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后,她开口道:“想要我原谅,除非……除非是答应我两件事……”
崔呈磊立刻问道:“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别说是两件事了,就算是十件、百件,他也愿意为女儿去做。
孟蝶衣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努力地抑位泪意,开口道:“第一件事,往后,我不会再回”铁云门,去了,对于那些师兄们,不要透露我的下落,至于我离开的原因,就说我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崔呈磊的脸上难掩失望,他本还希望将她接回身边好生照料,弥补这十多年来没有付出的关心。
“我自幼与姨母相依为命,不想与姨母分开,所以不会继续待在『铁云门,里,而既然没打算回去,当然也没必要透露我的下落和离开的理由,我想要和姨母过着平静安宁、不受打扰的日子。”她开口解释,而这些当然全都只是借口。
她会提出这个条件的真正原因,就只是不想让雷翼风得知她的身世,更不想让他找到她。
当雷翼风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浮现脑海,孟蝶衣的胸口不禁一阵揪疼,眼底更是掠过了深深的伤痛。
既然他们不可能在一起,那她只能选择消失。
“好吧,我答应你。”崔呈磊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想违背女儿的心意,免得她更不愿意认他这个爹了。
“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水远不对其他人提及我的身世,除了此刻我们这几个人知道之外,我不想让事情传出去。”她语气僵硬地说。
“为什么?”崔呈磊心痛地问,难道她真的这么不愿承认他这个爹?
孟蝶衣的目的当然是不希望让雷翼风知道他们是一对兄妹,要心碎、要痛苦,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但这个真正的原因她怎么能透露?
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无缘成为一对眷属了,就让他以为她毫不恋栈地舍弃了他们的感清,尽管他一时难免会心痛愤怒,但那些情绪总是会随岁月的流逝而消减,总好过让他知道事清的真相,一辈子活在违背轮常的罪恶中。
她牙一咬,狠下心说:“总之这是我的两个要求,若不能接受,那就水远也别想要我喊你一声『爹,!”
看见爹深受打击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太过分、太自私了,但眼前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好吧,我答应你。”崔呈磊语气沉重地答应。
无论如何,没什么比女儿还重要,只要她能够谅解他、承认他这个爹,其他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见爹的应允,孟蝶衣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么一来,雷翼风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清的真相了。
崔呈磊环顾了下这间屋子,开门道:“这些年,你们辛苦了,我会立刻找间更宽敞的房子让你们搬过去住,再多派些人伺候你们。”
“不用了。”孟桂香摆了摆手,不想平白受他的恩惠。“住这儿没什么不好,都己经住惯了。”
“换一幢宽敞舒适些的屋子,有奴仆在一旁照料,你们也不用再过着如此辛苦的日子。”崔呈磊语气诚恳地劝道。
孟蝶衣想了想,也开口帮劝。“姨母,就接受吧!”
她并不是想要占便宜,更不是贪图富贵,而是搬到有人伺候照料的地方,确实对姨母比较好。
“这……好吧,就依你了。”孟桂香妥协了,其实也是希望能让外甥女可以过好一点的日子。
崔呈磊松了口气,说道:“这两天我会尽快安排妥当,等张罗好之后,就立刻来接你们去新居。”
孟桂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我先走了。”崔呈磊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一走,孟蝶衣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她很快眨掉了眼中的水气,不想让姨母为她担心。
孟桂香将她那努力压抑情清绪的模样看在眼底,却没有起疑心,毕竟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这孩子心中承受的震惊与冲击可想而知。
她慈祥饰拉着孟蝶衣的手,安慰道:“其实你该感到高兴的,至少现在咱们知道了当年你爹不是故意辜负你娘,不仅如此,他显然还深爱着你娘,对你也十分的关心。”
孟蝶衣闻言,心情复杂极了。
她知道爹不是故意辜负娘,但是对雷翼风的娘亲呢?
爹是否辜负了雷翼风的娘?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给对方一个名分,反而要让雷翼风一直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
上一代的情爱纠葛,是她无法了解的,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和雷翼风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蝶衣知道,蝶衣只是太震惊了,心中千头万绪的……”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对不起,姨母,蝶衣想回房去歇会儿。”
“嗯,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孟蝶衣转身走进寝房,关上门之后,她无助地趴在床榻上,脑小浮现雷翼风的身影,让她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原本她以为他们两人可以拥有幸福的将来,可以牵着彼此的手共度一生,想不到心中那份美好的期盼还持续不到一夭,一切就宛如天崩地裂,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第7章(1)
“蝶衣?蝶衣?”
