了哪路灾星。
天快黑了,高欢还站在路口发呆。
这时候,一个提着一篮水果的小贩凑了过来:“哟,这不是高公子吗?”
高欢一转头,就看见离他不远处,站着位“故人”。
他和这位“故人”在京郊昌平州打过交道。
他还认得他。
这位故人,竟然就是昌平城外追过他和贞贞、在昌平州城里找过他和贞贞的那群“生意人”的首领。
也就是“天下第一小贩”刘范!
刘范在昌平城外率众追击的时候,高欢并没想起来他就是铁剑堡三位客卿之一的“天下第一小贩”刘范。
躲进昌平城之后,定下神来,才记起韦沧海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位“生意”做得极精的小贩。
现在刘范的模样打扮和一年前相比,没什么大的不同,只不过布褡裢缠在腰间,手里多提个水果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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