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战斗中、烟雾中,一直没有抬过脸来的青年,忽然抬头,目光如上,大喝,桌子粉碎,拔刀,飞跃十上人,到了秦风八身前,一刀斫下去!
这下突变,陈见鬼、阿水、疯女三人鼓全力截击,但三女虽分三道防线分袭来人,但在同时却被反弹了出去,伏在地上,喘息不己。
到第三道防线,来人才稍停下,只见目光锐厉,一张脸不知怎的,就是不像人的长相,全脸发黄,目光发黄,像患了黄疽病的人一般.可是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稍停着,双手抱刀,竖与眉齐,
费洪忍痛笑道:“这是我们费家年青一代第一高手:费丹枫。”
陈见鬼等听到这名字,知道:“自己真的快要见鬼了。
费丹枫在江湖以及世家中的地位、类似昔日费家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费仇。
费仇连挑十九高手,几乎重振费家声威,差点就跃登“武林四大世家”首座——如果不是遇到了慕容世情。
费丹枫是六十年后,费家最出色的后代。
费渔樵最赏识的就是费丹枫——虽然费丹枫并非嫡系所出,但他却是在费家子侄中,最具才华及最有杀伤力的一人,就像一颗大海中的明珠,虽非人造的夺目抢眼,却自具连城价值。
但这几年来,费丹枫因练奇门杂学,不但人心大变,连容貌也大为变更,——也许他一心想承继费家的衣钵吧,但这点利欲也唆使他成为费家中杀人夺权取名获利最凶最狠的一人。
然而费丹枫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他十七岁即击败大行山之王薄小天、二十岁在一夜之间,连败“长山四四义”,而且在诗坛上,被称为“诗鬼”,诗风淬厉狂诞,在书坛中,也被誉为斧笔,每一笔俱有大点刷下来,如惊天地,位鬼神一般的厉烈。
费丹枫主掌在终南山,就是等于守住了费家在华山的咽喉。
而他阵守的三年来,从来没有人,能过得了他这一关。
他决定要杀死秦风八,再杀陈见鬼、阿水、疯女这一干人。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不希望与整个丐帮为敌。裘无意的威名,虽略不如少林天正、南少林和尚、武当太禅,但绝对在其他十四大门派掌门人加起来之上。费丹枫还想闯荡江湖,且还要崭头露角,这还得要“神行无影”裘无意的提携,他野心愈大,愈不想开罪裘无意。
所以他更加决心要杀人灭口。
杀掉丐帮两个护法,也许有一日,这使到他更容易当上丐帮的长老。
——这就是费丹枫无所不在的野心。
就是费丹枫踌躇满志的时候——他每次杀人,因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这个意念而兴奋得全身发抖——忽然有人喝道:
“住手。”
费丹枫勃然冒火,他慢条斯理地斜盯过去,其实要掩饰自己被人所阻的愤怒——只见一两撇胡子的黄脸汉子。
费丹枫马上意识到:这人是经过易容的。
易容的手法,是费家的,而且十分粗陋,令人一看就看得出——但是这人却令费丹枫奇書網電子書感觉到,此乃平生劲敌!所以他又兴奋得全身微微抖着。
“你是谁?”
那人掀开了易容之物,好一个眉清目秀但英悍神气的青年!
费狄不希望多结怨隙:今天上终南山来的人,看来都不怎么好惹。于是问道。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不跟你有关。”
那汉子道:“跟我有关。”
费丹枫冷冷地,冷冷冷冷地,再问了一次:
“你,是,谁?”
那汉子静静地,静静静静地,回答这句话:
“我是萧秋水。”
——萧秋水来了!
——萧秋水终于出现了!
受重伤的阿水和疯女,忍不住雀跃欢呼,但都不能宣泄心中的喜悦。陈见鬼与秦风八却直瞪了眼。
——这人哪,原来就是我们要我的人!
费丹枫目光收缩,一字一句地道:
“你,是,萧,秋,水?”
萧秋水没有答这一句话。他反问:
“我的朋友呢?”
费丹枫一脸狠色,道:
“闯得过了我这一关,再到华山去找吧。”
费丹枫说完,心里却一凛,怎么能这样子说话!好像这人已能过得了他这一关似的,自己已透露出他朋友的困囚处!他转眼一看。萧秋水眼睛里己有了笑意。
可恶!
——不能愤怒。愤怒易败。
费丹枫立即这样告诫自己,可是他又因自己意识到“败”而懊恼着。
然而秦风八、陈见鬼都亮了眼睛。萧秋水果然是萧秋水!一上来第一句后,就是问他朋友的下落!
第十三章第二次决斗
费丹枫信任他自己的刀,他的刀有十六种变化,任何一种,都足以使一流高手丧命,费家的所谓“变化”.不是招式上的“变化”而是致命、恨辣的、融合各种奇门异木的“绝招”。
“你既是萧秋水,便活不下终南。”
萧秋水淡淡地道:“我不下终南。我上华山。”
费丹枫怒道:“把‘天下英雄令’拿出来!”
