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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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妻-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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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蔡雅菁嘴巴毒归毒,却不懂得用大脑,否则今日这一仗,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赢得真险。
  雨桐眨眨眼,鼻头有些发酸,眼眸刺痛,泪雾淡淡地聚拢。
  是洋葱吧?这洋葱,太呛了。
  她流着眼泪,涩涩地想,手下动作不停,俐落地将洋葱切成一段段。
  切完整颗洋葱,连同其他备料,一起丢入锅里,炖牛肉汤。
  趁着炖汤的空档,她煎鱼、炒菜、烤芦笋培根卷,每一道,都是宴席料理,实在不像是只有一对夫妻用餐时需要端出来的菜色。
  这些菜色,全是她上烹饪班认真学来的,包括冰箱里一盘精心妆点的草莓千层派,都是出自名师指点。
  她确定这些都是温彻喜欢的料理。他不可能不喜欢,否则不会每次回家吃饭,都把她煮的菜扫得干干净净。
  谁不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呢?她准备的这些菜色,可不比五星级饭店差。
  时间到了,雨桐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料理端上餐桌,等丈夫回来。
  他虽然经常加班,难得回家吃晚饭,但只要他没打电话说不回来,雨桐都会像这样坐在餐桌边等他。
  八点,玄关处传来钥匙声响。
  雨桐端出笑脸,迎上去。“你回来了。”
  “嗯。”温彻点头。
  “你是不是喝酒了?”她微微蹙眉,闻到他身上传来些许酒味。
  “刚刚跟一个朋友见面,喝了一点。”他随口解释。
  她点点头,不再追问。
  “哪,我帮你拿。”她作势要提过他手中的笔记型电脑。
  “不用了,这很重。”他阻止她,自行将电脑袋丢到书房,脱下西装外套,卸了领带走出来。
  “饿了吗?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雨桐温柔地问。
  温彻没回答,瞥了餐桌上丰盛得过分的晚餐一眼,忽然觉得全无胃口。
  “还不饿吗?”雨桐敏感地注意到他剑眉一拧,这让她的秀眉也跟着收拢。“那我去替你放洗澡水?”
  “没关系,我先吃饭好了。”他拉开餐桌椅,轻轻推着她坐下,然后在她对面落坐。“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
  他端起碗,要为两人盛饭,她急忙抢过去。“我来就好了。”
  为什么连盛个饭都要跟他争呢?难道这也违反了她完美娇妻的守则吗?
  温彻无奈地叹息,却没多说什么,默默进餐。
  菜是绝对好吃的,色泽、香气、味道,没一点可挑剔,就算在高级餐馆用餐,也不过如此。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他愈来愈难以下咽,太好吃了,反而咀嚼无味。
  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把她做的菜全给扫光了,她花了不少时间做的,他不该辜负这番心意。
  吃毕,他站起身,拍了拍饱胀的肚子,自嘲地扯扯嘴。
  伤脑筋,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不久便会养出一个油滋滋的肥肚腩来。
  “我来洗碗?”虽然明知她一定会拒绝,他还是自告奋勇,希望把握机会多运动。
  她果然摇摇头。“不用了,我来洗就好了,你先到客厅坐着休息一下。”
  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茶来伸手的老太爷,这就是她对他这个丈夫的期望吗?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男人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如果讲给别的已婚男子听,他们会羡慕他娶到这么一个贤慧的好老婆吧。
  他是否太不知足了?
  温彻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转到CNN新闻频道,眼睛看着画面晃动,却心不在焉。
  他想起宋日飞给他的建议。
  无破不立,凡事要重建,必先破坏。
  若要改变这清淡如水的婚姻状况,他必须出重招,要够狠,一举打破这种夫唱妇随的幻象。
  他得搞破坏……
  “要吃派吗?还是吃水果?”雨桐嫣然笑着,端上一碟千层派及一盘切成小方块的木瓜。“这是爱文木瓜,很甜喔。”她递给他叉子。
  他接过,叉了一块放入嘴里,清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散开。
  “好吃吧?”雨桐期待地望他。
  “嗯。”
  “那你慢慢吃,我去泡茶。”她像只工蜂,总是四处飞,闲不下来。
  “不用了。”他忙拉回她。“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你先坐下来。”
  她敛去笑容,瞥了他严肃的神情一眼,像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眸光瞬间黯淡。
  她端庄地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安安静静地,像等候他审判。
  他蓦地有些过意不去,一时间真想就这么算了,继续跟她合演这一出举案齐眉的戏,但……
  无破不立。
  温彻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凝视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什么?”她大吃一惊。
  “我问你,是不是对我,或对我们的婚姻,有什么不满?”他慢条斯理地问。
  她脸色刷白,惊疑不定地瞪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懂的,雨桐。”
  “我不懂。”她执拗地强调。“是你对我不满吧?彻,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你很好,太好了。”完美得过火。他在心底补充。
  “可是你不喜欢。”雨桐苍白着脸,聪慧地猜透他没坦白说出的心思。“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是,他不喜欢。
  “我宁可你别这么好,雨桐,你为什么……从不出错呢?”她是人,不是女神啊!
