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之偿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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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之偿还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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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医不好呢?满门抄斩?哼,他就这么本事,一次次将她送入地狱,打死不让她成漏网鱼?
  “若姑娘要恨、要对付,就针对我来吧,我全数接收。”只要能救回皇太子,助天下百姓一臂。
  针对他?“你有把握受得起?”她怒目相迎。
  苦笑,他能说什么。受不起也得受,反正她痛恨他,不是从现在才开始。
  “曲姑娘,请!”
  曲无容吸气,狠咬牙,紧握的拳头青筋暴张,瞠大眼里盛满愤慨。要是她的武功还在、要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本事,她保证,他不会这么安然。
  猛喘息,她想说:“你就笃定我非救下冷刚的命?错了,谁都逼不了我的意愿,尤其是你。”或者说:“谁来请,我都去,独独你,对不起,我不会助你仕途高升。”甚至想讽刺他几句:“真是个伟大的好驸马,为了妻子岳家,什么霸道事儿都做得出来。”
  她想说的话很多,却半句都出不了口。因现实中,冷刚的命在他手里,他很行,一把掐住她的弱点。曲无容用力吐气,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曲姑娘……”他再声催促。
  “请教公子,朝廷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放弃良知?”终于,她还是挤出一句刻薄言语。
  语毕,她领身先行。
  阳光自雕花窗棂间射入,在玉石地面上,投入点点花影,门窗封得死紧,半点风都透不进。
  金兽炉里,燃烧的檀香升起袅袅烟雾,却掩盖不去药味、炭火味,空气凝重,屋里的人也个个凝重。
  御医站了一排,宫女分侍床侧,他们眉宇不展,面色青黄。
  曲无容走近床边,执起三皇子瘦骨嶙峋的手臂,未把脉,先让他指甲间的青绿色吸引注意。
  柳眉相聚,抿唇,她拉开被子,观察他的双足。指甲间有相同的青绿,她伸出纤纤细指压在皇太子腕间,取出金针,对准几个穴道刺入,皆无反应,直刺到曲池穴时,他的手脚反射地向里蜷缩。
  曲无容抽出金针凑在鼻尖嗅闻后,点头,她拉拉锦被,将皇太子全身密密实实盖好后,把金针插在皮革间,收妥。
  “怎样?”宇渊凑近。
  曲无容不愿同他说话,她转头对随侍的御医道:“有人要他死,皇太子得罪过谁?”
  御医吓得倒退三步,这、这话儿……可不能随便乱说。
  她想走到外厅,但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的身子晃了晃,宇渊立即靠上来扶持,她推开他,冷目相视。
  他知她生气,点头退开。
  宇渊对宫女使个眼色,宫女忙扶曲无容坐下。
  这时辰,她应休息,不该看病,要是冷刚知她过劳了,肯定又有话讲。
  宇渊自作主张,替她倒来温茶水,她别开眼,不看。他热切,她冷淡;他想对她亲近,她却一心将他推离。
  “曲姑娘,你能告诉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管她的态度,这事儿干系太大,一定得查清楚。
  她尚未想清楚要不要回答之前,皇后听闻神医入宫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太子寝宫,一见到宇渊,立即上前,急问:“你说的神医呢?他来了吗?”
  宇渊上前,“禀皇后,此位是曲无容姑娘。”
  “她就是你向皇上大力举荐的神医?”
  只是个姑娘啊?她看来年纪尚轻,身如弱柳,似有病态,这般女子竟有神医能耐?会否徒具虚名?
  “曲姑娘初进京不久,已是百姓口耳相传的神医,她的医术连百草堂的司徒先生都自叹不及。”
  宇渊和皇后对谈时,曲无容定定望住皇后,一瞬也不瞬。
  皇后老了、憔悴了,两鬓霜白,皱纹飞上嘴角眉梢,佝偻的背微弯,无助的面容间净是忧愁。她不再是当年威严冷肃、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只是一个担忧儿子性命垂危的老母亲。她呀,也有今天?
