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喜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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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喜帕(下)-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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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泽在心里叹了口气,苦笑着,他待会说出口的话肯定会引起她勃然大怒。
  “爹说,人不可言而无信,我已修书一封告诉他们抵达日期了,若是失约会有违诚信。”
  “……”她瞪着他,圆亮大眼布满一簇簇火光。
  “妍儿,请你体谅,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他努力想着该如何说服她,希望她能谅解。
  “好。”
  “好?”他诧异,心中微浮不安。
  “我跟着你去。”
  没她在一旁盯着,他准让人骗得团团转,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李承泽微怔,随即有些急切地想劝她留下。“妍儿,你别跟着去凑热闹,这一路上又是山路,又是野道,十分辛苦,我不想你太累……”
  叶妍执拗地抽过他手中毫笔,沾上墨,朝他眉心画上两笔。“你以为要我在你灵堂上香比较好过吗?”她气得口不择言。
  “我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他苦笑地抚着她的发,任由她耍起小脾气,在他脸上作画。
  “一是让我跟,二是我回我家,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她祭出最后的威胁王牌,不肯退让。
  “你……唉,何必呢!待在府里等我回来……”他忽地压低声音,用着两人才听得见的耳语低喃,“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成亲,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性子拗起来的叶妍一把推开他,这傻子想用这样的话安抚她吗?“别忘了我是凤阳城出名的媒婆,要把自己嫁掉轻而易举,也许你赶得及喝我的喜酒。”
  “……”面对如此强悍的恫吓,头疼的李承泽只好低头答应。
  因为他担心她言出必行,在他为两人的将来努力时,赌气的抛下他另寻良人。
  她这一着棋下得狠,正中他最担忧的弱点,她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
  燕海山庄
  为了让心爱的女人能有个舒适的旅程,李承泽舍弃了日行千里的快马,改搭软呢铺成的宽大马车,里头足以容纳五六名大汉横躺着比酒。
  李怒在前头驾着车,李承泽和叶妍坐在车内,宽敞的座椅底下放置着保暖的毛毯,和几篮糕饼甜点,以防她饿时可以取用,设想的相当周到。
  下过雨的地面非常泥泞,挽挽车轮快速驶过,溅起一道道泥水,细雨绵绵中远山显得特别青翠,彷佛水洗过的世外桃源。少有舟车劳顿经验的叶大姑娘出城不到三日,便饱受晕车之苦,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吃得少,吐得多,全身虚软地躺在李承泽怀中,让他既心疼又不舍,很想取消计划,打道回府。
  但是只差临门一脚了,要是中途而废,这样的机会可能要等上一段时日。
  为了早日解决迫在眉梢的危机,他只好先委屈她,只要他顺利的引蛇出洞,他们便可安枕无忧,不用时时担心有人欲加害于他。
  相对他的运筹帷喔,另一辆马车内的李承恩和游镇德也有他俩的算计,两人笑得眉飞色舞,说着日后该如何花用李府财富。
  第十六章(2)
  燕家蚕坊就在前方,排行老七的燕海是一手建立起庄园的苗族子弟,他光是养蚕、卖蚕丝便日进斗金,于是盖了规模不下李府的“燕海山庄”,大伙儿都直接喊他燕七。
  叶妍乍见到山林之中,朱漆大门的豪奢,顿时咋舌的睁大眼,不敢相信养篡取丝也能赚大钱,成为当地的大户人家。进了山庄,稍事休憩后,她才真正见识到蚕量的惊人,大开眼界。
  “请请请……请往这边走,这边便是养蚕的地方,一只只肥硕的蚕儿将吐出你要的生丝,瞧瞧牠们养得多肥呀―今年的丝量一定令你满意。”
  代为解说的游锁德脸上堆满笑,一副深感荣幸能为东家效力的模样,一张脸笑呵呵的,好似有多欢迎他的莅临。
  而原本不想来,硬被逼着来的李承恩则满脸不耐烦,意兴阑珊地坐在煮蛹的台子上,一步也不肯移动地左顾右盼,想看看有什么好玩事能让他提振精神。
  “生丝?”
