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罗浮生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把匕首,桑柔惊恐而又愤怒的脸近在眼前。
“说谎?”罗浮生看着桑柔,眼睛幽暗,“如果是说谎就好了……”
“好!你既然说是来取龙袍,那么为什么现在枕霞庄数百口会全部被杀!”柳生醉阻止住桑柔,继续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浮生觑着柳生醉,猜测,“也许无形堂怕这个秘密泄露;也许是你们这里的人得罪了无形堂的某位大人物,招惹来的报复……”
“是吗?既然无形堂势力这么大,你背叛,不怕也招来报复吗?”
“怕!”罗浮生脸上出现出苦笑,“但总是要活过这一刻才行。”
“哼!我看不见得!”一声霹雳般的怒斥从门外传来,“你这个无形堂的走狗,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门外的阳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赵十三!”
“十三!”
风舞和颜开同时惊叫,柳生醉脸上也出现喜色。
“没错!是我!”赵十三身背阔剑,身如怒涛一样席卷而来,他站在门口,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可是他身上的衣衫却极为破烂,隐隐透出里面交错纵横的伤口。
柳生醉听到赵十三的声音,先是惊喜,但是一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却又惊怒交集,“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会受伤?还有樊如星呢?”
赵十三一双眼怒视着风舞,“都是这个妖女,是她杀死了樊如星,将我伤成这样!”
“啊?!”柳生醉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惊喜的目光变得呆滞,他转向风舞,想问: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么?可是……十三从来不骗人……
“大哥,这个风舞是无形堂的金甲使者。我亲眼看到这个人……”赵十三指向罗浮生,“向她叩首,称呼她金甲九使!”
“你胡说!”风舞脸色沉凝如冰,心痛如绞,这痛不是为了门口那个人的指控,而是为了柳生醉的目光,冰冷无情、隐含杀意的目光……
赵十三嘿然冷笑,“你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命这么大吧?我亲耳听到你对枕霞庄下的绝杀令,还说要一个不留,让桑柔痛不欲生,以雪十年前之仇!”
颜开的眼开始充血,“这么说真的是你?”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风舞盯着柳生醉,一眨不眨,坚决否认,“是他在骗人。”这句话她不是说给别人,她只是说给柳生醉听,如果他相信,那么天下人都怀疑,她也不在乎,可是柳生醉却别开了眼……
“赵十三不会骗人!”颜开咆哮,“是你!是你杀了我枕霞庄数百口,现在居然还敢在此想要蒙蔽我们,我绝不放过你!”颜开说着抽剑分心便刺,急若惊龙,却也翩若惊鸿,即使在盛怒之中也显得气度潇洒。
风舞凄怆地一笑,扭身避过这一剑,同时白光一闪,袖中的金陵软索急袭赵十三!
赵十三大喝着抽出腰间阔剑迎战。
可惜风舞并没有机会继续施展,就已经软倒在地。
风舞倒地前看到柳生醉深沉如冷玉的眼,而他的手托着赵十三的阔剑……
夜色如水,冷月寂寥。
罗浮生仰头透过窗牖看着冷月寒星,暗叹自己倒霉,本来以为能够得到无形酒的解药,脱离无形堂的控制,看来他选错了时机,如今那番话已经成为他走向地狱的钥匙。
他又将目光转向屋里另外一个人,那笼罩在银辉下的洁白脸庞,散发着疏离迷茫,犹如水中的白芙蕖,高傲清高。
而被观察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别人观察的焦点,她的眼前满是那双冷如墨玉的眼,它是那么冰冷,冷得浸透了她那如火一样的心。
他不喜欢她,不爱她,她都能忍受,也不会怨怪,但是他却不信她,在她将所有信任,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之后,他还是不信她,将她囚禁在了这个破烂的地方。这才让她觉得愤怒。
难道他的心中自己不过如此?难道自己满腔的真情对于他来说还不值得珍惜?!
怒火顿时在心中熊熊燃烧,不甘心!不甘心!她一定不能这样放过他,如果自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那他一定会转眼间就忘记了吧?