带秋水眼光注视远处,仿佛只有终南那山、那水,方才值得他一看得。
“你配吗?”
费丹枫一下子愤怒得全身抖了起来。
一一不要生气,费丹枫,不要生气!
他暗自警告自己,一面抑制愤怒。
偏偏萧秋水的眼里又似乎有了笑意,仿佛以为他的发抖是闲为惧怕——
一一我才不怕你!
费丹枫终于按捺不住,一刀劈出!
刀风霎时间布满了狭厌的膳堂。
萧秋水的身形已飘出了膳堂,到了神殿。
刀风立刻又追到了神殿,且充斥了神殿:
萧秋水又逸上了神殿,到了门槛、
刀风又粉碎了寺前门阶的宁溢。
萧秋水义飞了出去,到了摆在天坛前,那一日极大的、六人合抱宽的繁茂香炉边缘上。
——你这岂不是找死!
费丹枫心忖。他跟着也飞上了香炉边缘。
寺里的人都追出来看:只见灰蒙山景,两人宛在天边,衣快飘飘,来往闪忽,背后是一片空茫的天色,好像连沁凉的空气,袅升的香烟,也是一般无情。
大家却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丛里,多了五条戴竹签的鲜衣大汉,静静地默视着。
费丹枫一刀劈下去,这一刀尤腾虎势,不但可把人劈成两半、也可以把铁炉斩成两半。
但是到了中途,刀势全改。
刀改由刀背拍落,击在香炉里!
“逢”香灰激扬,全进喷向萧秋水1
然后费丹枫的刀横扫,却在刀柄间,忽忽二声,喷出大量的毒液。而他空着的左手,也打出四、五种不同的暗器!
有些已经不可以说是暗器,而是毒物——活着的毒物。
随便任何一样毒物,或一件乓器,只要沾着萧秋水,——萧秋水必死。
可是萧秋水没有死!
他突然脱下镖客的披风,一张一罩,便把费丹枫连人带刀带暗器包住。
——当然连香灰也裹了进去。
费丹枫才挣扎了一下——才挣扎了那么一下子,便不动了。
萧秋水打开布包,费丹枫七孔流血,“砰”地倒在香炉里,身子炙着了香灰,“吱吱”
地烧响了起来。
——也许他以刀拍香灰,亵渎了神明吧?死了后连香都要烫他。
费丹枫中了自己的毒,——连香灰给他那一拍,都是有毒的。
所以他死得很快——虽然死得双目凸露,死得不服气!
这是萧秋水第二次决斗。
——其实应该说,萧秋水得“无极仙丹”之助,受武当、少林、朱大天王一系及权力帮一脉“八大高手”相传后,第二次单打独斗,面对高手的对决。
——萧秋水是用了章残金、万碎玉连使“残金碎玉”掌法时的“金五游龙”身法,退出寺内,而在香炉上乃运使“东一剑、西一剑”的“东忽西候”轻功与之周旋——但这一战最令萧秋水愉悦的是:他在博杀强敌时,用的却是他自己的手法。
他已经越过前人,有了他自己。
他在与娄小叶一战中,以对方断剑绝招搏杀对手,已经稍具雏型:而这与费丹枫的一战更能确立他的未来趋向。
他望着空蒙的天色;大意无情、是在人心。每一个人都有他特殊的形式,而也有特殊的安身之地,所以也有特别适应他的生存方式和死门。
只要运用高超的武艺与智慧,找寻那安命之所,就能无敌,就像蛇畏硫磺,大象惧鼠,蝴蝶都知道季节流变飞往一个地方一佯。只有天地是阔大宽逸的,所以无理可袭。
萧秋水站在香炉上发怔,远眺苍白的天色,加上深锁的剑眉,袅袅上升未灭的香烟,倒在脚下的尸首,使萧秋水看来犹如诛杀恶魔的天将,在替天行道后又生了大慈悲,故有忧色。
要不是有这样的感觉:阿水、疯女、秦风八、陈见鬼等必定已欢呼。
费家的其他五个人没有上前来收尸,他们已不见了。
费丹枫一死,他们就溜了,逃得一个也不剩。
这尸首后来还是萧秋水亲自挖的,亲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剑刻了几个字:
“费家的人”。
——生为费家人,死是费家鬼。
他以为费丹枫会喜欢。
——他当然不知道费丹枫是因为不想仅止作为费家的人,所以才野心勃勃,自诩高明,结果死于横逆,成为费家的冤魂之一。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反正终南山多雾,不久墓碑即生青苔,连那几个字,也被蔓长得看不见了。只是那青苔不似一般绿茵,反倒是生得一片惨黄,长在墓碑上,乍看来就似一张人脸,不,像费丹枫生所的脸一样。
萧秋水决意上华山。“我也去。”陈见鬼说。“我们一齐去。”秦风八道。
“我们本来赶到陕西来,是要接萧大哥过去,参加‘神州结义’同盟盛会。我们皆一致认为,这领导非萧大哥莫属,故此才要萧大哥去一趟。”疯女道。
萧秋水这时再没有谦让。因为他已看出了这武林的情形,要一个年轻的“盟主”出来,一定要能代表的正道力量,而不只是“荣誉”而已,更重要的是“责任”。以及负担起这个“责任”的“责任心”。
所以他只是问:
“是在哪一天?”
