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你的。”莫纳沉着声音,坚毅的眼神定在她身上。“你不信任我吗?”
“不是的,我……我当然信任你,但这个险太大了,你知道吗?棺材准备一口就够了,难道你希望……”
“这个你不用担心。”追云突然截断她的话,皱眉望着她胸前的炸弹。“要是我们真被炸死了,棺材连一口都用不到,因为他们绝找不到任何一具完整的尸首的。”
水柳瞪了他一眼。“所以我叫你们走啊!”
“来不及了!”莫纳忽地咕哝一声,他已经拿着随身携带的瑞士刀拆下定时炸弹的外壳了。“我觉得这个炸弹做得太简单了,你觉得呢?”他问追云。
追云也取出他的瑞士刀,一条条地挑着那三条简单明了的电线查看。“红、蓝、白,其中一条是绝缘线。好个干脆俐落的炸弹。”
“不像丽亚会干的事?她一向喜欢把事情搞得很复杂的。”莫纳摇头,不相信丽亚会对他这么好。
“那你们决定剪那条线?”既然他们不想走,只好赌了。“白的。”“红的。”“蓝的。”
他们三个面面相觎,真好,三个人的意见都不一样,连想投票表决,来个少数服从多数都不能。
“咳!”莫纳清清喉咙。“我想我们该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他转向水柳。“你确定你想剪白线?”
“我比较确定,你们应该快点走,但——去他的!既然你们那么想死,就剪白的吧!”也许是受到这两个玩命男人的影响,水柳忽然也觉得该放手一搏,毕竟有赌未必会输。
“我还是觉得红的好。”追云低声咕哝着。
莫纳撇撇嘴。“我喜欢蓝的,但水柳选择了‘白色’,所以……”他拿起瑞士刀,用力一挑,电线断掉的同时,“当”一声,计时器也停了。
空气一时凝窒了三秒钟,在三声长气不约而同叹出三人之口后。打被绑架起,就一直处在绝望关头中的水柳,一时激动的又哭又笑,涕泣纵横。“呜……好险……讨厌!幸亏没听你们的话。”
“人有失手。”追云耸耸肩,径自走开了去。
“马有乱蹄!”莫纳续道,动手解开了水柳身上的绳子。
她站起来,在他面前甩手摆肩,小小的身子完好无缺,他突然眼眶一红,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拥住她。“水柳、水柳……老天保佑,你没有离我而去,哦!水柳,我的宝贝,水柳……”他不停呢喃唤着她的名,只有老天知道,这半个月来,他受的折磨有多深。
“莫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追云蓦地神色一变。
多年的磨练,促使莫纳的警觉系统立刻将他的理智从激情中拉回来,他竖起耳朵,一阵叮当声从风中钻入他的耳膜,不祥的预感——“跳船——”他随即扯开喉咙大吼。
站在船缘边的追云首先跳入海里,莫纳抱着水柳拼命往船边冲,一个大翻滚跳出甲板,海就在他们身下了。说时迟,那时快,迅雷不及掩耳间,轰然一声大响,整艘游艇被炸上半空中,滚滚浓烟像一朵蕈云遮蔽了半个天空,爆起的火花像燃烧的太阳那么猛烈。最后全化成一堆灰烬坠入海里……
第九章
二少爷在那里。“看到大爆炸而赶过来救人的巡逻舰,一名”神偷门“人首先发现了追云的行踪,他正攀在一块碎甲板上,载浮载沉。
两个“神偷门”人立刻跳下海去救他。追云甩开了手下的救援,厉声大吼:“快找莫纳王子!”
“表哥怎么了?”莉莉安出现在甲板上,此时天际巳露出些微鱼肚白,她由上而下看到了他一头的血和水。“你先上来再说?”
