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前的巨型木架子已经挤上油画颜料,挤干的颜料则被丢弃在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里,数量多到满出垃圾桶,还有几条颜料看似被随意丢掷,所以掉在垃圾桶外,暗红、深褐的残留油彩弄脏了地板。
天色微微亮了,他等待阳光洒进来的时刻,这段时间他还有机会后悔,考虑是否真要画下那个女人。
他一向不爱画人,要画也画老人,但是那个女人跳跃在他的画布上很多时日了,每每他站在画布前,那个像鸟的过动女子就占据他的脑袋,飞高飞低,吵得他心浮气躁。
几分钟过后,阳光洒进来,自然的光线贴上了画布上女人的脸,晶晶亮亮,像钻粉彩绘着她那抹顽皮的浅笑,他起身,叼着烟,邪恶得像是夜里出没的魔鬼,黑披风一挥,就要吞噬画布上的女人。
靠,不管了。
将烟吐在地上,再用烂烂的夹脚拖鞋踩过,然后他发狠的拿起画笔,沾上油彩,将女人抹上他的颜色。
一挥笔便像在女人的身上狠狠的拧一回、爱一回,每一笔都是色欲的颜色,他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所以更加气怒。
像是要在女人的身上鞭出他的愤怒与爱怜的矛盾,每一笔都让他咬牙冒汗,有如毒瘾发作,浑浊的色彩混着他渗出来的薄汗,他一笔一笔把困扰他多时的女人的脸填在画布上。
三个小时过去,萧骧一虚脱似的低咒一声,将画笔一丢,整个人瘫倒在杂乱的地上,不停的喘息。
空气里只剩下他低哑的喘息声,并弥漫了一室的油彩味。
他的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身体像爆炸过后虚弱不堪,每一个爆开的骨头碎片都没有得到该有的对待。
连串的脏话在心里骂得惊天动地,依然无法止住他心里的那股澎湃渴望。
他要她,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他的地盘上撒泼之后,却让他陷入抓狂的境界,让他像个只能拿画画泄愤的疯子。
他要她。
气躁不堪的丢开头上替代头巾的毛巾,他将毛巾盖在脸上,狠狠的抹过几下。马的!
他像一头发情的马,奔腾澎湃,却没一处可宣泄。
靠!而那个欠扁的女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踩出了什么波澜!
这时,门铃很不客气的响起。
又来了!
“马的!”
他不理,此时的他像是光裸的野兽,不适合面对任何人类。
门铃停了几秒,又响起,再停几秒,然后又响起,最后干脆按住不放。
马的!他知道是谁,也唯有她有这个本事及坚持,这两个月来,她已经不下两千次这样按他家门铃了。
萧骧一身肮脏,一边骂脏话一边往外走,气冲冲的来到大门前,倏地拉开玻璃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画布上的女人,他当着她贴近的脸,直接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响,玻璃门险些破掉。
“滚开!”他不客气的怒吼。
扛着一大袋工具与材料,像个耶诞老公公,被门撞到鼻子的费巧,简直比被雷打到还想抓狂。
现在是怎样?这人是月经来吗?
“喂,你开门啦!”她拚命大叫。
若是被人这样当面甩上门,她就真的离开,那她打不死的经验值是假的吗?
见他还是不开门,费巧猛拍玻璃门,大叫:“你是气血不顺,还是月事不顺?王八蛋!你赶快开门!”
顾不得路人侧目,她抓狂了,更加用力的拍打,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让附近的邻居打电话报警。
“死长发鬼,你给我过来开门!我扛着一大袋的材料,就是要在你这儿做架构,你是要我滚去哪里?你快点开门!”费巧个儿小小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小,硬扯着喉咙嘶吼,“开门!开门!”
马的!超想杀人!
萧骧一爬梳一头乱发,顾不得自己眼睛泛红,眼神浑浊,像个野人一样,奋力拉开门,硬生生的挡在门口,巨大的身躯将整个门框塞得满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她踏进一步。
费巧不怕死的仰头看着他,同样是一脸气怒。
“回去。”他的嗓音低沉嘶哑。
“工读生已经开车离去,我扛着这一袋东西,你叫我去哪里?”她直视着他,那双小手贴在他几乎不算布料的背心上,吃力的推动。
他像被热铁烫到,迅即避开她的碰触。
费巧又一次趁虚而入,肩上的塑胶袋直接刷过他厚实的胸膛,黏上一条未干的颜料。
“这是什么?你又在分尸?”她边说边走向阳台。
他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回来,“别进去。”
“别进去?你要在这儿弄吗?这不是营业场所吗?”而且她对画室的兴趣大一些。
他跟她赌气,一语不发。
费巧的脸皮抽搐几下,眼珠一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啊!这次你该不会是真的藏了女人?”她的心跳紊乱,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那……”
“没有女人。”萧骧一懒得理她,迳自不高兴的走进吧台,掏出烟。
厚!他干嘛要解释?
