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之偿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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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之偿还篇-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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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志?像华陀,流芳百世?算了,能安顺一世,心已足,何必拿百世来为难此生。
  她冷哼,摆明看不起他口中的“大志”。
  “姑娘面前,在下显得肤浅。”他唇边笑意渐浓,这女子,非尔尔。
  看着他,曲无容笑不出口,她有满怀旧恨。
  她低头,把他的身影自视线中推离,举箸,她夹起一筷子青菜摆进碗里,准备入口时,冷刚端出熬好的鲍鱼汤。
  “青菜太冷,姑娘先用汤。”
  她没反对,端起汤慢慢品啜,斯文秀气。
  就这样,一个靖远侯、一个冷刚,两个高大男子站在她身边,静看她吃饭。
  第三章
  皇太子病情渐有起色,而缉查凶手的行动也在持续当中,宇渊被委以重任,足见当今皇帝对他的重视。
  早晨,太子寝宫静悄悄,静得连根针掉落地面都听得见,宇渊和冷刚站在桌边,吉祥如意随侍在殿下身侧,众人屏气凝神,看着曲无容执针。
  曲无容将针插入皇太子十指指尖,拔出针,在伤口处敷上黄色药粉,然后泡入酒水中,眼见黑血一点一点渗出,溶入酒里;渗出的黑血带着强烈腥臭味,不多久,澄澈酒浆转为墨黑。
  半个时辰后,如意取来一钵新酒,曲无容重复同样动作,然这回,流出来的血已渐渐变成殷红色。
  这诊疗过程,吉祥、如意已看过数回,但每次看,仍忍不住心惊胆颤。
  曲无容按按皇太子的脉搏,点头,再放几次血,他身上的毒便可除尽。
  冷刚递来帕子,替她抹去额间薄汗,扶她走至桌前。
  曲无容提笔写下药单,交予宫女,吩咐三碗水煎成八分,服二帖。宫女拿了药单下去办事,曲无容则起身准备回房安歇。
  “姑娘请留步。”皇太子唤住她。
  “有事?”
  曲无容回头。不屈膝、不请安,在皇太子面前,她摆足大夫架式。
  “可否请教一言?”
  “请说。”
  犹豫半晌后,太子开口:“姑娘为何终日以白绸蒙面?”
  “我的脸曾受重伤,为怕骇人,故以白绸覆面。”她的语气轻淡,听不出特殊情绪。
  她的答案引来宇渊侧目。
  说谎,他分明见过白绸下的脸蛋,不仅完美无缺,更是艳光照人。他不懂,曲无容为何说谎,凡女子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谁不争先恐后?
  突地,宇渊想起她的藏私论,想起她的“终朝聚财纳宝,集到多时,命终了”,对啊,她视金钱名利如粪土,这种女子怎会想露脸?说不定,就是把后位双手捧上,她也不会多瞧一眼。
  宇渊无法不欣赏曲无容,她的清新脱俗、她的冷漠淡然,桩桩件件都吸引他。
  “不唐突的话,可否请姑娘取下绸帕。”皇太子按捺不住好奇心。
  她瞪视他一眼,语带寒冽:“是很唐突。”
  转身,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太子寝宫。
  “我想,我把她惹火了。”太子苦笑,对着好友宇渊道。
  “可不是。”
  曲无容非普通女子,谁是帝、谁当王,在她眼中皆一样,说不定她医平民百姓还比医太子皇帝来得尽心。
  “母后喜欢她,想我纳她为妃。”
  “殿下意愿呢?”宇渊反问。
  “她是个特别女子,在她面前,我是男人而非太子,我的尊贵入不了她的眼,她对我不比对宫女太监友善。”
  太子也看见了?宇渊轻笑。
  日前,太监小贵子送汤汁过来,许是新人入宫,对周遭环境尚不熟悉,一紧张,把药汁洒了,滚烫的汤汁泼掉大半碗,老嬷嬷气得大骂,要他赶紧重新熬药。
  只见曲无容不慌不忙,说一句:“皇太子喝半碗药足够了。”
  接着,她就把泼剩下的药接过来,交给宫女。然后拉起小贵子坐到一旁,掏出帕子、药膏,细心替他清理伤口。
  老嬷嬷不满,想惩罚小贵子,曲无容却不怕得罪人,全力维护。
  皇太子续言:“对我而言,这是全新经验,从没人这般待我,你是第一个,我视你为兄弟,她是第二个……”
  “所以,殿下有意纳她为妃?”
  “倘若她脸上真有残疾,我便要纳她为妃,若没有,金银财宝看她要多少,我都给。”
  “为什么?”
  “我也想在她面前特殊一回,让她知道,我并不是只看重外貌的男子。”他也想要她清丽的双瞳注视他的脸,而不是他发绿的指间。
  “殿下别这么想,若你到过她的竹林小屋,便会发觉,她视钱财如尘土。”他记得那篮“诊金”是怎地随意摆在屋前。
  “她视钱财如尘土?你在鼓励我纳妃。”
  “不,我想告诉殿下,谁在她面前都特殊不了。”
  “是吗?”太子坐起身,精神奕奕对宇渊说:“她很耐人寻味,像一本好书,让我很想努力读到最后一页,我不得不承认,虽然母后的提议突兀,但越和她相处,我越有征服她的欲望。”
  “征服?”征服什么?征服她的高傲、她的冷淡、征服她不食烟火的特殊?
