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了我!”
“是哥的错,是哥毁了约,你要恨就恨我吧,和芸妹没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哥,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在乎她,她就越是该死!我怎么会恨你呢,哥,我爱你啊!”
他的话令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一震,赫连贤人更是面白如死。
赫连修人突然笑起来,妖美中难掩悲凉,在风中舞动的发丝遮住了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泪,除了褚芸没有人发现,因为那滴眼泪就落在她耳际,触及冰凉。
这才发现,今天的赫连修人与前几次见他时不同,他穿了一件艳红的长衫。黑发、红衣衬着他如雪的肌肤,将他独特的妖艳气质烘托到了极致。
鹿晓刀欲趁机夺下他手中的匕首,鹿晓刀出手迅猛,赫连修人的反应亦不慢,加之两人位置上的差距,任凭鹿晓刀武功高强也敌不过近在咫尺的匕首。赫连修人只稍稍一抵,鲜红的血液便顺着伤口流下,刺目的颜色与褚芸的颈项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经权衡之下,鹿晓刀只能咬牙挥刀自刺双腿,霎时鲜血喷涌,不支倒地。赫连修人割断褚芸脚上的麻绳拖着她一路退至山岩边,褚芸却丝毫反抗不了,正奇怪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怎会有这么大力气时,一个可能性闪电般地划过脑海。难道……“你装病?!其实你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那么弱,所有体弱多病的表象只是你的伪装!”
赫连修人不理她,只凝视着跟上来的赫连贤人,“全是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眼中闪烁着焚尽所有的痴狂。
“我知道,我知道……”赫连贤人不再回避,也知道回避不了。他迎视着弟弟炽烈的目光,眼中的痛苦一览无遗,“我知道你为了让我来看你故意让自己生病,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多陪你几日而偷偷把药倒掉,我知道你的身体并非像你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们之间微弱的平衡,我不是不明白你对我抱着怎样一种感情,我只是不想将我们的关系复杂化,不愿将你我都逼到那无法回头的绝崖边!你为什么不懂呢……”
赫连修人那双乌黑妖异的眼中头一回出现了惊慌失措,手中的匕首一松,褚芸趁机摆脱他的控制,直奔向赫连贤人。赫连修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站在山岩边。
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令赫连贤人顾不得解开褚芸手上的绳子就扑身向前,拉住了赫连修人坠下的身影。
“抓紧我别松手!”他紧握住弟弟的手,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也一颗颗地自他额头滴落。
赫连修人失神地仰望着他,“为什么?”他不知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只是脱口而出了这三个字。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他和贤人的。
一滴水珠随声跌落,擦过赫连修人的脸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瞬间的接触将那热度传至他脸上,把他心底的某部分融开。
“可我不愿只当你的弟弟,难道我们在一起的十七年竟比不上短短的几个月吗?我爱你,我爱你啊,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为你去死,为什么你要选择她?”
“因为我会努力不比他先死!”回话的是褚芸,她双手被缚很难维持平衡,只能一点点地爬过来。
褚芸的话令两人一怔,赫连修人刚想开口讽刺,一滴滚烫的水珠直直地跌落在他眉心,带来与刚才相同的触感,却远比之前炽热、烫人。
然后,他感觉到了握住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听到了赫连贤人含在嘴里几不可闻的声音,“果然……只有你懂我……”
这些话,甄怜怜不懂,赫连修人不懂,但是赫连贤人他不会不懂。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死去的人也许早已忘了死时的痛苦,可被留下来的人却得承受永远失去的折磨。这个傻丫头啊,为了保护他宁愿独自承受失去与思念的折磨,即使,她与他一样深知这被遗留下来的痛苦。
赫连修人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神情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狼狈过。
“原来……”他喃喃自语。
也许,他错了……
但,他停不下来,他只能任由心底那把熊熊烈火带着他痴狂的爱恋将所有的一切焚烧殆尽……
掀动嘴角,他对着赫连贤人深深一笑,烙印进他心底,“哥,记住我爱你!”
