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当一身米色风衣的章海潮返回机场大厅的时候,沈彤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搞什么?!她怎么可以现在就走?靖和在搞什么?”她和行薇、易扬不到六点就到了机场咖啡厅的二楼“监工”,谁知道竟然看见这个“霹雳”的画面。
魏行薇戴着墨镜,压低了帽子,呻吟了很惨淡的一声,“你不要拿一般的逻辑来推理这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谈的这场恋爱最急的反而是我们,而不是当事人!”
易扬看了眼一直喝着茶的沈沛,“沈伯伯,你怎么说?”
沈沛挑了挑眉,反而问起了沈彤:“小彤,靖和这两天在干什么?”
沈彤想了一下,“也没有特别的,和平常一样,除了固定到公司去就是待在家里——正常得很。不过,他前几天抱了很多纸回去,”她摊了摊手满脸的挫败,“我还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沛微微地笑了,“没事,你们耐着性子看吧。”
易扬给行薇披了件外套,“既然沈伯伯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等着吧。”
四个人四双眼睛志同道合地一起默默看着楼下,一起祈祷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视线中。
第10章(2)
章海潮站在大厅中间,最后看了一眼机场的门口,淡淡地笑了,转身开始朝出境处走。今天机场的人少得有些奇怪,三三两两地站着低声交谈,让她的皮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分外的清晰和郁顿。
突然一阵很急的脚步声加入了她的节奏。楼上的沈彤差点尖叫出声,易扬和行薇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沈沛端起的茶忘记了喝。
她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低沉、简洁而有力量。
“海潮。”沈靖和站在她身后。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他,仍是一身的风度翩翩、仍是极尽的优雅与深沉。只是他的眼神中少了什么东西,熠熠的光彩燃掉了她从前天就开始的怅然与离索。
他来了,这就够了。
“嗨。”章海潮转身走向他。
“嗨。”沈靖和微笑着点头,“我来送你。”
“谢谢。”她微笑着问,“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讲?”
他向她伸出了手,“珍重。”
“谢谢。”她的笑靥更大——真心的,她伸出手,“你也是,珍重。”
他目光跳跃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她脚下一绊跌入他温暖而坚定的怀中。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她吓了一跳,从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做。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拥抱着她,很紧。
他紧拥着她,头埋在她的发间,“对不起,海潮,我真的不能够给你你想要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并不是来留你,也不是来恳求你留下。你有你的事业,和我所不知道的世界……我来这里送你,是因为我想给你我唯一可以给你的东西,这样东西早已经属于你——在十四年前,我第一次听你拉琴开始,从来没有停止过。”
她抬头看着他,看着他提起了一个袋子放在她的面前,然后示意她打开。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剥开了纸袋子,从袋子里捧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盒。水晶盒里填满了纸鹤,每只纸鹤都很小,基本上只有拇指般大。她捧着这一盒子纸鹤静静地等着他讲。
“我这两天折了一千只纸鹤,许了一个愿——我迟到了整整十年,但愿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对你说——”他捧起她的脸,在她唇边专注而缠绵地说,“我爱你,海潮。”
她在彼此交叠的唇边尝到了咸的味道,却知道这并不是苦涩。
她捧着一千只纸鹤,退出了他的怀里,扬手摘掉了他的眼镜,“我用这副眼镜交换你的另一个愿望——你好好想。”她眷恋地用手指摩挲着他略显沧桑的鬓发,踮起脚轻轻地吻了他,然后扬着许久不见的明媚笑容转身提起行李和琴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微笑着离开了机场,打开车门的时候一架飞机从眼前飞过,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坐进了车子,然后踩油门、打方向盘离开了机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行薇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沈彤看着楼下已经曲终人散的大厅,喃喃地问:“他们这样到底算是和好了,还是分开了?谁能告诉我?”