傍晚时分,雷翼风在“铁云门”里到处都找不着孟蝶衣的身影,而且自从上午分开之后,他就一直没瞧见她了。
“奇怪,她上哪儿去了?”
这“铁云门”说小不小,但也不至于大到找不着一个人,除非她刻意躲着,但她没理由这么做呀!
难道出去了呜?可她出去做什么?
疑惑间,他瞧见正在庭院里打扫的奴仆,便趋前问道:“阿虎,你有设有瞧见蝶衣?”
阿虎点了点头,说道:“上午我瞧见她在和师父说话,后来他们两人一块儿出去了。”
“出去了?有交代去哪里?”
“这……阿虎忙着打扫,况且这也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事。不过我倒是没瞧见师父他们有跟谁交代什么,急匆匆的就出去了,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阿虎摇头回答完后,拎起了脚边的一桶水,到其他地方去忙活儿了。
“怪了,师父和蝶衣会一块儿去哪里?”
正当雷翼风感到困惑之际,就瞧见师父回来了。
“师父。”他立刻上前喊了声。
“嗯。”崔呈磊随口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为了寻觅更好的地方安置孟桂香和女儿,刚才他特地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到邻近的城里去打探消息。
幸运地,他正好探听到有户人家前些日子举家搬迁至他处,托了住附近的亲戚帮忙出售屋子。
他己经去看过了,那屋子相当千净、雅致,状况极佳,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住,他在满意之余立刻决定买下它。
崔呈磊在心里盘算着,今儿个差人雇几个奴仆,明日就让她们搬进去住,别再挤在那间小木屋了。
雷翼风看出师父有心事,但他没有立场过问师父的私事,而他此刻最关心的也另有其事。
“师父,蝶衣呢?听说她和师父一块儿出门了,怎没瞧见她一起回来?”
听见女儿的名字,崔呈磊的胸口一热,对于女儿真是万般的愧疚与心疼。
“她己经走了。”
“走了?”雷翼风诧异地一愣。
“嗯。”崔呈磊点了点头。
“她走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雷翼风问道。他正等着带她一起向师父禀明他们的事清,要请师父为他们主婚呢!
“她……”
崔呈磊一阵迟疑,想起了女儿的要求。
既然他己经答应了她,就一定要遵守承诺,否则着是女儿不肯谅解,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儿听她喊他一声“爹”了吗?
“她说,她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所以决定放弃,正好我要出门一趟,就顺便送她下山了。”崔呈磊说道。
“什么?”雷翼风惊愕极了。
她决定放弃习武?己经离开了“铁云门”?
这……怎么会呢?
当初她之所以会到“铁云门”来,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找个栖身之所?如今却为了“放弃习武”这种理由离开,未免太荒谬了!况且她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习武的料呜?
“师父,这是真的吗?”他皱眉追问。
“当然是真的。”崔呈磊答道。尽管他不擅也厌恶说谎,但是为了信守对女儿的承诺,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是真的?她真的走了?
雷翼风震惊极了,思绪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因为那荒谬至极的理由离开“铁云门”?那么他呢?难道她就毫不恋栈地离开他?
不!他不相信!这其中必有蹊跷!
“那她去了哪里?”雷翼风追问。
“她只说了要离开,并没有透露她的去处。”崔呈磊摆了摆手,制止雷翼风再开口。
“为师还有事要处理,你若设别的事清,就多去盯促那几个新进的师弟,让他们好好用功练武吧!”
交代完毕之后,崔呈磊便匆匆转身走开,就是不希望再继续被追问此事。另外,他也得想想该如何暗中雇用奴仆、协助孟桂香和女儿搬迁之事,免得不小心暴露了女儿的行踪,坏了对她的承诺。
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想着孟蝶衣的不告而别,雷翼风紧皱的浓眉几乎都快打结了,胸口那股极度的焦灼也几乎快化为火团焚尽他的冷静。
她的离开透露出太多的疑点,可偏偏他怎么也想不透她的心思。
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就算真的有什么必须离开的原因,她为什么不先告诉他一声?
