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叫什么名堂来着?”
白丹书道:“书剑恩仇!”
原来东剑蓝放晴、西剑白丹书是权力帮的扩法,数十年来,跟朱大天王部的长老章残金、万碎玉斗得你死我活,也成了棋逢敌手,各人研究的招法,亦几乎即为克制对方的招路而设的,蓝、白二人着重剑法,章、万则注重掌式,止好打个棋鼓相当、都俱为剑掌之精华。
章残金一时惨然,万碎玉却在稍加思索后,即逍:“有了,他吸气退七尺闪开六尺……”
萧秋水不解,即问:“吸气又怎能先闪后避共十三尺呢?”
万碎玉被打断,甚是不喜,怒叱:“傻瓜,你气纳丹田的动作,分两次做,一次由鼻嘴吐纳一次由毛孔呼出,退时以踝运力,闪时则用趾步控制不就行了?只要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力修为便得了。”
萧秋水十分聪明,一听就懂,但这种掌路身法却十分逆行倒施、萧秋水一时也无及多想,万碎玉接道:
“你再施分筋错穴手,拿他左腕,但沉肘反蹲,跳虎步上,右掌穿插他‘旗门穴’,右掌劈脸……这招叫〃玉石惧灭”
萧秋水稍为一呆道:“不可能。既是‘虎跳’,如何取‘旗门’……”
万碎玉怒骂:“小兔患子,虎跳时沉膝走玉环步不就得了?!”
萧秋水一听,完全通晓,大喜谢道:“谢谢前辈指教,这招连消带打.确能破去‘书剑恩仇’!”
只听东一剑叱道:“胡说。我只要走卯位,起震位,出掌双锋贯耳……”
这四人轮流争讲下去,虽无法动手,但依然要在一个青年陌生人面前争个长短,也不顾别人学到了多少,到了最后,四人心生恐惧。怕自己无招解对敌招,萧秋水即可过来杀掉自己,所以更把家传法宝绝招都抬了出来,而萧秋水又天生聪悟,加上四大高手指点,只要一点不明,四人便争相纠正。四人犹如泥足深陷,越吐露越多的秘技。简直不可收拾。
这四大高手的剑法、掌法,确实是冠绝大下,萧秋水默记吸收,真是受益良多。
直至四人声音逐渐低微了下去,原来各已油尽灯枯,心力全耗,而他们大部分绝艺,已皆传授到萧秋水身上去了。
他们起初指点得非常之快,后来越说越慢,因一般或熟捻的招式都己使尽,他们必须公开绝招或再创新技,始能破解对方的高招。
但因此更是伤神。这四人已濒临死亡。章残金这时正要思筹要挡白丹书的快剑连袭,苦思道:“……我先以左手‘铁闩门’,再平睁破排,以全刚出洞逼走……至于最后三剑……
最后三剑嘛……”
白丹书的连剑共十七式,最后三剑尤其是“出剑如龙,收创若松”,气势无尽,章残金等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其他三人亦然,章残金只好说;“我只好……用右鹤顶法拍打,右马提……提到左马之后,再起上…大庆刺虎势……拼个……拼个同归干尽……”
章残金这一说,其他三人,都“呀”了一声,但亦都无法可想,连白丹书出剑,纵然各自弃招,也无法自救。
四人脸色惨变。萧秋水一直在细听,并比作招式,以求准确,现下忽然道:
“为何不走丹阳势,以双剑切桥,脚踢游龙,向削来之剑势闯破,反而能置之死地而复生呢?”
四人一时大悟,都喃喃喜道:“是……是…”章残金侧了侧脸,皱眉道:
“晤?不对,要是双剑切桥,又如何游龙步势呢?”
萧秋水一笑道:“把少林扎铁桥马之稳重,融入武当圆形弧势发力于腰中,便可以完美无缺了。”
四人不禁都颔首恍悟。万碎玉倏然脸色惨变,涩声道:“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原来四人都沉耽于彼此比斗厮杀之中,毫不觉意萧秋水这年青小伙了的本身,而今乍闻萧秋水能斟悟破解他们的执迷处,尽皆失色!
但此刻萧秋水己兼怀少林、武当、朱大天王、权力帮八大高手之所长、已经不是任何其中一人所能敌,更何况这八人惧已接近瘫痪垂死之边缘呢!
萧秋水道:“我是萧秋水。”
东一剑蓝放晴脸色惨白,呆住了半晌,忽然问:“如果九子连环,剑走官位,一星抛月,左脚迫你右趾,剑取印堂,…你怎么破解?”
萧秋水毫不犹疑答:“抢在剑先,剑尖飞刺来剑剑身,即可破之,是为‘飞星刺月’,专破‘一星抛月’式。”
东剑蓝放晴忽然长笑三声,然后口吐鲜血,惨笑道:“很好,……。尽得我之真传……
没有想到我临死前……还不明不白……收了这么一个……天质聪悟的徒儿……”
蓝放晴说完了这句话,猛喷出一口血箭,缓缓仆地。白丹书沉雄地瞪着萧秋水,问:
“如果对剑法比你高强但胆气不如你之剑手,要用什么剑法对付?”