  “生丝是指未煮过的寞丝,较易断裂,经滚水烫过后的熟丝韧性够,也较为柔软。”由于一万只蚕才抽得出约一匹布的丝量,因此价格昂贵。
  “那些蚕丝是否经过漂洗,我看它们细白如雪。”李承泽看着库房堆放的蚕丝间,若织裁成衣必是极品。
  “二少爷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个中窍门,燕家的人不辞辛劳从深山挖了道渠沟,引进春融后的山泉水,才能洗出洁白无垢的真丝。”连他都觉得与有荣焉,不枉他费尽心思攀上这门亲。游镇德是有目的地接近燕家,并以谦恭有礼的假象获得燕老爷子的赏识,因此将爱女下嫁于他,达成他以较低廉的价格收购燕家蚕丝的目的。
  而他也擅用这层关系,积极的融入这儿的养蚕人家,以燕家为首的十来户蚕农,几乎都是经由他的手与凤阳城李家牵上线,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因此他不想断了和李府合作的这条财路。
  剥削蚕农,买进好丝却佯称劣品,硬是压低买价,然后以少报多讹诈买家银两,这便是他做生意的手段,从中牟取可观的暴利。
  欺上瞒下,赚取差价,岂能不富。
  “嗯!这丝的质量真是不错,今年上贡朝廷的贡品就用它。”软韧质轻,丝泽透光,似美玉濯于飞瀑,光采耀目。
  游镇德喜出望外的直道谢。“二少爷是行家,手指一摸便知好坏,我代小舅子燕七感谢你的照顾,年年都藉由你发大财。”
  “不必言谢,互惠罢了,他养出好蚕,我才卖得出好货,我们都是受益人。”。李承泽不藏私地说着赞扬,欢喜之色溢于表面。
  “二少爷说得极是,我们互蒙其利,大家发财,呵……呵……”他笑得极为开怀,一脸能为妻舅家的蚕丝找到好买家而高兴。
  但若仔细一瞧,会由他盈满笑意的双眼中找到一抹阴狠的冷芒。
  “我想看看纺娘如何将丝纺成……咦!妍儿,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白,额头还微沁薄汗。
  “……好多的蛆……”一条条蠕动的白蛆,叫人见了作呕。
  “什么蛆?”哪来的蛆,放眼望去是可爱白胖的蚕儿,牠们努力地进食,养肥身躯好吐丝。
  叶妍摇着头,捂唇,压下反胃的感觉。
  “我想叶姑娘怕蚕吧,蛆和蚕十分相似,一向不受姑娘家喜爱。”通常娇滴滴的姑娘们都怕蚕,少有见到它而不放声尖叫的。
  经他一说,李承泽了悟地惊呼出声。“妍儿怎么不早说,瞧你吓得嘴唇都发白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胆大的连男人都汗颜呢。”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
  “少说风凉话,我……”一开口,她又想吐了,赶紧捂住嘴巴,别开眼睛不看肥滋滋的蠕虫。
  如果她穿的衣裳全是由这些虫吐的丝所制,那她宁可改穿质料较差的麻布,也不愿有万条虫在身上钻动的错觉。
  叶妍被数不尽的蚕儿吓着了,因噎废食地嫌弃起上等丝绸。
  “我看先让叶姑娘到外头歇着吧,不用急着看完养蚕的过程。”假做好人的游镇德正愁没借口将人请出蚕房,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好呀,好呀,里面闷得很,我待得都快昏头了。”李承恩朝游镇德一使眼神,便率先走出。
  养蚕的地方其实离燕家主宅有段相当的距离,它位处半山腰,平时山岚缭绕,有些雾气但不浓厚,岚色常漾着七彩光芒。
  通常蚕一碰到沾水的桑叶便会立即翻黑死亡,但吸饱了水雾的桑叶一经擦净后,表面不存一丝火气,蚕儿吃了反而长得又快又肥,一个月内便可吐丝结茧,带来惊人的丰厚利润。
  “大哥,你什么也没见着,应该多待一会,学些见识日后才用得上。”李承泽好声的跟大哥说,人因学习而学识丰富,增长见闻。
  “少啰唆,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们爱瞧就瞧个过瘾,我到附近兜两圈,没事不用找我。”哼,这傻子的死期到了,小鬼索魂的铁链正等着他呢。
  其实越走越远的李承恩是去安排杀手待命,他和游镇德收买了一批有案在身的亡命之徒,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可以成为刺下亡魂。
  “大哥……”唉,朽木不可雕也,他在心中为兄长的不知悔改而惋惜。
  “理那败家子干什么,你能离他多远就多远,最好别碰头。”一离开蚕房,叶妍的气色整个便好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朝气十足。
  李承泽失笑地抚了抚她仍有些苍白的面颊。“妍儿,他终究是我兄长。”
  “会要你命的小人哪配得你称兄道弟……”她小声咕哝,大为不满。
  他苦笑。“妍儿,喝口茶,别比我先累倒了。”
  她是为了他好,他全知晓,一心护他周全,可是他反而为她忧心,时时提心吊胆,唯恐她有个万一远远望去,比人高一点的桑树植满半座山,依山壁而上,遇岚气而下探,满满一谷,叫人看了赏心悦目,不觉有何危险。
  结实晕晕的桑果有红有黑,成串地垂挂在桑叶间,鲜艳欲滴地引人垂涎,尤其是入口的酸甜更是难以形容的滋味,齿间唾液泛流。
  游镇德别有用心地将两人带往山势较高的坡地,陡峭的路面满是坑洞,靠近悬崖的桑园地形险峻万分,他谎称此处的风景幽美,登高远眺,美不胜收,故意引他们走入险境。