她抛下一只救生圈,追云套上它,莉莉安和调查局密探一起将他拉上舰艇。她没有立即问他昨晚发生的事,先叫人送上急救箱,包扎追云手臂、头部和背部上的多处擦伤。
接着又倒了一杯威士忌给他,烈酒下肚后,追云苍白若纸的脸孔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我们上当了。”他咬牙切齿,指关头紧握得发白。“丽亚在游艇上安装了大量的炸药,发动器设在绑在水柳身上的定时炸弹上,我们只顾着拆定时炸弹,却没发现拆下炸弹,等于引爆另一处的炸弹。”
“那表哥……”
“公主殿下,让我去找吧!”一位密探跃下海里。
她脸色发白,两眼定定地注视着出事的海域,全身上下抖个不停,嘴唇死命地紧抿着,咬出了一道又一道鲜红的血痕。
追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他何尝不难过。“想哭就哭吧!”他轻轻拥住小公主的肩膀。
莉莉安全身颤抖着更厉害了,但她仍然用力握紧拳头,使尽所有的力气厉吼:
“我不哭、我不哭,我绝对不哭,我要报仇,表哥……”泣血哀鸣像刀一样凌迟着追云的心,他屏住呼吸,泪眼对着初生的朝阳。“会的,我们一定可以为莫纳报仇。”硬磨出齿缝的粗嘎声音,是他用生命对太阳立下的誓言。
“表哥……”她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他怀里,直到声嘶力竭,耗尽全身力气,彻底晕厥为止。
搜索一直进行着,不到半天的时光,莫纳王子出事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苏格里”全国。
第六代,唯一继承“玄武”血缘的人死了,这代表什么?所有莫氏的族人、门丁、家仆,百年前被流放出“黑暗帝国”的人都再也回不了故乡了。他们被帝国永远地据弃在门外了。
当天下午,“苏格里”内战正式爆发,由莫卡多国王亲自对丽亚王后宣战。惨烈的战争于焉揭开序幕。
翻腾的波浪击碎在沙滩上,飞溅起透明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钻石般晶莹眩目的光辉。
这是一片美丽的沙滩,有着如雪、如絮般绵延不绝的细白沙子,微风吹过,堆起沙的、筑起城堡,一条人影就在这大地之母的保护中,缓缓张开了眼睛。
莫纳摇晃着晕眩的脑袋,一边急着查看自己的手,大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只记得自己立下要与她同生共死的誓言,他死命地拉着她,不管那爆炸的冲力、拉力有多大,他的身子几乎要被海中的漩涡给扯裂,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抛下她。
他闭起双眼,突然两行热泪滑下脸颊,那只已经麻痹的手感觉到她的存在,他颤抖着转头,手掌用力握紧这触感熟悉的柔葵,没错,她真的在,感谢老天没有夺走她。他激动地睁开眼,迎上那张朝思慕想的容颜,迫不及待紧紧抱起她,这辈子他再也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了。“唔!”她轻轻挣扎了下,鼻端冲进他浓厚的男性气息,就是这种安全的感觉,她作梦都忘不了。“莫……莫纳……”
“哦,天啊,水柳,水柳……你终于醒了!”他捧起她的螓首,额头抵住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磨蹭过她的柔嫩与温暖。
“呜!莫纳……”她抱着他的头,想起这半个月来所受的折磨与思念,还有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爆炸,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这却不是她最害怕的,她只遗憾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她不知道倘若未来有一天,当他们誓必得分离时,少了他,这被活生生撕裂的身体与灵魂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别哭,水柳,别哭……都是我不好,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水柳……纵此一生,我都会用我全部的性命来守护你。”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我们这辈子都要在一起。”她紧紧偎在他怀里,一颗心被这如火般的挚情沸腾得像要爆炸。“现实”完全掩埋在死里逃生的激情里。这一刻,不求任何报偿,她只愿为他燃尽这一生中所有的爱。
他们两人就这样紧密地相拥着,这一段得不到祝福的恋情已经走过太多的危机,他们都累了,只想永远这么抱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直到一只海鸟低空掠过海面捕鱼的声音,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莫纳依然将水柳抱在怀里,但他抬起头,放眼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十足陌生的景象,他不得不拍拍她的背。
“我们恐怕遇难了?”他起身并牵起她的手。“我们四处看一下,或许可以找到人烟?”
“等一下。”他这一走动,她才发现他背上大片的擦伤,那伤口都被海水浸得发白、浮肿了。“我们得先处理你身上的伤。”
“怎么处理?这附近没有淡水,也没有药。”他轻扬眉峰,昏迷时还不觉得痛,但一醒来,稍微活动了下,伤口又被太阳一晒,那又痒、又麻、又痛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这……”她迟疑地望向沙滩,随着他们一起飘上岸的还有不少游艇残骸,她走过去,仔仔细细地检视着,希望可以找到有用的东西。
“没用的,全都炸碎了。”莫纳摇摇头,拾起一片碎木头,这原本是雄伟桅杆的东西,如今只剩手臂长了。
“莫纳,快过来!”水柳满怀欣喜地奔向浅海处,那里搁浅着一只大背包,她正用力将它拖上岸。“快来帮我把这东西拖上去。”浸了水的背包好重。
“什么东西?”他皱眉看着她一边拖,背包里的东西一边住外散,那背包八成也被炸破了,好多东西都流到海里了。
“快把东西都捡回来!”她急着堵住破洞,弄得手忙脚乱。
“这是什么?”他走过去,捡起几包塑胶袋、铝箔纸包的东西,真是奇迹,这些东西居然没被炸碎。
“啊!”她已经把背包拖上岸,一面检查里面的东西,一面高兴地大叫。“莫纳,你看,我们有救了。”
沙滩上摆满她的战利品,几包干粮、一小瓶烈酒、一只被震坏了的罗盘、一个急救箱、湿淋淋的睡袋和帐篷,还有几个打火机。
“感激现代的包装文化!”她对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撕开塑胶袋、保丽龙盒,里面的产品八成以上都完好无缺,急救箱里的棉花甚至干爽得可以飞起来。“快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幸运,忙又多捡几样看起来可用的东西走上岸。“我不相信丽亚会对我们这么好,还特地准备这些求生设备以防我们遇难。”
“别开玩笑了,这是莉莉安送我的礼物,为了答谢我把‘神之石’还回去。”她先用剪刀剪开他的上衣,双氧水消毒,再抹上一层药膏。包装良好的棉花还可以用,但纱布却有些潮了,也许得晒个几小时吧!