萧秋水不假思索,即答:“剑愕之剑。”
白丹书一怔,问:“何谓‘剑愕之剑’?”
萧秋水神速地道:“即以拼命剑术,不借以剑愕作为打击,如此神勇必能毁碎对方剑锋之剑的锐气。”
白丹书一拍大腿,断喝一声道:“好!可以成为我西一剑高徒而无愧……”
话未说完,己断了气。
东一剑、西一剑先后毙命,只剩下章残金和万碎玉二人。
二人相顾良久。
章残金问万碎玉:“我们要不要问问他,看从我们那儿学了多少?”
万碎玉道:“好。”
章残金道:“你问吧。”
万碎玉道:“真正的掌功,是掌的哪个部分?”
萧秋水爽然答:“真正的掌功,是全身,不限于手掌一隅。”
万碎玉满意点头。章残金紧接着问:
“若一双手掌被高手所制,你怎样?”
“连掌势于全身,反击!”
“如因掌受制以致全身无法动弹?”
“则弃剑。”
“剑?”
“弃剑即弃掌。”
“弃掌?!”
“是。弃掌如弃履。”
章残金望见万碎玉,一字一句地道。
“够狠,能果决,方才是掌法,他比我们还绝。”
万碎玉没有答,章残金见他双目紧闭,已没了声息,方才知道他已死了。
章残金抬头望向萧秋水,道:“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残金碎王掌法’,你要好自为之。”
萧秋水道:“是。”
章残金望向万碎玉的尸身,又望向白丹书、蓝放晴的遗体,苦笑道:
“几十年来,一直到这凡日来……我们如生如死地拼斗……而今却有了一个共同的徒儿……”
他又笑了一下,笑意里有无尽讥俏。“你们先上路了,怎能留我一人?……这世间路上,我们已走得厌了……黄泉好上路呀……”
他说着眺望山谷远处的云彩,喃喃道:
“真是寂寞……”
萧秋水侧了侧耳,要向前去倾听清楚,然而章残金头一歪,却已死了。
萧秋水在云雾间的山坪上,缓缓拔出了古剑。
云雾渐渐透来,似浸过了古剑,古剑若陷若现,终于看不见。
萧秋水渐渐运真力于剑身。
剑身又渐渐清澈。
剑芒若水。
这剑身就似吸云收雾一般,把云雾都吸入剑之精华内。
“几时,它才能饮血呢?”
——杀不尽的仇人头,流不尽的英雄血!
萧秋水望着霜霭白云,想起很多很多的往事。父亲英凛、慈蔼。卒劳的脸孔,变得好太好大,罩住了天地,罩住了一切。他又仿佛,见到他慈慧的母亲,在绣着他的征衣。
…仿佛是炊烟直送,晚霜初莅,母亲在灶下煮饭,一道一道的菜看,总是几手操劳,平凡的菜色也成了好菜。父亲奇*书*电&子^书在咳声中磨剑,在某次他发烧的时候,用温厚的大手摸压他的额头。
……依稀是浣花一脉,众子弟在刷洗准备过新年,男男女女,喜气洋洋,并皆以不谣烧菜煮饭为耻。聚在一起小赌恰情,亚婶,阿霜逢赌必输,阿黄最烂赌,有次病得起不了床,还是要上桌来赌,可环、巴仔最不会赌,乱开乱下注,结果输到〃仆街……〃爆竹声响,一家欢乐融融,还有“十年会”的人,更是张灯结彩,帮忙打扫……
可是现有都没了。
权力帮来了,摧毁了浣花剑庐,朱大天王截杀,杀害了父母,就在少林寺不远处。
只剩下寂寥的萧开雁,失踪的萧易人,没有消息的萧雪鱼……
还有在这山头上——萧秋水和他的剑!
第七章英雄血!仇人头
人。斜飞入鬓的眉,深湛而悠远,空负大志的眼神!
剑。三尺七寸,古鞘,剑锷上细刻篆字“长歌”。
地。嵩山少林寺。
萧秋水跪在墓碑之前,没有恸哭,但泪流满腮。
雪已在树梢轻微消融。是雪来了吗?
一一是雪近了。
然而萧秋水却觉春寒料峭,忍不住抱紧双臂。
他背插的剑,也沾满了雪花。
古松旁,墓碑边,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他们知道,碑在,萧秋水只要未死,就一定会来拜祭的。
他们是曾与萧秋水“四兄弟”之一的左丘超然,以及广东五虎之一宝安罗海牛,以及珠江杀仔三人。
萧秋水缓缓自地上站起。
然后他向三人抱拳。
三人默默抱拳,向他行来。
杀仔还是不减当日威风,他小声说话犹音粗若北风怒吼:“萧大哥,我们两厂八虎,已经约好了帮手,总联络处就设在湖南,专门对付权力帮、朱大天王等狗贼的。”
萧秋水颔首道:“很好,很好。”目光即移向左丘超然。
珠江杀仔说得性起,继续讲下去:“我们就暂且把那组织称作‘神州结义’,乃沿用萧大哥所创的名字……”
萧秋水眼睛一亮,道:“神州结义’?”
