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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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菊-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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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的律法可不许嫂子勾搭小叔,在这一点上她就占了上风。
  若是有姑母的倾力相助,何愁她心愿不能达成,当家主母一开口众人莫敢不从,水到渠成必成好事。
  “好吧!等天魂回庄我再找他谈一谈,他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岁。”趁著他身子还好时赶紧娶妻生子,以免留下遗憾。
  “何必谈呢!直接知会他一声不就好了,你是长辈,他还敢违抗吗?”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精,以辈份强压他就范。
  “胡来,终身大事岂可儿戏,我虽是姨娘也要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哪能说风就是雨地当他是偶人摆弄。”这种事要两情相愿,不能一味的强求。
  杜月红的理所当然听得沈玉娘觉得刺耳,行事公正的她绝不强人所难,当家主事的身份只是暂时代理,迟早有一天要归还,她凭什么以长辈之名作主儿女婚事。
  何况已能独当一面的天魂有自主意识,不一定肯听从她这位姨娘的安排,执意允婚只会落个偏私之名。
  心疼侄女是一回事,但气节更重要,她不能晚节不保失了原则,报恩不成却成了报仇,让当年救了她一家的楚夫人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姑母是不肯帮我了喔?”哼!也不想想她只是个妾,装什么清高嘛!
  心软的沈玉娘看不见她心底的嫌弃,和颜悦色的拍拍她手背,“我会尽量试试看,不让你失望。”
  “真的吗?”她破涕为笑地轻拭泪珠,一副喜不自胜的羞样。
  “当然是真的,谁叫我疼你疼入心坎里。”她不帮她又能帮谁,在这庄里只剩下她能谈心了。
  有些话不能传人外人耳中,只能私底下当是闲话家常聊聊,该说与不该说的事也只有她能明了。
  像楚天魂的健康情况是柳月山庄的一大禁忌,没人敢嚼舌根的议论他的身子还能撑多久,连揣测之语都是忌讳。
  大家嘴里不说却心底明白得很,她这当家主事者做得非常辛苦,连一声苦也没资格喊出,以身作则的端正门风,多少心酸尽往肚里吞。
  沈玉娘想起这些年付出辛劳却仍遭人猜忌的苦闷,眼神一黯笑得苦涩,为人妾室终究不是明媒正娶,她做得再多仍是改变不了别人的蔑意。
  “小姐,小姐,二……二少爷回……回来了……”好喘呀!跑得太急了。
  “毛毛躁躁的急什么,话也说得不清不楚,没瞧见姑母在此吗?”真是不懂礼数,丢尽她的面子。
  “啊!二夫人也在呀!二夫人安好。”刚刚还真没瞧见多个人杵著。
  表情一变,沈玉娘一脸凝肃地颔一下首,“喘口气再说分明,二少爷怎么了?”
  翠衫绿裙的双髻丫鬟大口喘著气,两颊红通通地像跑得很急,她没等胸口恢复平静便一古脑地说出大家期盼的喜讯。
  “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回来很希奇吗?怎么仆佣如云地全拥上前迎接?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旅程是否平顺,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
  没见过这么热心热肠的下人,主从不分地像市集叫卖的小贩,抢著开口还不打紧,还紧张的东瞧西瞧,生怕“二少爷”掉了一块肉似的。
  这情况若换成她家,恐怕这群鼓噪的仆佣会被大姐和二姐毒哑,她们最怕吵了,常说只有死人最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死人真的爬起来说话岂不吓死人,活人死人难分的静成一团。
  “喂!你能不能叫他们离远些?我的耳朵快被他们震破了。”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等著领饷不成?
  楚天魂含笑的举起手,制止下人们的声浪如潮。“菊姑娘说你们太吵了,她耳根于不能清静。”
  “菊姑娘?”
  “咦!那是谁……”
  “啊!好标致的小姑娘。”
  “哇!真像仙女下凡耶!皮肤看起来好细,水嫩水嫩地像快滴出水来……”
  “真是灵秀出尘、娉婷绰约,好个美人儿……”
  一句句窃窃私语如秋天的落叶一片片落下,低呼惊喘的交头接耳,不敢大声说话地以肩互推,眼露惊奇的发出古怪笑声。
  大家的目光本来集中在楚天魂身上,他音一扬不多作解释,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两句话,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这招使得阴险,他不说自己嫌吵,反而把一切原罪推给别人,落得清闲。
  “你是什么意思,干么陷害我?”品头论足算什么,他们都闲著没事做吗?
  他俯首在罗菊衣耳边低语,“让大家认识你菊姑娘呀!你不觉得他们的评论很中肯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见负面的评价,全是对她外表的赞美词,他很满意。
  “一、点、也、不——”她很火大,感觉是砧板前一块肉任人指指点点。
  “很遗憾你我不能心意相通……”摇著头他微发叹息。“对了,是你在咬牙切齿吗?”