无情,并不是仇恨刻骨,而是漠然遗忘。
而她不想让人这么快忘记,尤其这个人是柳生醉。
……
“吱呀……”
门恰在此时打开,一双纤长秀美的手出现在风舞的视线中,接着是凤尾华裙的裙角,最后才是桑柔惨白凄然的脸。
“你来干什么?”风舞冰冷地盯着桑柔,“是来杀人灭口,还是来嘲笑我的。”
“都不是,”桑柔更加黯然,她走到风舞面前,矮下身子轻声说,“我来救你。”说着想要解开风舞身上的绳子。
风舞却侧身子避开了,狐疑地看着桑柔。
“你不要疑心,我是真的想要救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想要救我?”
桑柔深深地看着风舞,脸上凄惶之色更深,眼中也有着泫然欲泣的湿意,“你一直怨怪我那时抛下你,但是你却不知道从那之后,我是多么希望我和你一样被人贩子捉回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有现在的……”
桑柔说道这里,猛地停住话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她冷静而又坚定地看着风舞,“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我早没有相信那种东西了。”风舞避开了桑柔的目光,“不过你要放开我,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意。”
桑柔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伸手解开风舞身上的绳子,“你是不是喜欢柳大哥?”
风舞默然。
桑柔看着风舞脸上的神气,忽然悠悠叹息:“唉!如果你还没有泥足深陷,还是赶紧脱身为好,不然最后你会更加痛苦。”
听到桑柔这样说,风舞紧紧地盯着她,逼得她不得不垂下头。
“你为什么这样说?”风舞厉声责问,“是你的切身体会么?”
桑柔在风舞的逼视下,目光游移躲避,但是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是!是我的切身体会,所以我知道他想要无忧无虑、没有牵绊的生活。你越想接近他,越会受伤。”
“我知道!”风舞的回应却很冷淡。
“你知道?”桑柔更加惊讶,“是他……”
“不是他告诉我的,”风舞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注意他的一切,你知道的,不是么?”
这次轮到桑柔沉默。
风舞绕开桑柔,走向罗浮生,也想将他放开。
但是桑柔一呆之后,立刻拉住了风舞的手臂,“不行,你不能放开他。”
风舞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再问:为什么?
“他是无形堂杀手,杀人偿命,我不能让一个毁灭枕霞庄的人离开。”
“我却能!”风舞挥手之间,袖中飘散出一阵香烟薄雾。
桑柔疾步后退,但是还是迟了,烟散雾尽之后,屋里只剩下桑柔软倒的身体……
“没有好处就逃跑,你还是没变呢……”对着失去知觉的桑柔,风舞冷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州的城门口却已经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而且有人还在向这里聚集。
而到达城门口的人纷纷仰头上望,城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字,最上面、字体也最大,醒目地写着:“无形酒解药的配方!”
墙下已经有人已经开始抄写,另一些人则开始奔向店铺,有些机灵的店家早已经开始派识字的伙计,代人抄写,一时间洛阳纸贵……
第7章(2)
柳生醉拿着十方堂弟兄从苏州城墙上抄下来的“无形酒解药配方”,和自己手中的对比。
“怎么样?”颜开问着。
“一模一样。”柳生醉同时将两张纸放在桌子上,推给颜开。
“是风舞做的?”
“看来是的!”柳生醉沉思,“她昨天逃脱之后,就做了这件事情。”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她想表明自己和无形堂无关。”柳生醉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我回房间了。”自从昨天发现桑柔不见,他可是再也没有休息,而现在知道风舞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迷茫,他坚信十三,但是他发觉竟也不能怀疑风舞。
“堂主!”一个行色匆匆的十方堂弟子看到他,似乎猛地吃了一惊,“您怎么在这里?”
柳生醉微微抬起惺忪的眼皮,“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十方堂的弟子赶紧垂下眼睛,迅速地离去。
柳生醉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可是他却敏感地觉察到,似乎每个人都对他的出现表示惊奇与明显的躲避。
怎么了?
“大哥。”封十七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哥,你还好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风十七脸上出现了一丝赧然,“没事就好!我已经按堂主的要求通知了所有人。”说着,不等回答,就赶紧逃也似的跑了。
怎么了?柳生醉带着疑惑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
“叩叩……”
轻轻的敲窗声带着熟悉的节奏,让柳生醉心中猛地一荡,风舞?!
当窗户打开的时候,柳生醉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心中郁结出冲天怒气,这个女人!
窗外不同于柳生醉极力收敛怒气的表情,而是笑嘻嘻的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充满了轻浮的感觉,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花团锦簇的锦缎。
而那张脸一看到柳生醉居然就说:“我喜欢你。”
“不要用我的脸说这句话!”