  “对面那条河叫塔塔木河,在本地的意思是通往仙居天河,每年有不少人溯河而上,为一探古老的仙人传说。”
  这是事实,但他没说的是,有些人却自此失踪了,去而不返。
  传说,此河直通另一个世界,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虞匮乏,说着奇怪的话,住在奇怪的屋子,连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但这只是传说,没人能证实。
  “天河?”李承泽看着这儿地势奇险,峭壁光滑陡直毫无攀附之处,直觉的伸手将叶妍拉近身旁一些。
  “哎呀!瞧我胡涂的,竟然忘了拿只竹篮来装桑果,那果实的汁液一沾手不易洗净,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回来替你们收尸。
  游镇德脸上的笑颜一转身,换成了近乎得意的狡诈阴笑,他走得急,没回头,好像赶着要为贵客拿几只竹篮。
  他走后,呼啸的山风吹向桑林,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偌大的桑园中只有早有防范的李承泽,以及毫不知情采着桑果的叶妍两人,她正开心地偷食着将手指染成紫色的果实。
  “阿泽,你吃吃看,这果子很甜喔。”她故意挑了颗半红半紫的桑果,放在他嘴边要他一尝味道。
  知道她的顽皮,李承泽张口一含,连同葱白纤指一道含入口中。“嗯!果然美味。”
  “你……可恶,你一天不欺负人很难受吗?”她脸涨红,轻悴地抽回玉指。
  “我是在疼我的妍儿,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所系。”他眼底心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听着动人情话,叶妍未喜,反而先蹙起秀眉。“这话谁教你说的,李怒吗?”
  她以为这番话是经人指点,以一个傻子而言,哪说得出这些缠绵话语。
  “我不能是心有所感的说出心底话吗?其实……”他倏地目光一利,射向东方。
  他本想趁此时说出他非真傻,好让他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出自依赖,而是真心的喜爱,他爱她的心可昭日月。
  可是骤起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神色一凛,将心爱之人护于身后,清澈朗目浮起一抹沉肃,看着一群来意不善的黑衣人。
  第十七章(1)
  多条人影在树影中晃动,冷冽的剑芒反映在青绿叶片上,黑衣人疾行于松软的泥土,践踏出一个又一个的鞋印。
  “李承泽,纳命来―”
  一名手持七环弯刀的黑衣人率先从浓密的树后跳出,横眉竖目、模样凶狠,横生的肥肉让他看起来更为骇人。
  又是一动,一个个黑色人影陆续从林子间窜出,和先前的男子一般装扮,全身黑如乌鸦,手中或刀或剑地将叶妍和李承泽紧紧包围,两人毫无脱逃的空隙。
  看来,这群来势汹汹的杀手没打算留他们活命。
  “是谁指使你们杀人的,至少让我当个明白鬼。”李承泽虚以委蛇的拖延时间,暗送信号。一阵非常细微的梅香暗飘,除了身为女子的叶妍隐约闻到一股沁鼻香气,刀口舔血的黑衣人一身血腥味,毫无感觉。
  “哼,少废话,到地府问阎罗王吧!”
  杀气骤起,凌厉招式毫不留情的齐发,数十把刀刃几乎是同时出手,寒气森森地直往他们挥下,不见犹豫。
  就在刀刺齐落的那一刹那,空中传来苍鹰曳长的尖啸声,好似点点流星划过天际,数名紫袍青衣的男子由天而降,手中长剑锋利慑人。
  “主子。”
  声音宏亮一致,剑尖向外。
  “他们是……”被这阵仗吓到的叶妍指着先后到来的黑衣人及紫袍青衣人,面上有着慌乱和疑惑。“前者是来杀我们的,后者是奉命保护我们。”李承泽不疾不徐的说,神态自若。
  “奉谁的命?”太古怪了,好像有什么环节被她遗漏了。
  “我。”话语一落,面无表情的李喜骤然现身,手中沾了血的三尺青锋可见已杀过人。
  “李怒?”他几时也有这么威风的一面,冷静沉着,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是李喜,李怒的孪生兄弟。”同一个娘胎出生的亲手足。
  “嘎!孪生……兄弟……”难怪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由于李怒的个性较为冲动,沉不住气,怕他坏事的李承泽便将他安排在山庄中,没让他同行,以免毛毛躁躁的他在未得到指令前就先动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而李怒最大的缺点便是忍不住,凡事带头冲,不去想后果,有勇无谋。
  蓦地,叶妍像想通某事的睁大眼,“等等,你早知道有埋伏?”
  李承泽僵了一下,轻转过头看她。“是的,我早已知道会有突袭行动。”
  “那你还来……”灵光忽地一现,盈亮水眸透出一丝愕然和惊怒,“你……你根本没事是不是,你骗了我?!”
  “不,妍儿,我中毒一事并不假,至今身上仍余毒未清,但是……”思绪是后来慢慢回复,不说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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