  不需曲无容亲手报仇,她早自囚险恶后宫,战战兢兢度日。
  人人皆知后宫争宠、尔虞我诈,嫔妃昭仪、婕妤才人,莫不费尽心机经营,只盼生得太子,从此母凭子贵。
  可惜啊,她小心翼翼栽培维护的皇太子,有人要他的命,她救得他一着,可下回呢?她不是随传随到。
  她就是想幸灾乐祸,虽然皇后的哀愁并未带给她太多快乐。
  “那就偏劳姑娘,请姑娘尽快诊治皇儿。”皇后软声恳求。
  尽快吗?不,她要她多担几日心,要她的儿子多受几回苦,才能弭平心中旧恨。
  她对身边的宫女道:“请把所有窗户统统打开。”
  “不行,风吹进来,太子会咳嗽。”皇后身边的方嬷嬷跳出来阻止。
  才一眼,方嬷嬷就讨厌极了曲无容,她讨厌她的倔傲、目中无人。
  若非碍于她的身分,早在皇后进门,曲无容未起身迎接时,就怒声斥责她无礼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皇宫啊,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寻常百姓家。
  曲无容没理会方嬷嬷,拿起茶壶走到金兽炉边,手一偏,满壶茶水浇熄了正在燃烧的香料。
  “你在做什么!”方嬷嬷出手,飞快打掉她手中的茶壶,铿锵,瓷壶碎了一地。
  曲无容终于抬眼正视对方。
  这一看,让她认出了方嬷嬷。曲无容记得她有多么恐怖狠毒,她杀人的手法比刽子手更吓人,心扎了一下,方嬷嬷是她的恶梦,在若干年前。
  莞尔,心有了较量。她气定神闲,走到皇后面前说:“皇太子手脚指甲泛青,无食欲、血便,每至三更,必尖喊狂舞,他不识得人,就是亲生母亲亦然。”
  几句话,她让皇后惊讶不已,皇后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笑容,“是,便是这般。”
  “他力大无穷,需数人方能制伏,只饮肉汤,不进米饭,似撞邪偏又腑脏皆伤,一见风便咳嗽,每咳必吐血。”停话,她静望众人,等待反应。
  “没错、没错。姑娘亲眼看见……唉呀,不对,姑娘初来乍到……”御医高兴得近乎失态。
  宇渊唇角上扬,他找对人了。
  曲无容打开金兽炉盖,挑起一块未燃檀香,凑近鼻间嗅嗅,问:“这是谁点的。”
  一名宫女趋前,低头答:“回姑娘,是奴婢点上的。”
  “你没发觉,这檀香的颜色和平日不一样?”
  “这香是福和宫差人送来的,说是贡品,奴婢心想,也许别国的檀香与我们的色料不一样,便没太在意。”
  “这香掺了百日草,常人闻了不觉有异,顶多感到心烦、脸色青黄不济。”她转头看看御医和宫女。
  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没错,他们的脸色很坏,之前,她还以为是因为忧心皇太子过度所致。
  曲无容续道:“但百日草若与桃杏相遇,便成毒药,毒日日累积,不过半旬,毒性发作,一发作便是惊心动地。我猜,皇太子一定喜食桃杏。”
  “是,前阵子是桃子出产季节,皇太子每日都要吃上许多。”宫女恍然大悟。
  “下毒之人,必然非常了解皇太子的嗜好。就方才这位嬷嬷阻止我浇熄香炉的激烈反应看来,容我僭越,无容不得不怀疑,嬷嬷和福和宫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协定?”她恶意栽赃方嬷嬷。
  人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好风水绕到她身上了,她怎能不用上一用?
  果然,之后皇后对方嬷嬷起了疑心,不再重用,方嬷嬷心底不平,转投向大皇子的亲生母亲琴贵妃身边,没多久,大皇子意图篡位,琴贵妃连同方嬷嬷一干人等被捕入狱,老死狱中。这是后话。
  “把香撤下,大开门窗。”皇后瞪方嬷嬷一眼,下令。
  曲无容续道:“就让皇太子咳血吧,将毒血咳出未必是坏事。”
  “那么,曲姑娘要开方子了吗?”皇后急问。
  她把曲无容当成是救命仙子了,不顾身分,走向前,她握住曲无容双手,紧紧不放。
  曲无容从皇后掌间抽回手,别开眼,“不,后天再开。先备下一坛绍兴酒,这二日,只可给皇太子米浆,不许饮肉汁。”
  “只需要这样吗?”光一坛绍兴酒就能解毒,那么满宫御医在做什么?
  “皇后信不过无容?”她问得挑衅。
  “相信相信,皇太子的性命全仗姑娘尽心。”她谦卑得不像个堂堂国母,身为母亲,孩子是她最大弱处。
  “我累了,可否先行告退?”
  “当然,吉祥、如意,你们领曲姑娘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缺什么东西,全上慈晖宫拿。”她出声唤身后两名宫女。
  “是。”吉祥、如意领命。
  曲无容跟在她们身后,走出皇太子寝宫,行经宇渊身边时,她淡淡撂下一言:“冷刚一日不到我身边,我便一日不开药方。”
  宇渊莞尔,她居然当着皇后面前威胁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姑娘啊,特殊。
  屋里,曲无容沉睡。
  宇渊从敞开的窗户朝里望——冷刚在半空吊起一根绳子,他躺在绳子上,双手压在后脑勺,闭目养神。
  宇渊方走近,冷刚惊醒,他跃下绳索,走出大门,与宇渊面对面。
  “有事?”