“三月十二。”
陈见鬼即道:〃那天阴雨。”
秦风八皱眉道:〃腥风血雨。”
这两人是丐帮的重将,在裘无意严训之下,对星象;卜卦、气候。时令等都有特殊了解的异能。
“我会去的,”萧秋水道:“但是我要先办完这件事再说。”
“那未我们一起去,”阿水说。
“反正要回去,就一道回去。”刘友也道。
“一齐去闯荡也好,”萧秋水对阿水等笑着调佩道,“可别又摔交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于是一行五人,同上华山。烟雾空蒙;山风飒烈,他们自终南山发。
到了玉泉书院,萧秋水等人虽艺高胆大,但也素闻西狱华山的。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他们在这“千古华山一条路”下,酣饮清泉,然后才背上行囊出发。
所谓行囊,秦风八与陈见鬼二人,大大小小的麻袋背了十七八包,也不知是什么物事。
萧秋水等人都知道丐帮门户中有许多奇文异规,所以并不过问。
阿水,换上一袭朱赭劲装,膝上还是照惯例,开了两个洞,以免摔交时把裤子磨破。刘友,还是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不过也有几分姿色僚人。萧秋水心想:要是那好色的林公子在,一定过去打情骂俏,那说不定会被忽发花痴的刘友咬上一口。
他心里想着,不觉暗笑。旁人看去,只见他眉带优色,却精悍过人,穿白衣长衫,介于文秀与英气之间,很难捉摸。
“萧大哥,如果你当上了‘神州结义’的盟首,你有什么打算?〃这时阳光照在松林中,一络一络的阳光,好像到了树枝遇到了弹性似的,反照下来,洒在人的身上,好像细雨一般舒畅。萧秋水仰着脸好像在鹊饮蓄无私的和照的阳光。阳光好金好亮,当华止的风挥过,全座山的松树都摇首摆脑,发出“呵呵”的声音。这就星华山有名的松涛。
“没有打算。”萧秋水答。“我是从一座山,走至另一座山。〃萧秋水笑得温照如春阳:
“我不是去打猎的,我爱这些山。”
疯女和阿水都似懂非懂,好像松风在诉说些什么,是华山上那秦宫女玉姜的故事吧;还是齐天大圣打翻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传说……她俩不懂。
陈见鬼说:“不过一般的领袖都是先有所允诺,他出任后要做什么做什么的……〃萧秋水望着对面的山。这边的山柔静阴郁,对面的山被金色的阳光洒得一片亮晶。
真是好象仙境一样,有什么喜乐的事,如升平的音乐,在那儿树梢间荡跌着、回乐着的……
“我不是领袖,我只是决斗者,或宁写诗、给画、沙场杀敌。”
秦风八道:“那你跟什么决斗?〃
萧秋水脸中掠过李沉舟那空负大志的眼神……他说。
“我跟自己决斗。”
“我不懂。”连秦风八也嚼咕着。
“要跟自己决斗……”
萧秋水笑了,“首先要择剑;排除万难、找到自己……”他诵咏着两句: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他信步前行,走上千尺幢。石上写“回心”两字。还有石壁右书“当思父母”,左书“勇猛前进”。这千尺幢扶摇直上,不知深远,仅一铁练供手攀扣,上天开一线,几至爬行,始能宜立,是谓万夫莫开之势。萧秋水微笑,把他头上的儒中濒掉,绑在〃回心石〃上,然后洒然前行。四人茫然相顾,只有跟着过去。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少年脆弱的萧秋水,进入成熟生命的伊始……
回心洞夭插壁立,登华山仅此一道。
蹬道共二百七十四级,既陈且长,阴森逼人,阴凌凌空,出口只有一个,圆若盘盂,古称天井。
在此狭厌的洞口,有一块铁板,只要一经封盖,即与山下的人断绝了。
此刻“天井”没有封盖。
萧秋水的身子几与蹬道梯级平行,昂首望去,犹可见一丝天光~但萧秋水望不到“天井”旁的事物。
所以更不知道那儿匿伏着有人。
四个人。
费洪和费晓。
费洪和费晓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费洪与费晓身边的两人。
一个人,书生打扮,但脸色惨青,一柄扫刀,就搁在从千尺幢登百尺飞峡的蹬石上。
这人不曾抬头,但没有人敢走近他:连费洪、费晓都不敢。
在“天井”隘道上,有一妇人,高大,挽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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