  “难道你希望我出错吗?”她困惑地蹙眉。“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又懒又笨,又凶巴巴的女人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她追问。
  他不答,静望着她,眼神很苦恼,却仍不失温柔。
  温柔得令雨桐心痛。她垂下眼,不敢直视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抬起脸,牵动粉嫩的樱唇,绽放一个甜美至极的微笑。
  “你一定是太累了,彻。”她柔柔地说。“最近公司很忙吧?我瞧你这几天都忙到很晚才睡。我去替你放洗澡水,今天你早点休息吧。”
  她这意思是要结束谈话了吗?
  温彻揪拢眉宇。“雨桐……”
  “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她打断他,还是笑得那么甜美。“过几天吧,等你没这么累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四两拨千斤,拨去他与她摊牌的决心。
  温彻苦笑。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跟自己的妻子沟通,比跟最刁蛮的客户谈判还要难缠,他奇怪她为何总能那么不动如山,完美地应对一切?
  她,还有心吗?
  她体内所有的感情,该不会都在跪在路边痛哭的那一天,一口气全部宣泄光了吧?现在留在他身边的,说不定只是具空壳。
  而他怀疑,自己还能与这样的空壳生活多久──
  第二章
  半夜,温彻莫名惊醒。
  他睁开眼,意识一时迷糊,好片刻,才慢慢定神。
  他探出手,摸了摸另一半床铺,果然发现空空如也。
  他侧过头,往床边望去。
  雨桐正坐在地上,一边肩膀靠着床,曲起双腿,脸趴在膝上,茫茫然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彻悄悄叹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了。她似乎有重重心事,每当他见到她这样曲着腿靠坐在床边,胸口便不禁一阵生疼。
  白天的她,总是冷静自持,像天塌下来也能不动声色,但在夜晚,尤其是这样静谧无声的深夜,她幽幽独坐的身影总是显得格外柔弱,格外纤细,彷佛风吹过,便能将她飘送到千里远。
  温彻有些慌。
  他曾经问过她好几次,为何要半夜独坐床畔,她却从不回答,只用那双迷离的眼安静地瞅着他。
  而正当他有种错觉她将那样看着他直到地老天荒时,她会忽尔嫣然一笑,轻快地顾左右而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懂她,她怪异的举止令他捉摸不定。
  于是他不得不猜测,或许她之所以半夜下床是因为想离开,她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她希望呼吸与他不一样的空气。
  或许,她是这么想的──
  “睡不着吗?”他哑声问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黯淡的夜色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约略勾勒出她苍白的轮廓。
  “晚上很凉,坐在地上小心感冒。”
  “嗯。”她轻轻应一声。
  “要不要上来?”他坐起身子,拍拍身旁的床铺。
  “嗯。”她还是轻轻地应,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看着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这么不可思议吗?温彻苦笑。
  他这个丈夫躺在床上让她这么难以接受吗?她该不会是希望别靠他这么近比较好……
  温彻猛然拉回思绪,阻止自己继续乱想。他朝妻子伸出手。
  “上来吧。”
  “嗯。”她柔顺地站起身,柔顺地钻入被褥,柔顺地躺在他身边。
  他忽地展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抱着她,温柔地、却坚决地抱着她,无声的动作默默流露占有的意味。
  她是他的,他不让她离开,绝不放手。
  “你记不记得?”他努力压下胸膛内翻涌的情绪。“我们刚结婚时,我总是这么抱着你睡觉?”
  娇躯一颤,片刻,她才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老对我抗议,说你透不过气。”他微微地笑,忆起她当时娇嗔的神态,仍是甜蜜。
  她默然,不说话,他却能感觉到她纤柔的身子一阵一阵地轻颤。
  为何会发颤?她紧张吗?害怕吗?