然后,他挥开了他的手。
风中翻飞的红衣,狂乱纠结的长发,空气中隐隐弥散的迷迭香气,合着他妖艳绝伦的笑容,将赫连修人的妖美散发到了极致……
“修人——”
赫连贤人悲怆的喊声很快被褚芸的惊叫盖住,赫连贤人趴着的那块山岩由于刚才一连番的动作而松动,零零碎碎的小石子因此滚落下去,可赫连贤人却毫无反应。
“裕之——”褚芸双手被缚根本帮不上忙,眼见赫连贤人就要掉下去她只能急得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迅速抓住赫连贤人的后领一提,便将他安全地扔回地面,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还好来得及。”鹿晓刀暗暗吁口气,又走过去解开了褚芸的绳子。
之前他迫不得已只得假意自刺双腿,刀刃虽穿过了双腿却避开了经脉,待到赫连修人一离开他便封住几处大穴止住血,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
赫连贤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一具失了魂的傀儡。褚芸扑过去抱住他不停地喊他,好半晌他空洞的眼眸中才重新映入她的影子。
他伸手轻触她血迹斑斑的脖子,“疼吗?对不起,害你受苦了。我、我不是不相信你……”
褚芸摇摇头,捂住他欲出口的解释,“我知道我知道,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她知道他是在救她,当她险些被赫连贤人掐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赫连贤人微微一笑,捧住她的脸,“你没事就好。”
他还在笑,笑得那么温柔,让她心痛。褚芸忽然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让他脱下强装的坚强,“不要再笑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在我面前不需要这样,裕之!”
赫连贤人的脸埋在她怀里,看不到表情,然而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他要我记住他爱我……可是,他不知道……他爱的其实不是我……不是我啊……”
看着眼前的景象,鹿晓刀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悠长地望了眼岩崖,他只说了一句话:“他够狠。”
褚芸不知该安慰他些什么,或者此刻所有的安慰皆是徒劳。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体温,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他身边,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是的,赫连修人的确够狠!他用他的决绝在赫连贤人伤痕累累的心上又添了一刀!他说他爱赫连贤人,可是那样的爱只会带来伤害,因为他的爱里只有掠夺。
不过,她是不会向他投降的,她会一直陪在赫连贤人身边,帮他治疗这些伤口,总有一天会治愈的。
褚芸暗暗在心底发誓。
尾声
八年后。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庭院的梨树下并排摆放着两张藤椅,赫连贤人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清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耳边不断传来的长吁短叹,破坏了他原本的好心情。
他忍不住瞟了旁边一眼,“你是专程来让我听你叹气的吗,鹿大捕头?”
鹿晓刀不回话,叹气声更大了。
“怎么,昨晚又睡地板了?”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鹿晓刀黑了脸,闷声道:“不是……”事实是连地板都没得睡,让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窝在房门口蜷缩了一夜,这事儿传出去他鹿晓刀还能在龙游城里立足吗?
“不是?不是的话,敢情鹿大捕头这会儿来我这儿唉声叹气的是为了练气功?”
鹿晓刀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发觉你成亲以后越来越像换了个人似的?”落井下石,损人不带脏字!哪里还有当初纯良憨厚的影子?
“也许,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赫连贤人颇具深意的笑笑,又道,“我也发觉鹿大捕头成亲后也改变了许多,光是漫天飞舞的传言就够龙游城的百姓茶余饭后聊上好一阵了。”
此话一出,鹿晓刀脸色霎时铁青,却无法反驳,他鹿晓刀的一世英名算是完了。
见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赫连贤人总算善心大发地鸣金收兵,不再挖苦他,只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惹你娘子发这么大火?”
果然,一说到原由鹿晓刀便立马坐起身,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听着他满肚子的有冤难伸,看着他有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赫连贤人不禁莞尔。想起这八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突然觉得感慨万千。
他和芸妹成了亲,他们的儿子如今也已有七岁;修人的事一度让父亲崩溃,直到小孙子的出世父亲的脸上才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连怜怜也成了亲,而她的夫君……
赫连贤人瞟了一眼兀自抱怨着的鹿晓刀,他竟然成了他的表妹夫,他们俩的结合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事情,两人也因此成了龙游城里最不可思议的一对夫妻。
“……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鹿晓刀正说到兴头上,一转头却看到了明显心不在焉的表舅子,满腔的热情瞬间被一桶凉水当头浇熄,“你在发呆吗?”
