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暮春胆战心惊的上前。自从谨儿姑娘失踪后,公子那俊美的脸庞如同罩上一层冰霜,天天绷紧神经、眼神狠厉,已不是他认识的冬阳公子了。
“再去找!”
“可是咱们该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着,说不定她真的离开,回到自己家——”
“住口!她不可能回长白峻岭去的!”
“长白峻岭?原来那丫头来自长白峻岭——”
他阴狠的瞪向暮春。“还不去找人!”
“是、是。”暮春被这陌生阴寒的主子吓得噤若寒蝉,才转身,一名护卫就跟着匆忙奔入。
“大人,南宫大人求见。”护卫来报。
冶冬阳狐疑,“南宫辅?这时他来做什么?”
“我来向你要人的!”南宫辅已经不客气的踏进厅堂里,脸色跟冶冬阳一样难看。
“要人?”
“你将人搞丢了,我自然得向你要!”南宫辅阴气浓浓的气焰正在扩大。
拢了拢眉头,冶冬阳声调微厉,“你凭什么?”
“凭我认了谨儿做义妹!”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我与谨儿之间的事,你没有必要知道!”挑衅的敌意显而易见。
“我是她的未婚夫婿!”
他冷哼,“又如何,还尚未成亲不是吗?”
到此冶冬阳己清楚明了,这邪气的男人正觊觎着他的女人。“就算尚未成亲,也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你!哼,有一天我会将谨儿夺过来的。”
“这是在对我下战书吗?”
“没错,我与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寻觅多年,总算让他找到足以匹配他的女人,他不会放手的。
冶冬阳倏地眯起眼。“谨儿该不会是你掳去的?!”
“我本有这个打算,但很可惜,有人快我一步。”他懊恨的说
。
冶冬阳想不透,“真不是你?”此刻在长安,谨儿既没没无名,又无仇人,想做的事也尚未有所动作,不可能有什么风声泄露出去而招来杀机,怎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眼前的男人虽矢口否认,却让他大有怀疑的理由。
“你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还敢怀疑到我身上,看来你真的是没有资格当谨儿的男人!”
“你!”
“哼,我会找到谨儿的,届时我将会带走她!”南宫辅撂下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冶冬阳不禁心头发颤,他会先一步找到谨儿的,他不会将这丫头交给任何一个人!
宫外两个男人吵得火热,深宫内院也弥漫一股不安气氛,尤其是武惠妃的一句话,更是将气氛烧得闷。
“母妃,您是说您将人掳了?!”闻言,万安公主大惊失色。
“怎么,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宫会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你这没用的丫头,连看上的男人都搞不定,到底有个什么用!”武惠妃用她那保养有道的手指戳着万安公主的头说。
这个女儿是陛下与其她嫔妃所生,因为那殡妃短命,留下这孤女,当年她因自己夭折了几个孩子,陛下为了安慰她,也为了让她有个依靠,便将这丫头过给她当女儿,只是这女儿实在懦弱没用,一点也不像她善于耍手段搏宠爱。
万安公主怒红了脸。“那也不能掳人!”她不禁怪起夏格的多嘴,偏要将那日在西市的事说出。
“怎么不能?!这丫头敢跟你抢人,本宫就让她消失,只要一消失,那小子就会回头注意你了。”武惠妃冷哼。
“可是——”
“你给我住口,这个冶冬阳是陛下特别留意上心的青年才俊,甚至私下透露他可是丞相张说的接班人,将来前途似锦,莫说你自己喜欢,就算不喜欢,本宫也会强迫你拉拢这人,最好将之招为驸马,以便扩张咱们的势力。”
“就算为了母妃,但掳人之事也太过分了!”万安公主咬着牙。
“哼,真没用,要不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才刚出生不久,用得着便宜你,让你嫁给这么优秀的人才吗!”她撇嘴。
万安公主羞愤的脸更为红紫,生母早逝,以为无依无靠的自己过继给正受龙宠的武惠妃后日子会好过些,哪知这位母妃私心奇重,尤其在自己顺利生下几位亲儿后,对她的态度就更为严苛,如今连她的婚姻都教她当成扩张势力的筹码。
“母妃,我求您还是将人放了吧,倘若冬阳公子知道,他不会原谅我们的,届时就更不可能看上我了。”她苦苦哀求。
“放心,那小子不会知道是我干的,我要人将那丫头丢到一个地方去,一旦进到那地方成了恶鬼,就再无出来的机会了。”武惠妃得意的说。
恶鬼?!“母妃说的可是——”她登时花容失色。
武惠妃阴毒的笑着。“正是,所以你放心,这驸马你是要定了!”
公孙谨由冷肃刺鼻的空气中醒来。
真臭!