行薇想着刚才缠绵的吻戏,“应该算和好了吧?”口气仍是不确定。
“既然和好了,那干吗海潮还要走?”沈彤瞪大了眼睛,头疼地说。
易扬看着一脸“没发生什么事”的沈沛,笑道:“看样子,最不担心的就是沈伯伯了。”
沈沛“哼”了很得意的一声,“你们自己猜。”他老先生心情好得很,招手又续了一杯红茶。
两个女人哀号一阵:“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易扬拍了拍行薇,对眼前明显挫败的两个女人笑道:“既然沈伯伯都这样讲了,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我看不出半年我们就可以看见结果了。”他心里隐隐有点谱,却并不太确定。
沈彤“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豪气万千,“就算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他们两个人!”
十二月午夜的机场,分外的宁静。
机场大门开了,一个女人长长的发披在咖啡色的风衣上,白色的高领毛衣、白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提着行李和小提琴优雅轻快地走出机场。
对着手心呵了口气,在机场边的贩卖机里投了一杯咖啡。她站在门边慢慢地喝完,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扬手丢进了垃圾筒。
抬手招了辆计程车,说了地址就看着窗外。
到了目的地,她走下车看着校门,笑了。伸手在半空中,一片片雪花落在掌心。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仿佛像是十年前的第一场雪,一切都没有变。
她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纷纷扬扬地出现在眼前和身上,还是会觉得兴奋。
走上八楼的琴房,她轻轻推开门,含笑看着满室的烛光,和那坐在钢琴前弹着情歌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色的大风衣,没有戴眼镜,手指漂亮、优雅得不可思议。
轻轻走过去,她依旧把琴放在钢琴上,靠着钢琴打着招呼:“嗨。”
琴声停了,他抬起头,深沉的眼此刻泛着淡淡的笑意,“嗨。”
“唱首歌给我听?”她将手放进口袋里。
“想听什么?”
“《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笑着,开始用指尖弹出这一首载满了两个人太多回忆的歌,他的歌声一直如记忆中的好听、低沉和柔软。他唱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她,嗓音温柔、深沉而缠绵。
当他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一副眼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她的手从眼镜的架子上滑落,再交叠落在钢琴上,“你的愿望有没有想好?”
“有。”他点头,站了起来把她带到钢琴前坐好,然后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
她的心跳慢了一拍,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是什么?”声音有些哑哑的。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一首英文歌的名字?”
“不记得了。”她脸一红,嘴硬地否认。
他开始念着歌词,声音如同在唱歌:“You know how I feel about you,You know how much I need you。When you're looking at me baby I know you're the one I need。(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你知道我多需要你。当你看着我的时候,我知道你就是我所等待的那个人。)
“You know how I feel about you,You know how much I need you。When you're walking to me baby I know I'm falling love with you。(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你知道我多需要你。当你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爱上了你。)
“And now that I'm here for you I'll never let you go。You'll always be the one for me and I just want to tell you I love you。No one can love you like I do。(现在我为你站在这里,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一直是我的唯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没有人可以像我如此爱你。)
“Oh and I just want to have you my baby,Your love,your soul,belongs to me……(我只是想告诉:亲爱的,你的爱、你的灵魂都属于我。)”
他看着她,用他专注如同注视着生命中瑰宝的眼神,“这首歌的名字是——《Love Never End》。”他吻上了她左手的无名指,“所以我的愿望是:嫁给我吧,海潮。”
“你再说一遍?”她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
“我这辈子,除了对你求婚就没有再跪过。为了这个原因——”他抹去她眼角的泪,坚定而温柔地说,“嫁给我吧,海潮。”“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沙哑,微笑,幸福。
“问你一个问题?”她窝在他怀里,在他家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大雪,天开始亮了起来。
“问啊。”他拥紧了怀里的她,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你为什么会戴眼镜?”
“在美国上学和工作的时候熬坏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国外辛苦的生活。
“你戴眼镜很好看,有一点斯文的味道。”她笑着仰头看着他。
他淡淡地笑着,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赞扬的,不过还是很受用。
“你头痛每次都会像上次那样吗?”她握住了他的手。
他反握住她的,“不用在意,现在头痛的次数比前几年少了很多。”
提起他的头痛不免会想起一些人,她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沈彤和沈伯伯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他认真地说,“在他们为我们做这么多之前,我就没有怪过他们。”
她“呵呵”地笑,“原来你也知道他们几个人为我们耍的花招。”她早在回维也纳之前就隐约猜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连自己的经纪人都参了一脚。
“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最近几年钢琴没有忘吧?”