  “你想什么?”太子问。
  “没。”他否认。
  “你对曲无容感到兴趣?”太子笑问。
  “并没有。”这辈子,他再不会对其他女子感到兴趣。
  “最好没有,可别弄到我们两兄弟阅墙。”他半开玩笑。“玉儿还好吧?这段时间为我的病,劳你四处奔波,现下我逐渐痊愈了,你该多花点心思在玉儿身上。”
  想起玉宁,皇太子忍不住担心,玉儿是他最疼爱的皇妹,宇渊是他最知心的朋友,这样好的两个男女分明是天作之合,怎会一个苦、一个愁,一个怨、一个悲。
  “是。”
  “你和玉儿结为夫妻已经五年,也该有个孩子,希望玉儿能一举得男,替钟离家延续香火。”
  宇渊沉默。
  对孩子、对公主,他都愧疚。这辈子,他当不了好丈夫,只能在其他方面尽力弥补。
  “至于颖儿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早该从悲恸中恢复了。”
  宇渊脸色微变,扯唇轻道:“殿下好生休息,宇渊告退。”
  他凝视他,须臾,妥协:“退下吧!”
  他知道自己踩到宇渊的界线了,对宇渊而言,纪颖是不能谈、不能劝的部分,她是他心中的秘密,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
  “贺喜姑娘,皇后很重视姑娘呢,几次问起姑娘,皆要我们姐妹尽心伺候。”吉祥捧来新盆栽,摆在茶几上,是宫里规矩,每逢月半就要换新。
  曲无容看一眼盆栽,那是金制枝、玉雕花叶,终年不萎。
  她不喜欢,她宁爱生长在土地上的繁花绿草,虽躲不过春夏秋冬,却有着金枝玉叶缺乏的生命力。
  “皇太子还不是一样,屡次探问姑娘平日进何饮食,还吩咐御厨,照太和宫给的多备一份,可见太子是真心喜欢姑娘。”如意在她耳边吱吱喳喳,说个没停。
  耳底听着,嘴里闷着,那个皇太子啊……盼别给自己招来麻烦才好,曲无容低头,看自己绣得乱七八糟的荷包。
  “姑娘聪明颖慧、仁慈善良、蕙质兰心,大家都好喜欢你。还有啊,上回姑娘救下小贵子,他四处说姑娘的好话,别的宫里的太监、宫女都羡慕咱们被派在姑娘身边呢!”吉祥说。
  她们说的是自己?
  原来岁月真会改变人,想当年,人人批评她孤僻倔强、冥顽不灵,没想到,摇身一变,她竟成了蕙质兰心。
  如意端来参茶,放下茶水,她拉起曲无容手臂,笑容可掬道:“姑娘,你当妃子后,可不可以把吉祥和如意留在身边,我们想跟着姑娘。”
  姑娘随性,不爱麻烦人、不摆架子,又从不对他们发脾气,能跟着这样的主子,肯定福气。何况……偷偷瞄一眼冷刚,如意颊边浮起两抹红晕。
  曲无容没答话,转头,看见门边脸色难看的男人。
  “冷刚。”
  “是。”他走到她身边。
  “这个给你。”她把线头剪掉,将新绣成的荷包送给冷刚。
  这是她绣的第两百还是三百个荷包?练习那么多回,她仍绣不成一朵新梅,更别说什么鸳鸯蝴蝶,她啊,永远当不成贤淑女子。
  “多谢姑娘。”他看也不看,就要把荷包收入怀里。
  吉祥一把抢走荷包,藏到身后。她尴尬地看看曲无容和冷刚,讷讷说:“这东西……做得不够好。”吉祥说得含蓄,事实上是很糟。
  “还我。”冷刚伸手,面无表情。
  吉祥对冷刚温柔笑道:“冷刚哥哥,我带回去修补一下,明日还你。”
  “不必。”
  “你生气了哦?”
  如意凑到冷刚面前,巧笑倩兮,圆圆的脸、圆圆的笑,圆得让人好幸福。
  冷刚不答,定定望住吉祥,用眼光逼她把荷包还来。
  “别气、别气,荷包不会被吞掉,吉祥姐姐的绣工好得不得了,大家都央求她指点呢?冷刚哥哥,笑一个嘛!”