在恶臭的空气中,她望着陌生的环境,发现几双带着警戒威胁的眼神正直直地投向她,这些人面目狰狞狼狈,既像乞子也像阴鬼,心惊的再仔细放眼望去,四周竟是满坑满谷的肮脏鬼乞子!
这……这是什么地方?!
她这才开始心存惊恐,依四处鬼哭神号的惨境看来,莫非此地是名闻遐迩的——鬼窟?!
天啊,她怎么会到了这里?!
耳旁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鬼号声,这些鬼乞子正向她这新鲜货靠拢,个个虎视眈眈等着啃她的肉、喝她的血!
袁姨说过,娘也曾经被人掳弃在这鬼窟中,差点丧命,想不到自己竟也到了这恐怖的地方!
吞咽着口水,公孙谨强自镇定,努力想着到底是谁这么狠,竟将她送进这人间地狱的鬼窟里来?
冶冬阳人呢?他会来救她吧?
他会找到她吧?
满心不安的连连退步,她不想葬身于此,但鬼乞子已开始要攻击她,她惊恐的向身后再退去,才走退一步,就被一堵鬼墙给挡了。
惨白着脸色转身,她愀然变色,只见身后鬼乞子血淋淋的鬼爪拎着一颗血肉模糊腐烂的脑袋,狰狞的挤到她两眼之间,一时间,她睁大了双眼,几次喘息后才找到声音,终于发出无可抑制的惊声尖叫。
午夜里,冶冬阳心惊了一下,仿佛听到情人的哭喊、尖叫,心紧缩了一下,不安的感觉更甚。
“大人,有消息了!”护卫急报。
七日没好睡,冶冬阳眯起赤红的眼眸,“什么消息?”
一旁的暮春大大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总算有消息了!
“有人密报,谨儿姑娘人在……在……”禀报的护卫却支支吾吾。
“在哪里?”冶冬阳眯了灼瞳。
“密报者说,谨儿姑娘在、在——鬼窟!”
仅一瞬间,冶冬阳惨变神色!
但没失神多久,他随即带着几名护卫动身。他不能泄气,谨儿在等着他,若没去,那丫头不知会怎么生气呢……
夜里吹过阵阵阴风,刮得四周发出森森低嚎,不时飘过的血腥味,令人起了浑身恶寒。
一路上,冶冬阳几乎心脏麻痹的以为来晚了,以为他将看到的会是一具被啃得血肉全无的尸骨,现在他喘息着,紧揪的心卜通卜通狂跳,紧盯着眼前的人儿,激动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幸亏他没有来迟!
“谨儿,你……没有受伤吧?…他努力找到声音,手也颤抖着轻抚上她苍白的面颊。
“没、没有,我只是受惊了……”公孙谨哽咽的反握住他的手掌,两滴安心感激的泪潸然落下后,就再也忍不住的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大哭起来。
他紧紧的抱住她。“别怕,没事了。”他几乎也哽咽了。
“呜呜……我以为你不会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来救我了,呜呜……”她哭的急切。
“对不起,我来迟了。”抱着她,他双臂是颤抖的。
她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
明白她所经历的恐怖情境,冶冬阳是心疼不已。“咱们即刻就走,我带你回家。”拦腰抱起她,有种恍若隔世,失而复得的激动。
“等等。”
以为她该是急着想离开这鬼地方才是,但公孙谨却突然扯住他。
他顿了顿,“还有事?”
“有,我要毁了这鬼窟!”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她忿声说。
“现在?”
“对,现在!”
他双眸紧蹙。“我急于救你,并没带来足够的人马歼灭这满坑的鬼乞子。”
“这些鬼乞子已教我催眠了,要杀他们轻而易举!”她的眼眸除了饱受多日的惊恐外,还有漫天熊熊的愤怒。
“你催眠了他们?”他颇为吃惊。
“对,我花了八天的时间催眠这些人鬼。”
他微愕。“难怪你能毫发无伤,这催眠术是谁教你的?”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四周两眼空洞的鬼乞子十分安静,既没有企图接近他们,也没有攻击的气氛,原来是被催眠了。
“我在山上时与爹爹研究的,专门用来催眠野兽,让野兽乖乖听话,任我们摆布,想不到下山后这功夫还能派上用场。”
他不解的问:“既然你能催眠他们,必能独自逃出,为何你不逃?”
“这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我要毁了它,为我娘出气!”