  他压低声音,不愿扰醒曲无容。曲无容睡眠极浅,一点声响就会清醒。
  “晚膳时间到了。”
  宇渊侧身,让他看看身后端着托盘的吉祥、如意。
  “需劳驾靖远侯亲送晚膳?”他不领情。
  他们主仆间真是态度一致,宇渊苦笑。“曲姑娘是宫中贵客。”
  冷刚投过冷眼,双手各接过一个托盘,迳自往屋里走,态度很清楚——
  饭送到了,侯爷请自便。
  宇渊假装没看见他的拒人千里,跟在他身后进门。
  冷刚摆好盘子,转身,与宇渊对峙。
  “在下有事求见曲姑娘。”
  “姑娘没空。”没想到话方出口,曲无容的声音就自屋内传出。
  他理也不理宇渊,抽身进屋。
  好半晌,冷刚扶曲无容出来时,宇渊未离开。
  看见他,曲无容全身震了一下。他来做什么?她都进宫了不是,难不成他还得负责让她将皇太子的病治好?
  她脚步虚浮,半倚在冷刚身上,和下午威胁人的精神全然不一样。
  她病了?是吸太多她说的百日草?宇渊皱眉。
  冷刚端来参茶。
  无容假意没看到他,旁若无人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参茶,不多久,参茶饮尽,冷刚马上转回房,屋里,他用小火煨着鲍鱼汤,晚膳之前,得先喝上半盅。
  “姑娘身体不适?”宇渊殷勤。
  “不劳公子费心。”他的热脸贴上她的冷面,她不想交谈。
  他盯着她惨白神色,是不是该让司徒先生来替她看诊,或者找两个御医过来?宇渊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对于毒药认识很深?”宇渊忍不住发问。
  他告诫自己别在她身上寻找颖儿的影子,可是午后那场谈话,曲无容说起皇太子病情时的自信自若,简直与颖儿一模样。
  她静默。
  “早上姑娘使毒退敌,司徒先生为禁卫军诊断,说那是很高明的毒物。”
  退敌?说得好,他也知,她与他是敌非友。
  “姑娘方才为皇太子诊治,一口道尽病情,姑娘擅毒?”
  不得答案他不走是吗?
  寒目斜过,她冷淡道:“我对毒药认识不多,早上使的毒物是旁人所赠,而皇太子的病症,我曾在行医途中见过一回。”
  “这么古怪高明的毒也能教姑娘碰上,姑娘肯定见多识广,难怪司徒先生对姑娘诸多推崇。”他道。
  “这毒不算高明,高明的毒物无形无色,中毒者日渐虚弱,大夫遍寻不出缘由,只当中毒者命也运也,时辰到,本该归阴。而百日草的中毒迹象太明显,任何医者见了,很容易发现问题所在。”
  糟,她露出本性,每每谈起毒物,便忍不住卖弄。
  “姑娘这话欺人。”宇渊微笑。
  “怎说?”她又欺人了?错,这世上,她欺人少,人欺她多,怎每次算算说说,弄到最后总编派成她的错。
  话题打开,她从不得不回话,变成一句句接说。
  “依姑娘说词,难不成宫里御医全是庸材?”
  “是他们被豢养太久,不去学习新东西。”世界何其广阔,多少疑难杂症考验着医者智慧,光是待在京城一方小小天地,能学到什么?
  豢养?既露骨又刻薄的言语,不过,这话说得真好,御医们熟读医书,用以治疗皇亲高官,自然比不上游遍五湖四海的医者亲身见识。
  “姑娘可知,司徒先生是百草堂的主事。”
  “听说了。”也知道百草堂的老板是眼前的靖远侯爷,对京城、对皇宫也对眼前靖远侯,她比他所知的更熟悉。
  “司徒先生对姑娘的医术赞不绝口。”
  “承蒙先生不弃。”提起司徒先生,她脸色稍微和缓。
  “司徒先生告诉我,他已和姑娘接触过,姑娘同意他到竹林一起切磋医术。”
  “是。”
  “你不怕司徒先生偷学姑娘的医术?”
  “医术本该让人学习,以治愈更多病患。”偷学?哼!狭隘眼界。
  “姑娘无私。”
  “人坏就坏在有私,人人想藏私、想把好处尽往囊袋里收藏,于是商场竞争、勾心斗角;于是手足相残、血亲互伤。却没想过,终朝聚财怀宝,集到多时,命终了;人人都抢功名,十年寒窗争一夕,请教,古今将相何在?不过是荒冢一堆,草没;男子皆想娇妻美妾,日日枕边说恩爱,今日望夫崖、明朝相思难,岂知光阴荏苒,再多情爱也如轻烟飞散。”她的口气似针锋相对、似指责,口口声声全在细数他的错。
  曲无容的话教宇渊深思。
  她没说错。当年伯父为一己私,弑弟媳、圈侄子。而他,聚金纳银,纳不了心中快意,汲汲营营的下场是什么?是换来一场怀疑,怀疑人生所为何来。
  不过,她说错了一事——他的情爱是磐石、是坚定青玉,绝不会如轻烟飞散。
  “姑娘愿意的话,在下愿侍姑娘为上宾,延请姑娘进百草堂,一起为京城百姓尽心。”他转开话题。
  “不。”她别开脸。
  “姑娘心无大志?”他还想劝说。
  大志?像华陀,流芳百世?算了,能安顺一世,心已足,何必拿百世来为难此生。
  她冷哼,摆明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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