  那磨牙声好清亮,像是近在耳边。
  “不、是。”她在想像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筋削骨。
  “喔,你牙酸呀?早叫你别吃太多糖渍梅你偏是不听,尝到苦头了吧!”他顺手揉揉她的头,看似娇宠。
  两腮一鼓的罗菊衣没发现四周一双双的眼蓦然瞠大,目瞪口呆地行注目礼,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看到不可思议的现象。
  二少爷的手当真放在一个姑娘家的身上吗?他不是不近女色,准备遁入空门当和尚?
  多年前楚天魂因不愿成亲而提出的一句戏言,如今深植在柳月山庄每一个人心中,没人敢坏了他的“修行”,劝他早日娶进美娇娘,为楚家开枝散叶。
  但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和尚”不能与女子接近吧!更遑论有肌肤的碰触,那他和佛祖的缘份该如何了结?
  “姓楚的,你耍够杯弓蛇影了吗?信不信我偷光你一庄的财物?”只要游龙、西凤不在,她有自信一夕搬光他的家产。
  不过要先备好十数辆板车,看他的家大业大很难运送,得把家里看守宝物的阿牛擦来。
  “叫声楚二哥不为难吧!看你瞧上敝庄何物,二哥我拱手奉上。”包括他的人在内。
  “你……”瞧他笑得满脸惬意,她忽然看见大姐的叠影。“楚二哥。”
  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行径,当老大的总有一股慑人的威信在,让人恼怒之余忽然又如烟轻泄,少了壮阔山澜的杀气。
  虽然他排行老二,看来像是来自酆都的子民,可是虚长了几岁总是有用处,起码狡诈运用得恰到好处,没在人前露出马脚。
  “乖,二哥惜你。”笑著握起柔纤玉手,他作势帮她拍掉上面的灰尘。
  一路赶来风尘仆仆,难免沾染些细砂微尘,不清理清理她又要抱怨了,真是一位不好伺候的姑娘。
  罗菊衣气得牙痒痒地压低声音说道:“你别玩得太过火,我随时可以掉头走人。”
  都怪她心肠软好说话,看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她而倒下,她当下心揪了一下,狠不下心来弃他于不顾,立场一变的换她伺候汤药。
  但她早该记住大姐的一句话:商场无诚信,最奸莫商人。没有一个商运亨通的商人不使诈。
  枉她费尽心思的将皇宫内院搜括来的丹药全往他腹里塞,连二姐想要一颗试试成效她都考虑再三,结果他压根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早膳忘了进食而气虚。
  当下她一翻两瞪眼准备先将他洗劫一空再洒脱离去,谁知他竟不知从何处得来她在打探快活林的消息,以此为饵引她入瓮。
  可惜她少了大姐洞烛先机的敏慧,没料到他会带她回柳月山庄,沿途上她还以为他们正朝快活林而行,暗自窃喜能解开血玉蟾蜍的谜。
  他拐了她,而且拐得她心甘情愿,一脸傻气,不辨忠奸误信他的“顺路”。
  “本来我想指点你一条捷径好走得顺畅,现在看来是没此必要了。”如果她能走得掉的话,他真要感到惋惜了。
  不会武不代表他没法留人,身子不强健只好多点心眼,摸清她贪玩又爱往险境冲的脾性。
  “哎呀!楚二哥人好又善解人意,德惠广泽耀武扬威,应该不会和不长进的小妹一般见识才是。”她这人很好商量的。
  一听到有捷径,她马上换了个人似的堆满笑,左脚踏出右脚缩,以极快的身形飞至他身侧,让人连眨眼的时间都省略,只觉一阵风掠过眼前。
  罗菊衣生性像一只未驯化的貂,速度快却漠视潜在的危险,不怕猎户和容易受骗,丢颗果子她便拾起一啃,不担心其中是否有毒。
  有著野性却温驯,过于老实老忘了罗大姑娘传授的心机,一与人接触就会被人骗得团团转。
  这也是罗梅衣不许她随意出千枫林的原因,只准她夜里去踩别人家的屋檐,她太明白自家妹子的软心肠,此乃盗贼的一大忌。
  怜悯被偷的人家怎么当贼?还不如铺桥造路去当大善人,省得被同行笑拙。
  “善解人意和耀武扬威不是这用法吧!”他好笑的点点她上扬的眉,笑意盈眸的加以纠正。
  “小妹自幼家贫不识丁文,四处为家三餐不济,实难请得起夫子指点文墨。”教得动她们的夫子尚未出世。
  唇角上扬的楚天魂露出一抹吊诡的笑,“原来菊妹子的幼时如此贫脊,二哥我怎好让你浪迹天涯,过著不知圣贤的日子。”
  “你……你想干什么?”轻颤的嗓音里有著一丝不安,像她不慎走入人家布好的陷阱当中。
  “二哥没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把柳月山庄当自己的家,别当是外人的住下。”有羊脂白玉为凭,她已是柳月山庄半个主人。
  “然后呢?”为什么她的眼皮直跳,似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孔孟老庄你想先学哪一种?”他笑眯了眼,等著她发现自掘了坟墓。
  “什么孔孟老庄,这是一道谜语吗?”挺怪的,不好解透。
  “孔子、孟子、老子、庄子,我想你先由孔老夫子的论语学起,庄生的思想不适合你爱胡思乱想的脑子。”只会教坏她。
  “嗄?!”她是不是听错了,要她学老迂腐的文章?