  如意扯扯他的袖子,仰着脸望他。
  曲无容看着小女儿们的娇憨纯真,她实不该把冷刚留在身边,他应过着轻松日子,有妻子、有孩子,热热闹闹的一生。
  “冷刚。”曲无容出声缓和气氛。“你让吉祥把荷包带回去试试,我很感兴趣呢,她能把我的荷包补救成什么模样。”
  姑娘出口,冷刚自然无异议。
  冷刚退到姑娘身后,两个小宫女笑眯眼挤到曲无容旁边,把荷包摊在桌上。“姑娘,这梅花,不是这么绣法的……”
  说话间,宇渊进门,他双手后背,状似悠闲。
  但瞄见桌上的荷包,他的悠闲转为沉重,她的女红和颖儿一样……坏透。
  “姑娘不擅长女红?”话不自主吐出,方出言,已然后悔。
  “凡女子都得擅长女红?”板起脸孔,她的口气咄咄逼人,没办法,她见到他,就忍不住嘲讽几句,谁让他们有仇。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他自怀间掏出荷包放到桌上,那是颖儿第一次的作品。
  曲无容像似触电般,瞠大双眼,凝视宇渊,久久不放,眉目间有着难解的愁绪。
  为什么?差一点点,她问出口。
  “曲姑娘?”宇渊低唤。
  她回神,却回复不了心跳速度,心肝肠胃全扭在一起了,那痛,痛得她汗涔涔、泪潸潸,齿牙紧闭,她没被下毒,却出现了中毒迹象。
  她迅速将宇渊的荷包推开,仿彿上面沾上十哭散,不到一炷香便会要人命。
  “曲姑娘,送荷包之人也不擅长女红,但受赠者收下的是绣者的心意,而不是织工。”说着,他郑重将荷包纳入怀间。
  “你珍藏了吗?”她反射性回答,口气坏到让人无从理解。
  “什么?”他没听懂。
  “你珍藏绣者的心意了吗?”她问,脸上带着一分凄绝、两分怨恨。
  “是的。”
  他居然敢大言不惭说是?
  四目相交,曲无容寒目对他,望得人不自觉泛起阵阵冷意,怒气在她胸中冲撞,急欲寻到宣泄出口。
  而他眼神充满诚恳真心,他是珍藏了颖儿的心意,只是来不及对她表明;他是爱她爱到无法言喻,只是没机会对她说千百声我爱你,他有无数遗憾,但对颖儿的心,真诚无伪。
  两人不语,她的质疑对上他的诚挚,她的怒涛袭击不了他的恳切。
  倏地,曲无容起身,椅子顺势往后倒去,狼狈地,她拖着跛足朝内屋走去,她的恨,何解?
  夜里,屋中燃起油灯,金黄色的灯光照出一室温暖,吉祥、如意无事可做,缠着冷刚说话,他皱起浓眉,手足无措。
  曲无容从书上抬起视线,淡淡笑着。冷刚快被弄疯了吧?
  “吉祥、如意,你们想听故事吗?”她试着解救冷刚。
  “姑娘要讲故事给我们听?”吉祥、如意舍弃冷刚,跳到她身边。
  “不嫌弃的话。”
  “太好了,吉祥,你去泡茶,我去拿些瓜果点心,姑娘,等等我们哦!”说着,两人快手快脚走出屋里。
  只不过是讲故事,又不是看戏,何必又是茶水又要点心?不过,随她们去吧,能替冷刚解围,又教大家愉快,很好。
  不多久,她们张罗了吃食,摆上几把椅子,连同候在外面等待传唤的太监也让她们拉了进来,一人一张椅、一盏茶、一把瓜子,人人有份儿。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冷刚还是不快意,因为他被吉祥、如意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去年我和冷刚到安和县,那里正传染疫病,病情散播得非常迅速,全县有半数百姓染上病,大夫想破头,想不出这病源打哪儿来。患者由双足开始出现黑疹,很快地,三五天之内,黑疹扩散至全身,虽不致命,却麻痒难当。”
  “唉呀,痒比痛更难受,我入宫前,家里穷,床铺底下全是跳蚤,每天睡觉这里痒那里也痒,有时候痒得不得了,东蹦西跳,我奶奶老笑话咱们,说是小猴儿在跳舞呐。”小太监插话。
  “别嚷嚷,让姑娘说故事,我爱听。”如意出声制止。
  曲无容低眉浅笑,她喜欢上这份热闹。
  “初到安和县时,看见庸医当街卖药,一帖五文钱的药材被哄抬成五十两银,百姓苦不堪言,可那药只能控制麻痒程度,断不了根。我们进县府公堂,想听听官医对此病的看法,哪知,官医、衙役全上街卖药了,衙门里空无一人,我们还被守门的老翁赶出去。”
  “那衙门岂不是大捞一笔?”吉祥问。
  可不是大捞一笔?后来疫情控制住,无耻的安和县令还以此向圣上邀功,得了个六品顶戴。
  “我想,得找出病源才救得了命,传染一定有根源、途径,不会一下子莫名其妙整个县都陷入疫区。”
  “姑娘找出来了吗?您有没有被传染?”太监又加话。
  “我没事,也找出原因来了。有人在水源处漂染布料,染剂有毒,毒顺着河水流下,成了镇民的饮用水。换言之,那不是疫病,而是集体中毒。”
  “后来呢?”
  “冷刚当了几回梁上君子,偷窃库银百万两,拿这笔银子买药材分赠百姓、雇人四处宣传不可饮用河水。”
  “太好了,疫情控制下来,县民一定当姑娘是活神仙。”
  “精彩的还在后头。”她轻笑。
  人心恶,忘恩负义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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