赫连贤人一笑,很有技巧地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你和怜怜的性格南辕北辙,当初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鹿晓刀皱着眉,叹了口气,“唉,没办法,谁让我什么人都不爱偏偏爱上了个小炮仗呢。”脸上不乏懊恼却也有丝丝甜蜜。
看得赫连贤人受不了地直摇头,“我看你们俩啊根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鹿晓刀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暗红,刚想反驳,就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向庭院靠近。
“那个朱老板明明是我们绣锦布庄先看上的,你怎么可以用卑鄙的手段把他抢走?”
“请注意你的用词,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爱往哪走就往哪走,我又没有挟持他过来。”
“明明就是你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否则朱老板又怎会弃绣锦布庄而选择与你们锦绣布庄合作?”
“客人之所以选择我们自然是因为锦绣布庄能够给予他更满意的服务,与其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改进自身的不足。做生意又不是扮家家酒。”
相比甄怜怜的七窍生烟,褚芸完全是不愠不火不痛不痒,而她的冷淡却比任何犀利的语言都更容易激起甄怜怜的怒气。
“什么不足,我们绣锦布庄好得不得了,哪来不足啊?说到底你就是喜欢跟我抢!”以前是大表哥,现在是生意!褚芸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她说反了吧。根本就是她喜欢处处来招惹自己,房子要挑在赫连家隔壁,赫连家开布庄她也硬是在对面开了家相同的布庄抢生意,最扯的是她连布庄的名字也不放过,他们叫锦绣她就偏偏把这两字倒了个身叫绣锦……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喂,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眼见两人的身影踏进庭院,鹿晓刀匆匆跟赫连贤人打了个招呼就想找个地方避难去。听他娘子的语气他就知道她的火气有多大,再不走恐怕今晚又得睡门口了。
奈何,鹿晓刀的动作再迅速也快不过甄怜怜的眼睛,远远地瞧见再熟悉不过的背影,甄怜怜满肚子的怒气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对象,“晓刀,你娘子我被欺负了你还不快来帮忙!你跑什么,没听见我在叫你吗?还敢跑!死晓刀、烂晓刀……”
甄怜怜的声音渐渐远离,庭院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静。褚芸走到赫连贤人旁边的藤椅前坐下。
看见妻子脸上的得意,赫连贤人不禁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都嫁为人妇身为人母了,还斗不够啊……”
“哼,谁让她先来招惹我的!”褚芸嘟了嘟嘴,露出了与刚才不同的倔强样。
“明知怜怜不是你的对手还每次把她气得跳脚,你呀,就不能偶尔让让她吗?”
“怎么,你心疼你那个娇美如花的表妹了?”赫连贤人的话让褚芸面孔一板,起身作势离开,却被他长臂一拉顺势跌进他怀里。
“放开!”她伸手推他,赫连贤人非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
“不放不放,除非娘子你听我解释,你可不能冤屈了为夫的。”见她哼了一声不再挣扎,赫连贤人无赖地一笑,将下巴靠在她肩上满足地嗅着她发丝的香气,“我不是心疼怜怜,我只是挺同情表妹夫的。估计,今晚我那个可怜表妹夫又要被赶下床喽……”
褚芸憋住笑意,转头瞪了他一眼,“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家相公是个这么有同情心的人啊?”
“当然,同情只是一小部分,最主要的是为夫的耳朵快要受不了了。”赫连贤人夸张地捂着耳朵,无奈道,“怜怜在你这里受了气回家以后苦的是表妹夫,而表妹夫晚上受的气第二天就成了为夫的苦恼了。”他已经被鹿晓刀的唉声叹气折磨了好多天了。
褚芸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起来你好像蛮惨的。”
赫连贤人直点头。
“那好吧,以后只要她别太过分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娘子真好。”
赫连贤人趁机在她脸上偷了一口香,羞得褚芸一下红了脸,捶了他一拳,“你这个登徒子,越来越不正经了!”应该说是成亲后就没正经过!
“我的不正经只对你一个人。”他撒娇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轻声道,“只对你一个人。”
“裕之……”
“芸妹。”
“嗯?”
“你……后悔吗?放弃了褚氏商行,你后悔吗?”这是赫连贤人八年来一直想问她的一句话。
褚芸呵呵一笑,“为什么要后悔,放弃了褚氏商行我不是还有茶行和锦绣布庄吗?”
“那不一样,茶行和锦绣布庄虽不小但也不及褚氏商行……你原本可以……”
褚芸捂住他的嘴,阻止他接下去的话,“我不后悔,裕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这么快乐过,真的。”
其实,她真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