“你说呢?”他把问题丢回去。
她笑了笑,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这次回维也纳只是因为,老主任要邀请我参加今年系里的年会。”她有点磨牙的冲动,她赶回维也纳才知道原来出了这样“大”的事。一提起维也纳才想起自己还没调整好时差,一时间竟感觉到累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偎得更紧了,他低头看才发现她早已经昏昏沉沉了。正准备把她抱进房里睡,突然她睡意朦胧地说:“靖和,可不可以不要再抽烟了?”
他一怔,心中一暖,在她额际印下吻,“好。”
尾声
久月门外挂着一块公休的牌子,店里却异常热闹。
“你放假怎么放到我们这里来了?”魏行薇难得的假期窝在店里,放任自己快满一岁的儿子在地上爬。
被问到的沈彤笑眯眯地喝着酒,“谁规定我不可以来?反正每年这个时候靖和都会过来,只不过现在待的时间比较长而已。而且爸爸都来了,我干吗要一个人留在纽约?”
易扬倒了杯酒,不可思议地叹道:“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两个人居然结婚了。”
此话一出响应四起。沈彤翻了翻白眼,“谁晓得他们两个人,在海潮从维也纳回来的第二天就去登记了!居然连我们都不通知一声!”结果到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大家才晓得,原来他们暗渡陈仓这么久了。那个时候只顾发愣了,哪还记得生气?倒是沈老爷子清醒得快,瞪了两人一眼也就完了。
魏行薇的口气比较认命:“这是他们两个人一贯的风格,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年一过完,一个飞纽约一个飞维也纳。连蜜月都没有还不算,结果一个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他的工作狂,一个干脆来了个全球巡演。他们这样,不如不结婚来得好。
沈彤呻吟道:“还亏得我爸爸一直想抱孙子!谁知道海潮巡演完了,竟然又开始准备起新的专辑。”害她在纽约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差点没吐血。
易扬倒想得开,“他们有自己相处的方式,我们就没必要操心了。倒是有一件事,我比较奇怪,”他面色有些狰狞,“海潮是怎么和你们说她最新的CD的?”
两个女人摊了摊手,一起学“章海潮”状,“CD啊?你们自己买啊,难道还要我送?又不是没有钱。”
三个大人一起爆笑出声,地上爬的那位抬头困惑地“咦”了一声,继续朝桌上的那碟漂亮的蛋糕奋进。
易扬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估计连靖和她都一视同仁。不过,靖和他们怎么还没有到?是不是有点久了?”
沈彤看了眼表,“再等等,他去机场接海潮,应该快到了。”
一家唱片店里,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拿起了放在架上的CD。他的气质沉稳内敛,却又夹杂着优雅,让店里其他的客人纷纷投来“关爱”的眼神。
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像是会逛唱片店的人。一位店里的服务员红着脸道:“先生喜欢听古典音乐吗?这张《The end,The Begin》是章海潮最新的作品,卖得很好。您拿的这张是最后一张了。”
男人侧着脸专注地听她说,时不时地还露出淡淡的笑容。害她心跳得乱七八糟,看他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她硬着头皮继续推销着自己根本不怎么听的古典音乐:“乐评家说是一张很矛盾的CD,前半部分忧郁,后半部分深情。”还有什么?她一身冷汗地看着门外的海报,“这张CD,据说里面钢琴的部分都是章海潮的爱人所弹奏的,你看它的封面是一枚戒指。”
整张封面给人的感觉是她一贯的纯净——像她的音乐。这次的封面是纯白一片,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拍的是雪地。右下角皑皑的白雪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香雪兰样式的戒指。样式简单却寓意深远。
沈靖和把手里的CD递给旁边呆愣的小姐,“麻烦你,我要这张。”
“啊,好。”她的脸红得更彻底,胡乱抓了CD包好给他。等到他走远才想起来什么,冲到店长面前哀号,“老板,还有没有章海潮的《The end,The Begin》?我想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