“可惜我今天说了很多次了。”风舞微笑。
“什么?”柳生醉终于忍不住火气,咬着牙说,这个女子居然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而且还说这样的话,他几乎能想象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躲着自己的原因了。
好不容易,柳生醉强抑下心中火气,“你想干什么?”
“让你记住我!”风舞目光坚决。
柳生醉无奈地闭上眼。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风舞双手一击,言语中有女孩家的娇媚,但是柳生醉却觉得恶心,尤其是做那动作的身体与脸和自己一般无二。
“无论你要做什么,”柳生醉无力地说,“你先要将这装束换掉。”
“好!”风舞答应,“午时,我们前厅见。”说完要离开。
可是柳生醉一把拉住她,沉声说道:“你不能走。”
“我不答应!”风舞挥手要扫开他的钳制,手到柳生醉的面前时,突然袖子中喷出一阵轻烟,柳生醉要避开已是不及,迷蒙中她看到风舞眼中闪过的激烈与悲哀……她要做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睡意渐渐笼罩了他,柳生醉发现自己第一次不想睡去……不能睡啊……
当柳生醉从昏睡中清醒时,天空已经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午时前厅见。”风舞的话在他一睁开眼睛时,就猛地窜进了脑海,前厅?风舞到前厅干什么?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催促他赶紧过去。
远远的,柳生醉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不好!他提气纵跃,向着前厅而去。
前厅内,一身绚烂如晚霞的风舞正在和人斗在一起,柳生醉看出,和风舞激斗的人是赵十三和颜开。
柳生醉卧在树梢上,他已经看出激斗中三个人的胜败优劣,风舞身法虽然灵动轻巧,内力却根基太差,远不是赵十三的对手,更不用说加上颜开了。
越看,柳生醉眉头蹙得越紧,他们怎么这么不成器,居然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子斗在一起?
突然,风舞的身形微错,目光斜斜地挑向了柳生醉的藏身之地。柳生醉一惊,发现在风舞闪神的时候,赵十三斜刺猛劈,直击风舞的腹部,而颜开的剑已经到了她的背心……
“不要!”柳生醉看得心惊肉跳。他惊悚万分地呼喝制止,同时人也急冲而出……“噗!”
利器刺穿骨肉的闷响,同时狠狠地敲击在了他的心底,恐惧让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血,顺着冷森森的兵器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集,蜿蜒……
“啊!”
桑柔的惊呼使柳生醉如梦惊醒,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风舞如妖如狐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微微向他伸出的手中攥着一张人皮,那张人皮面具在细雨中迎风轻扬……她的身后,颜开满脸震惊地握着剑,好像是看到了极端难以置信的事情……慢慢地,颜开的手开始颤抖,抖动越来越大,最后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把剑冷气森森,寒光逼人,如一痕秋水不沾纤尘。
“是你!”柳生醉终于知道颜开为什么这么震惊,也明白了风舞今天为什么会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她原来是想告诉自己……
看见穿透风舞胸腹的兵刃,那阔剑的柄握在赵十三……不!是握在了樊如星的手中。
死人不会复活,樊如星并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如果不算被柳生醉点了穴的话。
刚刚的一瞬,在兵刃刺进风舞身体前的一刹那,柳生醉已经从树上扑到赵十三,不,樊如星的身后,伸手制住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而颜开也在柳生醉的呼喝声中停止了攻击,但是收势不及,又向前递近了半寸,可那把剑并没有伤到风舞的身体,因为风舞在他的剑到达的一瞬,突然之间向前扑了过去,伸手猛地抓向了那个人的脸……
一切都在一瞬之间,犹如电光火石!
阔大的院子里,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动静。压抑充满了每一个人的心底,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动,这瞬息之间的变化,让他们也无法反应。
柳生醉的目光只在樊如星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向风舞胸腹前的那把阔剑。他注视着那把剑的目光专注得让风舞有些嫉妒,在她忍痛强笑着想要张口抗议时,柳生醉却迅如闪电地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然后运劲力想要将剑逼出来。
“这把剑不应该会伤到你。”柳生醉拔剑的同时,看向风舞,可是那目光里满是严厉,就像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那剑刺中风舞身体前的一瞬,他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