逊啊!一碰上这个女人,他整个逊到了极点。
她的心跳慢慢的恢复正常,“那你干嘛这么神秘?走啦!在这儿弄,到时候又要收拾,反正后面已经很像垃圾堆了,做起事来比较方便。”
他站在原地,拖拖拉拉。
“走啊!”她率性的回头邀约。
萧骧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轻盈的背影走进他的画室,他说别进去,但是她硬要走入他的世界,那么就让野火烧吧!
他在阳台窗边停下脚步,继续抽烟。
从她像病毒一般在他的生活里扩散开始,他幻想过此情此景许多次,想像她跳进他的画室里,看见真正的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
而此刻却真的在发生。
他再吸一口烟,袅袅的烟雾里有淡淡的香,是她的香。
她总是一身花香,来到他的身边。
那满身香味的女人走进了弥漫着油彩味的画室,看见自己出现在巨大的画布上。
第5章(2)
费巧想起多年前学校门口常有人来写生,那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画家笔下的一抹色彩,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什么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几分钟后,她走出画室,来到他的身边。
他面向窗外,看着远方的景色,她则背靠着墙,低头看着走道地板。
烟雾袅袅,两人的思绪也缥缈飘忽,但清楚的是,他们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以及画室里的画代表着什么。
费巧很心动,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萧骧一则是勉强忍住,心隐隐作痛。
风吹进了阳台,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小手攀上他还留有几抹干彩的手臂,嗓音柔软的撒娇道:“喂……”
不让她说下去,他揽住她细嫩的脖子,低头吻住那红润的唇瓣。
男人夹杂着烟味与特殊油彩的味道,密密实实的绕住她、缠住她,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罩住她与野蛮的他。
他揉乱了她的头发,像是责备她让他这般狼狈与疯狂,她在慌乱与贴实间接受他的迷乱与蛮霸直入,明明是失速的,却让她着迷在他的柔软与热度里。
这几个月来,他们像是互相攻击的对手,也像是互相吸引的磁铁,都知道忍无可忍之际,他们会把对方吃进肚子里,对于情欲的酝酿,他们都太熟知,只是这次难熬了些,他忍得几乎全身疼痛,而她则是惊慌又迷乱,明明警告自己千万别太接近他,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他。
他捧起她的臀部,让她跃上他的身子。
她环抱着他的颈子,细细密密的吻他。
喔!拥着他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将他的俊脸压进自己的胸怀里,她把玩着他的头发。
他则抱紧她,迈开大步,走向画室。
经过画布前,费巧看见自己在画布上的神韵,那太赤裸,那是情欲创造下的自己,同时窥见他的挣扎与私密。
“喂……”她贴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
萧骧一推开暗门,走进房里,将阳光关在门外,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我们……”她蜷起脚趾,不知道应该停下什么。
他撑在她的上方,待双眼适应黑暗后,仔仔细细的看进她的眸底,给她时间后悔。
她却看见他眼里的忧伤与失控的爱欲,原来他也在抗拒这一切。
他也怕吗?怕他们之间的失控?
空气里有着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然熟悉的油彩味,不禁轻吐一口气,拱起身子,双手抱住他,让他沉重的身体压住娇弱的她。
他的手探进她的薄衣里,找到了柔软的浑圆,随即逸出懊恼的呻吟。
唉,这女人还是太细致了。
费巧羞红了脸,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抬起裹在贴身牛仔裤里的细腿,卷住他挺翘的臀和有力的腿。
气氛魅惑且充满迷情,再继续下去,他们就要一同跌进地狱了。
萧骧一咬住她火热的耳朵,毫不掩饰压抑的喘息声。
若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就来吧!