  “你们底下的人听著,以后菊姑娘就是我们柳月山庄的主子,你们要敬她如敬我,不可有半点怠慢。”
  呆若木鸡的仆佣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失神的张大嘴错愕万分,柳月山庄的主子也能这么冒出来的吗?
  头有点昏,全都迷糊了。
  第六章
  “哟!谁这么大的派头让你钦点为本庄的主子,你好歹问过我这位大嫂一声,别自作主张的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带进庄,辱没咱们老祖宗的规矩。”
  浓香先至,后见婀娜身影翩然而至,足踏三寸金莲摇曳生姿,南锦湘绣裁成衣,不见容貌美丑先见一身华服,刻薄语句令人拢眉。
  虽然江南多美女,可也有美到俗气的娇娇女,眉细眼佻带著桃色,唇艳肤白多了股匠气,看得出她多么努力维持己身不变的娇媚。
  已是寡妇的秋染香并未如一般守节的妇女一身素净,反而偏爱桃红,艳紫的颜色做为衣裳,衣著暴露以薄纱遮掩诱人的香肩。
  以礼教甚严的汉人民族来说,她此举已严重的破坏善良风俗,不守妇道放浪形骸,按律法当游街示众,受百姓唾弃,
  但是她是柳月山庄的大少奶奶,在楚府她的地位算是最高,连管事的沈玉娘都得看她的脸色,礼让三分不与计较。
  毕竟妾与正室夫人是有所差别的,要不是楚天遥早逝,再加上沈玉娘是秋染香的婆婆,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早被她得到手。
  “呃!楚二哥,这是你大嫂吗?”好惊人的“美”,大姐、二姐都该甘败下风。
  笑意有点冷的楚天魂轻拍她一下。“我兄长的遗孀,论礼,你该唤她一声楚大嫂。”
  如果她还想坐稳长嫂的位置,他一定会代兄好生的照料她的衣食起居,使其无所匮乏。
  “这个……呃!你确定吗?是不是别人假扮的?”罗菊衣有些犹豫的问道。
  楚天魂不解的扬起眉,“她确实是敝庄的大少奶奶,我大哥三媒六礼娶进门的元配妻子。”
  “她不是万花楼的姑娘,或是浣花院的花娘?”那身打扮真像正要接客的模样。
  “什么万花楼……花娘?!”忽地一怔,他的表情转为深沉难测。
  “你瞧嘛!有哪个妇道人家会用俗蔑的布料做衣服,还满头金呀银的钗饰到处招摇,想摆阔也不是这种摆法,她以为满地嫖客呀!红袖一招入帏帐。”
  罗菊衣说得很轻,怕人听见会难为情,她悄悄地靠向楚天魂耳旁低语细言,不受先前秋梁香说出尖酸所左右,一副不吐不快的神色。
  “嗯!说得有道理,回头我会把你这番忠告转告给她。”她倒是见解独特,一语道破迷思。
  以往他只觉得她穿著过于华丽,想是个人喜好的缘故,他也不好多做批评的眼不见为净,免得她误会他对她还有“旧情”。
  “楚、二、哥,你是存心让我丢脸是吧!你要是敢说我一定翻脸。”她发狠的拧他的腰肉,不让他有机会戏耍她。
  “啧!好痛的威胁,妹子的要求二哥怎敢不照做。”下手真狠,他身上铁定多一处淤痕。
  唉!他这大男人的威信全然扫地,敌不过小女子的刁蛮。
  楚天魂怜惜的望著那张气鼓鼓的小脸,笑意留在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像在笑却一脸正经,看不出半点异样。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中的取笑,你明明就认为我说得十分可笑。”她一副想缝了他一张坏嘴的模样,只差手上没针线。
  “不,你的见地深得我心,以前我一直想不起像什么,经你一点醒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轻咳了两声掩饰笑意。
  “你没骗我吧!我才不信你没去过那种地方。”哪个男人不寻花问柳,尝尝百花的滋味。
  当然,她爹和外公除外,他们不贪花好色,一个是老贼、一个是酒仙,各有所好的窃玉寻酒,不会多看妻子以外的女子一眼。
  良人当如是,有点小嗜好无妨,只要尊妻如菩萨,照三餐供奉,衣食无缺,怜惜人心不生三心二意。
  眉眼一挑,他倒闻出一丝酸味,“凭我的破烂身子,我有能力招惹哪里的姑娘?”
  “想想也对,你的烂身子的确禁不起折腾……”咦!等等,她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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