“那可真是老天保佑,炸弹没把它们炸坏掉。”清凉的药膏稍减了疼痛,莫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弯腰抱起这些求生用品,将它们藏在离沙滩不远处的一座小林子里。
“我记得那天被绑上船后,巴比就将我的背包抢走,随手丢进系在船缘的救生艇上,大概是因为那里离爆炸源比较远,才没有全部炸碎。”
“所以我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他嘻笑着在她唇上偷得一记香吻。
“别闹了!”天边的彩霞倏地飞上她的双颊,她羞怯地轻啐一口。“都什么时候,你还不正经,现在该怎么办?”
“先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人烟可以求救,否则……”他动手摊开睡袋、帐篷,将它们晾在树枝上晒干。“今晚我们恐怕得在这里露营了。”
“是吗?”她把绷带也一起晒上去,吐吐舌,苦笑道:“看来我们只好去探险了!”
“其实在沙滩上野炊、露营感觉很不错的,起码够浪漫!”他拉起她的手走进林子里。
“只要不会冻死、饿死,基本上,住在那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你很现实哦!”
“更现实的还在前面呢!”水柳指着林子出口,对面依然是一片细白的沙滩,海浪规律地拍打着沙岸。“我们漂流到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了。”
“你猜走一圈要不要一个小时?”
“我比较想猜‘什么时候会有人发现我们?’这个问题!”
“至少我们知道我们不会饿死、渴死在这座小岛上。”这林子中间有一洼小塘,蓄满清水,水里还有一些七彩小鱼,逍遥自在地悠游着。林中的树木结了不少不知名的果实,而且这座小岛似乎有海鸟聚集,只要有水、有食物,八成就能活得下去了。
“你确定这些东西没有毒?”她瞪他一眼。只有自幼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才会这样乐观到近乎白痴。
“放心吧!”他毫不在乎地嘻笑着抱紧她。“而且我有幸运女神在身边啊!一定会没事的。”这是他的心底话,他真的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难关是克服不了的。
“是哦!”她在他怀中轻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中到底是谁的运气比较好?虽然她老是会换到一些奇怪、又正好救命的东西;但他比她更神,被狙击、摔飞机、碰炸弹……都不会死,他们两人碰在一起,铁定是上帝的恶作剧。
沁凉如水的月夜,两个硕大的银盘同时浮现在海面和天边,交相辉映出温暖、晕黄的银芒,洒满了雪白的沙滩。
几根柴薪堆叠出炽热、渤发的营火,熊熊火焰趋走黑暗与寒冷,燃烧出红色的光明与灿烂。
一对年轻男女正偎在火旁,静静地依靠着彼此。男人将他的头轻枕在女人大腿上,女人伸出她玉一船的藕臂解开他的长发辫,温柔地一遍又一遍梳刷过他棕金色闪亮的长发,偶然一丝调皮的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他轻皱鼻头,颇拿这捣乱的发丝没辙。
女人被他逗笑了,格格地发出银铃般的脆笑,更加淘气地拿起他的发搔向他的鼻子。
“哈……哈瞅!”莫纳打个喷嚏坐起身,嗔怪的眼神瞄向身旁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水柳,你越来越不乖了。”
她耸耸肩。“没办法,近墨者黑嘛!”
“近色狼者变色女!”他突然诡异一笑,跳起来扑倒她。
“别闹了,这里是沙滩耶!”她酡红着脸在他身下轻扭着,不依地捶打他的胸膛。但奇怪的是,这绵绵密密的细沙居然给她的背脊带来前所未有的战栗感。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
“还有很多海鸟、鱼、昆虫……”
他猛地堵住她杀风景的嘴,深深地吻住那两片柔软、芬芳的红樱,灵活的舌轻扣、慢捻、啃咬……
“唔!”她轻叹一声,无力的娇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