他的手往下,解开她的牛仔裤钮扣。
她抓住他的手臂,“你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他再度吻住她的唇瓣,安抚她的不安和恐惧。
他们都有过去,且都缝补得不太美丽,但爱情就是这么来了,早在她敲他的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来了。
他的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热暖的棉花糖,让她的呼吸紊乱,只好更加急促的贴合他,想将他的一切全都包覆进她的世界。
杂生的髭须刺痛着她的嫩颊,但这是他,他给她的一部分。
她褪下自己的牛仔裤,也褪下他的黑色背心。
这个男人真的太超过了,美得有如米开朗基罗亲手雕刻的雕像。
费巧恋上他的胸肌,小手轻轻抚弄,柔软却有形有款,结实却不偾张。
“你真的太美了。”她不得不叹息。
她真的好吵,却又如此可爱……萧骧一揉弄她的直发,将几绺凌乱的发丝塞到她的耳后,吻着她的鼻尖。
然后……然后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从被丢弃在一旁的牛仔裤的口袋里。
低……低低低……
床上的两个人互看一眼。
他不理,让她的细腿缠上他的腰。
低……低低……
她伸出手,解开他的牛仔裤。
低……低……低低……
费巧低吼一声,翻身下床,萧骧一则叹口气,一手撑住头,看着她捡起牛仔裤,情况是这样的失控,却也这样的好笑,冷静几秒后,他好想狂笑出声。
“喂?”她的口气不怎么好。
这么气?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翘着屁股在床边接电话,这景象太赏心悦目,已经不气恼被打扰了。
“什么?你们已经到了?你们干嘛这么早到?”停顿几秒后,费巧尖叫,“什么?现在十一点了?!啊,我马上来。”
匆匆挂断电话,顾不得男人的眼光,她急忙穿上牛仔裤,再爬回床上。
“那个……我忘了告诉你,我约了曦宁、婕绫、颖瑶见面……她们现在就在门外……”
萧骧一恶意忽略她的告解,压下她,再狂吻几秒,逼得她乱踢乱叫,然后坐起身,迳自下床,边走出房间边穿上黑色背心。
看他收放自如,费巧赶紧下床,追上他,跳上他的背部。
他像是早有准备,手臂向后一弯便撑住她,让她在他的背上乱叫乱跳,弄乱他一头长发。
他们竟如此习惯这样的亲密,究竟是时间到了,抑或是这之前都在隐忍着什么?
走过阳台,她攀住他的颈子,在他的耳边献上热呼呼的一吻,然后滑下他的身子,往前跑去。
看着那娇小却热情的身影,萧骧一不禁笑着摇摇头。
他挣扎过,但是如果该来的依然要来,那么他就不再阻挡……也阻挡不了。
第6章(1)
这次的午餐约会,何婕绫跟大家分享警察先生的行为。
餐后,费巧则一如过去,跑到萧骧一的身边,“老板,借屏风。”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一脸冷然,搬来屏风,隔出小空间,让她们换衣试裙,然后退进吧台里煮咖啡。
费巧毫无所觉,高高兴兴的进去换衣服。
其他三个死党互看很多眼,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自从江晏祥事件之后,费巧便埋头工作,说她刻意排斥男人,也没有,说她工作忙到没有对象,倒也不是,她在每个地方都可以创造男人追求的纪录,但是这两年来她就是一个也不提。
比较夸张的是因为客运司机实在太创纪录,所以才听她说过几次,不然她是连医院里几位医生的殷勤都不当一回事,她从来没在那些追求者的面前表现出活泼顽皮的个性。
那么多年来一直在她们的聚会里不可或缺的老板呢?
她会不会告诉她们?
目前她没有说,她们几个死党只好用猜的。
“你们要赌吗?”霍颖瑶一向不爱赌,不过偶一为之,也不无乐趣。
丁曦宁当下明了好友要赌什么,她们可是多年的患难之交,光看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赌是。从上次的咖啡事件,我就猜过了,嗯……但是这阵子他们之间一定还有发生什么事。”
“我也赌是。”何婕绫正陷在情团里,对于同伴,有着一闻就知的敏感。
“厚!那还赌什么?一致通过。”霍颖瑶扁扁嘴,靠向椅背,宣告赌盘破局。
“好啦!不用赌了,看衣服。”何婕绫挑出几件性感上衣。
既然不用聊费巧的情事,那就把话题绕到霍颖瑶的爆乳上好了。
聊着聊着,丁曦宁大叫:“怎样?我有说错吗?不这样平衡的话,老天就太不公平了,给你奶,还给你脑,天下哪有这样好康的事?”
这时,费巧刚好换好衣服,走回座位。
奶?
她有听错吗?
是指女人胸前部位的那个奶吗?
她亲爱的死党们是在谈胸大无脑这件事吗?
她换衣服的几分钟间,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吗?
这里不是没有男人,这几个死党真是越来越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站在她身边的萧骧一望向她的胸部,然后认真的点头,嗓音低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