要他相信她真的是因为师父所说的理由而离开,那是绝不可能的!那理由简首荒谬透顶!
明明今儿个一早他们还在房里缠绵,明明他都说了要禀明师父之后娶她为妻,她怎么可能不告而别?
她的离开,绝对另有原因!
依照日前的情况看来,她像是刻意瞒着他,并且故意不留下任何的线索好让他可以去寻她。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完全不相信她会愿意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会不会她受了什么委屈?还是遭到什么人的逼迫?
一想到她可能正无助地等着他前去保护她,雷翼风的心就焦灼疼痛,恨不得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无论你到了哪里,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的!”雷翼风握紧了拳头,黑眸闪动着一抹坚定的决心。
三日后。
一抹消瘦的身影,孤孤单单地坐在木屋外。
孟蝶衣抬头仰望着无云的弯苍,眼底满是伤痛。
昨日,她爹乘坐马车前来,要接姨母和她到张罗好的新居去。
听爹说,那屋子相当宽敞、雅致,而爹不仅己经雇了几名奴仆等着伺候她们,甚至还有一名厨娘负责为她们准备膳食。
对于姨母可以搬到那样一间舒适的屋子里去享福,她的心里是感到高兴的,因此她立刻帮忙收抬细软,但却没有跟着一块儿前去。
她佯称白己想要到附近山腰的那座“静慈庵”,为死去的娘茹素诵经几日,略尽女儿的心意之后,再去与姨母会合。当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后,她终于不必再为了怕姨母担心而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终于可以好好地放声大哭。自从得知她的身世,己经过了三日。这三天以来,她心里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不仅吃喝不下,就连夜里也辗转难眠,就算不揽镜自照,也知道自己肯定变得既消瘦又憔悴。
过去,她从不曾尝过思念的滋味,也从不曾体会心碎的痛苦,想不到这些感受忽然间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而且还来得那么猛烈、那么无情。
她对这一切实在难以招架,却又无法不去承受,而更折磨人的是,她还必须独自去面对它,设有人可以陪她分担这一切的苦。
孟蝶衣紧璧眉心,闭上了眼,感觉胸口又再度传来一阵阵难忍的痛。
离开雷翼风,并且决定不再与他见面,让她心痛难当,那剧烈的痛楚就像是她的心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体里被刨挖而出。
回想过去那些日子里,他们曾经共度的一切,回想起他的拥饱、他的亲吻,还有两人热烈缠绵的情景,更是让她痛苦万分。
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可是她与他所铸下的大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强大的罪恶感宛如一条带刺的藤鞭,不断地鞭打着她的心,直到她的心都鲜血淋漓了还不罢休。
更让她痛苦的是,即使明知道这一切是罪恶的,她却仍无法克制地想念他的拥抱、他的亲吻,甚至是他强悍的占有……
她绝望地心想,这辈子自己大概就将在这样的罪恶与痛苦中度过了。毕竟,要忘了他、忘了这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孟蝶衣沉痛地叹了口气,打算进屋去。才转身,就赫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那让她听间僵立如石。
是雷翼风!他怎么会在这里?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相见了,想不到他又出现在眼前,但他们实在不该再见面了呀!
孟蝶衣强行压抑住奔向他、投入他怀抱的冲动,而下一刻,她转身就跑,想要离他远远的。
雷翼风见状浓眉一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怎可能让她溜掉?
他轻功一使,纵身一掠,硕长的身躯转眼问己挡在她的面前。
孟蝶衣收势不及,整个人撞进他的怀中,被他牢牢地抱住。
“还想跑?你为什么躲我?”雷翼风既不解又恼火地逼问。
这几日为了找她,他简直快将整座城给掀了过来。
好不容易,刚才他从一名鱼贩那里探听到有个“丑姑娘”和她姥姥仕在城郊的一幢木屋里,便立刻赶了过来。
想不到,她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逃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为什么要躲他?
孟蝶衣根本不想解释,她在他的怀里激动挣扎。
“放开我!快点放升我!”
“我见鬼了才会放开你!”雷翼风牢牢地攫住她,喝问:“快点说!你为什么要躲我?”
孟蝶衣别开头不看他,牙一咬,硬声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雷翼风一阵恼火。
她没什么好说的?
倘若不是舍不得让她难受,他肯定己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