杀仔“得”地一弹大拇指,搂着萧秋水的肩膀,道:“对!就是'神州结义’!我们这就去会合!”
萧秋水道:“我?要我去……?”
杀仔道:“是疯女、阿水姐她们要我和阿牛来接你的。”
罗海牛接着:“正是。他们现下就要开‘长江大会’,挑选盟主,萧大哥快去一趟。”
杀仔也甚得意道:“这些结集的人士,多是来自各地年轻武人,也有各派精英高手……
他们都有胆识,不畏强仅,但近日来敢于抗暴者,自然以萧大哥为最,你去,他们一定选你……”
“萧大哥是众望所归。”罗海牛长袖善舞他说,声音微带颤抖:
“萧大哥是人中豪杰,我等特来请您过去一趟,并愿为您效忠,至死不渝,如若违约,天打雷劈,横尸神州……”
杀仔浓眉一敛道:“阿牛你又何必出口那么重呢。”
罗海牛淡然道:“因为我问心无愧。”
萧秋水一直被二人七口八舌地缠得腾不过来,好不容易才抢了这个机会问左丘超然:
“你不是与梁大哥等一道吗?他们呢?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找上了金顶……
左丘超然木然。
萧秋水再问:“左丘,你……”
倏然之间,左丘超然出手。
一出手,左手拿住萧秋水尺挠二骨上的“曲尺穴”,右手拿住肩部扁胛骨与锁骨之“肩井穴”,左膝顶往左肋尾端之“笑腰穴”,右脚踩使足部之“涌泉穴”,一下子,制使萧秋水四处要穴。
萧秋水嘎声道:“为什么……”
左丘超然冷冷地道:“我不是权力帮的人。”
萧秋水哑声道,“你究竟是谁?”
左丘超然道:“我是朱大天王义子,我要拿的是‘天下英雄令’。”
宝安杀仔一听,怒眉上扬,眼睁得铜铃般大,“呀”了一声,大步踏来,伸手往左丘超然后襟上一揪,骂道:
“你妈的王八兔崽儿子,你居然是朱大天上的伙计混出来的卧底?!你他妈的孬种孬到咱‘神州结义’来了?!你有没带眼识人呀你?!我宝安阿杀只要在,就捶扁你的猪脑袋……
左丘超然默然,依然只用手擒住萧秋水,既没避,也不挡格。
萧秋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感觉。
就在杀仔大手触及左丘超然刹那,罗海牛闪电般拔出杀仔腰挂的石锤与秧钉,在阿杀愕然回身之际,他一钉就插在杀仔心口,血溅如雨,杀仔怵不敢信,罗海牛森冷着白脸,一锤就钉了下去。
杀仔的惨叫,动地惊天。
萧秋水就算还能出手,也看得出杀仔已无活命之望了。
杀仔捂胸喘息着,说一个字,流一口血:
“你们……你……”他两边都狠狠地瞪着,终于带血的手指骂向罗海牛。
“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鲜血流湿了一大片,整大片的青苔和冰屑。
萧秋水冷然。
罗海牛阴毒的眼神望向萧秋水,满手沾血,一手持锤,一手执钉,向萧秋水一步一步走来,并且嘿嘿笑了起来。
萧秋水觉得那笑声好像那已死去的唐朋,他幽魂而且全是恶的一面呈现在面前一一可是他并没有毛骨悚然。
他冷冷地望着他,比他随便望着一条狗的眼神还冷冽十倍。
罗海牛桨棠笑刚了口,万分得意地道:
“你又猜我是谁?”
萧秋水忽然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人?”
罗海牛见萧秋水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坯间得出这样一句话,真是吓了一跳,向左丘超然打了个眼色,左丘超然表示已拿得稳实时,他才敢答话:
“我怎知道。”
萧秋水道:“我最喜欢的人,是仁、义、忠、信之士。最恨的人,是不忠;弃义、背信、无仁之徒,”萧秋水又补充了一句:
“但这些都不是你。”
罗海牛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萧秋水在赞他。
可是萧秋水也没有骂他,所以他笑道:
“原来你不恨我。”
萧秋水也笑道:“我当然不恨你。”他笑着又加了一句: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他微笑望着因气而惨白了脸斜着鼻子的罗海牛,又轻轻问了一句:
“杀害自己兄弟的人,能算作人吗?”
罗海牛忍无可忍。他一紧张,全身就抖,这可能是因为小叶候有年癫症之故。他很想长袖善舞,却总是舞不开来,他好久才从牙龈中进出几个字:
“左丘,杀了他!”
然而左丘超然没有立刻下手。
罗海牛气得抖得像只冷冻了一夜的秃毛狗,忿然叫:
“杀了他才搜‘天下英雄令’!”
左丘超然还是没有做。
罗海牛怒极,抖着声音叱喝:
“你不忍做,我做!”
他拿着钉锤,大步走过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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