  温彻胸臆一冷,满腔柔情蜜意顿时结冻──或许她是不喜欢他的碰触。
  他收回臂膀,稍稍挪动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睡吧。”他涩涩低语。
  “……嗯。”
  夜,很深很静,微风透过半掩的窗扉溜进来,调皮地翻动苹果绿的帘幔。
  这一晚,两人都失眠了。
  或许他该离开台湾,一个人去东京。
  温彻甩开看了一半的文件,转过座椅,面对落地窗,窗外,正急急落着雨,晶润雨珠一颗颗在玻璃上滑过。
  他恍惚地出神,想起方才开完会后,总经理杰瑞忽然将他叫进办公室──
  “彻,坐啊。”
  让秘书端来两杯咖啡后,杰瑞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两个大男人一人据一张沙发,喝咖啡。
  “有事吗?”他问。
  “有件事我想问你。”杰瑞以带着浓厚腔调的华语慢慢说道:“你对外派有没有兴趣?”
  “外派?”他讶然。“你是指离开台湾?”
  “是。”
  “去哪里?”
  “东京。”
  “东京?那不是我们远东区的总部吗?”
  “是啊。”杰瑞微笑。“纽约总公司那边传来消息,要升我当远东区的总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一起过去。”
  “你的意思是──”
  “我让你当远东区的副总裁。”
  远东区副总裁?那可是高升啊!现在的他不过是台北分公司的副总经理而已,一举跃为副总裁,恐怕会惹来不少非议吧。
  “这样不太好吧,我不认为东京总部会欢迎我这个空降部队。”
  “有什么不欢迎的?”杰瑞撇嘴。“我也是空降部队啊。”
  “你不一样,你是纽约那边指定的。”何况他又是白人,白人在这间美商公司本来就占优势。
  “我就偏偏要提拔你这个黄种人。”杰瑞彷佛看透他心中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将来我要是有办法当上CEO,你就是远东区总裁的不二人选。”
  “多谢你的看重。”他微笑,不管怎样,能得老板赏识总是件好事。
  “说真的,彻,你考虑一下跟我共进退吧。你知道吗?我走了以后,纽约会派另一个人来接我的位置,他们不会升你的,你就算在这里立多少汗马功劳,永远只能当白人的副手。”
  “这倒说得是。”
  “跟在我身边,至少保证你有努力就有回馈,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杰瑞继续游说。
  “我相信。”他笑,关于这点,他毫无疑问。
  从一进这家公司,他跟杰瑞就特别投缘,两人在公事上紧密合作,私下也常一起游泳打球,交情一直很好。
  “那你还考虑什么?跟我走就是了!”杰瑞用力拍他的肩。
  “嘿,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说走就走。”他也半开玩笑地回拍他一记。“总得回去问问我老婆的意见吧。”
  “对喔,说的也是,老婆大人的意见是该尊重一下。”杰瑞同意,语气不无遗憾。“想当初我就是太专注在工作上,忽略了家庭,我老婆才会跟我离婚的。”他幽幽叹气。“你好好跟你老婆商量,带她一起去东京。”
  “嗯,我会的。”
  “就这样了,公司有什么事你先帮我顶着,我儿子好不容易来台湾看我,我今天要早点回去陪他。”
  “好吧,你安心去陪儿子,一切交给我。”他爽快地放顶头上司自由,自己留下来加班。
  可惜整个晚上,他老是心神不定,一直没法专心工作。
  他不停地想着雨桐,想着两人现在奇异而紧绷的关系。
  或许分居对他们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婚姻生活,实在令人喘不过气。
  太难受了!
  温彻叹息,怔怔地望着窗外,忽地,街道上一把娇黄色的雨伞吸引了他目光,他定神,仔细一瞧,竟发现伞下的倩影很像他正挂念着的女人──
  彻又加班了。
  这个礼拜,他天天加班,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这个礼拜,她辛苦练就的厨艺,毫无用武之地。
  雨桐躺卧在客厅的贵妃榻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夜色深浓,一钩新月寂寞地浮在半空中,薄薄的云被风吹着飘流,很无奈似的。
  她看着天空,手上拿着本商业杂志,停在刊着某个男人相片的那一页。
  容貌英挺、隐隐藏着邪气的男人,终于正式接下一家新兴电子公司的总经理职位,虽然业界都传言他是靠着裙带关系才爬得如此飞快,但大部分人都承认他的确有些才干。
  没有真材实料的人,就算给他再多加持,也成不了大器。
  他曾经对她如此声称。
  反过来说,拥有真材实料的人,也必须想办法主动抓住伯乐的眼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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