冶冬阳曾听闻公孙夫人当年也曾受困于此地,难怪这丫头忍着惊恐也要留下除害,她真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想怎么做?”眸底对她多了钦佩。
“这鬼窟左侧有一个断崖,我打算将他们集中在崖边。”
“你要他们跳崖?”她想来个集体屠杀!他心惊。
“没错!”她狠戾的点头。
冶冬阳沉了脸,这鬼窟的人鬼至少千人,就这么集体被屠杀,未免太狠……
“他们早已变的人不人、鬼不鬼,活着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酷刑,我这是在帮他们解脱。”深知他会心软,她立即解释。
闻言,瞧着这些只剩躯壳,早没了灵魂的鬼乞子,冶冬阳明白了她的意思。与其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解放他们,让他们早日有轮回重生的机会。
虽然不忍,但她说的没错,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唯一解脱。“唉,就随你的意思了。”将抱着的她放下。
公孙谨站稳后,仍不安的紧偎着他,就怕他又消失,于是他牵起她的手。“不用怕,我就在你身后保护着,你尽管去解救他们吧。”
这回她不是贪乐杀伐,而是断了这万恶的地方,做的是善事。
得到他的认同,公孙谨微微抿笑,双眼开始散发出妖异灿光,不久,所有被二度催眠的鬼乞子像僵尸一样自动自发的依序排列,听话的一步步迈向崖边,那就是他们的解脱之处,在她闪着晶亮双眸的指示下,一堆堆、一排排的鬼乞子就这么一一跳下崖。
冶冬阳见了,终究于心不忍,还是转了首。
就在最后一批的鬼乞子即将跃入崖下之际,忽地,一支飞镖射进冶冬阳的胸口,他的身子一倾,单脚跪地。
正在施展催眠的公孙谨见状错愕不已。“怎么回事?!”她无暇再施展催眠术,震惊的发觉汩汩的血从他的胸膛不断溢出。
“有人暗算我……”他忍着剧痛,双手紧抱住她,就怕一松手她也遭到攻击。
“暗算?”她惊愕,这里全是受她催眠的鬼乞子,哪来的刺客?
蓦地,四周凄厉的惊吼突然响起,她面如死灰的惊见最后尚有三、四十名未跳下崖的鬼乞子,像是惊醒一般,闻到血腥味后全围了过来。
“谨儿?!”
见到这情形,她赶紧再次施展催眠术,但血的味道实在太诱人,催眠竟对这群鬼乞子完全失效!
冶冬阳会意的快速横抱起她,立即示意他带来的几名护卫将他们两人护在中心,想一路退出鬼窟,但是闻血一拥而上的鬼乞子越靠越近,他面容一整,毅然的放下怀中人。“谨儿,你快走!”他推着她的腰,要她先逃。
“不,要走一起走!”她虽也教这些龇牙咧嘴的鬼乞子吓得浑身僵直,但坚决不留下他独走。
“我身上有血腥味,只会吸引他们更兴奋的靠过来,倘若一道走,两人都走不了!你先走,我随后就会摆脱这些鬼乞子去找你的。”处境危急,他疾速的说。
她满脸泪痕,“不!”揪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
“走!”眼看鬼乞子已经击倒了两名护卫,正啃食着他们的腿肉,他捏着她的下巴愤怒低吼。
“一起走!”微颤的嗓音虽隐含恐惧,仍旧坚持。
“你!”他眼理闪着焦急,迅速揽过她的腰将她塞进一名护卫的怀里。“走,带着她走!”他低哑的交代。
情况危急,护卫接到命令也不敢担搁,抱着人就要奔离、公孙谨不知哪来的力气,重重的咬了护卫的手臂,护卫吃痛的松了手,她立即挣脱,奔回冶冬阳面前。
“一起走!”她血色尽失的揪着他吼,坚决的态度让他青筋暴跳。
“不!跟着我你会死!”
“你为我涉险,我也不会丢下你独活!”
他极为动容,忍不住狠狠抱住她。“好吧,要死就一起死了!”这傻丫头!他眼眶泛红。
那些个鬼乞子犹如发狂野狗,几个人转眼就被饥饿的人鬼给淹没。
第七章
公孙谨由恶梦中惊醒,额颊都是汗。
她愕然的看向四周,脑袋在慌乱中瞬间失灵,无法思考。
这是哪儿?她在哪里?
足足过了好半晌,她才能回神,这里是……冶府?
她安全了?!
那、那冶冬阳呢?他在哪儿?
记得被鬼乞子淹没的同时他仍紧紧护着她,而她却在他怀中昏死,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蓦地,喉头涌上一口恐惧的胆汁,那男人该不会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
思及此,她几乎无法呼吸,不敢再想的跳下床、直奔他的寝房。
不要,她不要失去他,她不想失去他!
强烈颤抖着身子,在冲进寝房的刹那,水气立刻罩上她的双眸。
“谨儿?”瞧着她光着脚丫子冲进来的模样,让正坐卧榻上,由暮春喂着汤药的冶冬阳吃了一惊。
“你没事……没事呢!”一股强烈的心安,让她瞬间虚脱的软下身。
“谨儿!”瞧她身子一晃的跌坐在地,冶冬阳跟着惊呼。
“我没事。”她将脸埋进双膝间,声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